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38 更新時間：18-02-01 00:00
……
……
好像突然嗅到了湯藥的苦澀味，淡淡的，衝著鼻，還讓人不禁想打個寒噤。
“來！”溫柔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像是昱辰最愛的稠稠的糖糊一般，輕柔得讓人貪戀。
一隻冰冰涼涼的東西盛著那湯藥往我嘴裏試探地送著，隻是一瞬間，那股子苦澀讓我不耐煩地蹙著眉。
“苦。”我嘟囔道。
哐當！
支離破碎的清脆聲一下劃過我本暈暈乎乎的腦子，我更加不耐煩，卻又懶得睜眼，直接側過身繼續凝神。
“木頭！木頭！她……她，怎麼會說話！”一人尖叫起來。
木頭？
木頭！
……
我自覺著我本作一隻朽木，就該陪著昱辰平平淡淡過上一輩子，誰知，我竟因為這虞仙姬負氣失手將那呈我的花壺打碎，從而有了機會化作人形。造化弄人，造化當真弄人啊。
他說那個“朽”字不好，便喚我“木頭”。一來是簡單著，二來……我本來就是一隻木頭啊。
“木頭！煮茶！”
“木頭！拭琴！”
“木頭！更衣！”
“木頭啊，你真的是一塊呆木頭！我讓你擦拭這撫琴幾下，你怎麼在撫琴上用“幾”字的形狀擦拭啊？”
“不對嗎？”我不解道。
“哦！我明白了，仙君！你是讓我擦拭名叫“幾下”的撫琴對吧！”我恍然大悟，咯吱咯吱地笑起來。隻是笑著笑著，又疑惑了，“仙君，隻是……隻是我不知道哪一把撫琴叫‘幾下‘啊。”
“你當真是塊呆呆的木頭。”他總會扶額笑著，那雙眸子的欣喜之情好像要順著他流動明亮的眼波溢出來一般。
……
好似一切都沒有變，他還是會在晨時行至窗邊，攬下那青竹簾，隻是我，可以呆呆笨笨地跟在他身邊替他挽好的那八寸剛好拂打在窗旁藍蓉葉上的清袖；午時，他喜歡伏在書案上小息，頭枕著手，臉向著我，隻是我，可以在不遠處偷偷地用手一根一根數著他那微微上翹的一百二十根睫毛；夜至，他披散青絲，撥弄五回流蘇再撫琴，隻是我，可以為他輕點上一爐安竹香，然後伏在桌案上聽他失神地彈奏著一首首悲轉可泣的調子。
“仙君，為什麼你的曲子總是不開心呢？”我帶著些朦朧的睡意，癡癡地問道。
他沒有停下撫琴的雙手，目視著遠方，靜靜道：“木頭，因為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你一般，沒有過去，沒有煩惱。”
“仙君的煩惱是什麼呢？”我道。
“不甘，心痛。”他道。
“不甘心痛何物？”我又道。
他忽然停住了，慢慢看向我，那雙眼眸，是一股深深的悵然神傷。
“不甘天，不甘命。”一字一句鏗鏘有力，沉重絕望。
複然，他的眼，轉向那枚撫琴上的青色流蘇。那麼柔情，那麼痛決。
“它不該隨我，甘心屈居一把撫琴之上。”他撫摸著流蘇，他往日隻會在撫琴前撫摸著流蘇五回，隻是今日，他撫摸了七回。
“它的光澤，隻有寒劍的鋒光可以相配。”他看著，眼內的熾熱格外顯眼。
睡意讓我腦子越來越迷糊了。
“心痛一定很難受吧。”我癡笑道。
他放下手中的流蘇，眼中又充滿了笑意，隻見他微微偏了偏頭，用手指輕輕點了點我的額頭，笑道：“你是一隻呆木頭，你怎麼會知道心痛是什麼滋味？”
耳畔溫柔的聲音慢慢糅雜在一起，軟綿綿的，漸漸開始斷斷續續。在一片模模糊糊中，我似乎感覺到昱辰在和誰說些什麼。
“她怎可能長留在這裏？”
“……(此處是聽不清的部分)我昱辰的東西，由不得你們……(此處是聽不清的部分)”
“昱辰！她，留不得！”
“……（此處是聽不清的部分）粉身碎骨……也要留得她！”
“執拗!……若是一意孤行，你知道什麼後果……”
再多的我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那飄縹緲渺懸在上空的睡意終於落在了我的眼皮上……
我是真真後悔昨日睡得這般早，睡得這般糊塗。昨日他將床讓給了我，自己睡在窗邊。但我睡前竟然忘記關上窗邊的青竹簾，這倒害得他受了風寒。
往日裏，他閉神修法都足足三四個時辰，但今日卻是每隔一個時辰就得咳嗽休息一會兒。
“仙君仙君，你休息一會兒吧。”我看著他第三次從通冥界回神咳嗽，連忙勸到。
“傻木頭，這點小病，當真不值得你這麼緊張。”他微微喘著氣，但卻笑著搖搖頭。
我將信將疑地看著他又重新坐正了身子，一點點遁入通冥界。
後來，他的病好像越來越重。左手漸漸無力，到甚至沒有辦法獨自拾起一隻茶杯。但他從來沒有怨過，隻是每日照例微笑吩咐著：“木頭，呈茶。”
仿佛想用他那溫柔的笑撫平按捺住那一切即將接踵而至波濤暗湧的狂風暴雨……
作者閑話：
~請喜歡的朋友們收藏留言~鼓勵鼓勵我~請期待接下來的《朽木》下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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