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17 更新時間：17-11-05 20:30
崔婉原本低著的頭慢慢抬起，臉上乞求的神色不複存在，變的陰冷可怖，她緩緩站起，走到桌邊，拿起桌上的其中一麵鏡子，靜靜看著。
尚青見她半天沒有動靜，剛要打斷她的顧影自憐，卻聽崔婉口中發出和方才截然不同的聲音，若說崔婉的聲音還透著稚嫩，而這聲音則更多了幾分韻味，但說的話卻讓人陣陣發寒：
“你們說，鏡子可以殺人嗎？”
斐耀無動於衷，尚青點了點頭，附和道：“可以撞死。”
斐耀聽罷想笑，使勁忍住。
此時的崔婉沒有理會尚青的調侃，依舊對著鏡子細細端詳著崔婉的這張臉。
尚青見這時的崔婉油鹽不進，便對斐耀撇了撇嘴，慢慢走到崔婉身後，卻見此時鏡中浮現出兩張不同女人慘白的麵孔。
此時門外，臨染和扇月見崔毅鬆等的焦急，來回的踱步。
扇月衝崔毅鬆勾勾手，讓他過來。
崔毅鬆瞅見了，畢竟年事已高，顫巍巍的加快速度。
扇月指了指門內，“你知道裏麵那兩個人是誰嗎？”
崔毅鬆誠實搖頭，示意不知。
扇月裝模作樣的遺憾歎氣，痛心疾首道：“你知不知道塵緣道？”
崔毅鬆一愣，而後重重點頭，“知道知道！那是大半年前了，聽一個姓林的生意人說起過。”
扇月直白道：“這二人就是塵緣道的兩位掌櫃。”
崔毅鬆“啊”了一聲，喜出望外，立刻恭維道：“久仰久仰，看來我妻兒是有救了！”
還沒感慨完，屋門就從裏麵被拉開，尚青晃悠出來，斐耀緊隨其後。
尚青問道：“那姓林的生意人後來如何了？”
崔毅鬆沒想到尚青上來就問這個，愣了一瞬，馬上回答道：“那都好幾月之前了，聽說他休了自己的妻子，日日花天酒地。不知受什麼刺激了，原來很顧家的人，唉！”
尚青聽後，沒說什麼，側了個身，讓崔毅鬆看到屋內，道：“崔小姐怕是被鬼纏住了，而且不止一隻。”
崔毅鬆聽後大驚失色，看向屋中，見女兒果然不很正常，哭道：“這可如何是好！我苦命的女兒呀！”
尚青沉思一會兒，道：“這崔小姐的母親，下葬多久了？”
不料，此話一出，不僅崔毅鬆，院中人都眼神躲閃，低頭不語。
“可有什麼問題？”尚青問道。
崔毅鬆沉默許久，長歎口氣，道：“不怕您笑話，至今還沒下葬。”
“沒找到屍體？”斐耀冷不丁問道。
崔毅鬆猶豫片刻，臉上表情變換，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隻能對外說是因病過世了。”崔毅鬆說著，不由得老淚縱橫。
此時，尚青湊到扇月和臨染二人身邊，問道：“你們去哪逛了？”
扇月抬手一指，“那邊。”
尚青抬頭，見扇月正指著昨日小丫鬟盯著的那間屋子。
“哪裏有什麼？”尚青問道。
扇月一擺手，道：“勸你別去，那屋子裏太臭了！一股死人味兒。”
尚青好奇，“你怎麼知道的。”
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臨染，插嘴道：“他聞出來的。”
扇月當即回瞪一眼以示告誡。
尚青聽罷，嘲笑不止：“沒想到你這狐狸鼻子還能這麼用。”
那邊，崔毅鬆還在哭天搶地，尚青走過去，拍了拍他，一指，問道：“那邊的屋子可進去找過？”
崔毅鬆愣了一下，停止了哭叫，叫來了一個小廝，問道：“那邊，你們去找過嗎？”
小廝一聽，顫聲道：“回，回老爺。從沒有，大夫人說那間屋子鬧鬼，所以從沒去過。”
四人一聽，不等崔毅鬆從地上起來，就往小屋那邊走去。到了屋前，才發現，這屋子不大，但窗戶和門都是從外麵被釘死的。
尚青回頭，問跟上來的小廝，“這屋子為什麼釘起來？”
“大夫人說鬧鬼之後吩咐的。”小廝道。
尚青聽罷，對斐耀一使眼色，斐耀點頭，抬起一腳，門直接被踹開。
幾人身後響起驚呼。
可隨即，門內撲麵而來的惡臭將眾人都熏得退後一步，四人身後，更有的小廝實在受不了，哇哇大吐起來。
尚青和扇月都捂著鼻子退後幾步，斐耀，臨染則上前，閉住氣，進了屋中。
尚青和扇月在屋外對視一眼，咬咬牙，不能被看扁，也跟了進去。
一進去，二人就見斐耀和臨染都背朝著門，站在屋裏，一動不動。
二人好奇湊近，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地上躺著兩個女人，一個腐爛的已經看不出本來麵貌，另一個還可辨認，兩具屍體上爬滿了蛆蟲，都大睜著眼睛，死不瞑目。
那具嚴重腐爛的女屍，頸部還插著鋒利的鏡子碎片。
四人一時無話，良久，扇月感歎道：“現在終於知道這人為什麼怕死了。”
