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61 更新時間：18-03-30 21:30
手機屏幕上再也不見黑桃二三個字的躍動，三天一條的信息終究是泥牛入海，有去無回。每天都更新的動態下，全是誤會下加的陌生人的留言，
前幾天，站在小店門外，就能見蒙塵的灰色，在租所門上貼著的有屋出租的說明，今天再看，開始了泛黃翹角。
七月十五的鬼節過了幾天，再十幾天，夏天也要收尾了。
雞蛋餅都做得叫人萬分垂涎的老板那兒，已經對他說了四五次不，終於得他承諾在住進來的裏打聽，直到鬼節過去一天，兩天，三天，依然沒有消息，老板告訴他，大約是希望渺茫的。
開著出租車，穿過許多風水不佳，奇形怪狀的大街小巷，不見那個蹲著會露出後腰，站著會靠在某一處，笑著會微微眯眼露白森森牙的男人。
看過形形色色的男人，沒有哪個走路明明不怎麼抬後腳跟，卻總能來無影去無蹤的。
他明明答應會一直等他，怎麼能在說過這句話後，第三天就人間蒸發，杳無音信。
除開那家小店，他留下的東西那麼少，一架奏過什麼良宵引，還沒完全補好的古琴，幾本醫藥書，一本食譜，幾件衣服。銀行卡，電腦什麼，平常人常備的東西，他沒有。
最近，社交軟件裏，也沒有陌生人加入了，可惜這些他一個都不肯錯過的人，都不是王將，他也早懶得刪除。
‘又是新的一天，又是新的想念，望安好。’
這段新的話後麵已經有不少回複，有的依舊在問到底想念的是誰，有的開始安慰，有的也說著附和的話，有的還是勸著要往前看。
都是在紅塵中摸爬滾打的善良人類啊。
夏殿仍然在最後總結道：既然是想念的，那就是怎麼放也放不下的，多謝各位的話，望各位安好。
一晃到了九月，早晚的風夾上了涼意。
夏澤打來電話，中秋請他和自己一起回家，夏殿知道，這少不了夏澤從中撮合。
繼母和父親在廚房忙活著幾道大菜，夏殿和夏澤坐在院子外的木柴堆上，望著不遠處那條依然活躍的小河，河岸上新添了幾顆垂柳和湘竹，殘著黃綠色的柳枝隨風搖曳，一旁的湘竹緊緊相隨，輕輕晃動著一身深綠。
“很久沒回來過，除了人少了些，其他幾乎沒變樣。”
夏澤點頭，同意。
“嗯，很多人都搬到了城裏，我挺喜歡這種變中有不變的感覺，很安心。”
“最近心情好多了吧，白苗那邊怎麼說？”
夏殿扭臉，伸出手把夏澤卷起來的襯衫領理好，然後問他。
夏澤抱胸笑笑，長長吐了口氣後，說
“他們搬家了，伯母發了一封郵件給我，裏麵說了白苗的情況，她還是常常不認人，伯父伯母依舊堅持不讓我看望照顧她，他們的觀點還是那個。”
哦了一聲後，夏殿把視線從遠方調回到夏澤身上。
“就是那個，你還需要上學至少五年，白苗是需要二十四小時不離人，你肯定會有分身乏術，鞭長莫及的時候，長時間和白苗在一起，該怎麼安排你們的關係，而且白苗的情況不知道還有沒有惡化的可能，如果照顧她時日長了，她隻依賴你，然後你有了新的需要做的事兒，或者厭倦了，對白苗來說就是二次傷害。”
“嗯，兩位老人家善良，看出你性子倔，一個勁的用你做不來，做不到，做不久逼你退卻，他們知道也隻有這樣才能讓你真的不惦念白苗，他們不想拖累你罷了。別太和自己較勁。”
夏澤靜靜地聽下夏殿說的這一串話，片刻後他抬起頭來，拍一下夏殿的肩膀
“放心，我不會毀了自己的，哥哥，你也是。”
“我把你的錢存進他們的賬戶了，不過好像沒有成功，看來兩位老人家是徹底不要你再沉在這段裏。他們會有好報的。”
夏澤摸摸膝蓋，起身，展開雙臂大聲歎道
“沒能走到最後，遺憾是大，不過正如你們說的，我們年輕，正是熱烈似火的檔口，如果到了最後是以疲倦，相看兩厭，爭吵，互相算計的醜態結束，那就不光是遺憾，還有恨。既然如此，現在分開就是留在了最美好的時刻，我該知足了，我的初戀有甜，有苦，還有奇幻，蠻特別的了。”
夏殿看著這個心理年齡絕對超過實際年齡的弟弟，一邊佩服他的豁達一邊感慨自己比起他來差得遠。
能坦然麵對並且接受任何結果，是一種難得，難做到的境界，他目前做不到，夏澤放開了，他還想再堅持。
“哥哥，你也不要想得太多，我們兩個喜歡的人沒有給我們帶來什麼狗血的事情，不錯了。何苦執著那點不完滿。除了痛苦，什麼也沒有，還特別容易消耗以往的好。”
夏澤正擔憂的看著自己，試圖努力打通他的淤結。夏殿驚了一下，立刻回神。
