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6481 更新時間:18-06-24 19:24
2001年秋未十月十九,三日霖霄,薄霧環毓秀樓,穠花亂飛,落葉入土化作泥。茱萸沐雨蔥碧,荷池濯洗青蓬。早上,梁婉容胭粉慵施,身穿睡袍,靸鞋走進蕭老太太的臥房。她將一件青白膁鑲福壽貂皮大氅擱在蕭老太太的床首上:“媽,披上大氅,小心著涼。”蕭老太太微臥在床,正望著窗外茱萸隨風來回地搖動。天空是煙雨迷蒙的樣子,雨珠沿窗欞曲曲折折流瀉而下,一層淡淡氤氳飄浮在房間。驀然,梁婉容看見蕭老太太蹙顰輕嗬,問:“媽,哪兒不舒服嗎?我給你捶一捶。”但蕭老太太搖搖頭,一聲不吱。
夢蕉園裏,我望了望窗外綿綿不休的雨,心情鬱悶。葆君將一卷刺繡展開,說:“姐,別老站著,你坐下來,幫我繡《僧稠釋二虎》,這副圖簡單一些。”我綰了一綰鬆散的鬢發,兩根指頭夾住一支眉筆,喃喃道:“雨下了整整三天,我一趟樓裏也沒去。今天怎麼也得看一眼,要不然我心裏總不踏實。”葆君艴氣地說:“他們肯定正閑適著,吃的喝的,盡飽的有,還怕他們餓壞凍壞啊。”我笑道:“你不懂,一家老少全守候在毓秀樓,不知道有個頭痛腦熱的急事沒有,反正我不放心,要去看一看。”話說完,我拿起油壁傘,打開門,冒雨前往毓秀樓。走進蘭蕙園,在鴛鴦亭下,我望見一身蓑衣的玉鳳。“鳳姐,要給他們做青瓠菜嗎?”我看見玉鳳的懷裏揣著兩根鮮嫩的青瓠。玉鳳看著亭外淅瀝的秋雨,笑道:“秋暮了,雨水漸多,你看莊園裏花草盡衰,倒叫人心情鬱鬱。昨個兒先生囑咐了我,今天想吃青瓠菜,所以我特意買回兩根。”我說:“我要進毓秀樓,一起走吧。”
我們打著油壁傘,言笑晏晏走進毓秀樓。剛剛步入客廳,梁婉容就看見了我。“淑茵,快來老太太的房間。”梁婉容捧著一隻銅鉤鐵劃的芳樽金鼎,靸著鞋,立在蕭老太太的房間門口低聲喚我。我愣了一愣,收起油壁傘。梁婉容道:“走,瞧一眼老太太。”我們緩緩推開門,走進房間。梁婉容把芳樽金鼎擱在窗台上,然後在裏麵燃了一些龍涎香,道:“房間濕漉漉的不說,還有一股黴味,我給老太太點上龍涎香,興許能壓掉點味兒。你問問老太太哪兒不舒服了,給她捶一捶身子。我再讓玉鳳給熬一碗鹿茸湯,好煨煨寒。”“好的夫人,我明白了。”我說著,悄悄走近床榻,望了望蹙眉輕酣的蕭老太太。“老太太,”我喚了一聲,見沒見動靜,又喚了一聲:“老太太。”蕭老太太睜開雙眸,望了一眼,不冷不熱地道:“丫頭,什麼事呀?”我的心一陣惚恍,屏聲凝氣地說:“身子不舒服是嗎?來,我給你捶捶。”說著,在她的兩腿上攥拳輕捶。
蕭老太太噤聲不語,闔上眼。突然,她睜大了眼,使勁一嗅,悵悵地問:“丫頭,這是什麼怪味兒?真嗆鼻。”我深吃一驚,回道:“老太太,此乃龍涎香的味道呀,夫人正在給你的房間抑味哩。”蕭老太太一聽,勃然大怒,道:“不需要,趕快把它滅了,我不喜歡龍涎香。”梁婉容正將走出房間,一聽她大嚷,停下來:“媽,給你點上香是為你好,房間又潮又黴,太難聞。”蕭老太太這才明白過來,氣懟地注視著梁婉容,喝叱道:“我說過了,不喜歡龍涎香,還不快點拿開,真讓人煩心。”