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98 更新時間：17-12-29 09:01
白天樂少鋒繼續裝作外出調查，他騎著黑豹漫無目標地行駛在公路上，不知不覺中來到曼穀附近和哥哥一起遊玩過的海灘。他獨自坐在岸邊，靜靜地看著波浪卷起細碎的花紋，清清淺淺地吻在濕軟的沙灘上，又再隨著大海搖籃緩緩退去，留下零零星星白花綻放在砂礫中，最後沉末消融，無處可尋。長空明淨，海麵如同一席琉璃色的綢緞，光亮潤華，澤澤生輝，河鷺海鷗低飛盤旋，偶爾嘶鳴，羽翼飄舞。
樂少鋒思緒漫遊，想起和哥哥在這兒玩樂的情境，當時他就神色凝重地勸自己回香港，想必那時候便已經知道一切，想把自己從黑道扯回白道。樂少鋒苦笑，倘若自己當時答應了回港，是不是就沒有往後Pakkey被算計的事了。樂少鋒仰躺在沙灘上，風和景明，日光豔麗，他慢慢閉上眼睛，眉頭深鎖，想到了和哥哥交易的籌碼。倘若哥哥初衷是讓自己離開Pakkey，重新做人，那就答應和他一起返回，跟Pakkey斷絕來往，這樣換取哥哥手上資料。留言坦白告訴Pakkey所有事情，並提醒他要清理貨倉轉換路線，這樣單憑哥哥手上的情報無法人贓並獲捉拿Pakkey。而哥哥和自己一起回去，Pakkey也很難派人在香港追殺香港警員。兩全其美，各得其所，隻是，自己要離開那素白的溫暖了，而且有背叛了大佬。
潮氣濃重的沙子包裹著他的軀體，濕冷艱澀，心坎膩滑，樂少鋒抬起手臂覆蓋眼簾，一動不動。蔚藍天幕之下，綿長白沙之上，躺著一黑衣青年，腳邊浪潮起起落落，身旁河鷺翩翩遷遷，風中鳥啼聲聲慢慢，樂少鋒安躺於天高地闊之間，卻仿佛世上隻剩下自己一人。
Pakkey在樂少鋒出去不久後獨自驅車前往郊野，在曼穀市郊一片荒無人煙的廢棄地上停車熄火走出車廂，比人還高的野草叢林中慢慢出現一個人影，他把手裏的牛皮紙袋交給白衣人。
“琴日我去到你層公寓樓下，仆咗好耐都冇人，想走嘅時候見到樂少鋒係公寓度出嚟，然後打的去同呢個人見麵，佢係香港毒品犯罪調查科嘅高級警司，專門負責跨國販毒條線。”
白衣人打開拿出資料，夾在首頁的是好些照片，Pakkey隨意翻看幾張，那人赫然就是樂少鋒，隻是衣服並不是昨晚穿著出門的那件，也不是回來的時候換了的那一件，防止被追蹤金蟬脫殼換衣服的小伎倆還是自己教的，Pakkey自嘲地冷哼一聲。低頭細看相片中和樂少鋒一起的警司以及他的資料，眼中寒風冷冽，殺意蕭肅。他抬起右手，從樂少鋒和警司中間撕開，照片裂成兩半，將其中一半交給臉前的人：“冧咗佢。”
“Pakkey哥，國際刑警，按慣例要。。。”
“我再加多3成，同我搵埋佢手上掌握嘅證據出嚟。”Pakkey在車裏拿出一個黑色手提包遞給對方，繼續說：“收到證據，會過埋啲尾數俾你。”
對方拉開向裏麵瞥了眼，滿意地鉤起嘴角，他抬頭問了句：“咁樂少鋒呢？Pakkey哥你對佢咁好佢咁樣反骨法。”
“我自己嘅人，自己處理。”
那人猶豫了再三，還是開口說道：“Pakkey哥，我仲查度啲嘢，關於樂少鋒嘅，唔知道你仲想唔想知道。”白衣人點燃了一支煙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琴日係小區仆佢時聽啲師奶講八卦，你俾樂少鋒1314嗰間屋最近成日有個‘女人’出入，我見等得無聊，呃個管理員查監控錄像，最近呢三個禮拜，都有同一個好似女人咁嘅人出出入入，不過我仲未見到樂少鋒同佢同時出現嘅畫麵。”
