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34 更新時間:18-05-27 05:21
一曲山鬼。
被帶到魔族腹地,越發的熱鬧,越往燈火通明的地方走去,路上所見的魔族人,獸人的形態越來越少,到了內裏,多半是全人的形態。
桑禾目不斜視直跟著帶路的小魔頭,小魔頭見這初時見周圍長角的魔族人數不勝數,生怕桑禾為了尋人跑去戳戳人家的角。
然而一路走去,她不僅沒有好奇的去戳,甚至連一眼都沒有多看。
這路上表演的雜耍的魔族也不在少數,表演些惡趣味的斷頭斷手的戲碼,在仙界可不常見,他原以為她會駐足停留看上一會,不想卻沒有。
小魔頭:“姑娘倒是個……說話算話的人仙。”
桑禾淺淺一笑,其實不是她不看,主要是瞟了一眼,太過血腥暴力的,她看不下去。
小魔頭一指前方人頭攢動,幾乎沒有立足之地的一處輝煌的高樓前,突兀架起的一個台子。台子後,還有近百層的台階,現下那台階上的建築隻露出小小的一角。
仔細一看,這裏的表演才算是入得了桑禾的眼,台子上那絲竹管弦之聲傳了下來,唱著的,是三百年前在人間流傳的一出話本子。
她之所以聽得出來,是因為正巧她為人幼時聽過,那話本子裏記載的故事傳得沸沸揚揚,隻因為話本子裏記載的那位鄰國公女,活得是恣意妄為,那可是當時十分挑戰王權和女子地位的一個人。
她聽著台上人舞著的曲子,聽得有些走神。小魔頭看前邊人多,打算帶她走捷徑,見她駐足傾聽,便笑說:“這正在演的啊,是數百麵前一國公女的故事。黛將軍猶愛此出,叫人尋來那些都快化了灰的樂譜歌詞話本子,連著唱了足有半日了。”
她笑著問那小魔頭:“這位公女身死之後去了哪?”
小魔頭一愣,撓了撓腦袋,偷偷瞟了她幾眼:“……其實姑娘啊……我族眾人一直以為那公女是你。身死魂消以後卻不入輪回,過去數百年間,大概隻有你了。”
“那不是我。”桑禾篤定道,天帝沒有抹去她的記憶這一點,她還是敢肯定的。
小魔頭帶她往另一邊走,繞開了人多的台子,往台階便的石頭上一跳,尋了條小路。
小魔頭往前一指,說:“喏,前邊的門進去了,再往最高層爬,我們魔君就在最上邊等你。”
桑禾一愣:“你不帶我進去?”
小魔頭指完路就準備要跑回方才人群多的地方去湊個熱鬧,頭也不回的告訴桑禾:“你自個尋吧!”
桑禾看他興致勃勃的跑了,也不好硬叫他回來,硬著頭皮自個走進了血紅的門裏。
果然一進去,有且隻有一座巨大的樓閣立在方才所見的百層台階之上。
圍牆內隻有那一個建築,想來是使了什麼障眼法好叫她看不真切,記不得這地方其他建築物。
不過……這麼大個類似於魔君後花園的地方,怎麼連個侍衛的身影都沒有。
她進到了閣樓裏,一層空蕩蕩,該有家具一樣不少,就是少了生機,沒有人氣,別說人氣,魔氣都沒有。
閣樓中的台階被一盞盞大紅燈籠照亮著,往上延伸。那些鏤空的窗,不時透出些光,想來是方才台階之下,有人點了些天燈吧。
她一步步踏上二樓,燈籠投下的大片紅光之下,二樓的窗台大開,一盞銅鶴燈絲毫不受狂風影響,顧自燒著,窗台下一對人影對坐,皆是目不轉睛的。
那男子本盯著對麵的女子,聽見桑禾腳步一頓,轉頭來看她。
不知燭火還是外邊的火光太盛,那男子的一頭發紅勝火,眸裏亦有火光,卻是悠悠鬼火。
炎陌:“再上兩層。”
桑禾隻聽出了:所以不要待這礙事!於是一拉裙擺,上樓的動作麻利得狠,蹭蹭蹭就往樓上躥。
緊接著,她還沒看見,就先聽見了一室的熱鬧。
一聲低沉的男聲,伴隨著他輕輕一咳,他聲線毫無情緒的念道:
“三條!”
有人一激動站了起來帶動了桌椅子,又聽一排麻將被翻開的聲音,有人狂喜大喊:“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給錢給錢!尋昨,多謝你的三條啊!”
又聽有人不服氣的嘟囔道:“尋昨!你護內也得有些分寸吧?!”
雖說不服,還是把錢袋子裏的錢掏了出來,那贏錢的男子收攏了那些錢幣,答道:“我這是憑本事贏的錢,又與尋昨何幹?”
