正文  第九章 墓地怨靈索命案件(四)謎後真相

章節字數:5374  更新時間:17-12-06 0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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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客廳,泠斯重新點燃蠟燭,然後冷酷不羈地側身倚靠在沙發上。凝視著隨風搖曳的燭火,泠斯左手輕捏一根咖啡調棒,漫不經心地將加糖後的咖啡攪拌均勻。逐漸,他的眼前開始變得朦朧,腦海裏那段短暫停頓的回憶繼續以時間順序向後延伸:“夜幕降臨,星辰閃爍,寥廓浩瀚的黑暗籠罩在四周被冰雪所覆蓋的山麓。寒風呼嘯,樹枝婆娑,路旁眾人捱風抵寒地等待著報案人田中富士的到來。

    俄而,兩道明耀如日的平行光束從遠處向此處勻速靠攏,隨後傳入眾人耳畔的便是逐漸增強的汽笛嗚嗚的聲響。未等眾人看清楚光源物體,一輛黑色的警用麵包車早已風馳電掣般停靠在道路前方。起先從車廂裏走出來的是兩位男警,接著則是一位藍色製服著裝、頭戴藍色鴨舌帽的、腳穿短靴的男青年,其臉龐輪廓清晰,黑色眉毛曲線分明,深邃的眼眸與立體感較強的鼻梁搭配得恰到好處,唯一美中不足恐怕要數他類似猿猴且不勻稱的嘴唇。

    ‘小鬼,那位身穿快遞製服的男青年正是你要找的報案人田中富士。接下來,我們就看你表演啦!’瘦警察低聲對瀟彬講道。

    我們沒有過多的考慮或猶豫,快步上前,準備向其詢問有關摩托車以及快遞物品的問題。然而,始料未及的是對方驟然臉龐布滿慍色,張嘴便對我們這邊說出一段歇斯底裏的指責,甚至還摻合了一些極其不雅的肮髒詞語來侮辱我們:‘該死的蠢豬們,知道我今晚要因耽誤客戶的快遞而被罰款了嗎?本來我現在就可以結束這次快遞任務,然後回家洗澡吃飯,結果老子又被你們叫到這裏來。鬼知道你們想要讓我幹些什麼蠢事?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已經交代清楚啦!為什麼不僅為難我,還扣留我準備送的快遞?假如你們不賠償今晚對我造成的經濟損失,我必定會向警察廳投訴你們的愚蠢行為!’

    ‘說完了嗎?’盡管瀟彬當時仍是大人眼中的孩子,但他初次直麵疑犯所表現出的神情卻是無比的鎮定,‘現在,輪到我來告訴你緣由----我們懷疑此案與你有著莫大的聯係,所以為了調查清楚才請你再次回到現場。’

    ‘可惡!’田中富士歪斜腦袋,伸手一把抓住瀟彬的衣襟,憤怒地吼道,‘死小鬼,你應該搞明白我是報案人才對。難道辦案僅憑你這句話就能汙蔑我的清白嗎?這可不是什麼幼稚的偵探遊戲,而是一起實實在在的死亡案件。’

    ‘依你所見,這起死亡案件從性質上來講是屬於他殺,還是自殺呢?’瀟彬故意耍個花招套路對方。

    ‘你……’田中富士的目光隨著瞳孔的凝聚而變得尖銳起來,心存猶豫地緘口不言。

    ‘既然田中先生答不上來,那麼就請你暫且閉嘴配合我的調查。’瀟彬言辭犀利,隨即將談話的田中富士撇到一旁,轉身徑直走到警用麵包車的後麵。

    掀開車廂後門,映入瀟彬視野的是一輛中等型號的藍色摩托車,其尾部保險杠上用一根橡膠繩索固定著一個外麵被黑塑料膜所包裹的長方體快遞。這件快遞是昨日傍晚由神戶市的一家鋼材廠寄出的,其上表麵貼著一張收件姓名為吉澤秀田的快遞單。記住信息後,瀟彬準備用大拇指的指甲棱角劃破黑色薄膜,決定對裏麵的物品一探究竟。

    與此同時,田中富士瞬間明白了瀟彬的意圖,慌忙扯著嗓子警告道,‘小鬼,未經客戶同意的情況下,隨意拆開別人沒來拿的快遞屬於犯法行為,即侵犯了收件人的隱私權。難道你這家夥不怕坐牢嗎?’

