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啼笑姻緣  第八十一章 毀三觀夥伴釀禍

章節字數:6458  更新時間:18-07-10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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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嫦正想前往毓秀樓,耳畔隱約傳來一陣笛聲。她心中甚為狐疑,聲音似乎來自寂寥多日的夢蕉園,好奇之餘,她讓玉鳳先回毓秀樓,一個人踅身踩著雪花尋聲找來。尚未走近,她看見哥哥上官黎坐在綠萼梅叢裏,而他吹得恰是【長相思】的下半闋:“長相思,在長安。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簟色寒。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地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她能聽懂樂曲,音樂課上教授先生曾經給她們演奏過。她走近上官黎,望著他坐在駁犖紅綠掩映的梅花叢中,一臉專注隻顧自己吹笛子。她輕輕地走近,悄立他的身後,一直聽他吹完樂曲。她心想:哥哥想必是思念淑茵了,他們的感情真是讓人感動,這個世界上,恐怕除了令他夢牽魂縈的夢鸝外,也隻有淑茵讓他衷情。

    於是,上官嫦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婉地問:“你在賞梅還是在思相?”上官黎一驚,笑道:“我當然是在賞梅,你瞧叢叢梅花,由其這兩束綠萼梅,綠萼花白,小枝青綠多麼招惹人的注意。”上官嫦淡淡一笑,折下一枝綠萼梅攥於手心。上官黎問:“為何折斷它?”上官嫦笑道:“我把它擱在淨瓶清水中,供在毓秀樓觀賞。”

    上官黎凝望梅枝上落滿的雪花,嘖嘖欣喜。在香墅嶺裏,有無數珍貴樹種,琪花異草,但他唯一所偏愛,便是夢蕉園裏叢叢蠟梅。梅花向征著品潔,向征著高尚,向征出落凡塵的雅然氣節。他記得當年父親修建香墅嶺時,特意為他種下無數梅花,就頗有感觸。一轉眼,時光如飛梭漸遠,他也愈加成熟練達。一夢乍醒,他想起夢鸝紅顏薄命,想起我在他生命中盈若出現。而最讓他驚異的,是我那雙眼睛,深幽憐人的眼睛,有著勾魂奪魄的風情,霧氣氤氳的好似兩潭千年古泉,黑黝黝地,深不見底,帶著醉人的味道。當我美麗的雙眸望向誰的時候,沒有人不沉醉於我黑漆的雙眸之中。

    談笑之間,兩人步入毓秀樓。靈芝蟠花香爐中正燃著上好的紫檀香。大客廳中回蕩著山林中那般淡紫色的煙嵐。窗台上,美人蕉花朵湛黃如蝶。獅子狗慵懶地爬在軟榻旁,榻上蕭老太太微閉雙眸,靜心養神。

    上官嫦攥著一條韘形翡翠玉佛珠走近,蹲下身,說道:“奶奶,您的珠子。”蕭老太太輕“嗬”了一聲,睜眼看看,慈和地笑道:“給我揉一揉額頭,天冷潮濕氣壓又低,頭腦沉悶,快喘不上氣了。”上官嫦應著,從一個錯金小方盒裏蘸了點薄荷油,用手指緩緩為她揉著太陽穴。“奶奶,今個兒都初一啦,也許會有客人來。”她問。蕭老太太張了張嘴“嗯”了一聲,拿著玉撚珠輕輕在指間撥動。客廳安靜極了,除了她們和那隻獅子狗,再無其它聲響。蕭老太太躺在軟榻上,享受著上官嫦帶給她的嗬護與快樂,腦海裏竟浮現著一個人的倩影,那就是我。上官嫦望著奶奶閉目沉思,試探地問:“奶奶你在想啥呢,也不說句話?”半餉,蕭老太太歎了聲:“家中事情要有人操心,那丫頭隻怕是玩瘋了,不知道啥時候回來?”上官嫦含眉巧笑道:“我知道奶奶在想她,若是以後進了咱家倒也罷了,若進不了咱家,奶奶總不會隻念她一個人的好?”蕭老太太看了看,示意把漢白玉的煙袋遞給自己,然後側了臉,佝僂著腰靜靜吸煙。玉鳳盛滿一碗木薯粉做的珍珠圓子走來,淺淺一笑,說:“老太太您起來,吃一碗早點。夫人說啦,晌午山莊恐怕有客人來,到時候忙裏忙外,怕顧不上給您單獨做飯。”蕭老太太回著冗長地一聲長笑,道:“玉鳳,僅管忙著你的,我一個老太婆沒啥顧上顧不上的,有口飯吃就行,來,你端來。”玉鳳一聽,遞給她碗。蕭老太太嘴裏街住一顆珍珠圓子,卻嫌燙嘴,吐出嘴,擱下碗筷,道:“玉鳳,你拿下去。我也不太餓,早上喝了一碗奶子,現在肚子飽著哩。”於是,玉鳳把碗送了回去。上官黎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在想著那天父親批評他那刻薄的話:“我寧願你做個寄情詩書、撫琴弄簫的閑散之人,也不希望你做玩世不恭之徒。”每回想起這句話,他的心就一陣猛痛。

