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88 更新時間:18-02-06 20:32
段真的聲音顫抖得厲害,段弋蹲下身把人抱起來,看清了段真眼裏泛濫成災的痛苦,安慰的話頃刻間堵在喉嚨裏,嘴唇囁喏半餉,隻幹巴巴的說了一句“會,會沒事的。”
怎麼會沒事,殺人償命,怎麼會沒事。
段真停頓了一瞬,推開段弋就跑了出去,段弋慌忙的撿起地上的外套追去,跟著段真上了副駕駛“你去那?”
“我要去找爸爸。”段真眼裏有著明顯的血絲,段弋看了他半餉“還早,我們隻能到警局去等。”
段真發動車子就開了出去,天已經亮了起來,卻開始下起了雨,淋淋瀝瀝的越下越大。
車子開到警局的時候,地上已經有了大量的積水,段弋看了眼時間,對段真說“你在這等我,我去買點吃的。”
段真看著警局的門沒說話,段弋歎了一口氣,伸手從段真座椅的後麵摸出一把傘,迎著大雨開門走了出去。
等人的時間是難熬的,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更覺得時間過得慢,段真維持著一個姿勢看著窗外淋漓盡致的雨勢,他其實是希望現在段弋沒有走開的,隻是喉嚨苦澀得厲害,便沒有開口。
段真覺得時間過去了很久,但是天色也隻到正午的時候,段弋開門坐了進來,把雨傘放下後,從懷裏掏出幾個包子遞給段真“雨太大了,找不到其他的,快吃吧,應該還熱著。”
段真不想吃的話在看到段弋還在滴著雨水的手臂和褲腳,放回了喉嚨裏,接過遞到自己麵前的包子吃了一口“謝謝。”
“應該的。”段弋鬆了一口氣,原本擔心段真會說不想吃,他真的不會勸人。幸好段真足夠善解人意。
段真沒有說話,默默的吃著包子,吃完後袋子給段弋扔了出去。
“謝謝。”段弋一愣,關上車窗回頭看著段真,段真說“真的很謝謝你,陪著我。”
段弋歎了一口氣,伸手握住他的肩膀“段真,答應我,爺爺到的時候,不管怎麼樣都往好的地方想。”
段真還沒說話,就見警局門口來了兩輛警車,段真的爸爸——段宜瑞,帶著手銬被帶了出來。
段真開門就跑了出去“爸。”
雨簾已經越來越厚了,看不見遠山的輪廓,街道上的樹影也模糊起來,段宜瑞年紀已經打了,他看著大雨中被淋濕的段真,那雙渾濁的眼裏滾出了眼淚“真真,快回去。”
“不。”段弋把傘撐到段真頭上,拉住段真“警官,是段宜瑞的孫子,他是段宜瑞的兒子,我們想探監。”
從副駕駛座上下來的一個年輕警官看了兩人一眼“等我們安排。”
說完帶著幾個警察壓著段宜瑞進了警局。
段弋攬著段真的肩膀帶著他跟著走進警局,那位警官停下來對兩人說“等著吧。”說完轉身走了。
身後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兩人回頭,就見段爸爸迎著雨跑了進來,見兩人在,愣了愣,問段真“來了多久了?”
“不久。”段真抬頭看著他“哥,媽呢?”
“還沒到…”段爸爸走到一旁坐下,不去看段真的眼神,自己的眼淚在眼眶裏轉了幾圈又給憋回去。
空氣裏窒息的安靜,段弋拉著段真也跟著段爸爸坐了下來。
段宜瑞和妻子結婚的時候年紀還小,十八歲就生下來段爸爸起名,段恩。
段宜瑞是個草根,那個年代到了外地和富家女相戀就結了婚,段宜瑞也是個厲害的,硬是拚了一家公司。婚後妻子強勢,張口閉口就是段宜瑞是靠她靠她家裏才能爬起來,不然什麼也不是,在教孩子上也獨斷專行,段恩從小就是在母親安排的無盡的作業下長大。
四十歲的年紀才生下了段真,段宜瑞打心眼想讓兒子有個快樂的童年,可妻子卻不這麼認為。
三人等了一個多小時,一位年輕的女警官才叫“段宜瑞的家屬跟我來。”
幾人立即跟了上去。
段宜瑞被安排在了一間房裏,幾人開門進去的時候,他先開口對段恩說“不要為爸爸做這些無用的事。”
“爸……”
手顫抖著握緊,段真蹲下去握著段宜瑞的手“爸,為什麼啊?”