    對其所言,瀟彬不加理睬,決心不移地將雙手伸向黑塑料膜的裂口處。黑塑料膜褪去後,展現出來的是一個規格約為20cm*20cm*110cm的瓦楞紙盒,內裝16根口徑4cm左右、長度1米的、不鏽鋼材料的自來水管。

    ‘原來如此。’瘦警察似乎有所醒悟地靠攏過來,抄起兩根鋼管順著螺紋方向將其銜接起來,煞有其事地推理道,‘當這些鋼管銜接到足夠的長度後,罪犯將鋼管另一端放在死者綁腰繩帶的位置下,挑到距離路邊6米的雪地上。如此一來,罪犯便可以在不留任何鞋印的條件下將其布置完成。’

    ‘放屁!’田中富士情緒異常激動,舉起右手食指對準瘦警察的鼻尖,‘鋼管在我的摩托車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嘴裏說出的罪犯在暗指誰嗎?我是報案人,不是嫌疑犯。警察辦案講究的是確鑿的證據,而非信口開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警方的辦案準則。’

    ‘這種推理是難以立足的。’麥鱗補充道,‘田中富士是身高170cm附近的成年男性,單條手臂長度基本在80cm左右。物理學上講,人在使用棍棒工具挑送東西的時候屬於費力杠杆,而死者體重50kg。假設死者是被田中富士用鋼管挑到6米外的雪地上,那麼他作用在鋼管這端的另外一條手臂就必須向下使出375kg的動力。375kg的動力,恐怕隻有超人才能辦得到這種事情!’

    ‘沒錯。’田中富士如釋重負地喘息著,‘這證明我是清白之軀,根本不可能與此案有關。不過,你們休想讓我打消向警察廳投訴你們愚蠢行為的打算。’說完,他掏出手機,準備致電警察廳投訴我們。

    ‘……’當時,我以為事與願違,在緘默之中罔知所措地盯著瀟彬,著實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等一等。’瀟彬做出暫停的手勢,直接打亂了田中富士的行動,‘我還有個地方沒有檢查。’

    ‘什麼?’麵對形勢的反轉,眾人驚訝不已,相繼開口問道,‘你說的是哪裏?’

    ‘摩托車座墊下麵。’瀟彬攤開右手掌,咬字清晰地向田中富士傳達著指令,‘麻煩您打開摩托車座墊鎖供我檢查!’

    ‘悉聽尊便。’話音未落,田中富士臉上浮現出一絲猶豫,但很快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座墊成功解鎖後,其下麵呈現出一個狹窄的儲物空間,裏麵放著一本標注著快遞任務詳情的記事簿、記號筆與圓珠筆各一支以及一個黑色的塑料方片包。拉開拉鏈,瀟彬從方片包拽出一件直筒式黑色雨衣,下擺底邊到帽簷的距離在1。6米以上。

    ‘這真是蹊蹺呀!’瀟彬手握雨衣,在田中富士的眼前晃動兩下,‘請解釋一下,為何你冬天送快遞會攜帶著一件雨衣?’

    ‘防雪。’

    ‘皮革風衣效果更出色吧?無論在保暖方麵,還是在防雪方麵。’

    ‘小鬼,你別再兜圈子啦!你究竟想說些什麼?’田中富士雙眼眯成一條細縫,嘴角撇著邪惡虛偽的微笑。

    ‘這起案件絕對與你有關,而你所采取的移屍手法也很巧妙。’瀟彬從摩托車尾部的保險杠解下橡膠繩索,侃侃而道,‘首先,你將屍體以腳朝帽洞、頭朝下擺的特殊方式橫向裝入直筒式雨衣,完成後暫且放在摩托車上。(由於死者瘦弱矮小,所以這件長度1。6米左右的雨衣能將死者完全包住。值得注意的是,在裝入屍體的過程中要避免死者衣服出現褶皺,以防放置完成後讓勘察現場的警察人員察覺到任何的古怪。)接著,你又將所有的鋼管組裝成起來,搭在摩托車上保持平衡,同時可避免另一端下垂在對麵路邊留下痕跡;然後,你再將這根橡膠繩索的一端綁在鋼管的一端,從死者衣襟正麵與雨衣的間隙穿過。最後,你將橡膠繩索拉伸到極致,以圓圈的方式多次纏繞係在梧桐粗壯的樹枝上。’說到這裏,瀟彬從胖警察那裏接過來一隻手電筒,將燈光照向田中富士所撒尿的那棵樹上一根橫向生長的粗壯樹枝處,‘覆蓋在那根樹枝上的積雪有一段與周圍相比極不自然的條形區,我想那是被你撒上去用來掩飾繩索勒痕的吧?至於你為何撒尿,其對應的答案也很簡單----第一,你必須下車才能施行你的移屍手法;第二,你需要從附近弄一些新雪,但是又會留下明顯的痕跡,隻能用撒尿這個常理之中的借口來毀滅痕跡。’