    下午,天空陰風突起,冷颼颼地吹著,雜著雪花,讓人覺得露在外麵的皮膚皴的發痛。上官家所有人若無其事悠閑而坐,上官黎又撫弄起他的笛子,偶爾吹上一聲,發出一串串單調的聲音。客廳裏的獅子狗每聽到一聲笛音,就會大叫一聲。蕭老太太想喚停上官黎,但又懶得開口,任由他忘情地撫弄。上官嫦則躺在床上,拿著小說《悲慘世界》翻動閱讀。學校枯燥的生活已使她厭倦,況且還有一大堆作業,現在,她根本不想理會那些,正考慮年後再說。上官仁佇立書齋,找出一些書籍。其中,有宋代司馬光著作的《家範》,他知道此書意圖是糾範女子:“為人妻者,其德有六:一曰柔順,二日清潔,三日不妒,四日儉約,五日恭謹,六曰勤勞”。但他也崇尚男尊女卑觀念。在另外一部《訓子孫》書中指出:“夫,天也;妻,地也。夫,日也;妻,月也。夫,陽也;妻,陰也。天尊而處上,地卑而處下;日無盈虧,月有圓缺;陽唱而生物,陰和而成物——故婦專以柔順為德,不以強辯為美也。”上官仁思忖:一是年後淑茵來了山莊,讓淑茵多讀一讀,增長一些見識。二是上官嫦每回閑適家中,幹脆將這些書找出來,她一定會利用閑暇時間閱讀。上官仁將書放在書案上,把玩著幾件珍貴藏品。

    美好的光陰讓人期待,上官黎迎來了兩個好朋友房胤池和金寅釧。他們都提了份禮物,來山莊給上官黎和他的父母拜賀新年。梁婉容和上官仁給玉鳳安排妥當,回了他們的房間。玉鳳雙手微蜷,上前詢問上官黎:“我給你們做什麼菜?”上官黎笑道:“隨鳳姐吧,上幾道主菜。”這樣,玉鳳給他們做了四道涼菜,正是:油潑鱔段、幹貝白菜心、鮮蘑鴨舌掌和平湖糟蛋。誰知上官黎嚷嚷嫌少,又讓玉鳳燒了二道熱菜,文龍醬鴨和清蒸鰣魚,外加兩道涼菜:宣戚火腿和乳扇乳餅。三人圍坐一桌,吃喝玩樂一通,房胤池說:“芙蓉鎮伏牛街又開了一家網吧,聽說特紅火,人去的忒多。不防過兩天咱們到那裏上網。”金寅釧附和道:“打台球吧,好長時間沒進台球城了。”上官黎吸著一支煙若有所思。他怕父親怪怨他是不思進取的玩世不恭之徒,也怕我回來後會生氣,總之,一肚子憋屈,心中悶悶不樂地吸煙。房胤池見他不說話,向前湊了湊:“你還和那鄉下妹好著嗎?我說哥們,你是芝麻做的還是稀泥糊的,這麼經不住誘惑,一個鄉下妹就把你折磨得茶不思飯不響?”上官黎淡淡一笑,無耐地搖頭,一刹那,他覺得像多情風流的唐伯虎,而《唐伯虎點秋香》的影劇立時浮現在腦海。

