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27 更新時間:18-03-10 17:08
第二世。
杏笙在大街上兜兜轉轉,看到路邊的乞丐就湊過去瞧瞧,然而他們多半都有歸屬的組織,不是丐幫,就是青龍會。純粹的乞兒,少之又少,純粹又不貪的,更是難求。
“哎。”
看來今天是老天不肯讓她找著了,她蹲在洛將軍府的後門口,因著這將軍府門前總是人來人往,這些人,還都多是有錢有身份的人,所以乞兒也多在這附近。
她拿著剛買來的饅頭,一邊吃著,眼睛一刻未歇,這一條街上的乞兒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眼裏。
忽然她瞥見在護城河邊的岸堤上,一顆柳樹下,一白發蒼蒼的老翁餓暈在樹下,她眼前一亮,箭步如飛,立馬帶著饅頭跑到那老翁身邊,生怕慢了一步,就有人給他吃的。
白發蒼蒼的老翁緊閉著雙眼,唇瓣幹裂起皮,身上的衣物也是臭氣熏天。但是跟前天夜裏那陰溝比起來,那氣息還是遜色了一些。
老翁在這樹下睡得靜謐安詳,她不由得也溫柔了些。對待老人家,杏笙還是很禮貌的。
“老人家。”
她喊了一聲,那老翁穩然不動安如山,入定般的睡著了。
她又喚一聲。
“老人家?”
柳樹梢拂過她的腦袋,老人家一頭意氣風發的白發被風吹起,露出一張飽經風霜藏汙納垢的臉。
他睡得是那麼的安寧,安寧得讓杏笙感到一絲不妙。
“……不會是……死了吧。”
老人家眼睛猛的一睜,像是怕誰開欺負他一般,流浪到皇城,他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難。
但誰不辛苦呢?
“喏。”
老翁很疑惑的看著杏笙將饅頭遞過去,在睡迷糊了的片刻後,他總算清醒了,卻狐疑著不肯吃。
杏笙無奈,將饅頭掰成兩半,衝著那饅頭芯狠狠咬了一大口。
老翁這才接過饅頭,吃了起來。
看他吃了,杏笙這才安下了心,問道:
“你不是丐幫的吧?”
看老翁仿佛反應不過來的搖頭,她又把提問的問題,放的簡單了些。
“你是不是一個人?”
“……”
老翁這饅頭正吃著又停了下來,望著她,似要搖頭,又想點頭。
“……嗯,就是問你,家裏還有什麼父母妻子之類的。”
老翁這下確切的搖了頭。杏笙激得跳起來,鼓了個掌。
“太好了!就喜歡你這種鰥寡孤獨的!”
“……”
“呐,你吃了我的饅頭,是不是就算欠我一個人情?”
“……”
一天前的那處皇城邊角的那處府邸,被一個鬢角斑白,蓬頭垢麵,衣不蔽體的啞巴,牽著他的孫女,買下了。
她拿著方才接到手的鑰匙,興奮勁不退,拉著老翁往府邸裏跑。
“你看!你看!這是我家!”
她跑在回廊,腳步聲響起,回響在這一座府邸兩個四合院,三個小池水花園。
她跑上跑下,跑過每一處,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這裏將成為她最熟悉的地方。
最後氣喘籲籲的跑到從一開始就沒想進去看看的老翁麵前。
“我有家了。”
她麵若桃花,通紅的臉頰,還淌著汗珠。
“喏,作為報答,這個給你。”
老翁接過,攤開在手心來看,一掛生鏽的鑰匙。
“你不是沒有親人嗎?沒有親人,也沒有家,我們倒也算是同病相憐。呐,現在你也有啦。”
老翁錯愕的猛的一抬頭,又聽她接著說:
“你一個老人家,又是個啞巴,再流浪多苦呀。”
“我,杏笙。來給你養老送終吧。”
杏笙拍拍胸脯,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府邸不大,四合院也就兩間,老翁住一間,杏笙住一間,偌大一個府邸,隻有他們兩個人。
老翁聽著杏笙在他麵前興高采烈的奔跑的聲音,嘴角不自覺得掛著笑。他與杏笙在兩個四合院分離的大門前,各回各的院子。
老翁踏進四合院裏,卻聽見身後杏笙又叫他老人家,他回過頭去。
杏笙正站在門前向他揮手,嚷嚷道:
“老人家!你的眼睛,很漂亮!”
“我從來沒有見過!”
“這絳紅帶赤砂的眸色!”
第二天,杏笙換了尋常人家的衣物上街,買了早點帶回來給老翁。
可進了老翁所住的四合院,卻見一麵容白淨,高雅如同飛仙,約摸成冠的男子,懶洋洋的躺在庭院中的枇杷樹下。
“你是誰!老人家呢?”
男子睜眼看了她一眼,紅色眸子,和那一頭不純粹的白發。
她一下就明白了,可能是眼前的男子把老人家吃掉了。那可是深宮裏,對住豬都得誇美的日子裏磨礪出來的,口舌和敏銳。
她毫不吝嗇的又將他一頓誇,末了悄悄問了一句:
“那老人家好吃嗎?”
“……”
男子狠狠瞪了她一眼,這一瞪她突然想明白了!這眼神和老人家睜眼的時候一摸一樣!