    ‘似乎接下來的一切也就不難理解啦!’麥鱗讚許地點點頭,‘當屍體接近雪地平麵時再解開橡膠繩索,裹在雨衣裏的屍體會因失衡從中脫落出來。因為屍體頭部是最先著地的,所以屍體當完全脫落出來時會向東北方向稍微滑動。照此推理,為何屍體周圍會有古怪的滑動跡象這一難題完全可迎刃而解。’

    ‘扯淡!’田中富士低垂臉龐,粗魯地朝著路邊上啐口唾沫,‘難道你沒感到自身說法自相矛盾嗎?剛才你還說使用棍棒類工具將屍體挑到6米外,人的臂力起碼要有375kg,但現在你卻認同這男孩胡亂猜測的推理。荒謬呀!這種手法與直接使用棍棒挑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無非是增加了一根橡膠繩索罷了。我真是受夠了。你們這群家夥就沒有一個腦袋正常點的!’

    麥鱗繼續道,‘動力臂的長短以及支點的位置迥然不同。’

    ‘無稽之談!暫且不談這種移屍手法是否可行,我現在隻憑一個疑問就能粉碎這種推理----鋼管組裝完成後長度至少16米左右,而摩托所在的位置距離屍體6米左右,那麼動力臂也就是多出來的10米鋼管。長度10米的鋼管足以橫跨道路兩側,試問站在那側的我有必要將所有鋼管都組裝起來嗎?還是說,你們相信我的手臂能像橡膠一樣拉伸到10米外?’

    ‘當然有必要。’瀟彬放下橡膠繩索,搓弄著凍僵通紅的雙手,‘杆秤稱重時需要合適的秤砣,而你則需要一位可靠的同夥在路邊幫你保持平衡與推送屍體。動力臂與作用在那端的動力成反比,當動力臂長度達10米時,動力則減小為30kg。30kg是什麼概念?1桶5加侖的純淨水重約18。9kg,30kg也就是一桶半純淨水的重量而已,任何一位身體健康的成年男士都可以用雙臂發揮出來的力量。更何況你又在支點附近也能捎帶使出一點力量,移屍過程自然更為輕而易舉。’

    ‘嗬嗬……’田中富士臉色鐵青,咽口唾沫,‘你這小鬼信口雌黃的本領倒是令人佩服,可是你似乎忽略了一些重要的細節----第一,這件快遞是被你拆開的,而不是我;第二,我今天從快遞公司出發的時候摩托車上隻有這一件快遞,而沒有裝屍體的盒子或包裹。我的組長可以為此證明。;第三,假如我真的有同夥的話,為何我沒有讓他準備鋼管並帶走鋼管,反而是從網上訂購?為何路邊沒有除我們之外的鞋印?’

    ‘作為快遞員,你想要搞到一張快遞單易如反掌,筆跡仿冒對準備好的人來說也絕非難事。屍體是由你同夥運來的,他的交通工具應該是一輛轎車,而他在協助你時根本沒有下車。他所乘坐的轎車輪胎痕跡與這條道路所有同向而行的車輛痕跡混雜在一塊,故而很難讓人察覺出來。至於為何網上訂購鋼管,那是因為你今天從快遞公司出發的時候隻有這一件快遞。這件快遞屬於次日達類型,而你昨晚在快遞公司就已經知道今日沒有發往六甲山村的快遞。否則,你與同夥又怎能順理成章地在此碰麵,繼而攜手實施移屍計劃?計劃成功後,你讓同夥先走一步,自己則在此充當報案人的角色。’

