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72 更新時間:17-11-16 14:43
昏暗的山洞之中,不時能聽到水珠滴落的聲音,在一片靜謐裏,顯得愈加清晰。殷杉在一旁靜坐著,修道者,常年辟穀,縱然幾日不進食,也不見得有什麼影響。沉睡的人未醒,像死了一樣。殷杉卻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已經漸漸恢複如常,這是一個好的征兆。
“驅冥台變了,我也變了,獨獨沒變了,大概也隻有你了。”殷杉覺得自己在對空氣說話,他憋得慌,有的話他一直想找個人說說,卻很難找到合適的人發泄,於是他選擇了沉默。
百年,足夠世人去翻天覆地了,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驅冥台原本分南北,雖為一脈,關係卻不如明麵上那麼和諧,甚至更多的是敵視。誰曾想過南北會有歸一的一天,以戰為開端,以戰為結束,南驅北冥在腥風血雨裏合為一門,世人看著光鮮,背後堆積成山的屍骨卻未曾見過。
山洞月色漸朦朧,荒涼之境忽起一陣風,卷起一地風塵,迷蒙了視野。
驅冥台上,眾門人正安置山下災民,正殿外擺著爐火,幾人催動內力,熬煮湯藥,其餘幾人端著盛出的湯藥來來回回,忙得不可開交。山門長階上,忽現一條白色身影,守衛門人提燈警惕走近,看清來人的模樣後,忙上前扶住力氣將盡之人。
“掌門!”
“我無恙,你先讓人帶這兩個孩子去看看。”
洛魚收了劍,回身看著一旁的曲楓,道:“你跟著他們進去,好好休息,這嬰孩交給我的門人,你可寬心。”
曲楓看著懷裏已經睡了很久的嬰兒,又看了眼洛魚,他想,這孩子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了,一路上不哭不鬧,這讓他很擔心,便將小孩交予已經趕來的人,他看了眼洛魚,眼神中隱隱透露著關心,卻什麼也沒說,便跟著人上去。
洛魚傷重,一路之上便強撐著回來,如今一放鬆下來,痛楚隨即蔓延,鮮血迸出,袖口早已被染紅,鮮紅液體至指尖滴落,攙扶著他的門人嚇得不輕,忙扶著人進入正殿。
四方長老靜坐,突聞喧囂聲,他抬眼看著急奔而至之人,眼神中閃過詫異,僅一瞬間。
“長老,掌門傷重,你。。。。。。”
“將人放下,你且出去。”
四方長老悠悠開口,不見任何慌張,門人猶豫片刻,隨後拱手退出正殿。
“掌門,如何?”四方長老起手運功,手撚咒訣,再觀洛魚,掌上傷口漸漸愈合,隻剩下一道淺淺的傷痕,“外傷好治,內傷難愈,縱然我不解釋,你自己也清楚我想說什麼。”
“刑冥封印已經解,天下免不了重燃災劫。”洛魚臉上蒼白許多,不見昔日風采,他沉了聲,更顯嚴肅,道:“封印方解,他的真氣還未盡數恢複,我今日雖傷他,不過削弱他三分,待他日恢複,後果不堪設想。”
“掌門恐怕不知道還有一事。”
四方長老收掌,再度閉目靜坐,像一尊大佛,不動如山。
“何事?”
“展一溪的封印也被解開了。”四方長老道,明顯察覺洛魚有一瞬間的動搖,端看他的麵相卻一如往常的平靜。
“如此久遠的名字,可還令你懷念。”
“墨玉呢?”