    金寅釧手執一支盛滿紅酒的高腳杯,笑道:“酒能消愁,來,兄弟,一醉方休。”上官黎頹喪地望望,不情願地將酒杯拿在手裏,擎在半空紋絲不動。他左手拈煙,右手擎杯,露出一種無與倫比孤傲的姿態:“喝,人生快意在今朝。”但是,房胤池覺得紅酒滋甘性溫,並無力道,嚷聲說要喝白酒,上官黎也不怯乎,從花梨木雕並蒂蓮花琉璃碧紗櫥裏取出一瓶河套王。上官黎打開白酒鈕蓋,將白酒像倒水一樣嘩嘩地倒進三個圓弧形琉璃杯中。房胤池端上酒杯,金寅釧亦端上酒杯,雙雙恭敬地道:“咱們皆是好兄弟。黎哥,一起幹杯。”

    正待喝下酒,自山莊外亦步亦趨走進兩個人。袁師傅帶著韞歡兩人提著份厚禮也來拜年,上官黎熱情地將他們迎進客廳,安排落坐。此時,上官仁聽說他們來了,一個人先行走下了樓。而樓上的梁婉容因感冒的原故,臥床靜養,所以沒有下樓。上官仁看到他們駕臨毓秀樓,給他們遞了煙,斟上煮好的香茶,還吩咐玉鳳再上幾道菜。玉鳳絲毫不怠慢,三下五除二,上了四道涼菜:爆醃珊瑚黃瓜卷、話梅花生、花雕鹵水鴨肫和鹵豬蹄筋。上官仁親自坐陪,同上官黎的兩個稱兄道弟的朋友圍坐一處。上官仁親自坐陪,主要考慮到袁師傅的特殊身份,自從籌建香墅嶺那年起,他就鞍前馬後效力,紡織廠建好後,本已到了退休年紀的他,不放心上官仁剛剛起步的事業,又親臨生產車間,教授那些新雇傭來的徒弟。他起早貪黑兢兢業業把廠裏的事情抓緊、抓好,幫助上官仁幹得風生水起,轟轟烈烈。

    上官仁為此感激,將他奉稱為師傅,也是想讓全體紡織廠員工敬重他。現在,看見袁師傅給自己拜年,心裏高興,忙遞了煙,斟好酒,與他寒暄。坐在側首的韞歡一直同上官黎頗有交情,隻是他放蕩不羈,行為奸異,做出對不住上官黎之事,所以後來與上官黎漸漸疏遠。今年,逢上大喜的日子,他與袁師傅同入毓秀樓,自然想要重新拉攏上官黎,並使之得到嗬佑,得到關照。既然大家坐到一起,上官黎摒棄陳見,他知道韞歡大半年在紡織廠勤懇做事,踏實做人,還搭救過一個落水女孩,於是一揮衣袖,將那不愉快的往事拋至九霄雲外。

    上官仁興悅之餘,輕舉酒杯:“老袁,感謝你這幾年為廠裏的生產發展做出的供獻,感謝你把我當成自己的親人,這杯酒我敬你。”袁師傅哪兒有半分猶豫,一伸手,將酒杯迎上:“先生不必謙禮,一切都是應該的。你待我好,待工友好,大家自然會為你賣命。”說著,一口乾淨了杯中酒。上官仁接著同房胤池、金寅釧、韞歡幹了酒,幾人皆受寵若驚,萬分高興。眾人說了幾句客套話後,似乎立時變得親和,話語隨之連珠炮似地從嘴裏吐出。

