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79 更新時間:17-11-05 21:50
不知不覺間數日已過。張舒然已經能夠下地走動,雖然腳底傷口的結痂還沒有完全脫落。古代醫藥藥效較低,再加上後來被少年再次弄傷,張舒然的腳才會好得如此緩慢。少年曾經暗示過張舒然不希望她到處走動,所以除了上茅廁這種必不可少的事情,張舒然幾乎都待在屋內。
經過這些時日,她對這戶人家的情況大概有所了解。除了那個少年,院裏還住著一個老婦人,根據平日二人之間的對話,她可以料想這二人是母子關係。院子裏還養著一隻土狗和幾隻小雞。
那個少年自那次折磨了她一番以後,便再沒對她動過手。隻不過仍舊是用一副寒冰不化的麵容對待她。而那名中年男子好像是忘記了她一樣,從上次問話之後就沒有再來找過她。張舒然經過前些日子的教訓,她看清了眼下自己的處境。她現在身無分文,在這個世界上也沒有可以投奔的地方,其實暫時住在這裏未必是最差的選擇。
這一日,張舒然一大早就聽到少年出了門。院子裏隻剩下那位老婦人。說來這位夫人也是好生奇怪,她分明知道自己家裏住了一個陌生的女子,卻從來沒有就此過問,平日裏也從來沒有進過張舒然住的這間屋子。
張舒然想著少年出門在外,就想到院子裏走一走。每天都麵對著眼前這幾個大木箱和梳妝台,悶都悶死她了。
張舒然慢慢打開房門,老婦人聞聲望去,見那個病弱的女子走出房間,便急忙將手中掃帚擱到了院牆一腳,沒有再向她多看一眼,便回了房間。
張舒然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對方的反應怎麼就好像看見怪物一般。不過轉念一想,人回屋了也好,好讓她自己一個人在院中更自在些。張舒然慢慢邁步,走下長廊的台階。木條搭成的走廊和台階,隨著張舒然的腳步聲“吱吱”作響。
她傷病初遇,按理來說應該多吃一些滋補的東西,可是這些日子以來,幾乎每天都是喝稀粥加鹹菜,連一根肉絲的影子都沒見到。張舒然現在覺得腳下都有些飄飄然。她抬首麵向當頂的太陽,讓陽光盡情的灑在自己的麵龐上。臥房內多日昏暗的日子,叫她十分想念陽光帶給肌膚的少許灼熱感。沉靜在日光浴下一盞茶的功夫後,張舒然四下環顧了一圈院子,眼睛掃過一扇扇緊閉的房門,水缸,雞群,然後落在了院子正中間的石磨旁。一條土狗懶洋洋地趴在地上,和她一樣,享受著陽光。
張舒然很喜歡小動物,在原來的世界裏她其實是很想養一隻金毛的,可是母親卻以“你連自己都還沒有照顧好,怎麼有精力養寵物”為由,駁回了她想要買狗的提議。張舒然慢慢走近土狗的身子,蹲下身,想要伸手摸摸這小家夥的腦袋,對方卻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站起身子,邁動著小短腿,走了幾步,拉長自己與張舒然的距離。張舒然額角幾道黑線,這還是被嫌棄了不成。張舒然又再次走到了狗狗身旁,對方卻像上次一樣又移動了幾步。張舒然此刻的內心就像打一隻不死的小強:今天本姑娘還就不信摸不到你了。於是一狗一人在這不到一百平米的小院裏周旋,最後土狗逃到了南房的屋門前,張舒然跟上去,正要俯身伸出手撫摸時,無意中瞥見南房的木門沒有鎖緊,透過門縫可以隱約看見屋內牆邊立有一排書架,但是因為光線和距離的原因張舒然看不真切屋內的陳設。
出於好奇心驅使,張舒然左右四顧,見旁邊無人,便輕輕地推開木門。屋內飄出一股淡淡的草藥味,借著從門外射入的陽光,張舒然可以看到屋內置有一張矮桌,估計使用的人平日隻能跪坐在旁看書寫字。屋內的兩麵牆邊都樹立著高達屋頂的書架,上麵整齊有序地放著一卷卷竹簡,而另一麵牆邊立著一個儲物櫃,櫃子上設有十多個小格子,看上去甚似藥房裏儲藏藥物的櫃子。張舒然輕步走到最靠近房門的那個書架旁邊,指尖劃過一個個竹子製成的卷軸,手指上沒有留下灰塵的痕跡,看來經常有人翻閱眼前的這些竹簡。張舒然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了那個麵龐清秀卻眸色冷厲的少年。難道是他在使用這些東西?可是張舒然很難以把那個曾經對自己顯露出殘忍一麵的少年和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聯係在一起。可是轉念一想,這個少年其實本身就是一個很矛盾的個體,或者更確切的說這個少年具有太多麵。在過去幾日裏,她雖然臥在房內,可是每每可以聽到少年與老夫人的對話,他言語中對老婦人的關切足以證明他是一個孝子,可是他卻又能用那麼殘忍手法對待自己。少年的這種殘忍倒是不是將人分屍斷骨,而是在對待她的時候顯露出人格陰暗的一麵,每每回想起都叫她背上發涼。在二人初期見麵的時候,少年鉗住她的手臂時,她清楚地看到少年眼中閃過一瞬的殺意,當時還以為是自己看花眼了,畢竟對方隻有十多歲而已。第二次見麵,少年一開始以無微不至、溫情備至的態度對待自己,讓她完全放下戒備,可是轉眼見就將她折磨地痛苦不堪。
張舒然暫時壓下了思緒,隨意拿起一個卷軸展開,見上麵用黑色的墨跡寫下了一列列自己從未見過的字符。這是象形文字?篆書?金文?張舒然不得而知。