    ‘證據……你有何確鑿的證據來指證此案與我有關?難道僅憑你這小鬼所謂的推理就妄想判我有罪?’田中富士攤開雙手,向瀟彬索要能夠讓他心服口服的證據。

    ‘你留在對麵路邊的鞋印不就是最好的證據嗎?’瀟彬進一步說,‘一個人兩手空手與背負重物踩出來的鞋印深度可是不一樣的呀!現在,你要不要走過去,對比一下?’語畢,瀟彬打個響指,臉龐上無意識地增添了幾分神氣。

    ‘……’緘默不言,田中富士的身軀在冰天雪地中開始顫栗不安,呼吸也變得愈加沉重。良久,他蠕動一下嘴唇,眼神中噙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色彩,‘沒……沒有錯!這起案件的確與我有關,而且死者也是被我從背後勒死的。盡管我很不甘心失敗,但我還是想弄明白一件事----究竟是什麼讓你懷疑我與此案有關?難道我在湖畔木屋留下任何的罪證了嗎?我計劃周密……’

    ‘不是的。’麥鱗打斷了他的講話,‘站在這裏是不可能看到躺在對麵雪地上死者的雙手的,而你所做的筆錄卻恰恰與此相反。’

    ‘是這樣呀!哈哈,這可真是夠悲劇的!’田中富士連連搖頭,苦澀地微笑著,‘明明我的計劃是那麼的周密,作案手法又是那麼的巧妙,卻沒想到最後還是一敗塗地。’

    ‘田中先生,假如我沒猜錯的話,你的那位同夥應該就是死者的侄子吉澤秀田吧?’瀟彬手執快遞單,亮在田中富士的眼前,‘昨晚你與吉澤秀田深夜開車來到湖畔木屋附近。停駐在電線杆附近後,吉澤秀田開始給死者打電話,而你則趁機借助氫氣球的浮空力量使你身體的重力減輕到電線承受力的範圍內,順著湖畔上方的電線走向飄移到木屋的廊道外,然後潛藏到臥室的榻榻米地板下麵。據我猜測,打電話的作用應該還有一個----確定木屋裏麵是否存在除死者以外的閑雜人等。掛斷電話後,你們不知是誰耍了個把戲將死者騙去開門,而你則快速趁機從臥室的榻榻米地板下麵溜進臥室,悄悄從背後將前去開門、毫無防備的死者勒死。最後,你將死者背在背上或扛在肩上,利用彈跳器這種稀奇古怪的器械從湖畔小徑瀟灑而去。順便一提,你在榻榻米地板下匍匐時絕對鋪了一層塑料薄膜或防雨布之類的物品,因為你匍匐的痕跡光滑而又平整,室內更無任何的塵土殘留。’

    ‘你的推理說錯了兩處。’

    ‘兩處?’

    ‘第一,我用的是一堆氦氣球,其浮力大於我與死者兩人的體重之和;第二,其實我原本打算利用同樣的方法利用那根電線折回電線杆附近的轎車裏。遺憾的是,當我從榻榻米地板下出來時,被害人早已經打開房門,隨手將那堆氦氣球放飛到了高空之中。我成功謀殺了被害人,但卻苦於無法不留痕跡地脫身而去。萬般無奈之下,吉澤秀田靈機一動,利用電線的傾斜度將他剛買的彈跳器械送到木屋這邊。所以,湖畔小徑上才會出現那種古怪器械的痕跡。’

    ‘為何你們要置其於死地呢?’

    ‘聽說過多年前的泥石流淹沒六甲山村的舊址事件嗎?坦白而言,那場泥石流根本不是墓地怨靈的報複,也不是什麼自然災害,而是一場由旅遊景區改造棄土所引起的人為泥石流。’

    ‘什麼?!’眾人驚愕失色,‘究竟怎麼回事?’

    ‘吉澤正浩年輕時擔任村長,為謀取不正當利益欺瞞村民,放任開發商在山坡上隨意處理棄土。時隔多年,吉澤秀田與我在一次偶然中發現了這件事的真相,所以才下定決心為死去的亡靈討回公道。因為……亡靈之中有我與秀田深愛的父母朋友,而我們自然不能讓這個惡魔逍遙法外呀!’田中富士失聲痛哭,渾濁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故事聽完,碧娜黛眉微顰,沉思片刻,然後起身向泠斯道一聲晚安。泠斯沒有做出回應,隻是默默地將電視遙控器遞給碧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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