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八章。南山之巔。

章節字數:6569  更新時間:19-06-03 0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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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

    通天南山山巔是佛家禁地,就連玉帝也不敢在此對佛家的人有所逾越。

    蘇沐泠正是看準這點,方才在此處合眼。

    南山山腳到山腰處,便是一座傳承了千年的寺廟,南山寺。這片雪山上寺廟高聳,層層疊疊,幾乎看不見山體,好不壯觀。高塔中焚香所起的青雲環繞,更添了一分撲朔迷離的異境之美。耳邊傳來的,是高高低低此起彼伏的,聲淺而幽遠使人心平氣和的頌唱梵音。

    身著赤色五衣的小沙彌因為山高寒冷而打了個噴嚏,放下了手中的掃帚,擤了擤鼻涕。

    眼前有些亮敞得過分,他迷惑地撐著欄杆,往下望去,層層疊疊的平台上,弟子們專心致誌的掃著台上的雪,沒有什麼在發光。

    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晃眼呢?他好奇地抬頭去看上的太陽,卻看見一圈光暈,從他們山巔禁地亮起,那道光似水波漣漪一般,飛快的掃了出去,消失在他視線盡頭的晴空和草地之間。

    小沙彌沒見識過這場麵,見這光線一波一波的蕩漾而出,他的慘叫聲也響徹了整座通天南山。

    “師父師父!缺一師父!大事不好了!師父!”

    他跑入一座簡陋小屋之中,那小屋卻是缺一法師的住所,隻見小屋內他那蒼老的師父卻高深莫測地笑著:“著什麼急?為師平日讓你平心靜氣你都忘了?”

    一邊說小沙彌就是個孩子心性,一邊同與他斟茶的少年表了歉意:

    “孩子總歸見識少些,不知見了什麼大驚小怪的,你可別介意。”

    那少年卻穿著道服,這副虛心受教的模樣,他斟茶後便寬慰缺一法師道:

    “不會,到底是孩子。”

    小沙彌見他們說自己到底是個孩子,總歸有些不服氣,何況眼前那個穿著道服的少年看起來不過年長他幾歲罷了。

    “師父!徒兒與您說正事呢!”

    缺一法師看徒弟虎頭虎腦地,還如此嚴肅的神情又笑了:“吉殊你看看,小徒兒要與我說正事呢!”他且笑著,摸了摸小沙彌渾圓的腦袋,“你說說,是什麼正事?”

    “山巔禁地處有層層波光傳出!”小沙彌這麼一說,方才還在談笑的師父神情便嚴肅了起來,缺一法師見吉殊臉上笑意未止,便佩服道:“貧僧還是不如前輩,這上仙出關的日子貧僧卻是掐算不到的。”

    吉殊低眉謙遜道:“哪裏哪裏?不過術業有專攻罷了。我主的,便是這掛算巫卜之術。若是論起因果輪回,倒是辯不過法師您。”

    缺一法師看了看眼前的少年,不為他的謙讚之詞所動搖,知曉二人間差距猶如鴻溝,而他之所以能與吉殊交流,不過是因為吉殊放下他的身段和學識所達到的高度,而來屈就,甚至說是提點他也不為過。

    “你我之間謙辭還是免去罷!”缺一法師拱手道,“上仙已醒。你不正是為她而來的?吉殊有何事,不妨明說。”

    吉殊神色一收,沒有再客套:“吉殊懇請缺一法師幫我一個忙。”

    說著,順勢就往地上一跪。缺一法師連忙扶住他,還讓弟子一塊來扶:“快來扶起吉殊前輩!”

    小沙彌連忙來扶,他覺得自己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吉殊仍是紋絲不動。

    缺一法師皺起眉頭,索性不拉了,與吉殊麵對麵坐下:

    “你若是有什麼請求好好說便是,貧僧若是能辦到,必定鼎力相助。你又何苦跪下為難我這把老骨頭?”

    吉殊卻道:“若是說老骨頭,我卻虛長法師幾歲。我之所以跪下,正是因為這事,有幾分為難。”

    缺一法師那張老臉上難得有幾分陰翳,畢竟從吉殊口中說出為難,那這事絕對不輕鬆。

    缺一法師靜靜地看著吉殊,那雙眼裏卻沒有退讓意思,他也知道吉殊必定已經知曉了結果,而他必然會同意。

    缺一法師鬆了口,捋了捋枯敗毛糙的胡子:

    “這事很重要?”