“好似女人咁嘅人？即係咩嘢人？”Pakkey一時反應不過來反問道。對方掏出手機翻出照片遞了過去，Pakkey把煙擱在車頂，左手接過。圖片是直接對著錄像屏幕再拍的，很是模糊，隻見一個長發高挑的女人按動房門密碼，門牌號正是1314，那是Pakkey當時心疼樂少鋒常常要半夜出貨再趕回市區24小時不能休息，專門在離碼頭近一點的市郊購入給他過夜的。再認真看看圖中女人，厚留海遮住額頭，大大太陽鏡擋住上半邊臉，長發把兩邊輪廓掩蓋，隻露出一個下巴和唇，像素不高，也無法清楚分辨唇和下巴的線條，但依然看出身材很是高挑，不會比男人矮，而且看著肩背體型好似也不像女人。
Pakkey醒悟過來，這是泰國特色，這類還出乎意料地吃香，人類是有獵奇和炫耀心理的糟糕物種，隻是他沒想到樂少鋒居然會與他人有染。回想起來這人出現的時間正正吻合樂少鋒跟自己說朋友來了的時間，那段日子還特意放假讓他遊玩，自己沒多心過問，他也常常深夜才歸。
放在車頂的煙漸漸燒到了盡頭，隻剩下星星點點火焰，忽亮忽暗，明明滅滅。長長的煙灰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最終燃燒殆盡，崩分離析，坍塌倒落，化成片片碎紙落入草叢，無影無蹤。
那人看著Pakkey陰霾冷峻的神色，本想繼續彙報他查過這不知名的人是最近半年才出現在夜店酒場，來曆不明，行蹤飄忽，也不是哪個場子哪個字頭的固定人員，而且暫時還沒樂少鋒和這人同時出現的證據。不過看樣子Pakkey恐怕不想他繼續深究，況且都已經知道密碼登門入室了，關係可想而知，無需證據。他話風一轉，問道：“呢個人，需唔需要，處理埋佢？”
“咁嘅人，冇殺嘅價值。”Pakkey冷漠地說，緊接著補充道：“你優先處理嗰個警司，越快越好，費事佢將資料傳翻香港。”
“得喇，今晚準備嚇聽日我就會鬱手，重要證據佢哋一般都唔會離身，搵度會即時交俾你。”
Pakkey點頭道謝，那人拿著黑包默默退到草叢裏，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一大群雀鳥飛過藍天，撲打翅膀，聲聲嘶叫，在白衣人身上投下朵朵陰影，明暗不清。Pakkey緩緩閉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氣，微微仰頭靠在車邊。片刻後雙眸怒睜，瞳孔緊縮，他反手抽出腰後的槍，手臂肌肉繃緊有力如滿弦的弓，向著空曠的田野草林激憤開槍，連續發射，毫無停頓，直到滿膛的子彈盡數發清。彈殼隨著憤懣散落一地，空氣中彌漫著硝煙怒火，野貓亂躥，驚鳥騰飛，雜草擺動，高空遠明。持續發彈形成反響，在碧空下嗡嗡回蕩，經久不息。清風吹過，撫動著比人還高的草叢，搖搖曳曳，陽光映射在鬱鬱蔥蔥的葉莖上，在風中跳躍舞動，婆婆娑娑。
Pakkey轉身上車踩盡油門，飛速馳騁，向著給樂少鋒的公寓奔馳。去到小區隨便把車一橫，大步流星走進大堂，在電梯前按下13。不久兩個婦人也走到電梯前等待，卻沒有再按下樓層，想必也是同層住戶，二人交頭接耳低聲聊天。