梁婉容一時不知所措,思忖半晌,最終走到窗台邊將芳樽金鼎捧出了房間。我軟言軟語地對蕭老太太說:“老太太,您別生這麼大氣,小心身子要緊。”蕭老太太道:“我一大把骨頭了,還要不得清閑嗎,從北京來杭州山莊,我一心隻想圖個清靜。”我一麵輕緩地給她捶腿,一麵驚怪交集地開導:“老太太,那您也別生氣呀,夫人是為您好。”蕭老太太一伸手將我撥開,說:“丫頭,給我揉一揉腳。”“好的老太太,我知道了。”我挪移了兩步,給她搓揉腳麵。“你這丫頭的手力倒好,揉著真叫人舒服哩。”蕭老太太說著輕闔上眼。我說:“老太太,我是幹習慣累活的,您哪兒不舒服了僅管說,我一定把您伺候好了。”我抬起眼簾望了望蕭老太太,見她神色和緩,於是更加邁力地給她揉。
蕭老太太憨睡以後,玉鳳也做好了鹿茸湯。“老太太,”我靜立床側輕聲喚,“來,鹿茸湯好了。”喚了兩聲後,蕭老太太睜開眼:“什麼湯呀?”她用一種極蒼老的聲音沉沉地問。我端近一碗鹿茸湯,說:“瞧,鳳姐給您熬好的湯,真新鮮呐,快起來喝。”蕭老太太慢慢坐起身遲緩地點點頭。我耐心地說:“老太太,鹿茸湯煨寒,喝了對身體有好處哩,您可要多喝幾口。”蕭老太太手捧湯碗放在唇邊沾了一下:“湯色倒純正。”說著,咕嚕咕嚕一口氣喝盡碗底。
晌午時分,玉鳳為上官家備好一桌飯菜。大家從房間來至客廳。蕭老太太也在我的摻撫下拄著鳳殤藜木杖顫顫巍巍而來。大家一看,玉鳳做了二菜一湯。其中兩菜是:魔芋燒青瓠和五花肉嗆拌蓑衣黃瓜,而一道湯是:心形紫薯銀耳羹。除外還有主食:翡翠混沌。梁婉容一看大家皆已落定,回臉喚道:“淑茵,你也過來一起吃,雨大就別回夢蕉園了。”我打著油壁傘將要出門,被梁婉容一叫,立時停下了腳步。梁婉容又說道:“你坐下一起吃。”我忸怩著站了半天,梁婉容一再相勸,我就盛情難卻地折回身。我說:“夫人,這怎麼好意思哩。”我走近餐桌,一臉羞瑟地坐下來。梁婉容說:“別總和我們計較來計較去,大家是一家人,我們從沒把你當成外人。”
上官仁和上官黎坐在一旁,兩人細嚼慢咽,露出一副相當斯文的樣子。梁婉容遞給我一碗混沌:“先吃一碗翡翠混沌,是玉鳳親手包的,味道純正。”我拿著筷子躊躇不已,好一會兒慢慢吃開了。蕭老太太喝著心形紫薯銀耳羹,誇讚說:“這丫頭勁力不錯,給我揉腳甭提有多舒服了,我不敢使喚,怕她有想法。”梁婉容看著我,突然咯咯地笑了。我的臉上堆著一片緋紅,囁嚅地問:“夫人,為啥看著我笑哩?”梁婉容止住笑,給我夾了一筷子青瓠,悠悠地說:“記得你剛來山莊時,梳著一條辮子,我還想這丫頭能吃得了苦嗎,誰料,現在我所有的疑惑已被打消。”上官仁看著我們,帶著一絲桓桓的神情說:“她是黎兒推薦來的,我想黎兒是有眼光之人。”上官黎也抬起眼光望我:“淑茵,你聽我爸在誇獎你哩。”說完,眾人歡愉地淺笑起來。
窗外天空忽陰轉晴,一座山莊林木薈蔚,雲煙掩映。紡織廠的工人陸陸續續回到車間。喻宥凡找到在染坊間的袁師傅,神色哀哀地說:“袁師傅,這一批出廠的布料,確實不能少了一種色,聽說隻有一種蒨草上能提取。”袁師傅帶著兩個青工,手拿樣圖,將他喚出染坊間外,商榷說:“情況不妙!現在來看不可能有一模一樣的顏色。蒨草貴比黃金,珍似雪蓮。倘若不行,隻能將這批訂單推了。”喻宥凡說:“明天我要和王潤葉進省城,這邊的事隻能由袁師傅你做主安排了。”袁師傅笑道:“行,沒問題。你放心,這裏有我,我可以找上官仁先生。”