    吉殊一笑,知曉缺一法師心裏的顧慮,道:“確實與沐泠上仙有關。”

    缺一法師一挑眉,看著他。

    “此事與她性命攸關,更與天下蒼生有關。”

    小沙彌聽他們所說的話,卻不解其意,甚至連沐泠上仙是哪個都不知道,更不知這天下蒼生與她又有何幹。

    缺一法師與小沙彌一般不解,他知曉蘇沐泠的性子,她孑然一身,在這世上無依無靠,與這天下蒼生可以說是毫無幹係。

    他正欲要開口,吉殊卻先他一步:“沐泠她……在這紅塵中孑然無依,怎會與蒼生有幹戈?”

    缺一法師驚在原地,無法相信他將他要說的話,一字不落的說了出來。但轉念一想,眼前的人可是吉殊,料到他所要說的話也並不難,正要繼續開口,吉殊卻又先了一步:

    “吉殊可是事先算好了貧僧要說的話?”

    “……”

    缺一法師無法淡定,亦不能理解了,吉殊居然是一字不差的將他心底要說的話說了出來!驚得他合不攏嘴,久久才吐出一句:

    “吉殊果然是卜今占後第一人,貧僧真是開眼了。”

    吉殊卻收了笑,神情肅穆道:

    “我能卜算的,隻有事情起末。缺一法師所說的話我卻是掐算不到的。”

    吉殊一凝眉,總算有幾分他該有的莊重。他道出的,卻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你我曾有過這段對話,於她蘇醒之日。”

    缺一法師眉頭隻比吉殊更深,深陷的雙眸附上一層陰影,他苦思良久,不解其意。

    吉殊又進一步解釋道:“死不可複生,時不可逆轉。”

    缺一法師卻擺手反駁道:“你這話前半句不對,這世上死而複生之術卻是有的。

    雖說各家自有各家的秘法,譬如仙界之人都聽說過的那扶桑神樹結的果子有活死人之效,甚至仙身都可以重……”

    缺一法師一頓,瞳眸驟縮,張嘴半天都沒有發出聲。這張老臉滿滿的不可置信,問出吉殊已經暗示了結果的問題:

    “……這世上……真有逆時之術?”

    吉殊的平日裏那懶散的笑容絲毫不見,缺一法師也知曉他不會用此事來玩笑,他認命似的問道:“約摸幾次了?”

    吉殊沉默了一陣子,才道:“不下百次。”

    不下百次?這等不為人知的術法,自然會被劃分到禁術之中,居然有人使了不下百次!?這不跟在玩似的嗎?缺一法師不由得好奇了起來,又問道:

    “代價如何?”

    吉殊卻更沉重了些,他顯然對此事知曉不深,但不想也能知道:

    “活人獻祭,但施術者必死無疑。”

    “……貧僧要做什麼?”

    “姑且……莫要讓天帝一幹人等攔在山門外,別讓他們見到沐泠上仙。”

    缺一法師點頭,讓小沙彌趕緊跑去通知通天南山上所有的師兄弟們。

    小沙彌飛快的跑出去,他才踏出門檻時,便又對缺一法師道:“缺一法師,你終歸擋不了多久。天帝若是看見山上妖靈四處攢動,隻怕南山浩劫將近。還需得法師去告知一聲,讓它們往後山下去躲幾天。”

    缺一法師搖頭無奈道:“果真是什麼都躲不過你的法眼。走,我與你一道上山,見一見那孩子,順路與那些妖靈們知會一聲。”

    吉殊點頭,起身攙扶起老態龍鍾的缺一法師,他到底是上了年紀,又不似吉殊修了個仙體,一具血肉之軀強撐了三百餘年,早已至大限。

    一傳十,十傳百,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座通天南山,赤衣的僧侶都各司其職,未曾亂了陣腳。

    雖缺一法師不在山廟中,但其師弟空識法師已經知曉了,雖然好奇原由,但也知道吉殊交代的事情是何種分量,便代為操辦。

    果然不過多時,天上眾多仙家都前來覲見這位渡劫歸來道行又高了一截的上仙蘇沐泠。

    為首的卻是仙界的一位戰神而非天帝。他先落了地,一身戰甲鍍著寒霜,一腳陷入沒過小腿的積雪中,他的雙眸卻有著璀璨的星火。

    這人還是知曉通天南山為仙門禁術之地,他到了山門前便徒步步行而上。

    他抬頭望去,白雪皚皚,幾乎沒有落腳之地,離能上的台階還有一大截路程。

    在他之後的卻是幾個文官和才升上來的武官,已經開始怨聲載道了。

    “通天南上的這群禿子越發的懶怠了!”