這時，門外一陣騷動，四人回頭，原來最後趕來的崔毅鬆，在門邊看到這副景象，直接暈了過去。
尚青拽過來一個還在頻頻作嘔的小廝，問道：“認識嗎？”
小廝顫巍巍的指著那個尚可辨認的女屍，道：“這，這是大夫人。”
“這個呢？可是崔婉的母親？”扇月問道。
小廝一邊哆嗦一邊道：“好像，好像是。”
尚青戳了戳斐耀，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斐耀回頭看了眼門外，“去問問她唄。”
不知何時，崔婉已從屋中出來，站在門口，看著屋中的兩具屍體，沒有情緒。
崔婉緩緩走到兩具屍體邊，慢慢蹲下，靜靜看著，“你們說，鏡子可以殺人嗎？”
“你是誰？”尚青問道。
女屍脖子上插著的泛著寒光的碎鏡透出崔婉姣好的麵容，女人輕聲道：“她是我的孩子。”
“你是怎麼死的？”斐耀開口道，聲音中有幾分冷厲。
“鏡子。”目光轉向大夫人的屍體，“她殺了我，用鏡子，一片一片，不停地紮。”
“為什麼？”此時，崔毅鬆已經蘇醒，費力的靠在門邊。
突如其來的聲音引得此時的崔婉回頭看了一眼，臉上漾起淡笑，柔聲道：“老爺，你不知道？因為你對我太好了，她嫉妒。”說完，看了崔毅鬆一眼，這一眼，風情萬種的，但四人看著怎麼看怎麼別扭。
崔毅鬆突然崩潰，聲音嘶啞，喊道：“不會的！她不是這樣的人！你這惡鬼！”說著，喊著尚青道：“掌櫃的！求求您了，趕走這惡鬼！”
屋中又響起幽幽的尖細女聲，此時崔婉已經起身，朝崔毅鬆走去，“老爺，您不記得了？當時我如何死的您也看見了，可是您不救我呀。為什麼呢？就因為這女人告訴您死了個丫鬟？還是因為咱們大夫人家世顯赫，您不敢惹呢？老爺？說話呀？哈哈哈哈……”
崔毅鬆已經嚇癱在地上，不住地發抖。
崔婉笑的越發猖狂，門外的下人聽到這聲音都四處逃竄。
“救救我們吧，救救我們吧！”尚青覺得有人拽了拽自己的衣擺，低頭一看，崔毅鬆爬了過來，拽著尚青，不停乞求。
尚青看向崔婉，問道：“當時在屋中你為何不讓她說完。”
崔婉停止了狂笑，看著尚青，道：“她是我的孩子，我怎麼能讓她為我開脫。”
尚青聽完輕輕點了點頭，話還沒出口，身邊就閃過一陣疾風。
臨染突然躍起，一掌拍在崔婉左肩，黑影踉蹌而出，崔婉頹然倒地。
黑影衝著臨染撲來，還沒到近前，卻突然停住了，黑影中發出驚恐的嘶鳴，周身慢慢燃起類似火焰的紅光，慢慢的黑影漸漸褪去，顯出隱在黑影中的女鬼。
而臨染隻是靜靜站著。
尚青和斐耀二人雖然不解，但沒有阻止，方才被燒去的黑影恐怕是尚未成鬼的大夫人的魂魄，現在這個女鬼才是崔婉的母親，從相貌上與崔婉有幾分相似。
可火並沒有停止，女鬼掙紮的更加劇烈，聲音嘶啞而痛苦，火已經基本將女鬼吞噬殆盡，漸漸化為烏有。
此時崔婉醒了過來，看著空氣中還存留的淡淡火光，低聲道：“我知道她是誰，若不是她，我恐怕早被大夫人打死了……”
臨染轉身退後，走出屋去。
扇月衝二人招招手，也退了出去。
殘局留給崔家自己收拾，四人出了崔府。
路上，尚青納悶兒道：“你不拿錢就走了？崔毅鬆還暈著呢。”
扇月瞥了他一眼道：“誰告訴你，出錢讓驅鬼的是他了？”
尚青一驚，“難道是……”
扇月打斷他，道：“錢一早付過了，我會做這賠本兒的買賣嗎？不過這人死活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尚青聽的直撇嘴，退到斐耀身邊，在街上左右看了看，道：“想吃米糕。”
斐耀一聽，雖然表情嚴肅，但也沒止住笑意，隨後就被尚清拖走了。
臨染看了眼走遠的二人，問扇月：“你想吃什麼？”
扇月張嘴，露出尖牙對臨染作勢一咬，道：“蛇肉。”
話音剛落，被臨染一把扛起，“回去讓你吃個夠。”
隨後，滿街隻聽見扇月驚恐的叫聲。
米糕鋪前的二人。
尚青問道：“你說他們倆幹嘛這麼做。”
斐耀專心挑著米糕，敷衍道：“估計是看不慣那大夫人的作為又不好意思隻收錢不幹事兒。”說完，拿著米糕給老板付錢。
尚青美滋滋看著米糕，囑咐道：“給那小孩兒也來點兒。”
斐耀點頭，接著挑。
夜靜更深，崔府中，隻有一間屋子燃著燭光。
鏡中映出一張蒼白但動人的臉，與鏡前坐著的人有幾分相似。
鏡前的人看著鏡中，莞爾一笑，道：“你回來了。”
鏡中同樣回以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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