晚上,月明星稀,清風徐徐,幾點昏暗的燈光在芙蓉鎮隱約閃爍。喻宥凡在王潤葉家共同商談前往省城的大事。除此,王鑒珩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已埋藏在心裏多日。王潤葉坐在窗下的椅子上,靜靜聆聽父親的安排。王鑒珩說:“明天我們進省城,所有今年育出的蠍子要送進藥材廠。你們都準備妥當了嗎?”王潤葉把一件燈蕊絨外套放在提包裏,說:“爸,我們來去頂多兩天,我不備啥衣服了,隻帶一件外套,宥凡你呢?”她微笑著,望望二人。喻宥凡露出一副瞞不在乎的樣子,搓了搓手心,憨笑著說:“我一個大男人有啥準備的,反正進一趟省城無非閑逛。”“這是我準備的食物,”王潤葉提起一個塑料袋,說:“手撕魷魚片魷魚板、黑鬆露絲滑巧克力和熏鯽魚,你喜歡吃什麼都有,還有給爸帶的燒鵝,一路上,足夠咱們享用了。”王鑒珩說:“夠了,一個小時路程,餓不壞的。”哈哈,說著一聲清朗地大笑。王潤葉給他們各斟了一碗茶,喻宥凡釅釅地喝了一碗:“這種茶真好喝,是什麼茶呀?”王潤葉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說:“瞧,茴香茶,甘肅特產。你沒喝過吧,這種茶清冽爽口,沁人心脾,生津止渴。”喻宥凡半真半假地開玩笑說:“江南怎會有茴香茶?我想帶一點回竹茅樓,給兄弟們嚐一嚐。”王鑒珩說:“是一個遠方親戚伯伯稍人帶來,還有兩包,你拿一包。”“爸,”王潤葉走上前攬住他的脖子問,“你不是還有一件事要說嗎?現在說嗬。”王鑒珩笑著,接住了喻宥凡遞給的一支煙,說:“那好,既然如此我就直說了。”王鑒珩嗬了嗬喉嚨,吸著香煙,若有所思,露出一副嚴肅的表情:“我想說的事正是你們的事。”喻宥凡和王潤葉一聽,皆覷然相望:“我們的事?”王鑒珩道:“嗯,你們相處半年了,我看在眼裏。王潤葉對我說,你對她一直很好,為人忠厚善良,這也是我一直希望擇婿的一個標準。你們年紀不小了,我想聽一聽你們對將來的想法。”王潤葉推了推王鑒珩:“爸,怎麼說這事呀?”喻宥凡聽完臉龐瞬時紅到耳根,吸著煙,噥噥地說:“我的情況你們也清楚。我和潤葉性味相投,一切隻想聽叔叔的意見。”王鑒珩微笑著,慈祥地笑道:“我年紀大了,隻想早些抱個孫兒。如果你不反對,我想今年冬天見見你家大人,等機會成熟,明年開春給你們辦喜事。”王潤葉左手拿發辮,右手繞發梢,眉心微動,說:“爸,這樣會不會太心焦?”王鑒珩望著,笑道:“不算快了,明年開春擇個良辰吉日,早點了結我的一樁心願。”王潤葉道:“那宥凡還沒說話,他同意嗎?”王鑒珩和王潤葉遂雙雙望向滿腹愁情的喻宥凡。“叔,我沒啥意見。”喻宥凡拈著煙微蹙眉頭,不急不徐地說:“我家大人都在石獅,今年冬天我回老家提說此事,叔,你看行嗎?”王鑒珩聽了,笑逐顏開,果斷地回道:“行!”