“你怎麼會在這?”一個男聲突然從身後響起。
張舒然剛才沒有注意周圍的動靜,突然聽到這一句冰冷的質問,驚得差點沒把手裏的竹卷掉到地上。她轉過頭,看見緊鎖雙眉的少年,對方徑直走到她跟前,拿過她手中的東西,放回了書架上。
“對不起,我就是無事做想翻來看一看。”張舒然低聲道。她很清楚,這次是自己理虧在先,不應該未經主人允許就翻看別人的東西。自己既然寄人籬下,就最好不要惹惱了對方。
“誰允許你來這兒的?”少年不滿地道,眼神中的寒意比平時更勝一籌。
“我隻是無意中見房門沒有關上,因為好奇,所以進了屋。”張舒然試圖竭力裝出無故像。可是對方完全不買賬。
“回屋去,以後都不要再邁進這間屋。”
張舒然微微低下了頭,繞過少年的身子走出了房間。
張舒然走到院中央時,停住了腳步。她這幾日在房間裏思索了很多,現在自己的腳傷已好,如果這群人不再追究她和山匪有沒有關係的事情,好像她就再無理由留在這裏,但她眼下無處可去。
張舒然咬了咬牙,轉身道:“我在你們這裏待了這麼久很是過意不去,我可以為你們家做些雜活,算是,算是作為報答,我可以洗衣做飯”然後頓了頓,想到了自己那叫人汗顏的廚藝,更正道:“我可以洗衣,打掃衛生,喂雞,幫狗狗洗澡……””
少年冰冷地看著眼前的女人,聽著她喋喋不休地列舉自己可以幫家裏做些什麼,待對方說完後,少年道:“你說這些算什麼意思?”
“報,報答你們。”張舒然到。
少年嘴邊勾起一抹冷笑,這是張舒然第一次見他對自己笑,可是笑顏中卻藏有那麼多譏諷。字康像是看穿了張舒然一樣道:“哦,看來你也是有自知之明的。那你準備在我家做多久?”
“我在你們家住了四日,要不我就在你家幫手做一個月吧。”張舒然帶著商量的語氣答道,後來想了想發現自己措辭不太恰當,怕對方沒聽懂,便道:“做三十日。”
“住了四日”,字康心裏嘀咕著,估計這個女人是不記得自己昏睡過去的那幾日了,不記得也好,然後腦海中不覺出現女子白皙的肌膚和觸碰時柔軟的感覺。字康看著張舒然的眸色中閃過一霎那的光亮,但頃刻即逝。
“你要麼就另尋安生之處,要麼就在我們家做工一年。”雖然字康麵上這麼說,但他打定這個對方會馬上反目,絕不會答應。字康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沒來由的突然想逗弄下這個女人,
“一年!”張舒然的聲音不禁提高,她原想在這裏呆上一兩個月,弄點錢就走,怎麼會想到這個混蛋要求自己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呆上一年。她這一瞬間真的是怒火中燒,如果不是忌憚這個少年的力量遠遠超出自己,她早就衝上去掐死他了。但她還是按捺下了性子。衝動是魔鬼,淡定,淡定。過去幾日她已經深刻地學到教訓了,不想再惹怒眼前的這個人。張舒然思索片刻後道:“好。”
這個答案卻是遠遠出乎字康的意料,他甚至忘記了掩藏目光中的驚訝之色。但接著聽到對方說:“雖說短短幾日的住宿就要換我一年的自由,的確是有一些虧了,但是隻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絕無二話。”
“你要我答應你什麼條件?”字康問道,眯了眯眼睛,他真的很好奇這個女人會以怎樣的條件換自己一年的自由。
“我希望你可以教我識字。”
字康看著眼前的女子,突然感覺這個平日裏極易讀懂的女人一時叫他有些捉摸不透。像是在他們這樣窮困的地方,沒有幾個人識得大字,更何況是女子。就算是在郡縣裏,通常也隻有大戶人家的女子會讀書寫字。可眼前這個身無分文的女人竟然願意為自己家做一年的活兒隻是為了學習認字。
其實張舒然在拿起書架上的竹簡時就深深得認識到到,自己在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實打實的文盲。要了解這個時代,這個國家,要學習其他的技能,最好的方法之一就是書本。更何況,她不想餘生都待在這樣個窮山溝裏。
張舒然見少年半曬兒沒有答話,有點心慌,難道是自己提的要求過分了?
“那好。”少年突然答道,淡淡的語氣完美地掩飾住了他心中的幾分驚訝與好奇。
傍晚,張舒然再一次窩在臥房內,她走到門縫邊,望著院落裏的景象,靜靜地聽著屋外的對話。
“娘,我過兩天要去郡上一趟,采買些藥材。”少年邊道邊將空空的木桶擱在水缸旁邊。
“你這次和誰去啊?”老婦人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問道。
“我和令家兩位兄弟一起去。”少年又卸下了肩頭的一筐枯柴。
“路上估計又得花錢。”說著老婦人在自己的衣袖裏摸索了一陣,然後往少年手裏塞了東西。
“娘,你自己收著吧,我身上銅錢夠。”
“拿著,拿著,你收好了,出門在外的,要是有個什麼事情的沒有錢可什麼都辦不了。”
雖然距離有點遠,但張舒然還是清楚地看見少年臉上浮起淡淡的微笑,在夕陽餘暉的照映下顯得如此溫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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