“小澤，我也不會毀了自己，放心吧，我懶又特別容易放棄，這件事就當是鍛煉鍛煉我的耐性，有好處，你還年輕，也很優秀，性格也好，往後不可限量，我呢，做普通庸民做得太久，年齡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或許以後再也不會遇見，也再也不會這麼上心，我就再等等吧，反正現在放棄了，也還是要等。”
他笑出整嘴的牙，夏澤歎了口氣。
“哥哥，既然如此，我支持你。”
有人說堅持更不易，有人也說放棄比堅持更難，夏殿覺著，堅持和放棄同樣艱難，不分彼此。就是個蹺蹺板，非此即彼，講來講去就看選哪端而已。
夏殿噘嘴，欣慰的含笑。
“那承蒙澤哥厚愛，剛才爸媽喊我們，應該是飯好了，走吧，回吧。”
這個中秋，過的平常，吃了飯，過一宿，夏殿和夏澤就要開始打算回程了，繼母也打算著給他們分別帶上些土特產，嘴裏念叨著家裏的長得實在，味道就是不同。
臨走前，繼母的女兒回來探親，夏殿撞個正著。
已為人母的女孩，有些局促的站在門口，攏了攏頭發，然後把牽在手裏的小孩推到夏殿麵前。
“這是你的大舅，叫人，他住的遠，回來一次比媽媽花時間。”
小孩兩歲左右，聽了媽媽的話，看了看夏殿，然後舉起手說抱抱。
夏殿在其他人瞬間爆發出來的笑聲裏，笑容滿麵的彎腰抱起小孩。
原定這就走的計劃，推遲了近一個小時，陪著孩子做了會兒遊戲，玩了幾手哄小孩的把戲後，夏殿突然拿出一堆吃的玩的，把小孩高興地在床上打滾。
繼母欲言又止，在夏殿說聲真的走了之後，追上來拉住夏殿的手，拍了拍，而後轉身就回屋。父親說了句路上小心，就不再言語，直到車子開遠了，倒車鏡裏連院子也看不到了，夏殿卻看到一個黑點在二樓陽台，緩緩的跟著車子的方向移動，一直沒走。
日子又是那樣，沒有變化又每天變化著。
終於鼓起勇氣，夏殿偷偷潛進小店，從那小小地下室上來，正整理著收羅來的王將的東西，門動了。
夏殿本就做賊，當場躲到了一邊，可他忘了順手關燈。
進來一人，在屋子裏站了一會兒後，嘴巴裏嘀咕著
“明明有燈啊，人呢？”
聽聲兒是個年齡不小的男人，這就開始朝裏麵走了。
“師傅？師傅！你在麼？”
瞧這架勢是不挖地三尺不會輕易走的，夏殿隻得走出來。
那人盯著夏殿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一拍大腿。
“啊呀，我就說嘛，有人的，嗯，地上也有影子，是活人，師傅，師傅，上次是個瘦高個師傅在的，他答應我抽空就去看看，你看我實在等不及了，那位師傅忙，那師傅您能不能去看看？”
夏殿汗顏。
不過，要真是王將應了的，他還真不想王將在此食言而肥，看麵前這個男人，說話舉動不是個穩得住氣的，一旦急起來怕是也穩不住。
思索了一會兒，夏殿點了點頭。
“那你說說什麼事兒。”
男人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忙不迭邊點頭邊說
“行，行，這麼回事兒，我呢住豐園，可現在隔壁單元出了個凶宅，搞得人心惶惶，我每天要從那裏經過，壞就壞在工作調動，一個星期有四天都是加班晚歸，你說這不是要人命麼。這不光住的不安生，現在啊，開始一傳十十傳百，住戶們搬得搬，賣的賣，好多賣價都虧了。”
男人臉上的焦急惶恐不是裝的，夏殿理解他的顧慮。
要單純鬧鬼，搬出去租房，也就損失一點錢，但是有了凶宅，那就影響風水，嚴重了說，不光房價走低，少有問津，周邊的配套也會相應受不良影響，這利益傷的大了點。
“師傅，你放心，報酬不會少的，我也是代表我們小區請您去，您不必擔心有人阻撓。”
男人很急切，甚至有了逼迫的意思。
夏殿不曉得現在自己該怎麼回答，隻好把王將那一套現學現賣。
他抬抬手，冷靜的說
“留個地址，等信兒。”
“啊？師傅，還要等啊。”
夏殿眼睛一瞪，冷下聲兒
“拉屎放屁還要醞釀呢，何況這種事兒，你不希望我準備準備？”
男人忙點頭哈腰。
“是，是，應該的，應該的，我不對，我不對，那師傅這是我名片，我就回去等信兒了啊。您盡快，行嗎？”
夏殿接過名片，嗯了一聲，頭也不抬的揮揮手，表示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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