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60 更新時間:17-11-05 09:58
等我醒來時,我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榻榻米上,頭上纏了沙袋,頭頂是日本傳統的和式建築風格的房頂。
我起身,看見門外是一個小院子,在大門旁,正擺著一個花筒,裏麵插滿了鮮花。
走出門外,發現那院子不算大,但很別致,小橋流水,魚塘古亭。
古色古香的風格。
這應該是一戶有錢人家的住所,我猜測著。
“你起來了。”我聽見了徐箐的聲音。
他穿著日式和服,端著飯赤著腳朝我走來。
“這裏是你家嗎?”
我問。
“恩。他點點頭,我和我妻子一起住這裏。”
“醒來了就吃飯吧。”他說。
“你妻子人呢?”
“她還在廚房。你昨晚受了傷,沒吃飯,估計餓了吧。先吃吧。”
他說,讓我坐下,將飯菜端到我麵前。
那飯菜也是很精致的秋刀魚加味增湯和白米飯的搭配。配我的食量剛剛好。
“我昨晚是怎麼了,為什麼會到你家?”我還記得昨晚那女人拿紅酒瓶砸了我的事,但之後的事情我便完全不記得了。
“你昨晚被那女人砸暈了倒在地上,等我來看時便看見你頭上流了好多血。帶你去醫院包紮後,本想打電話叫你家人來接你,結果發現你手機沒電了,我隻能帶你來我這兒了。”
他語重心長的向我道。
“以後碰見這種喝醉的人不要在他麵前說太多話,告訴他一句我們店即將打烊即可,他自己聽了後再坐一會兒便也會自覺走的,一般都是這樣。你說太多反而於他不妥。”
他說完又歎了口氣道。
“不過那位小姐的行為確實也有有過失。”
我一邊吃著飯一邊聽他說著。
“這房子就你們兩個人嗎?”我問
“以前還有我妻子她父親,不過幾年前已經去世了,這房子是她父親的,現在留給我們了。”
“恩,這房子挺大也挺漂亮的。”
他聽我這麼說便笑了。走到旁邊的花筒邊,一手料理著那些花朵。
“我妻子的父親以前是教人花道的,這房子是他教學生的地方。”
“花道?你也會嗎?”
“我以前是他的學生。”
我看著他從花筒底下抽出一把剪子,將那花條一根根的剪下。
被剪理過之後的花朵相比之前不再那麼生的亂,看上去要更具有一種化簡的美。
“好漂亮。”我說。
他沒有回答我,仍舊專注於他麵前的花朵。
那一根一根的枝條被他精心挑選著截取下來。
如果說在未被截取之前的花朵是一位因為服飾泰國繁冗反而掩蓋了其芳華的女性的話,那經過他截取之後的花朵則是真正的洗盡鉛華,還原本真美了。
他放下了剪子,對著那花朵的花瓣整理了一番後。便笑著看向我說。
“覺得怎麼樣?”
“不整理之前其實看那花也挺漂亮的,但經你這麼一番修剪,似乎更加了。”
“這隻是很簡單的功夫,嶽父大人在世時,還曾向我們展示過更難的。有機會我可以做給你看看。”
他往花瓣上撒了一些水,那花看著立刻便多了一些水潤光彩。
“你為什麼會學這個呢?我問。
“我以前在這裏留學的時候,有一段時期感覺特別迷茫。”
“迷茫?”
“手頭有很多事,可自己並不明白究竟是為了什麼才做這些。曾經以為隻要一直做下去,慢慢的便會感到滿足快樂,後來發現不是。心為形役,你明白嗎?”
我點了點頭。
“後來偶然間遇到了師傅,也就是我妻子的嶽父,在他的引領下,開始學習花道。在不斷學習的過程中,我慢慢發現自己的心似乎能在插花的過程中享受到一種與平時不同的平靜。”
“是怎樣的平靜呢?”
“好像心間的溪流又源源不斷的開始流動,活了起來一般。”他笑著說道。
我並不能完全體會到他說的那種感覺究竟是怎樣的,但他插花時的姿態確實吸引住了我。
不僅僅隻是外表的美麗,還有那份專注與安靜。
在看他插花的那幾分鍾,我感覺自己的內心也享受到了與之前不同的,我從未享受過的感覺。
那是一種溫和的,讓我的心覺得舒服的感覺。
我後來開始跟他學起了插花,先是趁著受傷休假的那一周,一直待在他家裏,跟他一起學習。
到後來回歸工作後,便也會每周休息時來到他家進行學習。
同他一起,穿著和服,跪坐在榻榻米上,將那花枝投入細高的瓶口中。看著那花束或一枝,或幾枝的,立在那細高的瓶口中。如同亭亭玉立的美人一般。
徐箐跟我講說插花的過程實際上也是感受萬物榮衰,理解自然的過程。
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我已經隱隱能夠體會到他說的是何種意思了。漸漸地,我發現自己似乎愛上了這門手藝。
日本的夏天其實也是比較折磨人的,那種悶熱給人的煩躁絲毫不會比北京的夏天給人的要少。
但或許真的是因為學習了插花的原因,有時候即使很熱的天氣,坐在亭台邊,將注意力專注於眼前的花束。心似乎也能跟著靜下來。
“蘇先生似乎比以前要更加專注了呢。”徐箐的妻子坐在我身旁,將盛有酸梅汁的杯子遞給我道。
“謝謝。”我笑著道,從她手裏接過杯子。
“插花是一門藝術,我看蘇先生似乎對這門藝術特別喜愛。為什麼呢?”她問我。
其實她問的問題我並沒有有太仔細的去想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我專注於插花時內心能夠感覺到那般的安寧。
但確實,當我看著那花束一枝一枝的,或重疊,或群聚一般的立於瓶內。那粉中帶白,紅中夾黃的花束,那樣漂亮,那樣溫柔,在那樣的過程中,我能忘記許多我曾經想忘但忘不了的。
關於青春,關於林墨。
林墨給我的心底帶來的傷口,我曾以為是永遠都愈合不了的。
即使當我來到日本,隻是呆望著那天,我的心中也總是會不自覺的閃過林墨的臉龐。
不管他帶給我幾次傷害,我或許真的會恨他,但我無法否認的是,他真的已經在我的心裏留下了深深的印記,永遠難以磨滅。
“因為可以忘記煩惱吧。”我說。
她聽後笑了,說:
“徐箐他剛開始學習時,我問他,他也是這麼回答的。”
“因為這門藝術真的有可以安撫人心的力量。”我笑道,喝了一口杯裏的酸梅汁。一股意料之外的苦澀感衝擊著我的舌苔。我皺了皺眉頭。
她似乎是看出了我在為什麼而皺眉,笑道。
“蘇先生是覺得這酸梅汁太苦了嗎?”