“你!”一桌上的另外兩人,被堵得啞口無言,你了半天也沒有下句。
又聽見洗麻將的聲音,想來是要開始下一局。
尋昨冷冷道:“就是,昧生憑本事贏的。”
一聽這話,同桌兩人不幹了,騰地一下站起來。
“得了得了!你們兩要不下去放天燈算了!你們兩是想秀死我們這群寡的寡,鰥的鰥吧!?”
桑禾聽到這裏,以為他們要打起來了,打算抬腦袋湊個熱鬧。
卻見三層裏許多的桌椅,近有十六人,皆是年近古稀的老人,其中離桑禾最近的一桌,四人皆已經站起,盯著她……
有一麵容和善的老頭子忽然湊近她,嗅了嗅,驚訝道:“咦……仙味?”
桑禾聽著聲音……是方才那贏錢的昧生。
他身後一白色長發的老頭子拽了他的衣領,將他撈到懷中,不滿的看了一眼桑禾。
“哪個人身上沒有鮮味?你若想吃,一會我給你抓一打回來。”
桑禾愣了愣,這聲音依舊平凡,隻帶了一分情緒,是一些不悅,那老者的臉上,寫滿了不善。
那同桌的另外兩人,其中一位看不下去他們如此膩歪的老人家開口了:“尋昨你夠了!這丫頭能上來,說明是魔君叫來的,你再把人家嚇到了,一會你上去交代。”
尋昨一擰眉,一胳膊環繞著昧生,強押著昧生一起坐下了。
昧生老臉一紅,驚慌失措掙紮道:“喂!尋昨!你!……還有外人呢!”
尋昨冷臉將下巴擱在他肩頭,並不理會。
同桌兩位老人家也坐下了,又開始洗麻將,其中一人抽空抬起頭來對桑禾說:“魔君在樓上呢。”
然後對著對麵兩個不害臊的說:“得了吧昧生,你這樣被擒著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尋昨幹的更過分的我們都見過了,你還見外呢。”
桑禾被尋昨冷眼一撇,不敢多看一眼,話都沒聽完捂著耳朵匆匆上樓。
紅燈籠引領她走向第四層。魔君坐在欄杆前的桌椅,背對著她。
一陣風席過,卷起他的青絲,他一身白衣隨著風起起落落,雅正端莊,四字安在他身上,正好。
桑禾搖頭笑了笑,明明是一任魔君,偏生得像住在九重天上的仙人。
聽聞有人淺笑聲,魔君回頭,嘴角全無笑意,眸子裏寒意刺骨。
夜色和火光在他臉龐畫出輪廓,化不了他的棱角。
說高處不勝寒,可高處寒勝不了魔君這周身的由內而外的寒意。
桑禾不由自主拉攏自己身上的紅袍。
魔君輕輕瞥了一眼她身上的衣物,伸手一叩桌麵,桑禾自覺的坐到他對麵。她隻是直覺,直覺魔君不像個不講理的壞人。
靠著欄杆,桑禾不由自主往下看去,正好能將台階下那戲台看得清清楚楚。
卻見台上沒有一人,方才戲,應當是演完了的。
可台下的人不僅僅沒有散去,反倒越來越多。
魔君默了一會,開口直入主題:“你如何看出,我的元神?”
桑禾回頭看了看他,倒是個直性子,:“我以為你還要七拐八拐扭捏一會。”
魔君舉杯抿茶,不露齒,不抬頭,君子儀態得體到位。
他放下茶杯,道:“若是無事,我更喜歡獨處。”
桑禾直言道:“此話非也。滅暗說,若是‘那人’,你隻怕窖藏的好酒都要拿出來與她把酒言歡。”
魔君一愣,許是太久無人反駁,反駁得又是他無法辯駁的話。
魔君愣了良久,撇嘴道:“不會。她不會下來,也不會與我喝酒。”
雖這樣說著,他卻忽然想到不知那人,現下在做什麼。
他忽然抬眸銳利道:“那滅暗是誰?”
桑禾看他,隻是一笑,說:“我所持有的神筆,名喚滅暗。”
魔君微微頷首,內心卻是不解,好好一支筆還起了名字,仙人真是閑的……
台下無人的戲台,突然出現了人影,人潮開始熱鬧歡呼,呼喊聲響到了桑禾耳裏,幾乎蓋過了才奏起的樂章。
魔君:“那神物可知,為何我原型……如此……如此多嬌?”
