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裏春風漫柔情

卷四、如沐春風人麵桃花相映紅  一百零一、審時度勢

章節字數：2242  更新時間：19-12-11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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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二哥你看看——”達斯塔一臉諂笑坐到麗貞身邊，語氣頗為誇張讚道，“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沒想到來了中原也能遇上阿貞妹妹，是不是啊阿貞妹妹？”說著，他雙目放光盯著身旁女子，兩側嘴角幾欲咧到耳根後。

    “是嗎？”阿達力且不予置喙，也著力觀察麗貞的反應，另外小聲支派手下去房中取一壺果酒來，意欲在此虔心交談。

    麗貞聽他那般稱呼自己，心中一陣惡寒，麵上卻風輕雲淡瞟了達斯塔一眼，見對方急切渴求肯定回複的神色，也不置與否，繼而話鋒一轉，將視線投向阿達力莞爾：“閣下便是崇德可汗最為器重的阿達力王子吧？”

    “正是，”阿達力不想當著外人的麵訓誡自己的親弟弟，見她回避達斯塔的話，也順勢借此轉移話題，“聽我阿弟說，公主此次要回部落向葛邏祿首領請情退婚，可有此事？”

    麗貞聞言隻在心中發問，想要退婚的事，她隻向溫庭筠透露過，莫非那什麼才子和賤人說了些什麼？

    “是……”她麵露疑色看向身側那人，後者依舊衝她笑若春風，這可是打前幾日從未有過的待遇，一時間轉變如此之大，實在令人毛骨悚然。

    她要退婚的內隱，阿達力早略知一二，不過礙於回鶻王室顏麵，不便明說，繼而順勢問她：“不知可否言明原委？”

    麗貞暗忖他對退婚原委明知故問，但自己又拉不下臉埋怨對方逃婚在先，畢竟提及這茬就是明著承認對方看不上自己，這樣的委屈她可不受。

    不等她開口作答，達斯塔率先訕笑：“呃哈哈二哥，你看阿貞妹妹麵露遲疑，分明是不便回應，要不——”

    “我在同麗貞公主說話——”阿達力聲線低沉從容，看似波瀾不驚卻不怒自威，嚇得插嘴的那人一把捂住嘴巴，再別開臉不敢直視。

    “阿達力王子，男女之情強求不得，”麗貞見勢垂眼淡然一笑，“我與令弟並非同道中人，性情喜好皆不投緣，隻怕強在一起往後難免不生事端。所以才想，與其往後相看兩厭，不如早先做出正確抉擇。”

    這是麗貞從見到阿達力開始，說最多話的一次，言語間溢滿真誠，不像是在兒戲，倒是讓達斯塔另眼相看。不知怎的，見她這副架勢，沒了往日死纏爛打的精神，反倒莫名讓他心中不悅。

    隨從方從房中拿來一壺果酒，分別給三人麵前的酒杯滿上，鮮甜撲鼻的果香一再引誘麗貞的味覺，她已經許久不曾碰上一口，一時對家鄉風味想念得緊。阿達力率先仰頭一飲而盡，對麗貞的話心存疑惑：“你們兩個這幾日……可是一直會麵，否則怎知不投緣又兩相厭？”

    麗貞抬眼無奈莞爾：“興許這就是冤家路窄，想必也是天意，讓我們早些認清彼此脾性造作了斷。”

    “這……”達斯塔說不上心中何種滋味，一想昨天聽說她要離開桃林之時，自己還歡呼雀躍難自矜，轉眼見她有此覺悟說放手就放，前者反倒莫名困惑——“我說阿貞妹妹，你當真這麼想？”他收斂起方才的漫不經心，繼而側過身正視對方試探問道，“你當真決意要退了這門婚事？這可關乎兩族勢力權術之交，倘若你貿然提出退婚，就不怕我父汗不答應嗎？”

    這賤人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分明是他不顧兩族勢力交善私逃婚約，現在又來反問起她來，可是將矛頭指向自己，說得好像是她不為大局著想無理取鬧一般，在阿達力王子麵前，他倒好似成了受了委屈的那方。

    “阿弟說得不無道理——”阿達力頷首，不等麗貞答話，緊接著達斯塔之後補充，“倘若公主還在因阿弟大婚前來中原遊曆之事氣惱，便容我阿達力在此替阿弟狡言一二。我這個弟弟雖生性頑劣，卻深悉凡事以大局為重，斷不敢貿然違抗父汗之命做出逃婚這等荒唐事。方才他也與我坦言，來中原之前尚未得知婚約一事，這才失足釀成大錯。現今誤會也都明了，公主也應為兩族勢力交善多做考量，切莫再為此耿耿於懷因小失大。”

    好你個阿達力——字字句句分明是在包庇那個賤人，也絲毫不顧她的顏麵，直接將矛頭指向她。若是在平時，以她火爆的性子，早以牙還牙破口大罵回去，隻是此時周遭勢力不敵對方，這時候與他起了爭執再敗下陣來，傳到回鶻那一帶，她就真的丟人丟大了。

    達斯塔實在佩服自己這能言善辯的二哥，怪不得父皇向來對他器重有加，論起有勇有謀，這哥哥實在當仁不讓。不過對於此事，孰是孰非，他和阿達力都心照不宣，後者字句在暗示麗貞的不是，實則最應諷刺的人便是達斯塔。

    他也並非不想退婚，要知道這是他逃婚的初衷。不過對比這妮子先前風風火火想要逼良為娼的架勢，他更好奇的是，究竟是什麼能讓她醒悟如此之快？

    看她那火急火燎吵兩句就動手的性子，說是自省什麼的……他不信。

    “兩族交善固然重要，可麗貞相信——”對方強壓胸腔盛怒唇角輕揚，“崇德可汗之所以能統轄北疆，除了勢氣勇冠三軍，必定也常以德服人。倘若可汗得知我與令弟性情不合，相看兩厭，勢必不會強求。”

    好個伶牙俐齒的黃毛丫頭——就算達斯塔不表現出來，阿達力也被她隨口兩句說辭回駁得啞口無言。

    真是沒曾想，區區一個葛邏祿部落首領的女兒，倒不像傳言中那般蠻橫驕縱，縱使他剛才替達斯塔一番狡辯，也沒觸怒這丫頭，實在難得。

    “麗貞公主真是伶牙俐齒，”阿達力不怒反笑，“不愧是熾俟首領大人的掌上明珠，阿達力實在佩服。”

    “阿貞區區女流，何德何能承蒙二王子謬讚——”不等阿達力接話，門外顛顛跑來一個小廝，直言門外車夫等了許久，再不走他便要接其他客去。麗貞順勢自顧起身，委身抬手向他作了掌揖，“阿貞是時候啟回程了，這中原人傑地靈，二王子若有興致大可多留幾日，恕阿貞先行一步。”

    “公主且慢——”阿達力當即叫住前者，隻偏頭思忖片刻，繼而直視麗貞雙目揚唇朗聲接道，“我此番前來，正是奉父汗之命接阿弟回去，既然找到阿弟，自當即刻帶回。要是我沒記錯，葛邏祿部落地處北庭西北，就近回程隻需橫跨我族以南境地——不如我們一道回去，說起來路上還有個照應。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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