“你知唔知道1314嗰戶成日有人叫‘外賣’？”
“知啊，叫就叫啦，都唔係搵嗰種噶。。。”
“嗰種功夫先犀利啊！宜家啲後生仔貪玩咩都想試！亂咁嚟。”
這時候電梯門打開了，兩個婦人走了進去，Pakkey卻呆立原地，像是在走神思考。其中一個婦人按著開啟鈕禮貌提醒：“先生，你上唔上啊？”
“唔使喇，多謝曬你哋。”
Pakkey轉身離去，緩緩地走出大門，室外陽光刺目耀眼，照得心神恍惚。他覺得手臂疼痛，放射到整個胸腔都鈍鈍悶悶，喘不上氣來。回到車裏看到止痛藥，隨手倒了好幾顆塞進嘴裏，放下車窗抽起煙來。他在雲霧纏繞中搖頭低笑，自己來這兒到底是想要做什麼呢，難道要親眼捉奸在床才相信嗎，還是要把樂少鋒拉來當麵對質？背叛是這陽光燦爛下最普通的事了，何必做得這麼難看像個怨婦一般。Pakkey一支接著一支抽煙，覺得胸口越來越刺痛難耐，又吃了幾顆阿司匹林，直到下班時間歸鳥回巢，有人按喇叭抗議他的車胡亂停放，占了車道，他才拈滅煙頭驅車回家。
車到家門前樂少鋒已經迎了出來，焦慮地問：“大佬，你去咗邊？”他一眼發覺白衣人臉色難看，眉峰緊皺，似是難受。馬上扶住發出一連串慰問：“係唔係唔舒服？使唔使叫阿藍嚟？傷口好痛啊？”
Pakkey不著痕跡閃避樂少鋒的觸碰，沉著臉擺擺手示意不用，樂少鋒還想堅持卻看這人似是疲倦不堪便不再糾纏，輕聲道：“咁食啲嘢先，雪姨煲咗湯。”
“我食咗止痛藥，唔想食嘢。”
樂少鋒還想勸說，又想詢問到底吃了多少止痛藥，那個東西是會上癮的。但白衣人並沒有看他徑直上樓回房，他隻能跟在一邊照顧更衣躺下，拉好被褥。並沒有下樓吃晚飯，樂少鋒定定地坐在一邊貪戀地描摹眼前人，能留在這人身邊的時間不多了，越快和哥哥談好越快回香港越好，隻是真的舍不得，況且現在這人身體狀況不佳，隻希望剩下的每分每秒都看著他。Pakkey感受到對方視線，睜開眼睛淡淡道：“你去食飯先。”
樂少鋒搖搖頭，眸中飽含情愫，柔柔答道：“我想睇住你。”
Pakkey沒有堅持，注視對方情意綿綿的雙眼，真的不願相信今天所知，但是證據鑿鑿毫無其他可能。心中歎氣自嘲，養了隻狼狗咬自己心口。隻是即使樂少鋒背叛了還是不願他受傷，他長籲了口氣輕歎道：“聽日邊度都唔好去，陪係我身邊。”
樂少鋒眉目彎彎，笑著答應，眼中亮得像有水花，似要飛濺而出。Pakkey看著夕照側射把樂少鋒的臉分成明暗兩半，即使處於暗處的眸子也溢出欣喜，眼角閃爍亮澤似有淚光。Pakkey突然想起兩年前應諾樂少鋒在18歲生日掛自己的名號打拳贏錢的時候，他的眼睛也是如此閃亮，像是點起萬千燈火，灼灼燁燁，璀璨奪目。忽覺心頭劇烈刺痛，像是被尖銳金屬穿透，在內髒中搞動，不能呼吸，好一會兒疼痛才緩解。他嗟歎一聲，伸出手慢慢撫上樂少鋒的頭，對方聽話地低頭湊近方便撫慰。
樂少鋒跪坐床前靠在Pakkey身邊，貪婪地在溫暖的掌心磨蹭，索取更多溫度，眼角潮熱，心中酸澀。
大佬啊，如果可以，我想一直配陪係你身邊，直到死亡。
粵普互譯
琴日我去到你層公寓樓下，仆咗好耐都冇人，想走嘅時候見到樂少鋒係公寓度出嚟，然後打的去同呢個人見麵，佢係香港毒品犯罪調查科嘅高級警司，專門負責跨國販毒條線。——昨天我去到你（給樂少鋒）的公寓樓下，埋伏著等了好久都沒見人（樂少），想走的時候才見到樂少從公寓裏出來，然後打的去和這個人見麵。他（這個人）是香港毒品犯罪調查科的高級警司，專職國際販毒。
