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021 更新時間:17-09-15 21:23
尚青挑眉,“哦?”。
扇月無奈。
扇月眯起眼睛,思緒已然飄遠,緩緩開口:“你們知道,青丘中九尾為尊,人次之。九尾中幾位長老自視甚高,所以自古皆是與各個妖族聯姻,不曾與凡人通婚。但也有例外。”
尚青道:“例外的便是你姐姐,煙雨吧。”
扇月歎氣:“沒錯。當年煙雨犯錯,原本要遣回青丘,處以重刑,但。。。”扇月停頓,瞄了眼二人,“但鬼帝阻攔,所以我姐姐被關押在地府。”
二人點頭,表示知曉此事。
當年此事影響頗大,眾人都以為煙雨與鬼帝關係匪淺。隻有幾人知曉,當年之事,並非鬼帝,而是鬼母的意思。
隻知鬼母還是凡人時,被剛修為人形的淺月所救,所以在煙雨被遣時,便求鬼帝出麵,免她受苦,算是報答。
二人不動聲色,隻是讓扇月繼續。
扇月繼續道:“可前不久,煙雨從地府跑了。”
“跑了?為何?”尚青訝異。一旁隻是安靜聽著的斐耀也吃驚非小。
煙雨此舉,若是讓青丘知曉,可是要受重罰的。究竟何事讓她要冒如此風險?
斐耀見尚青不解,開口解釋:“應該和今晚這鬼有關。”
尚青點頭,想了片刻,突然有些吃驚:“這。。。是隻男鬼?”
斐耀被尚青呆愣的樣子逗笑了,“怎麼?男的不能做鬼?”
尚青語塞。
須臾,恍然大悟狀,看向扇月,怪不得那莊稼漢說話時,這狐狸笑的那麼賊。
“院子裏的就是方才那男人。”扇月道,“估計。。。”說著,向屋中走了兩步,大聲道:“這房中居然藏著東西!”
尚青這回明白過來笑罵了聲“滑頭”。斐耀也忍不住嗤笑了聲。
話音剛落,就聽得大石後麵一陣騷動,過不多久,就見剛才與三人說話的莊稼漢露出頭來。剛露麵,就見三人正盯著他,好不尷尬。
扇月衝那男子勾勾手,“過來。”
莊稼漢灰頭土臉的過去,滿臉賠笑道:“幾位,我這。。。”
尚青打斷他,“膽子挺大呀,這不鬧鬼嗎,還來?”
斐耀挑眉,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這。。。”這耕農臉上變幻,心下發虛,聲音俞小,“這兒確實鬧鬼,不過沒人見過。”
尚青見他嘴硬,向二人一招手,道:“送他去見見。”
男子大驚,連忙求饒:“幾位!我說的是真的!真的呀!”語氣越發急促,“原來好些人都說,在這兒呆久了就能聽見怪聲,跟唱曲子似的,但始終沒人見過,慢慢就沒人敢來了。各位!我說的真是真的!”
扇月似笑非笑,道:“那你來這兒做什麼?”
“我。。。”男子猶豫半響,“屋中那銀子是我的。”
扇月道:“既是銀子,為何不放家中?”
