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七、兩心同

章節字數:2749  更新時間:18-02-01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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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呂雲現在身處一片黑暗之中,自從被抓後,郢王的手下就把他單獨關在這連窗戶也沒有的密室裏,送食物和水都是夜裏才來,他現在完全不知白天黑夜。

    人一旦冷靜下來,就會思考很多,呂雲想起與白奕祁相處的最後一段時間,那時就應該問個明白,才不至於讓白奕祁如此無奈地送走他。

    正想著,隻聽外麵一陣躁動,呂雲不安地站起,身體貼緊了牆壁。

    突然一道光照進密室,刺得呂雲閉了閉眼,久未見光的雙眼還未適應眼前的光明,便被人拉走。

    “你是誰?”呂雲眼睛看不見,內心十分惶恐不安。

    “在下燕成安,公子可還記得在下?”

    燕成安?

    “是白奕祁讓你來的?”呂雲迫不及待地問。

    “不是。”

    呂雲聞言掙開燕成安的手,道:“讓白奕祁來見我。”

    燕成安歎了口氣:“殿下現在身在北廣王府私牢。”

    呂雲一怔。

    ……

    燕成安將呂雲救出後帶到他在郢州置辦的宅院,將呂雲被關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說了個清清楚楚。

    呂雲的心情從一開始的驚訝到後來的難以置信,最後燕成安說明白奕祁如今的處境時,呂雲幾乎是起身就要不管不顧地去救人,得虧燕成安出手阻止。

    “公子莫急。”燕成安把呂雲攔住,按回椅子上。

    “我懂你現在的心情。”燕成安想起之前去見白奕祁的那次經曆,那種哀切無奈又帶著無限情思的眼神,他為師授藝多年,從未見過。

    眼前這位,怕是也早就動了同樣的心思吧。

    被白奕祁趕走,燕成安無計可施,想起他對呂雲那麼寶貝,而郢王將呂雲抓捕的事,自己也知曉一二,便計劃著找時間將呂雲救出向白奕祁請罪,可是沒想到白奕珂如此膽大妄為……

    “隻是公子,這件事還要從長計議。”

    現在郢州城被白奕珂封鎖,除了北廣王舊部和手下不許任何人進出,形勢嚴峻,宛如一座死城。

    “你有辦法出去嗎?”呂雲冷靜下來,揉了揉眉心。

    “白奕珂現在還認我是幫他的人,所以我應該可以出去,隻是在下位卑言輕,出去了又能怎麼樣?”

    “你帶著這個出去,到最近的王城找桓王借兵。”呂雲自懷中取出一方錦帕,撕成兩半,將其中一半遞給燕成安。

    燕成安接過——淡紫描金的錦帕柔軟華美,一看就非普通的質料,上麵寫著白奕祁的字跡,看上去像是一封信。

    “這是……?”燕成安疑惑。

    “這是白奕祁留給我的,”呂雲解釋道,“我出身商賈,多年經營布匹綾羅,從未見過這樣的布料,應該不是民間之物,你帶著它去找桓王,也許有用。”

    燕成安點頭。

    是非成敗在此一舉。

    ……

    寒冬夜。

    積雪深深。

    呂雲穿著單薄的夜行衣飛簷走壁,踏雪無痕。

    北廣王府守衛並不森嚴,處處有空子可鑽,呂雲一路找到私牢,並不費力氣。

    ——看來此次北廣王料到會有人來救白奕祁,等著他自投羅網。

    ……那又怎樣?

    隻要一想到白奕祁被困生死未卜,呂雲就無法安分地在原地等救兵。

    哪怕有去無回。

    隻是他沒有想到,白奕珂會把人折磨成這樣。

    血濃於水,原來並沒有什麼了不起。

    就像自己和呂家。

    呂雲放倒了幾個看守後輕輕鬆鬆進了白奕祁在的地方。

    陰暗的私牢裏點著幾支聊勝於無的白燭,昏黃的光照著冰冷的鐵鐐銬,明明滅滅地打在石牆上,白奕祁的身上都是淤青還有不明的瘡痍,如此寒冷的天氣,他穿著髒破的白色裏衣躺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絲毫沒有察覺到呂雲的到來。

    那個意氣風發的小王爺,那個錦衣華服,輕裘白袍的瀟灑少年,究竟是怎樣的折磨,才會落到這步田地?

    都是……

    都是因為我嗎……

    呂雲眼眶泛紅,站在牢門處艱難地開口叫他:“白奕祁,白奕祁,是你嗎?”

