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78 更新時間：18-01-06 20:12
陶主任今年四十有六，算起來比蕭澤坤多吃了十年鹽。若細論京城相對S市飯菜口味偏重這個情況，這十年可能也得打個折扣。但這並不影響陶鈞用這十年的經驗去發現蕭澤坤這份報告裏麵未盡的深意。隻不過當下，他沒有提出來任何看法，畢竟當著自己的兒子，那些疑問若是問出口，無疑是在幫蕭澤坤給自己兒子刷好感度。
陶鈞把報告往邊上一放，說到：“吃飯吧，菜都涼了。”
陶主任一動筷子，陶陌與蕭澤坤也都拿起了自己的筷子。
這家餐廳的飯菜做的中規中矩，特色菜還好，大眾菜味道確實大眾。隻不過勝在環境好，裝盤好看。
陶家人吃飯不愛說話，蕭澤坤也是食不言的主，於是這頓飯吃的無比安靜。
雖然氣氛很安靜，但是蕭澤坤的內心卻不平靜。麵對自己認認真真做出來的東西，陶鈞沒有給任何評論，他的心裏不忐忑才怪。
直到從餐廳回到了賓館，陶鈞為蕭澤坤沏上了一杯熱茶，隨後借口純淨水不夠了，把陶陌支出去買水，蕭澤坤方知道，重點到了。
陶鈞從隨身的包裏取出那份報告放在小茶幾上，提出了自己第一個疑問：“你怎麼想到要用這種方式？”
蕭澤坤回：“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能客觀的梳理我們感情的方法。”
陶鈞點了點頭，這份報告裏，蕭澤坤確實做到了客觀表述。同時陶鈞也明白，開始客觀的評價感情的時候，那麼隻有兩種結果：結婚過一輩子與分手。
顯然，蕭澤坤的意圖是前麵著一種。
“你似乎並沒有寫完。”陶鈞提出了他的第二個問題。
陶主任慧眼如炬，看完蕭澤坤的五年規劃之後，就發現最後的結束有些倉促，且從前麵的言論中，他已經發現蕭澤坤是一個會規劃人生的人，這樣的他沒有理由麵對自己的時候隻做一個五年的規劃。
蕭澤坤如實回答到：“確實沒有寫完，隻不過後麵的內容，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表述。”
讓蕭澤坤無法表述的原因，明顯是陶陌這個變量。
陶鈞想到這一點，不禁詫異，陶陌有什麼不好表述的？
“有什麼不好表述的？陶陌的路基本上就是定下的，最高也就是到一院的總護。”
蕭澤坤搖了搖頭，說到：“一開始我也這樣認為，隻是最近我總是在想，陶陌的路，不應該就這樣被局限了。現在畢竟與以前不同了。”
蕭澤坤沒有說的很明白透徹，可不妨礙陶鈞聽出來他對自己兒子的期待。這種期待的頂點，比自己這個做父親還要高。
與蕭澤坤喜歡做計劃、規劃，長遠的看問題不同。陶鈞對待生活更加隨意一些，病人是看不完的，工作也幹不完的，事業是沒有盡頭的，無論自己做多少，隻要最後說一句沒有愧對自己與家人就足夠了。這樣的陶鈞對陶陌的要求自然也沒有很高，這點從他不反對兒子去寧可服從調劑去京城醫科大學讀護理專業也不去S大醫學院讀臨床這點上，就能看出來。
此刻陶鈞看著蕭澤坤，他看著蕭澤坤似乎是在凝眉思索，似乎想說一些什麼，卻無法明確言明的樣子，一向隨性的性格驅使下，說到：“國家製訂戰略都是五年一計劃，你沒有必要勉強自己所有的路都提前挑好。你比陶陌年紀大的多，平時想多些沒錯。可是我們陶陌的性格，不是能把所有都計劃好按部就班執行的。你們兩個在一起，凡事商量著來，互相尊重互相理解，就足夠了。”
這一刻蕭澤坤的眼睛終於顯露出了他驚訝的情緒。因為他明顯聽出來陶陌父親並不反對他與陶陌在一起這件事。
“您不反對？”
陶鈞看著手裏這份報告，說到：“不反對。我隻是不放心。現在看到這個，我發現我自己都沒想過陶陌以後會怎麼樣，他年輕想出去闖，隨他，他想回來，也隨他。他的想法我們都尊重，隻要他自己能過的好，就足夠了。”
“你們是他的後盾。”
陶鈞難得笑了，說到：“對，因為我們是一家人。”
蕭澤坤若有所思，陶鈞的話給他了一個思路，關於他與陶陌的未來。
“一家人……”蕭澤坤呢喃了一句，忽然認真的看向陶鈞，說到：“陶叔叔，陶陌的未來本來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但是我向您保證，我會好好的保護他，無論他將來走多高，走多遠，我都會在他身後。”
陶陌能走多遠？陶鈞自己能想到的極致也就是他從一院退休了。可是蕭澤坤的未來，陶鈞卻明白，要比陶陌高遠的多。這樣一個人，在自己麵前做著這樣的保證，在看向手裏這份基本上就是在交代家底和做保證一樣的報告，陶鈞對蕭澤坤的不放心已經徹底煙消雲散。除了年紀大點兒，完全沒有什麼缺點。
女大三抱金磚，蕭澤坤比陶陌大了一輪，算起來那就是四塊金磚呢。
“這種話，你們小年輕去說吧，我隻看你是怎麼做的就足夠了。現在世界發展太快，以後的事兒，誰都不知道會怎麼樣。隻不過陶陌年紀還是小，容易衝動，你多帶帶他。”