男子噤聲,片刻才道:“那。。。那是我偷的。”
扇月本想接著嚇唬他,可剛要開口,就聽見四周傳來些異響,聲音不大,說不上來是什麼,卻難以忽略。
這聲音院中四人都聽到了,扇月回頭,就見尚青和斐耀也在四處張望,而那莊稼漢已然嚇傻,癱坐在地上。
扇月搖頭,踢了踢傻坐在地上的莊稼漢,“走吧。”
男子回過神來,連滾帶爬的跑走了。
四周的聲響越來越清晰,不知源頭。
“怨氣不小。”斐耀看向扇月,“還有一事,據我所知,青丘族律雖嚴,卻也不常用重型,不會因為這件事就鬧到這般地步。”
扇月歎氣:“她為那男人偷了些東西。”
“什麼?”此時尚青也湊過來。
“返魂香。”扇月道。
怪不得。返魂香,顧名思義,死人還陽的珍貴香藥。青丘獨有,且守衛森嚴,偷到實屬不易,可見這男子在煙雨心中的地位。
“他叫什麼。”
“楚淵。”
斐耀點頭,道:“幫你什麼。”
“讓他現身。”扇月說道。
尚青愕然,“既願做鬼,必有執著。恐怕你姐來了他才肯現身。”
扇月見他推脫,曖昧一笑,道:“所以才叫來你們。”
尚青望著斐耀,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得笑笑:“此事你來更容易些。”
“好”斐耀淡然,衝尚青一笑。
扇月咋舌,嘖嘖,差別對待。
莊稼漢這回所言不假,這聲兒聽著當真和唱曲兒無異。
二人屏息,看著斐耀。
斐耀凝神,雙眸微閉,唇微啟,輕聲:“楚淵者,聽吾命,返汝魂”
語畢,聲響消徹,濃香四起,一片寂靜。三人都發覺,陌生的氣息漸近,卻遲遲不肯露麵,四處周旋。
斐耀不耐。隨即,袖袍一甩,紅光劃過。
“啊!”一聲慘叫,三人麵前登時摔出一個人影。
“楚淵?”扇月上前看著這人,麵色青白,書生打扮。
“你是何人?”楚淵抬眼看了看扇月,狼狽漸收,怨氣驟增。
扇月未答,“可識得煙雨?”
“識得?”楚淵麵色陰冷,“就是她害我至此,不得生不得死,她若來,我便讓她也試試這滋味!”
三人驚愕,轉瞬了然。怕是怨氣之大,迷了心神。
扇月冷笑,“你等不到了。”手垂下,折扇即出。
楚淵隻聽得身後一陣風聲,扇月已然到他身後,急忙閃身,五指呈爪向扇月撲去。
扇月並未躲閃,展扇呈麵,輕輕一抬,楚淵便覺手臂一陣痛麻。在楚淵怔愣時,扇月收扇,向楚淵心口刺去。
事發突然,尚青和斐耀在一旁看得不明所以。但二人深知,若被折扇刺到,楚淵是魂飛魄散無疑了。而扇月也將墜入魔道,修行盡毀。
不及細想,尚青一閃身,阻了扇月一道,冷聲問:“你何苦為了殺他而自毀修行。”
扇月見被阻攔,還想再刺,無奈尚青攔得緊,隻得停下,怒道:“讓開。”
楚淵見扇月被攔下,便飛撲而上,可還未近身,就覺得似撞到一堵牆上,撞得七葷八素。
斐耀上前,道:“這回可以說了。”
扇月回頭瞥了一眼被斐耀困住的楚淵,無奈道:“當年他大病不愈,危在旦夕,因有了返魂香,才拖延了些時日。返魂香雖名返魂,實則困魂。他死後,返魂香藥效仍在,魂魄無法轉世,被困在這宅子中。兩百年已過,藥效將盡,他作為厲鬼,便可為害一方。煙雨必然不想看他如此,一定會來尋他。煙雨從地府出逃,青丘皆知,已派出長老來抓捕煙雨。事關青丘顏麵,若讓長老看到煙雨和他一起,勢必重罰。所以,他若不死,死的就是煙雨了。”
二人聽罷,沉默良久。尚青道:“你殺了他,墮入魔道,青丘同樣不會放過你,而且還會連累他,你也願意?”
扇月無言,許久才道:“不可。”不能連累那人。
斐耀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楚淵,淡淡道:“你姐從地府逃出那一刻起,一切就已成定局了。”
扇月微怔,道:“何意?”