    那一團白影動了動,又像是以為自己聽錯話一樣縮了回去。

    “白奕祁!”

    白奕祁打了個激靈,一下子爬了起來,抬起頭,正對上那雙夢裏描繪了千百遍的眼眸。

    “……雲?”

    呂雲強忍著眼裏泛出的酸意,走上前去:“是我,白奕祁,是我。”

    白奕祁還未來得及驚喜,便驚恐不已地躲開了呂雲伸過來的手。

    “雲呐,別……別過來,別過來。”

    呂雲一怔,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奕祁……怎麼了?是我,我是呂雲。”

    “我知道,你別過來,我現在的樣子很難看,你別看我。”白奕祁雙手捂住臉,向遠處挪了挪。

    呂雲聞言苦笑著放下了手:“奕祁啊,如果有一天,我變成你現在的樣子,你會討厭我嗎?”

    “當然不會!”白奕祁的聲音有一絲哽咽和急切。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不管什麼樣子,隻要是雲你,我都喜歡!”

    白奕祁仍舊以手掩麵,倔強得像個孩子。

    呂雲耳根泛紅,有點無措地點點頭:“所以……所以我對你,也是一樣的,不管你現在是什麼樣子,懂嗎?”

    不管是什麼樣子嗎……

    對我也是……哎?

    對我一樣?!

    ……

    “你說什麼?!”白奕祁強迫自己按捺住內心的狂喜,即使他現在十分想要走上前去把呂雲抱在懷裏問個清楚。

    “你的意思是你對我……對我……?”他感覺自己現在心髒跳的快要藏不住了,像是胸腔裏住了一隻小兔子。

    你對我也一樣?

    所以,對我也是一樣的……喜歡?

    他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再看見這個放進心底的人。

    他以為,他的一廂情願都敗給了男女之別。

    他以為,餘生或許孤獨終老,或許死於非命,都與這人再無任何瓜葛。

    紅暈從呂雲耳廓蔓延到臉頰,“這些等出去再說,你過來,讓我看看你的傷。”

    自打一進來他就注意到了白奕祁身上的傷,不僅有淤青和鞭痕,還有一些不明的瘡痍。

    白奕祁還沒有從呂雲告白的喜悅中緩過神,見呂雲又朝他走過來,急忙搖搖頭:“你別過來了,你離我遠點。”

    呂雲聞言停住腳步。

    從剛才他就躲開了自己,好像很怕的樣子,到底是為什麼?

    呂雲皺眉,十分疑惑不解:“白奕祁,你怎麼了?”

    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白奕祁放下手,撩開一邊衣袖,隻見那明顯消瘦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分布著幾個棗核般大小的瘡疤。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母妃是怎麼死的了嗎?”

    ……疫病,不治身亡。

    呂雲的心髒像是被狠狠攥住,一時之間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我現在,和她得了一樣的病。”白奕祁苦笑。

    ……

    “白奕祁……”呂雲念著白奕祁的名字,依然向他靠近,他現在,很想,很想很想把白奕祁抱住,安慰他沒事,告訴他自己不怕。

    “你別過來!”白奕祁還想逃開,可惜手腳受鐐銬限製,一下子沒能跑開,反倒被絆倒在地。

    他狼狽地爬起,倔強的樣子讓呂雲的心揪成一團。

    他是那個王權富貴都不放在眼裏,玩世不恭又不可一世,像太陽一樣溫暖的白奕祁啊。

    “好……好,我不過去……奕祁啊。”呂雲的聲音哽咽。

    白奕祁有些疲憊,自從被關進私牢,每天隻有一頓冷了的剩飯和角落裏的一缸涼水可以充饑,為了逼他交出世子印,白奕珂對他用盡手段。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白奕祁無力地倚著牆壁坐下,把衣袖放下,仿佛這樣可以暫時遮住那可怕的疫病。

    看著呂雲悲傷自責的神情,白奕祁低下頭,叫了他一聲:“雲兒。”

    呂雲馬上回道:“我在。”

    白奕祁斟酌著開口:“我本來覺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我以為我不會再見到你了……”

    “可是現在我不僅又見到你,而且還能聽你說這樣的話……”白奕祁左手按上心口。

    “雲兒,我覺得……今天很開心,太開心了。”白奕祁笑著,咧開一口大白牙。

    “我也許,可以沒有遺憾地離開了。”

    他靠在冰冷的石牆上,眼角眉梢都是放鬆的笑意。

    

    作者閑話:

    手指凍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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