    “就是!這本該是沒有積雪的平台,這雪都快沒過膝蓋了!”

    “這片山域就不該歸於那群念經的凡人!倒不如立滿戰功,一朝被點為仙,受人供奉。”

    那戰神已經不想再聽,越聽越火大,快步又拉開了與身後那群仙人的距離。

    空識法師原本想著那層積雪至少可以阻攔半個時辰,沒想到,隻用了短短幾分鍾,便有人抬過那故意沒掃積雪的平台和台階。

    畢竟他算著台階也是年久失修,有的地方一踩空便會跌落回階底,帶倒後邊的人。

    那戰神正要踏過寺廟往山上行去,空識法師卻坐在半山腰,一抬手便攔住了他。

    “你是哪個?”他不滿的神色毫不遮掩,是個喜怒於形色的仙人。

    空識卻道:“老身乃山下僧人,法名空識。獨自上山不慎崴了腳,山高雪寒,已無力返回。懇請大仙攙扶老身回去,定感激不盡。”

    “……”他鐵青著臉,奈何自己無法舍棄自己的本性,扶起空識法師,開始往山下走。

    總歸來說腳步倉促了些,空識咧著嘴急呼:“慢些慢些!嘶!!老身腳疼!”

    他隻得耐著性子陪老僧人一瘸一拐往山下去。

    空識法師似是怕一路無話兩人尷尬,便問:

    “這位壯士如何稱呼?”

    他冷著臉,一板一眼的回答:“黎千雪。”

    空識一愣,這人名,上仙似乎曾提過。倒也不是什麼欲與她結成姻緣的仙門子弟或是名門權貴。

    但,黎千雪一個比他們一群都麻煩。

    他好戰,好勝,還好酒。

    當說蘇沐泠那驚人的戰力,有一半是得歸功於他的。二人倒不是師徒關係,關係隻能說是八竿子打不著,卻意外地在同一天登仙,然後大打出手。

    黎千雪本是個魔族的將士,因個中原因,叛離魔族,甚至為了保護無辜百姓犧牲了自己。

    生前他沾血無數,手刃過多少無辜的人,卻陰錯陽差因死前善意之舉得了幾百信眾,被立像供奉。後因機緣巧合,被上仙點入仙班。

    他本就想以死抵命,一了百了,萬萬沒想到,終究逃不開這人世。

    剛受了百來天的地獄之苦,終於洗刷了罪孽,正歡天喜地,春風得意地要去投胎,就被拉到了仙界去看守天門。

    這點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蘇沐泠。

    所以……他對蘇沐泠的這怨恨,不是一般的深。

    兩人一見麵便是一場打鬥,蘇沐泠總能險勝於他。

    這樣一來,黎千雪對她的怨念,更是隻深不淺。甚至什麼都要與她比試一番,不論是殺敵的多少,又或者是酒量的高低,他總要分出個勝負才行。

    蘇沐泠不過在名冊上看到了唯一一個看起來像個女子名字的人名,隨手用朱砂一圈。

    她哪知道會是個男子,還怨念頗深。每每說起他,蘇沐泠都一副早知如此,圈別人的名字算了的表情。

    墮世池中的她看起來沒有什麼情緒,她曆劫前如此,如今也是。

    雖然心裏已經是驚濤駭浪,恨不得將天地翻倒的怒氣,但無人見過她表露情緒,還以為她寵辱不驚。

    於墮世池中央,她起身,踏蓮而出。

    吉殊和缺一法師在岸邊已看她多時,她亦看見了他們。她漫步而去,像是在自家庭院中睡了一覺方醒。

    “吉殊,缺一法師。”