    韞歡笑道:“我韞歡和黎哥乃再生兄弟,今生知已,我們出身入死,誰人不知。隻怪韞歡誤入迷途,做出寐良心的蠢事……”而上官黎大有勝之不武之態,左手拈煙,右手敲桌,慢條斯理地說:“過往糗事我已統統遺忘,人活著,往前看,誰想那些陳年舊芝麻爛米糠之事?兄弟,來,喝一杯。”他豪情滿懷地舉起一杯酒。韞歡一見之下,急忙相迎,兩人居然相互恭維,彼此喝開了溫絮之酒。房胤池起初同韞歡也有交情,但是,韞歡後來進了紡織廠做工人,難得再有交往,現在大家重聚,少不了一番痛飲。於是漸漸地,四個年輕夥伴把持不住,搖頭晃腦開了。一旁,上官仁對袁師傅說:“香墅嶺規劃布局高雅,除了一座蘭蕙園,一座藕香榭,還有養卉苑。而養卉苑閑置幾年,一直無人打理,馮花匠種過幾次花草,偏就那兒長勢不如人,所以我最近有個突發奇想,就是在養卉苑訓養幾頭梅花鹿,一則用鹿角搭配上等人參和阿膠,給我那老母治寒疾;二則是讓工人閑暇觀賞它,以消遣情懷。除此,我要馴養一匹膘壯的赤兔馬,沒事幹的時候,騎上它在山莊裏散散步。”袁師傅一聽,眼前立時一亮,訓養梅花鹿可是個不小的力氣活,要有專人飼養方能成活。不僅如此,還要考慮它們的飲食、草料、鹿囿和活動規律等。但他知道,上官仁是個實踐主義者,能說能幹之人,恭維和建議道:“先生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才談及此事,我對此讚成和支持。至於梅花鹿的訓養,是否成功,要看先生付出的精力和時間了。”上官仁聽後,笑道:“走,咱們上後苑瞧一瞧。”上官仁一出門,四個年輕人的膽量陡然飆生。韞歡給上官黎的酒杯斟滿酒,臉龐微紅,笑容可掬地說:“我們一道出生入死,曾經歡樂無限,然而兄弟也有為難之處,必竟我們身份有距。不容置疑,你若不忿我、恨我便好,我會一如既往忠心隨你。”上官黎一聽他說話順耳,耐不住軟磨硬泡,笑道:“過往事一去不複返,我上官黎是容人之人,並非那種‘睚眥相報’的小人,隻要你誠心悔改,忠厚做人,我上官黎會把你當作朋友。”韞歡一聽,高興至極,順勢滿舉一杯酒:“哥們!既然你大仁大義,毫無鄙夷嫌棄之意,好,我們共飲此杯。”上官黎毫不推辭,同他幹了一杯酒。誰知,喝完一杯,韞歡又端了一杯酒,道:“聽說你與淑茵情投意合,實為好事。淑茵長得漂亮,又能吃苦幹活,實在讓人羨慕。兄弟,此杯酒我替淑茵敬你。”上官黎將要舉杯,誰想,金寅釧一慣吹毛求疵,用嚴肅的表情注視眼前有幾分滑稽和可笑的獻媚之人,頓時直起身,用一種頤指氣使的腔調對韞歡吼道:“難道你不懂禮貌嗎?上官先生叮囑過,黎哥不可以喝酒,難道你當作耳旁風?”韞歡一驚,有些措手不及。他隨之站了起來,用一種更加蠻橫霸道的語調還擊:“黎哥在聽我說話,你怎麼能打斷我們?”金寅釧笑道:“你隻是個普通工人,身份低賤,何以有我和上官黎關係密切,你最好實相,免得大家不愉快。”話未說完,兩人居然唇舌相辱,既而扭扯撕打。

    且說養卉苑裏,朦朧夜色將香墅嶺籠罩。天空漸漸由淺藍變為茱萸淡淡的青綠,山莊薄暮中那超塵絕俗的寧靜也悄悄在上官仁的周圍降落。上官仁一腳踩在養卉苑一截樹樁上,一手指著禿裸的院落,意氣風發地對袁師傅說:“這座後苑有了梅花鹿,就能取鹿茸,有匹好馬方能騎乘,何樂而不為?”袁師傅環望寂寥空闊的養卉苑為他由衷喜悅。上官仁又說:“我要在此後苑蓋起一幢芙蓉鎮最寬綽、最豪華的二層別墅,因為上官黎要結婚,我要為他做好人生最重要的規劃。”