“她已離去。”四方長老抬眼,眸裏卻是寒光,他道:“囚住她的枷鎖不見了。”
“木簪不是放在雲閣嗎?由殷杉看管。”
“殷杉也不見了。”
四方長老說話的時候,臉色又冷了幾分,驅冥台上不留異心者,這是他給掌門的忠告,百年前如此,百年後如此,殷杉為北冥門大弟子,不降之心昭然若揭,當年一統兩門,他便該以死祭天,四方長老道:“掌門可有為自己當年的婦人之仁感到一絲絲的後悔。”
“四方長老。”洛魚收了真氣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著眼前的長輩,不慍而怒,道:“我希望你明白,我尊敬你是因為你是長輩,而非因為你是驅冥台的長老,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我才是驅冥台的掌門這件事吧。”
“小子口氣卻是不小。”四方長老不屑一笑,道:“這不過是一個忠告,你聽也好,不聽也罷,我老了,管不得你們許多。”
洛魚轉身而去,行至三步,又稍做停頓,道:“展一溪的事我會處理,無須長老再多過問。”
“如此便好,望掌門秉公處理。”
正殿外,受傷的災民已被門人帶去安置,剩餘幾個小童跟著門內師兄一同收拾,見洛魚出來,稍停手上動作,恭敬道:“掌門。”
洛魚點點頭,又想起隨自己前來的曲楓,尋問了去處,便緩步踏至。
驅靈台建於寒山之巔,終年積雪,不見春色,尋常人初入驅靈台,自然覺得不適,莫說夜裏風大,縱是白天,也感受不到一絲暖意。門人修練多年,多是不懼這風霜,災民們卻是不同,門人便早早送去被子與棉襖。
曲楓坐在院裏,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多是與自己一樣失去親人的可憐人,偶爾看到兩兩擦肩之人,回眸之際,認出了是熟悉之人,竟也欣喜地落了淚,相擁而泣。
曲楓眼眶紅了,他想起來,災劫臨來之前,他們一家正在院裏說笑著,母親教著妹妹女紅,父親則拿著書,一邊看著正習字的自己,與母親,與妹妹,一家人其樂融融。突來的大火與喧鬧打破了所有的美好。轟然倒塌的房屋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曲楓的父親抬頭看著自蒼穹掠過的巨龍,片刻,行人紛紛逃命。
哭聲,慘叫聲不絕於耳,曲楓眼裏看到的,是一出出慘劇,他看著在地上打滾的人,被烈焰灼燒著,散發著一股焦味,母親捂住了妹妹的眼睛,除卻無奈,更多的卻是同情。
“楓兒,這塊玉佩藏好,不管遇到什麼人,絕對不能弄丟,記住了嗎?”父親突然按著曲楓的肩頭,看到曲楓不解的眼神,他解釋不了太多,隻是讓他照做。
“夫人,他終於還是回來了,你先帶著孩子離開,為夫稍後趕上。”父親說話的時候,眼裏盡是歉意,母親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落了淚,她想追上去,可還是牽著曲楓,抱著妹妹逃到了一處偏僻之處。
父親此一去便未見他回來,母親興許知道了什麼,沒有難過,沒有悲痛,隻是摸著曲楓,道:“楓兒,母親與父親有一些事,無法告訴你們,這一世,能成為你們的親人,是我們最大的幸運。”
母親說的很平靜,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妹妹,曲楓不懂她在說什麼,伸手想拉住母親的手,竟是握不住,母親微微一笑,她笑得很溫柔,很美,那一笑卻是那麼得苦,最終,母親終於化做光點,消失不見,一滴淚偏滴在曲楓手背上,冰涼涼的。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曲楓想哭,又擔心驚醒旁邊的妹妹,便捂著嘴,便捂著眼,無助的事實讓他全身都痛了起來。
“你在哭嗎?”
飄入耳裏的聲音很平靜,曲楓抬眼看著站在麵前的人,正是他帶回來的那個人。洛魚伸手拭去了他眼角的濕潤,坐在他身邊,道:“想家了嗎?”
“家。。。。。。沒了。。。。。。”
寒雪飄零,片片落在地上。
洛魚看著過往的人,欣喜的,悲痛的,這亂世中,何以為家,世道靖平,又是什麼時候?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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