    天空異向並未隨著她的蘇醒而淡弱,反而光彩更加奪目,這天下人知曉她渡劫歸來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她看著二人,先一步開口:

    “缺一法師來,便是要問我安好否。”她知曉二人目的不同,便自問自答:“我安好,無需掛心。”她與缺一法師點頭示意,他無言擔心,卻不是為她曆劫的事情。缺一法師料想她已經知道吉殊此來必定有所囑咐。

    “但吉殊來,那必然有要事。”她一扭頭與吉殊四目相接,兩人各有心事,皆不肯輕易說這第一句話。

    吉殊掌運吉凶,蘇沐泠不過一戰成名的一位上仙罷了,好比一個官員和一個看門的的地位之差。

    吉殊不在意這分差別,甚至蘇沐泠也無所謂,她隻是猜著吉殊將要說什麼。

    不想他竟說:“我已算到你要去找魔君與江堂主報仇。”

    蘇沐泠並不回應,卻也沒有否認,隻是輕輕的將手撫上自己的心口。

    那衣料下的肌膚光潔如初,她卻能記得第一世剜心之痛,更痛的卻是心死。

    第二世,慘遭萬人踐踏,她屍骨都不全,那個少年沒找到她的屍骨,而她的屍骨不知在哪幾個人的墓中,東一塊西一角。推她下塔的人杏笙沒認出來,可蘇沐泠一眼便能認出。

    第三世。最是真正未曾料想,比起前幾次更加的能夠切身的體會到的恨意。恨的,卻是女鬼背後的人。

    那會是誰?蘇沐泠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那自然是認識了很久很久的許豐刃,那墓中的活人,有這本事能控製許豐刃的,除卻江泊止,還有誰?或者說這世上,除卻江泊止,還有誰能知道一個早已經無人知曉的墓葬中所煉的屍鬼,該如何操控?除了他,再無第二個可能。

    一個個,都該給我以命抵命。蘇沐泠肅殺之意已藏不住,殺意自眼中浮現。她璀璨如同紅寶石的瞳眸在殺意逾深時顏色越明亮,透著猩紅,像烈日下剝開的石榴,紅而透亮。

    這種時候就連缺一法師都不敢輕易分析她心裏所想,也不敢出言揣測,生怕冒犯。畢竟平日裏就蘇沐泠就一直是過得與世無爭,就下凡度個劫,怕是三輩子活得都不快活,才會想回去尋仇。

    雖於理不合,然於情可恤。

    這節骨眼上再怎麼著吉殊也不至於觸她的黴頭吧?缺一法師正如此想著,卻見吉殊正以與平輩說話的語氣同她道:

    “沐泠,江堂主沒有錯。你……不能怪他。”

    蘇沐泠淺淺一笑,滿是嘲諷:“你以為我是托誰的福,歸來得如此的早?”

    她也不知為何,對江泊止的恨意比被花杏捅了心,推下城牆還深。

    許是因為第三世她直接霸占了那桑邪的軀體?又許是……在這世上,她最篤信的人便是他江泊止。

    吉殊默了一陣子,想到江堂主,他益發悲憫了起來,不由得站在江泊止那邊說話:

    “江堂主他於天地間孤立無援,世事從不插手。這次他過問你的事,甚至涉身其中……他所作所為,定有深意。”

    “深意?”蘇沐泠直視吉殊,這位超然物外的巫卜師怎麼一過來就說江泊止的好話?打的什麼算盤?

    她的一番打量讓吉殊心裏有幾分打鼓,實話說,蘇沐泠是他唯一卜算不出的未知數。

    她看著當真是長命百歲,福祿雙收的大吉之像。可當卜算結果一出來時,皆為大凶死兆,簡直……就是個行走的死厄。

    “他倘若有深意,本王……”蘇沐泠說話至半截,徒然一頓。

    本王?她有這麼什麼稱呼過自己嗎?為何……還怪順嘴的?還怪熟稔的……

    吉殊說著她所說的,又重複述一遍:“……本王?”