十月二十日早上八點,芙蓉鎮王鑒珩家。“爸,你和宥凡稍等等,我到門外的商店買兩瓶水,馬上回來。”王潤葉說完,急匆匆跑出長滿荼縻的籬笆院外。院門旁長著幾株篁竹,反映著晨曦第一綹清輝光芒,蔥碧可愛。喻宥凡順手摘下一片篁竹葉銜在嘴裏,問:“叔,現在裝蠍子嗎?”王鑒珩笑道:“行,咱們把蠍箱扛來。”兩人遂前往養蠍子的廠房。
不過一會兒,兩人抬出一個體積較大的方形鐵匣子。王鑒珩道:“宥凡,打開看一看,蠍子怎麼樣啦?”“好的,叔。”喻宥凡說著,將鐵匣打開。喻宥凡探頭一望,鐵匣裏黑匝匝地蠕動無數巨蠍,笑道:“叔,蠍子好著哩。它們好像知道功德圓滿了一樣。”話未完,王潤葉抱著幾瓶飲料返回來,問:“爸,準備好了嗎?”王鑒珩微笑著,說:“行了,咱們現在就走。”三人便坐上車。
芙蓉鎮距離省城有百公裏路程,一路上山清水秀,林木蕙蔚。一個鍾頭後,他們的車平安抵達杭州。王潤葉望著高樓林立的杭州大廈,望著車流湧動的漆黑色柏油路,心間升騰著一種莫名的興奮之情。王潤葉道:“爸,那藥材廠在哪兒?”王鑒珩掏了半天衣兜,取出一張名片,遞給王潤葉,道:“你瞧一瞧哪條街,哪個位置?”王潤葉一看名片上印有一行蠅頭鉛字,遂念道:“杭州康莊南街濱河大道永成區灞橋路南側十號”。喻宥凡道:“叔,我們按地址上的方向走,那藥材廠是什麼名稱?”王潤葉說:“靖益堂藥材門市部。”
三人進到藥材廠,王鑒珩找到主管人員,將所帶來的五十公斤蠍子悉數送上,那主管人員發現蠍子個頭大,張牙舞爪,立時喜上眉梢。主管格外爽利,像麵前大主戶,他們通常需要長期合作,為此,十分配合和關照,當即以每公斤八百元的高價收購。王鑒珩數著一遝厚厚的超票,心中美不勝收。一年的辛苦總算瓜熟蒂落,這一回他收入頗豐,可以供他養家糊口。王鑒珩袒胸闊步地走出藥材廠,帶著王潤葉和喻宥凡逛了一遭杭州九衢街,進了幾家大商廠,采購了一些生活用品。時辰到了下午四點一刻,三人駐足天橋上。王潤葉嘟噥地說:“爸,我想買兩件衣裳,你和宥凡帶我去好嗎?”王鑒珩笑道:“我閨女說啥就是啥。”這樣,他們繼續進入商廈閑逛。王潤葉找見一件珠撚細鈿翻領氅掛瓔珞大褂,問:“爸,宥凡,你們看這件衣裳好看嗎?”兩人望著她手裏的衣裳,渾身一概金光燦爛的編花,同時擺手說:“衣裳太時髦,潤葉,不適合你,穿不出門。”王潤葉又拿出一件黑白紋理服,問:“爸,那這件哩?”王鑒珩笑說:“這件太紮眼了,再挑一挑,看看還有哪件。”王潤葉隻得再尋覓,隻是尋來找去,並未發現合適的,於是,怏然不樂地說:“我們到那邊瞧一瞧,碰碰運氣。”悠來繞去,王潤葉抖起一件水印紋瓊花藍領長袖外套,問王鑒珩:“爸,看這件咋樣?”“這件還不錯,”王鑒珩和喻宥凡兩人撫著質地柔軟的麵料,說:“但不知這件衣裳咋賣?貴不貴?”王鑒珩向售貨人員詢問價錢。誰知,一問之下,三人霎時傻眼。“一千塊整。”喻宥凡說,“是不是有些貴呀,如果你真心喜歡,我就給你買。”“不!不!不!”王鑒珩連連擺手道,“太貴,太貴,潤葉怎麼能穿如此名貴的衣裳?”王潤葉亦犯難了。結果,這件水印紋瓊花藍領長袖外套也沒買成。又逛了一家商場,王潤葉才發現一件既合身、價錢又公正的衣裳。“爸,這件哩,挑來撿去我看就買這件了。”她拿著一件鶴羽色束腰帶風衣說。王鑒珩看了看,問:“多少錢?”售貨人員笑道:“三百五十塊。”王潤葉道:“爸,市麵價,三百五十塊,已經很便宜了。”三人拎著裝有鶴羽色束腰帶風衣塑料袋,從商場走出之時,天色將暗,下起了滂沱大雨。王鑒珩望著潑天墨地的雨勢,心急如焚:“糟糕,晚上回不去了,看來隻能等明天再回了。”喻宥凡一凝雙眉,說:“叔,幹脆就住賓館,反正明天是周未,隻要明天不下雨,一定能趕回芙蓉鎮。”王潤葉喜滋滋地說:“爸,咱們隻能住下了。”這樣,三人在一家《盛世賓館》暫時住下。