她屁顛屁顛跑過去,先前見過無憂堂堂主那樣驚世的容顏,再見這人的麵容,她也不覺有壓力。仔仔細細的打量昨日的‘老人家’,感慨道:
“不過這下就可麻煩了,給你送終的那天我可能也老得走不動了。喏,早點。”
今次他也沒狐疑,爽快利落的接過去,對杏笙似乎沒怎麼提防。
他吃得慢悠悠,生生將這早點吃成了糕點。他隻覺得這孩子真是健康得很呢,每日也都會出去買吃食來孝順他。
特別是,她跑起來的聲音,氣息穩重,一點也沒有跑起來要就快斷氣的的模樣。
以前,他也沒覺得有什麼,可如今,沒事有事的,卻經常想起來,他的徒弟。
那老人家在杏笙的府邸住了幾日,一日正想與她道別。可她自清晨出去了以後,半天沒回來。他等來等去,最後坐在了大門口的石獅身上等她,一直到夜半天黑,他點了隻燈籠,一言不發的等在門前,差點沒把打更人嚇死。
那丫頭是隔日的清晨,灰頭土臉的提著一塊茯苓糕跑回來的。
快要入夏,她身上跟乞丐換來的衣物有些過於暖和了。
杏笙見門前有人等她,立馬眉開眼笑,加快了步伐,拎著茯苓糕就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他身上很涼,那是坐了一夜的寒氣還未散開。
擱在幾年前,這丫頭早死幾百次了。自從遠方走到晉國皇城,這一路上,他被坑得漸漸地意識到了,往日身邊的人,對他百般縱容的好。
“白發叔叔,你這是,餓了一天餓壞了嗎?”
杏笙從他的腹部仰頭看他,他卻看見她的半邊臉上還有未結痂的疤。自從那天他洗了個澡以後,她便改口不再叫他老人家。
見白發叔叔一直盯著她的臉頰看,她不自覺的撫上了自己的臉頰,忽而戳到傷口有陣刺痛。她悄悄一擰眉,努力扯出笑容解釋道:
“差點被衙役抓了送進宮裏,隻好添點霸氣的。”
杏笙見他沒有直接接過她手裏的茯苓糕,又解釋了一番,他才拿起茯苓糕。
杏笙還是時不時的回頭看看街上,一瞥見街角的官服,她立馬就把白發叔叔推進府裏,合上大門後透著門縫偷偷的看。
這整整半月的時間,她都神秘兮兮的,躲著衙役,也躲著穿官服的老爺,尤其是白發蒼蒼的穿官服的。
所以白發叔叔時常親自上街去買菜,買回的菜和肉,總是比杏笙給他的銀兩還多些。
同樣,整個皇宮裏,也是戒備森嚴。公主身邊的大紅人就這麼人間蒸發了。氣得君王好幾日不上早朝,到公主府周圍找得比公主還認真。
作為禁軍教頭的洛瓔自然是忙著宮裏宮外跑,每當路過茶館看見悠閑喝著瞎婆婆泡茶的堂主時,他都要進去發發牢騷。
“聽說公主賜名的大典就是昨天。因為走丟一個小宮女,偏生推到了秋後。”
“秋後……難道要大赦天下?”
“是啊!我說你的消息究竟準不準?”
洛瓔坐下來,他見老太摸索著過來,衝她大聲嚷嚷道:
“婆婆不用過來了,我隻要一碗茶就好。”
婆婆感激的點點頭,讓她的小孫子來收錢。洛瓔拿出一錠銀子,小孫子看到後,卻推了回去。
“叔叔,隻要兩個銅板就夠了。”
“……”洛瓔隻覺這孩子果真是剛正不阿,性子和他師父蕭子逸太像了。
於是他把腰間的禦賜的刀拿出來,拍在桌上,一聲響,震得地上的灰塵都揚了起來。
一隻手抓著劍柄,作勢要拔刀,板著臉對那孩子:
“收不收?”
孩子嚇得不輕,帶著哭腔哆哆嗦嗦的委屈道:
“娘親說過,我們讀書人不能……不能多收人錢…”
“……”
洛瓔有些哭笑不得的看向堂主求助,堂主笑意盈盈地放下茶碗。
“小弟弟,若是收下,下次這個叔叔還會給你帶糖葫蘆。”
洛瓔詫異抬頭,用眼神告訴他自己下次不一定來。
但那孩子卻滿臉希冀:
“當真?”
洛瓔禁不住,應了聲:
“真。”
孩子這才收下了銀子,還不算太笨的藏了起來,以免被路過的小人竊取。
堂主閉目喝茶,忽而想起他因為覺得愧疚而幫忙放出宮的宮女,於是他問。
“那出逃的宮女叫什麼?”
“杏笙。”
茶碗落地碎了,潑了一地茶。孫子匆匆跑來,扶著顫抖著手的奶奶。
“奶奶,沒事吧?
堂主被老人家的動靜惹得放下茶碗,見她忙摸索著拉住自己的衣袖:
“少爺方才說,宮裏哪位宮女逃出來了?”
“……老人家,你抓錯人了……是我說的。”
洛瓔連忙解釋,順便幫那在地上收拾茶碗碎片的孫子收拾,回頭看老奶奶抓著堂主的衣袖,而堂主毫不忌諱的模樣,扶住了老人家,於是轉回頭一邊專心收拾,一邊回答到:
“那宮女,名喚杏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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