    “……是我嘴瓢了。”蘇沐泠拂袖,接著又道:“他,路見不平拔刀上去幫著踩兩腳;野有餓殍他就地潑墨作畫誇這蒼天好輪回;亦是他,鋤強扶權,劫富濟己。不過他如何作為,我無意評斷。”

    “我與他相識的時日不比你短。我雖不願與世爭,但睚眥必報。”

    吉殊也無法為江堂主的作為辯駁,他純粹憑心而為,也許今天救你一命,或許明天滅你滿門。

    他是個無常人,而蘇沐泠卻是個分明人。

    吉殊看自己勸誡無用,蘇沐泠離開通天南山後必然要去找江泊止,這麼一說來,那下落不明的魔君豈不是也要被她揪出來一同算賬?

    “魔族魔君現如今下落不明,女仙若是要算賬,豈不是要將他揪出來?”

    蘇沐泠無言了一陣,道:“他……”

    “他如何?”吉殊見她此刻猶豫,便好奇地追問。

    蘇沐泠沒有答話,吉殊見她如此,心中已了然了八九分:“我再多言也無益。終歸,江堂主於你,不如魔君半分。”

    一言不發看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逞多讓的缺一法師見蘇沐泠久立不語,便開口解圍,對吉殊道:“你道不清這因緣業果。”

    蘇沐泠看著這白發蒼蒼佝僂身子的缺一法師,驚覺她這一覺睡的真長,她合眼前他還隻是個掌管墮世池的沙彌,如今,卻已是能夠獨當一麵的法師了。

    蘇沐泠抬指一撚,指尖明光一亮,落在缺一法師身上。

    隻見他身上霜雪悄然化去,整個人被籠在一方結界中,結界上的明白色的鳳紋稍縱即逝,吉殊心中徒然一驚。

    “多謝上仙。上仙若有何事且去辦吧,吉殊不解之事,我與他提點幾句。”

    蘇沐泠頷首,道:“多謝。”

    蘇沐泠離去前對還在詫異的吉殊道:“你心有明鏡能鑒是非。”

    “可世上的是非對錯,卻是千人千語。”

    “你當真能辨清對錯嗎。”

    蘇沐泠已往許豐刃的墓穴而去,吉殊因她這三句話而震驚在此處。無數個日夜,他從夢中驚醒,皆是這三句話,問得他啞口無言。

    這竟是從蘇沐泠的口中問出的?

    還有她結出屏障時明光所浮現的印記……怎麼會是鳳紋?

    那可是……天帝的死對頭,魔族老魔君一族所使的術法……

    吉殊思慮過甚,身形搖搖晃晃,終於不抗這風霜,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地上積雪深,當心感了風寒,便無法去攔蘇上仙了。”缺一法師攙扶起吉殊,他身上的結界似有所感知,忽的又一亮,結界大了一倍,將吉殊也籠罩在其中。缺一法師與吉殊一同望著那結界,有幾分感慨,對吉殊道:“第一次見到上仙便是在這墮世池邊。她也是如此,為同來的打掃墮世池的師兄弟們撐起一方屏障。”

    “她徒然出現在此處你們不覺奇怪?”吉殊好奇道,這一座通天南山與她似乎有什麼淵源,自她登仙以來,隻要卜算她所在的地方,除卻她看守的那座無名花嶼,便是這墮世池。

    缺一法師被吉殊的問題一問,仔細回想,變想起那百年前師兄弟們尚且還無憂無慮的做沙彌的時光,雖苦但甘而有趣。

    “怎麼不奇怪?我們還以為是南山上哪個妖靈已修得大乘,化成那般如畫的模樣在這池邊伺機吃人。”他說著便笑了起來,“那時候墮世池還是讓犯了大錯的行僧受苦的冰池。可她一來,便把這當自己家了。

    你也知道她的樣貌,那段日子還俗的同門門生數不勝數,我家師父都頭大了。

    當年的主持拿她沒辦法,打也打不過,勸也勸不走,便索性將墮世池劃為禁地中的禁地,不再讓人上來了。”

    他抬頭,抓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感慨道:“至今,已過去了二百四十七年有餘。期間經曆重重大事,有些攸關南山寺存亡與否,皆是上仙助了一臂之力,方能平安度過。”

    “吉殊,你要明白。南山寺今日會上下一心攔住天帝,並非你一句話的分量。”缺一法師依舊笑著,看起來憨態可掬,實則如同江泊止一般,是笑麵虎那般的笑,非是奸險,而是威脅。“而是蘇上仙的於我們南山寺而言,重如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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