二人看著扇月,事及煙雨,當局者迷。
尚青正想開口,卻見扇月臉色突然慘白,隨即一聲巨響。二人急忙回頭,院外結界已碎。被斐耀困住的楚淵,愈發瘋魔,麵容可怖,隻苦於身上的束縛,動彈不得。
尚青還未回神,看向斐耀,卻見他神情了然。
此時扇月突然開口:“姐。”
三人麵前白影一閃,待看清時,麵前站著的就是被囚禁百年的煙雨。
白衣蹁躚,細細看來,煙雨已是半仙之軀。
煙雨盯著扇月良久,見他神情愕然,略帶寵溺道:“上回我看你這幅神情還是在你很小的時候。”
扇月嘴唇微張,終是沒說出什麼。
煙雨轉向尚青和斐耀,微微一笑:“多謝二位方才攔下扇月。”
斐耀點了點頭。
煙雨衝依舊怔愣的尚青一笑,開口道:“事到如今,我再見他一麵,就無憾了。”
尚青悲憫,“又是何苦。”
楚淵在一旁,盯著煙雨的身影,滿是恨意。
煙雨從出現便沒有直麵楚淵,恐怕是想避開楚淵眼中那毫無溫度的目光。
煙雨看向三人,自嘲的笑了笑,“情瘴入骨,愛多深,恨就多深,看他這般,我倒不知是該高興還是如何了。”說著,向楚淵走去。
剛走兩步,便被扇月拽住,“姐。”
“我在地府躲了百年,今日不想再躲了。”煙雨微笑看著扇月,扇月眼神漸漸迷離,心下一驚,想移開眼已經晚了。
狐眸攝魄。是扇月腦中最後閃過的想法。
尚青和斐耀也是一驚,連忙過去。
煙雨扶著緩緩倒下的扇月,向二人說道:“他無事。”
在楚淵身前站定,回頭看向斐耀。斐耀會意,微微抬手,楚淵身上的束縛消失無蹤。
楚淵被束縛太久,一時還不能動彈,隻是目光冰冷的盯著煙雨。
煙雨緩緩蹲下,別開眼去不看楚淵,輕聲問道:“你可恨我?”
“恨”
煙雨頓了頓,繼而開口,卻略微遲疑:“你。。。可愛我?”
回應她的還是冰冷的目光。
二人在幾步之外看著,無話可說。深知情痛,醉知酒濃,常情而已。
尚青習慣性的回頭去看斐耀,卻見他微微皺眉,發覺尚清在看他,抬手對尚青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尚青一怔,隨即覺出空氣中有一絲異樣。
兩人對視,不及反應,尚青閃身上前拽過煙雨,斐耀回手一擋,煙雨方才蹲的地方被擊出一個坑,還冒著黑煙。
這一下是算計好的,若斐耀回手當下,則擊中淺月;若斐耀沒擋則擊中尚青。
二人麵色漸冷。
斐耀開口,略帶怒意:“何人?”
“青丘長老,白蓮生。”
二人抬頭看去,來者緩緩落下,仙風道骨,白髯慈目,可剛才之事實在惹人不屑。
白蓮生緩步走來,注視二人良久,道:“本仙無意冒犯,隻是奉命來捉拿族人。”
斐耀冷聲道:“無意冒犯?”說罷,向白蓮生走近兩步。
白蓮生看著斐耀,此人邪魅狷狂,不可忽視。微微側頭,又看了看他身邊的人,清冽雅致,瀟灑俊逸,兩人一處便是金風玉露。
白蓮生皺眉,難不成是他們?
想罷,向二人略施一禮,謙卑一笑:“小仙今日多有得罪,此事事關青丘顏麵,奉命前來,還得複命而去才是。”說著,看了眼被尚青扶著的煙雨。
青丘族事,二人也不便插手,尚青輕輕碰了下身邊的斐耀,見他麵露不快,顯然對這青丘長老的所作所為很不是滿。
尚青放開煙雨,拽著斐耀向後退了兩步,搖了搖頭,示意——此事管不得。
白蓮生見二人不予為難,稍一拱手,走到煙雨麵前,站定,“你可知罪?”