香墅嶺毓秀樓裏,袁師傅拿著一張圖紙找見上官仁,道:“上官先生,這批布料唯一缺憾之處,是色差迥異,原料根本搭配不出來,你看怎麼辦?”上官仁和他坐在沙發上,對袁師傅說:“喝茶,不必著急,我們慢慢想辦法。”袁師傅道:“這種色,據說從東北一帶的蒨草上提取,也隻有蒨草能提煉出圖紙上要求的色調。我們能去找蒨草嗎?”上官仁聽袁師傅絮絮說完,微皺眉頭,有些拿不定主意。袁師傅望著上官仁的表情,口吻焦急:“先生,這批布料一定要在本月出廠嗎?”上官仁釅釅地喝一口茶,回道:“已經預訂了中間商的一批貨單,難以悔口啊。”袁師傅道:“但我們無法尋獲蒨草,如何調配出原圖上的顏色?”上官仁說:“我也正考慮哩,倘若不行,隻能把情況反饋給中間商。”袁師傅喝了口茶,笑道:“這批布料隻差一種色搭配不出來,先生請盡快定奪。”上官仁道:“好,我知道了,下午我聯係了中間商再說。”說完,將袁師傅送出了毓秀樓。
袁師傅一出門,馮花匠隨之走來,指使一名勤雜工,將兩盆生機蕤蕤的杜蘅草擱在窗台上:“千萬注意,把兩盆杜蘅放在窗台上。”上官仁看見了,問:“這是什麼花,怎麼像草呢?”馮花匠笑說:“先生應該沒見過,這種草學名‘杜蘅’,一種香草,能吸收房間的黴味和濕氣,也能吸收甲醛。”上官仁問:“誰讓擺到這裏的?”馮花匠笑道:“是夫人的意思,我從花市裏尋來找去,隻有兩盆,我全買來了。”正說著話,梁婉容走來,我也隨來了。梁婉容問:“這就是香草?”馮花匠笑道:“不錯,是杜蘅草。”梁婉容手指香草說:“怎麼買來了兩盆,要一盆足夠了,那一盆你處理了。”馮花匠一聽,有些遺憾,心想:好不容易尋來兩盆,現在又讓處理掉一盆,讓我如何處理?正在左右犯難,一旁的我問:“馮叔叔,這盆香草是要處理嗎?”馮花匠笑道:“是呀,夫人的意思。”我開玩笑地、矜謔地說:“不防讓我來處理,行嗎?”馮花匠一聽,立時笑道:“行啊,反正我不知道把它弄到哪兒好。”於是,我把當中一盆杜蘅草搬回夢蕉園的住處。誰知,這盆杜蘅草擱進房間後,第二天夜裏,發生了一件糗事。葆君躺在床上,望著月光下飄飛在空中的飛蟲,一時喟歎道:“姐,理應說氣候轉涼了,房間裏反倒飛蟲亂飄。”我索性坐起了身,揉著臂膀說:“我也納悶呢,哪來的白色飛蟲,飛來飛去,太腦人啦。”無耐之下,我打開燈。葆君說:“姐,怎麼睡不著了嗎?”葆君也坐起身,順手拿來《桃源圖》繡樣端祥。我東瞧西望往房間裏四處尋找:“究竟是哪來的飛蟲?真討厭。”葆君覺得心煩意亂,走到窗台邊。葆君一看不要緊,竟嚇得連連後退:“呀,姐,蟲……蟲子。”我一聽,走近窗下一看,那盆生機蕤蕤的杜蘅草上居然滋生無數飛蟲。
天剛一亮,我到客廳察看另一盆杜蘅草的情況,居然發現同樣飛滿了小蟲。情急之下,我隻得找來馮花匠,兩人立在窗下琢磨:“馮叔叔,你看究竟是啥蟲子,怎麼到處亂飛?”馮花匠想來想,後來一拍大腿,驚叫道:“螟蛉,這種小蟲肯定是螟蛉,臨湖潮濕,香味太濃,否則杜蘅草上不會滋生小蟲子。”我倆怕梁婉容怪罪,兩人一合計,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一盆杜蘅香草換作長勢旺盛的蔥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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