冧咗佢。——殺了他
Pakkey哥，國際刑警，按慣例要。。。——PK哥，國際刑警，按照慣例要（加錢）。。。
我再加多3成，同我搵埋佢手上掌握嘅證據出嚟。——我再加多3成，幫我把他手上掌握的證據找出來。
收到證據，會過埋啲尾數俾你。——收到證據，會付尾款的。
咁樂少鋒呢？Pakkey哥你對佢咁好佢咁樣反骨法。——那樂少鋒呢？（不用處理嗎？）PK哥你對他這麼好他這樣背叛你。
我自己嘅人，自己處理。——我自己的人，自己處理。
Pakkey哥，我仲查度啲嘢，關於樂少鋒嘅，唔知道你仲想唔想知道。——PK哥，我還查到一些東西，關於樂少鋒的，你還想不想知道。
我琴日係小區仆佢時聽啲師奶講八卦，你俾樂少鋒1314嗰間屋最近成日有個‘女人’出入，我見等得無聊，呃個管理員查監控錄像，最近呢三個禮拜，都有同一個好似女人咁嘅人出出入入，不過我就冇見到樂少鋒同佢同時出現嘅畫麵。——我昨天在小區潛伏時聽到婦人閑聊家常八卦，你給樂少鋒1314（粵語諧音一生一世）那間屋最近常常有個“女人”出入，我看等得無聊，騙那個管理員查看錄像，最近這三個禮拜，都有同一個好似女人（又不是女人）的人進出。不過好還沒見到他們（樂少和這個人）同時出現。
好似女人咁嘅人？即係咩嘢人？——好似女人（又不是女人）的人？是什麼人？
呢個人，需唔需要，處理埋佢？”——這個人（出入的人妖），需不需要，也處理（殺）？（話說大家應該知道這個所謂的人妖是誰吧）
咁嘅人，冇殺嘅價值。——這樣的人，沒有被殺的價值。（來自正宮的蔑視）
你優先處理嗰個警司，越快越好，費事佢將資料傳翻香港。——你優先處理那個警司，越快越好，免得他把資料傳回香港。
得喇，今晚準備嚇聽日我就會鬱手，重要證據佢哋一般都唔會離身，搵度會即時交俾你。——知道了，今晚準備準備明日就動手，重要證據他們（警察臥底）一般都不會離身（隨身帶著），找到馬上給你。
你知唔知道1314嗰戶成日有人叫‘外賣’？——你知不知道1314那人常常叫“外賣”？
知啊，叫就叫啦，都唔係搵嗰種噶。。。——知道啊，叫就叫，都不是叫那種的啊。。。
嗰種功夫先犀利啊！宜家啲後生仔貪玩咩都想試，亂咁嚟。——那種（某方麵）功夫才厲害啊！現在的年輕人貪玩想試試新鮮東西，就亂搞。
先生，你上唔上啊？——先生（PK），你上不上電梯？
唔使喇，多謝曬你哋。——不用了，多謝你們。
大佬，你去咗邊？——大佬，你去了哪兒？
係唔係唔舒服？使唔使叫阿藍嚟？傷口好痛啊？——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叫阿藍來（看看）？傷口好痛嗎？
咁食啲嘢先，雪姨煲咗湯。——那吃點東西，雪姨煲了湯。
我食咗止痛藥，唔想食嘢。——我吃了止痛藥，不想吃東西。
你去食飯先。——你（樂少）去吃飯吧。
我想睇住你。——我想看著你（PK）。
聽日邊度都唔好去，陪係我身邊。——明天哪兒也不要去，陪在我身邊。（明天殺手動手殺警司，PK怕樂少見警司被誤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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