煙雨低頭,並未顯露驚慌,慢慢跪下,“煙雨知罪,煙雨一人所為,一人擔罪,與楚淵無關。”
白蓮生歎氣,緩緩道:“罪仙煙雨,肆意而為,偷盜仙藥,後不知悔改,出逃地府,罪無可恕。然青丘仙君顧念舊情,不予賜死,隻複形為狐。”
煙雨叩首,“煙雨領罰。”
二人一旁於心不忍,尚青歎氣,打回原形,修為盡毀。
白蓮生沉默片刻,看著倒在地上的扇月,對煙雨輕道:“何苦。”
煙雨淒然一笑,“未經情,不須懂。”
白蓮生退後兩步,手中白光泛起,驟然目光一凜,抬手擊向煙雨。
淺月雙眸微閉,卻見麵前人影一閃。
眾人皆是一驚,白蓮生想收手已來不及了,隻得眼睜睜看著白光擊中飛撲過來的楚淵。
煙雨怔怔看著倒在自己身前的楚淵,卻見他正望著自己,對自己勉強一笑,艱難開口:“不知為何,隻是想護你。”
煙雨理智倏地崩斷,撲在楚淵身上,不知所措:“楚淵!你為何,為何。。。”話到一半,卻如何也說不下去了。
此時楚淵身形已難以維持,飄飄散散,那一擊,妖仙尚且打回原形,更何況一縷怨魂,隻怕不多久,就魂飛魄散了。
白蓮生也被此景驚了片刻,不過轉瞬平靜,對煙雨道:“既有人代罰,本仙回去複命便是。”說罷,步雲而去。
尚青歎氣,走到楚淵身旁,將手中一團紫霧送入楚淵口中,楚淵身形逐漸清晰,但也隻夠維持片刻,魂飛魄散是必然了。
尚青回到斐耀身旁,卻見斐耀手扶額頭,眉頭緊皺,煞是痛苦。尚青心被猛地揪住,慌忙扶住斐耀。
斐耀不解,剛才見楚淵舍命替煙雨阻擋,隻一瞬,卻突然頭痛不已,腦中閃過幾幅模糊畫麵,偌大宮殿,浩然長河,煙籠殘橋。。。
頭痛稍減,見尚青正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安撫一笑,輕輕搖頭,示意------自己無事。
尚青攥住斐耀的手,臉色微變。
煙雨看著楚淵,淚眼朦朧。兩百年來思念成河,深知相思無益,但與生死離別相較,我情願念你千年,因我知你身處塵世,還在等我。
楚淵借尚青之力,勉強維持身形,難以言語,卻還費力開口:“別哭。”緩慢抬手,抹去煙雨臉上的淚痕。
手落到半空,楚淵覺身體一輕,眼中閃過一瞬慌亂,望著煙雨,盡力說清,“若再一次,我情願不相識,我不願…”話到一半,楚淵身影驟散,漸漸消失。
那未道盡的話,該是遺憾吧。
如果一開始錯過,你就不會如此傷心,我不願見你難過。
無人知道楚淵眼前閃過的最後一幕,隻有他自己知曉。當日初遇,是楚淵心中最珍貴的留存。
還如昨日,微風清涼,戲繞荷塘,挽盡桂子三秋,吹豔荷花十裏。那日,楚淵初遇煙雨,塘中平橋,佳人一影,伶俜綽約,念之難忘。
隻是,煙雨再難知曉。
煙雨望著身前一片空曠,耳邊還是楚淵未說完的話,心中劇痛,卻難以明說。
煙雨緊閉雙眼,回憶如潮,過往成傷。
腦中閃過兩人曾經共道的誓言,“不求同生,惟願共死。”蒼山雲海,也不曾阻擋那時的堅毅。
如今,殊途末路。
煙雨走到扇月身邊,素袖輕拂,扇月轉醒。而煙雨,漸行漸遠。
扇月起身,望見的隻是煙雨模糊的背影。
尚青看著扇月,輕聲:“楚淵代罰,魂飛魄散。”
扇月無言,突然明白了斐耀之前所說,於煙雨來說,身死心死,已無差別,殘局已定。
緣起似夢,緣落成空,如此而已。
良久,“多謝。”說罷,已無蹤影。
院中,隻餘二人。
尚青拍了拍一直沉默的斐耀,“走吧,汐兒還等著呢。”
斐耀回頭,目光慢慢柔和,“好。”
扇月漫無目的在林中走著,走了幾步,也不回頭,停下來道:“打算跟到什麼時候。”
幾步之遙的樹後走出一人,到扇月麵前站定,“跟我回去。”
扇月抬眼看了看他,“那二人的寶貝兒給送回去了?”
樹葉間的陽光斑駁,映在那人英俊清冷的麵容上。
“嗯。”
扇月看著他,歪頭想了片刻,苦澀的笑道:“也罷,走吧。”
那人看扇月如此,皺眉,臉上顯出疼惜,輕輕攬過扇月,側頭道:“好。”
眨眼,已不見蹤影,林中又是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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