“明白。”
這時候，陶陌已經買好東西回來，他推開賓館房間的門，看到的就是自己父親與蕭澤坤正好都沒有說話的間斷。隻是氣氛感覺起來很融洽，可見進展應該是喜人的。
放下手裏的大瓶礦泉水，陶陌乖巧的坐到床邊上，看著自己的父親。
陶鈞看著陶陌說到：“我們做父母的，都不願意自己的孩子受苦。偏你們還都挑了一條最難走的路來走。我和你媽媽都不放心你老了之後，沒有個依靠，養老怎麼辦，可是我們也不能因為那些縹緲未來，產生的擔憂，就讓你走一條違背本心的路。條條大路通羅馬，以後怎樣都是你們掙來的。隻要等你們都老了，能說一句不後悔，我們也就知足了。”
這些話，是在陶鈞意識到陶陌性向不對之後，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他也是用這番話說服了自己的妻子，不去強迫陶陌。
聽著父親這番話，陶陌感動的幾乎要哭了，忍不住上前去抱住了自己的父親，說：“爸，等我老了，那都幾十年以後的事兒了，那時候的社會環境說不定跟現在完全不同，你們不用為了這種事兒操心。再說了，現在好多老人，有那麼多孩子不跟沒有一樣。”
陶鈞拍了拍陶陌的手臂，笑著搖了搖頭看向了蕭澤坤。都說夫妻老來伴兒，可人總有走的那一天，最後留在世上的那個人，才真是孤獨。有個孩子，就好像還有個家，有個念想。而陶陌，沒有了蕭澤坤，再沒有了父母，就真的隻有他一個人了。
這樣悲觀的未來，陶鈞不說也相信蕭澤坤能夠明白。
蕭澤坤自然明白，人終歸都有那麼一天，誰都無法阻擋它的到來。蕭澤坤能做的，隻是盡量多的陪在陶陌身邊。如果可以，他希望先走的那一個是陶陌，這樣獨自留在世上的孤獨，就可以讓他一個人來承擔。鑒於人體的衰老曲線，蕭澤坤想自己要突破這十二年帶來的差距，要做的事情似乎有點兒多。如果陶陌能活上八九十，那自己就得過百歲了啊……
鑒於長壽有遺傳的傾向，蕭澤坤想到自己那個活了九十多歲才離世的爺爺，覺得自己努力一把，活到百歲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天色已晚，陶陌也沒有再繼續多待，跟著蕭澤坤一起離開了賓館。蕭澤坤的車還在開會酒店的停車場，兩個人從陶鈞住處出來，並肩往酒店的方向走著。
“我不在的時候，你跟我爸說什麼了？”
蕭澤坤想了一下，說：“保證對你好。”
“就這麼簡單？”陶陌不信。
“就這麼簡單。”蕭澤坤沒有提那些關於未來的話，隻說到：“你父親不反對我們。他隻是對我不放心罷了。”
想到蕭澤坤今天拿出來的那一本報告，陶陌心想也是，有那麼那一大本東西，自己爹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了。況且該說的蕭澤坤都寫出來，好像除了表衷心，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從酒店取了車子出來，蕭澤坤載著陶陌往家的方向開著。此刻晚高峰還剩下一點點小尾巴，車流開始疏散，南四環路上處於行駛緩慢的狀態。
在等一個紅燈的時候，蕭澤坤忽然開口說到：“陌陌，有時間跟我回家吧。”
蕭澤坤這次說的家，絕對不是他那套在西五環的房子。陶陌的耳朵一下子紅了，心也一下子提了上來。
“回……回家？”
“嗯，見見我父母。”
“啊……哦……好……好啊。”
紅燈過，車子發動，前麵的路況要好上些許，跑起來快了些。
在到達下一個路口的過程中，陶陌一直沉默不語，低著頭揪著安全帶，不知道在想什麼。
又是一個紅燈，陶陌輕聲問到：“我們……我們這算不算是見家長？”
蕭澤坤仔細聽著才聽出來陶陌在說什麼，不禁笑了，說：“對，見家長。正常來說，下一步就是領證辦事了。”
陶陌猛的抬頭看向蕭澤坤，也不知道是紅燈映的還是怎麼著，那小臉特別紅。
“領……領證？”
蕭澤坤說：“咱們兩個要想領證，隻能出國。不過，可以先辦事。所以你什麼時候搬過來？”
“……”
麵對陶陌的沉默，蕭澤坤不禁有些低落，說到：“陌陌，我們雙方家長都見過了，你還要我等到什麼時候？”
第一次談戀愛就進展光速的陶陌，時隔這麼久，終於又要麵對同居的這個話題了。
手不停的把安全帶拉出來一截，又鬆回去，如此反複。終於在紅燈結束前，陶陌說到：“下，下個月，見一下你父母之後吧……”
蕭澤坤看了一眼車上顯示的日期，嗯，今天4月30日。嘴角綻出一個迷人的笑，蕭澤坤一腳油門下去，車子發動。
回家的路，至此一路暢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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