我點了點頭。
“為什麼會這麼苦?酸梅汁不應該都是酸甜的嗎?”我問。
“是徐箐他特意讓我這麼做的,夏天插花時,他總會特意囑咐我做一杯這樣的酸梅汁。”
“為什麼?”
“蘇先生知道在插花的那一過程中,心是寧靜的,但你是否有留意過在停止之後心靈的感受呢?”
她的問題將我問住了,我確實沒有仔細去品味插花停止之後內心具體的感受。或者說在那一過程中一直是平靜的,所以到了後來也為這股平靜而欣喜,但其他的卻不大記得了。
“徐箐他說,插花的過程是一個可以讓他忘記煩惱,專注於純粹美的過程,可世事繁雜,他也需要去麵對,需要去為這些繁瑣的俗事做考慮。而不能夠隻以為的沉湎於純粹美的享受。所以他讓我在他插完花後,為他遞上這麼一杯酸梅汁,好讓自己知道,這世上有美的可以讓人心安的事物,卻也會有各種俗事需要自己去麵對。”
他說的話不自覺的的便讓我想起了林墨。
我記得我以前也問過林墨他為什麼喜歡攝影。
他那時正在看相機裏的照片。聽完我的問題後,頭也不抬的答道。
“因為美啊。”
“可是這世上美的東西不是有很多嗎?為什麼你單單會喜歡攝影這一門呢?”
“攝影是一個發現美得過程,我享受的是是那種在俗世之中發現美並且能夠將之記錄下來的喜悅。就像這樣。”
他說著便舉著相機對我拍了一張。
“你看,多可愛。”
那相機裏的我正瞪著一雙大眼睛,吸著棒冰,像一個小孩子一樣。
“討厭,沒正經!”我笑著罵道。
想起那個時候的林墨所說的,又聽見眼前的女人這樣一番話,我突然能夠理解他為什麼那麼著迷於攝影了。
我似乎也能夠理解林墨為什麼會一二再再而三的傷害我。
我跟他終究是不同的,我所追求的是愛情給我的幸福與快樂。可林墨追求的卻是永不過時的美感。
他貼著我耳邊說喜歡我的單純,我也終於明白他為何會這麼說。
或許在他眼裏,已經見過了太多種不同的美,突然碰見我這樣一種,他所謂的“單純”美,可以帶給他與眾不同的美感的體驗吧。
如果是這樣,那是否我於他而言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同?
我突然感到一陣心涼,又有些想笑。
離開林墨,於我而言,究竟是對是錯?
我到現在還沒有一個答案。
一段時間之後,徐箐告訴我說要帶他妻子一起外出旅行。
“我屋裏還有些書,如果你覺得閑暇時不能練習插花沒事做的話,便把那些書接去看吧。”
我朝他道了謝,從書房裏那一紙箱的書籍裏麵挑選著。
哲學,心理學,日本鬼怪故事……
在那大多樸素的包裝中,我看見了三本包裝精美的小薄書。
《麵包樹上的女人》,《流浪的麵包樹》,《麵包樹出走了》。
我不知道為何,因為其實我是對這些講愛情的現代小說沒什麼興趣的,當初看《喜寶》時還是因為當時實在無聊手頭又沒書看才看的。
可當我拿著這三本書,我突然對他們產生了興趣。
在那第一本書《麵包樹上的女人》的書名下,寫著這樣一句話。
“那個時候,我沒有想過,我是一個既想要麵包,也想要愛情的女人。”
我將那三本書帶回了家。
當我看到程韻同林方文一起,坐在海邊看日出時的那一幕,我哭了。
“我漸漸了解,我正愛著的人,是一個很難讓我了解的人。他會忘掉我在等他,卻為我寫一首歌。”
“他對我那樣情深,他有本事令我快樂,也最有本事令我流淚。”
我在他們身上看見了我和林墨的影子。
我能夠體會到女主人公內心的那種不安
當一個人愛你,卻不讓你了解他。
你很難不去懷疑,去揣測,他對你的愛是否出自真心。
你很難不去害怕,他是否有一天,或許隻是轉瞬,便會將你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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