桑禾:“……”
桑禾撐腮看著台下,有一個食指大小的紅色人影走上那台子,她被吸引了過去。魔君見她良久未答複,順遂她視線看去,她正盯著今夜壓軸的人發呆。
魔君將茶盞放在桌上,發出聲響,桑禾聞聲這才回過了神。
魔君臉色不霽的看著她,眼瞧著都快沒耐心了:“你若回答完了,我便讓你在魔族留到你尋得你所尋的人,允許你帶那人離開。現在,回答完,你便可以去看他一舞,或者,我讓他,上來跳。”
一下說了一長串的話,他的耐心又短了十分。
桑禾知道她現在的保命符是知曉魔君所疑惑的問題,她雖說想看台下那壓軸一舞,但是還是得把東道主的問題給回答了。
桑禾戀戀不舍的將目光從台下紅衣挪開了,對魔君道:“說來也奇怪。此事,怕隻有無憂堂堂主能給你個準確的答案。”
“滅暗隻說,你似乎……逆天改過命,且是已經失傳了的——上神咒法。”
魔君淺淺一笑:“不知是誰,如此有心,還為我改命。”
桑禾卻沒有笑,滅暗說,已經作古的神族咒法,為神族以外的人使用,代價非常大。
比之……比之被做成仙器,其慘烈,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聽滅暗說到這裏,臉色已經是慘白,煞白煞白的。
被做成仙器一幕幕曆曆在目,她雖被尊稱為人仙,其實不過是一樣……仙物。
她不想與魔君探討這個問題,好在魔君也無意交談了,兩人默契度十足的不再說話,垂首看台下。
一首名為《山鬼》的曲子。
那人抬腿,一步一步,每一跳折腰,躡手躡腳的模樣,與她所熟識的那隻山鬼一模一樣。
她漸漸被吸引進去,沒發現台下的人,自從這一舞開始,都屏吸凝神,不敢大聲說話,這夜裏,隻有那台上的‘山鬼’。
她看得入神,見台上人,每一個動作,每一次轉身飛躍,都惹得台下心馳神往,有一分驕傲。
嘴角笑起,卻是苦笑。
因著台上人入了戲,台下人沉淪了。也因著台上人,沉醉其中,這漫天飛舞的天燈都聚到台上人手中,陷入其中。
一舞山鬼,競折腰。
此時魔君有些出神,隨口問了她一句:“不知你所尋的人,尋到否?”
她回過頭來,台上的人還舞著,聽著台下的驚呼呐喊,她便能知道有多精彩。
她微微點頭,輕聲說:“尋得了。那牢裏,一隻叫什麼……鬼蓋頭的。”
魔君微微一吃驚,說:“這等魔族凶物,我從未讓它們到外界去過,你竟在尋它。”
她笑答:“看著有緣分,他想跟我走,我便帶他走好了。”
魔君問:“那等凶物,你怎知他如何想的。”
桑禾自豪一笑:“小女不才!自創了窺心一術,可辨人心。”
魔君聽後,見她自豪,也沒說什麼。隻感慨了一句:“那願你聽得所有的真心,皆純良無害,順遂心意。”
她的笑僵住了,搖搖頭斂去眼神神色:“魔君當真,是戳人心事的‘解語花’。”
他如今知曉,自己原身為何與記憶中有所出入,不想計較桑禾那邊說的。想著派遣二三手下去尋那無憂堂的堂主,買他一點消息。
夜深,那一舞已盡。
台上人贏得名聲,麵紅耳赤,在人群中掃視,沒看到想見的人。
忽想起魔君尋她,他回身往身後的閣樓看去,最高一層,隻有空蕩蕩的桌椅。
她看沒看見?
他好奇著。
看見沒?他如今夠妖嬈了。
可桑禾沒看到最後,不知道台下人在尋她。
此時她蹲在鬼蓋頭的牢籠前,其他牢籠裏的魔物都躁動著,一個人仙在此,一個美味在此。
桑禾蹲了一會,打了一個哈欠。側身鑽進了關著鬼蓋頭的牢籠,一邊鑽一邊無謂的說道:“嘿,小夥子,借個鋪。”
她方才想到關自己的牢籠裏睡一覺,結果發現裏麵已經關著其他妖物了。
那鬼蓋頭驚慌失措,見她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鑽進來,以為自己也能鑽出去,伸出手便被那欄杆燙了手。
猛的往回縮,回頭去看桑禾,她也驚訝的看著鬼蓋頭被燙傷的手,掏出了小藥瓶,挖了一點抹在他手上。
桑禾念叨:“我說呢,你們牢裏欄杆這麼寬,也不怕你們逃了。原來……”原來這欄杆的材質,便是魔物的克星,觸碰便會被燙傷。
桑禾是個擅長鳩占鵲巢的人,並且一點都不認床,倒在鬼蓋頭的幹草堆上,不一會就睡著了。
留著一整個牢裏的魔物紛紛躍躍欲試的將手探出欄杆,又紛紛被燙傷,怨恨地看著她毫無歉意毫發無傷的做著大夢。
獨有那鬼蓋頭,看見了她磨破的鞋底,露出腳底一片血肉模糊,若有所思。
作者閑話:
漫畫更新完畢~回歸更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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