    兩人在紅霞已褪成了淡粉郤的暮靄中返回,誰料,剛步入客廳,上官仁郝然望見金寅釧手拿瓷碟,勢大力沉地砸向韞歡。隻聽韞歡“啊”一聲慘叫,立時額上鮮血如注,滿地灑濺。僅管伴著撕心裂肺的劇痛,從未受過窩囊氣的韞歡,像頭獸性大發的獅子大聲呼嘯,他緊緊扯住了金寅釧的衣領。上官仁見此,大喝一聲:“住手,快給我住手。”說完,快步走上前。韞歡發現上官仁走來,隻得停止與金寅釧打鬥,用手遮臉,畏畏諾諾立在原地。上官仁一望他鮮血淋淋,目光不由得望向金寅釧。旦見金寅釧,二十出頭年紀,有著一頭黑亮絲綢般的發,斜飛的英挺劍眉,蘊藏著銳利的細長黑眸。有著通徹生死的寒涼,削薄輕抿的唇,陷得冷清而殘酷,棱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孑然獨立間散發的是傲視天地的強勢。上官仁心想:這個男孩簡直太殘忍,根本不念惜同上官黎的友情,純粹是個渣男,是個垃圾。此時,一個人躺在山形紫檀木嵌雲母石的羅漢軟榻上的蕭老太太被暄吵聲震住。她顫悠地站起身,拄著藜木杖走進客廳。“孫兒,是什麼事呀?”她走了過來,一看韞歡臉色慘白,額頭上鮮血直冒,頓時驚駭的兩腿一軟,險起跌倒。“媽,你別怕,孩子們打鬧著玩呢?”上官仁迅速扶穩母親,讓她坐在沙發上。上官仁轉身厲聲喝道:“混蛋!怎麼可以隨便打人?快,帶他上醫院。”上官黎也被他們冒失的舉止嚇懵,隻是看見父親走進,才反應過來。他扶著韞歡,讓他坐上自己的車,金寅釧和房胤池則隨同往醫院狂奔。

    一家小型診所裏,值班大夫給韞歡額頭敷上藥,繃上紗帶,還斥責他們一番。四人走出診所,再次回到毓秀樓時,袁師傅已獨自離開。上官黎將他們帶進了自己的臥室,給每人盛了杯提神醒腦的熱咖啡,大家或坐、或站,個個一副無精打采生生無趣的模樣。

    大客廳裏,坐在沙發上的蕭老太太因血腥場麵而受刺激,隻見她神情越來越暗,握住藜木杖的手在微微打顫。上官仁害怕她受到刺激,安撫道:“一群不知死活的年輕人,總是扯皮搗蛋,您千萬別往心裏去,一定要注意身子。”蕭老太太目光驚怵地望著,顫聲說:“我隻擔心……我的孫兒,他……去了哪兒……”上官仁說:“他們已上了樓,現在沒事了。”蕭老太太卻不信,說:“我要看一眼,我不放心哩。”上官仁萬般無耐,將上官黎喚了下來。上官黎下了樓,走近蕭老太太身旁,溫聲嗬語地說:“奶奶,孫兒沒事,您瞧——”蕭老太太眼前一片金光,抓住上官黎的手,哀哀說:“我怕你折騰出大事呀,既然……沒事就好。”上官黎再次回到樓上時,金寅釧正同韞歡針鋒相對地爭辨,金寅釧說:“我們在上官黎家,你千萬別忘了,上官先生的話,就是金口玉言,我們最好不要放肆,做為朋友,我好心勸誡你,活人要實稱。”韞歡不依不饒,一臉紅潤,激烈地爭鬩,反駁道:“上官黎是我好朋友,他的父親上官仁是我的上級,我怎麼不可以放鬆瀟灑一下?你金寅釧無理取鬧目中無人,別以為我韞歡好欺負。”上官黎望著他們爭辯不休,生怕衝撞出禍事,就提議耍撲克牌、炸金花。

    梁婉容走下樓,聞見一股烈性的酒味直撲鼻腔,於是拉開大撒花係蝴蝶結窗簾,打開窗戶,讓清風徐徐灌進房。而蕭老太太緩了半晌,臉上漸漸滲出點血色,她吃力地直起身,一個人踱步走向軟榻,斜躺著身子,一手拈珠,嘴裏喃喃默念。

    上官仁狂飲烈酒之後,全身燥熱,吸著一支法國雪茄,目光落在客廳牆壁上掛著的一副畫上。旦見畫中女子,有著吹彈得破的肌膚。有著光潔如玉的額頭。有著靈動的眸子。那高挺的瓊鼻,那不染而朱的櫻唇,那柔軟的身影,甚至,仿佛能聽得見那溫婉甜糯、而嫵媚的聲音。所有這些,給他靈魂裏帶來一息親和感,他不由得想起了我,一個使人服服貼貼的女孩。玉鳳看見梁婉容坐在沙發上,詢問晚飯怎麼做。梁婉容用手挽了挽發髻,打著哈欠,擺手說:“隨意,最好吃些長壽麵,反正是過年嘛。對了,準備一碗糯米藕,我當作夜宵。”玉鳳應著,折身進入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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