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567 更新時間：18-06-25 18:07
李半非今早就動身去邊疆執行暗殺任務，自然不知道皇城出了什麼事。他料定自己說謊會被司澤之發現，索性不提，反問道：
“我一直都有些懷疑，機甲術真的能取代巫職嗎？”
“能不能取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帝的旨意。”
“什麼意思？”
“沒什麼，胡言亂語而已。”司澤之一飲而盡，又道：
“柳孟這個人，論學識，倒不輸於尋常貴族。但能用和用人是兩回事。民與士同級，之前沒有任何先例。天帝賴及萬方，這是他的包容。可我擔心……”
“擔心什麼？”
“太急了。這麼短的時間，嚴厲的執行從前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恐怕會埋下禍根。這不像天帝會做出的事。”
“既然是天帝決定的事，你我有何需要擔心的。”李半非舉杯笑道，“這會兒輩分亂一下也沒什麼，隻要天帝在，天下雖有百姓，卻始終是一家人。”
“你呀……”司澤之淡淡一笑，“但願如此吧。”
言語之間，酒已經空了半壇，司澤之無奈笑道：
“你灌我這麼多酒作甚？”
李半非一挑眉：“怕你徹夜寫折子參我。”
“何須徹夜？拿筆墨來，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倚馬可待。”
“那你再喝點，喝痛快了寫得酣暢淋漓些。”
其實李半非是打算讓他吐得酣暢淋漓些，但他跟司澤之學精了，話不能說得太直白。
最後也不知是誰先醉了，李半非躺在席塌上，眯起眼睛看著亭中月夜，杏花在晚風中搖曳，雪一樣穿堂飛過。
朦朧中做了噩夢，他接旨去邊遠之地斬殺數百個魔修，他們看上去與普通修士並無不同，卻善用毒物邪法，甚至操縱已死的魔修屍首與他纏鬥。
李半非第一次沒有給對手留下全屍，周圍遍布都是殘肢碎肉。
長刀穿過最後一個魔修的胸膛時，對方諷刺笑道：“賴及萬方的天帝，竟容不下幾個修士麼？”
“墮入外道者，非我族類。”李半非麵無表情，冷冷陳述道。
“哈哈哈……高傲的貴族大人，睜開你的眼睛看看，到底是誰墮入外道？”魔修的唇齒被鮮血染紅，五官扭曲，因為痛苦，也因為不可名狀的怨恨。
李半非猛地睜開眼睛，皇城中熹微漸染，亭內落了一地杏花。
周圍酒壇傾倒，司澤之躺在扶榻上，還在沉睡。
簌簌杏花落下，停在肩頭發梢。其中一朵飄飄搖搖，不偏不倚，正落在他眉心，如新畫的額妝。
李半非輕笑一聲，走到司澤之身邊，俯下身，一手撐在扶手上，一手輕輕取下他發間的落花。剩下最後落在眉心的一朵，李半非卻停住了。
長發如潑墨般散開，廣袖寬袍鬆垮垂下。眉間一朵杏花淡去了剛毅，卻不顯陰柔。
他頭一回搞不清自己在做什麼，隻是維持著這個姿勢，看著司澤之清俊的五官，小心壓抑著自己的呼吸，悄悄品著縈繞心頭的鵝梨香。
鴉翅抬起，露出點漆般的眸子。
四目相對，李半非感到心跳頓了一下，又重重得砸下來，擊得他一陣恍惚。
司澤之抬眼看他，又轉頭看了看天色，笑道：“怎的，喚我起床？。”
李半非愣了一會兒，忙要起身拉開距離，卻被司澤之拉住衣袖。
“李觀。”
李半非的目光難以自控地黏在文臣身上，他聽到自己狂亂的心跳，因震驚，因羞惱，因他突然間難以言說的心緒……。
“有心事？”
司舟是和他自小玩到大的兄弟，相互扶持，相互敬重。雖天下為家，能得此知己卻是一生的福分，他怎會動那樣不敬的心思？
他怎能動那樣的心思？
“……沒有”
司澤之微微笑了，彎起一雙桃花眼，晨光穿過花樹枝椏，勾勒出文臣精致的五官。睫羽投下陰影，落進點漆似的眸子裏，深邃而幽遠。
“李觀，你不擅長說謊。”
對方淺色的唇一張一合，李半非的喉結滾了一下，猛地甩開了司澤之的手。
他慌忙起身，從地上撿起鞋子胡亂套著，背對著司澤之，支吾道：“我……回府收拾一下，莫誤了點卯。”
一襲披風落在肩頭，司澤之站在他背後，雙手繞過肩頭，慢條斯理地給他係上帶子。低笑道：
“咱們認識都多久了？多大點事，看你狼狽的。”
“你……”李半非像是被踩了尾巴，惱羞成怒一般，猛地轉過身。
“嗯？”司澤之搖著扇子，彎起眼睛笑看著他。
李半非醞釀了半天，不知該說什麼。方才的尷尬讓司澤之一掃而光，他也不必再說些什麼，隻是輕輕舒了口氣，板著臉道：“算了！一會見。”
“朝上見。”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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