段宜瑞抬起那雙瘦得皮包骨的手,輕輕的摸上段真的頭“真真…爸對不起你。”
由段宜瑞說起的往事,不僅段真就連段恩也難以忘懷。
段宜瑞婚後,十分感謝妻子和娘家人的幫忙,大兒子出身後起名段恩,就是想時刻告訴自己,不能忘了妻子和老丈人一家。
對待妻子也是敬重有加,一切的不如意,在孩子出身後就全部跑了出來。
妻子每天要求孩子看多少書,考試要考多少分,段宜瑞如果勸說,妻子給的最多的話就是“不逼,讓他像你一樣?像你爸媽一樣嗎?”
段宜瑞每天耳朵裏出現得最多的就是妻子的嘲諷,這種情況持續到段恩娶妻生子,妻子對自己的大兒子也不滿意,對於段宜瑞來說,兒子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並且自己的孩子活得並不開心。
段真出生後,他唯一的心願就是小兒子能有個無憂無慮的童年,妻子卻隻想讓小兒子更優秀,對小兒子的要求比對大兒子還嚴厲。
段宜瑞每天除了幫自己孩子就無計可施,段真每天必須做完沒課的一套習題,時常到了深夜還在睡眼朦朧的在計算,段宜瑞隻好每天都陪著他,替他分擔。
孩子每天不僅要學習,妻子聯係了書法老師鋼琴老師,老師進門的那天,段宜瑞在自己五歲的孩子身上看到了深不見底的絕望,那個小小的段真說“爸爸,我好累啊。”
段宜瑞第一次那麼痛恨妻子,小時候的段真粉雕玉琢圓滾滾的一個,已經廋了下來。
也是那天,段真仰著頭問他“爸爸,同學遊樂園很好玩,那是什麼呀?”
他抱住段真哭了出來,承諾他“爸爸以後一定帶你玩,真真想玩什麼都可以。”
一個男人要有多無能,才能讓自己的孩子,童年都在學習的陰影中不得開心。
可他不能恨自己妻子,她雖說得難聽,也是事實,老丈人一家對他太好,好得他感恩戴德。
這種恨意在段真八歲時候的一次離家出走中高到了頂點,放學後的段真沒有回家,段宜瑞和妻子四處找去,才在老丈人家裏找到。
段真睡得正熟,就被妻子提了起來一路拉回了家,妻子給了孩子五套習題,讓他做完,否則就別吃飯。
段宜瑞第一次對妻子發火,讓她適可而止,爭吵過後,妻子給了他一個選擇題,要麼段真把題做了,要麼段宜瑞就到樓下跪著去。
段宜瑞拿著那五套習題到樓下跪著,夜裏的風刺骨的冷,他看到段真在二樓的窗戶哭得淚流滿麵,稚嫩的聲音大聲的喊“爸爸,真真不跑了,我再也不說累了,我會乖乖聽媽媽話的,真真再也不累了。”
那天以後,段真沒有說過累,媽媽給多少題的做到多晚他都做完,段真再也沒有問過遊樂園是什麼,那麼笑得純真的段真每天在學習的氛圍中沉默下去,沒有再笑過。
段真的成績優異,各個方麵都越來越優秀,妻子除了安排他需要做什麼,家裏再也沒吵過,在段真的努力中安靜著。
爆發點在那天,妻子翻到段真的手機後大發雷霆,說他網戀,喜歡男人,像是瘋了一樣的大罵“你怎麼可以喜歡男人,你還網戀,我教了你那麼多年,你怎麼學的,我的臉放哪裏?”
段真沉默著,段宜瑞問他“真真,告訴爸爸,怎麼回事。”
段真認認真真的看著他“爸,我喜歡他,我要和他在一起,我想回國去見他。”
他笑“真真喜歡什麼都可以爸爸都支持你。”從小到大,段真第一次表露出自己的喜歡,他做爸爸的欣喜而支持。
“段宜瑞,你個變態,支持兒子喜歡男人,都是你,我當初怎麼會瞎了眼嫁給你。”妻子怒及一把掃下桌上茶具,隨手拿著一個玻璃杯就砸了過來,他慌忙中塞給了段真一個錢包,把他推出家門“真真,你去酒店住著,爸爸明天來送你回國,讓你去見你喜歡的人。”
段真走了,妻子更是發了瘋,家裏放著的東西被當作武器砸向他,身上被砸得很疼,罵得也越來越難聽,他從客廳躲到了廚房,也沒有躲開,突然想到了過往,妻子一次次的辱罵,段真疲憊的臉和那次跪下樓下路人的眼神,段真的哭泣,他恨,第一次和妻子動了手,把妻子推到桌角,血,從妻子頭上蔓延了出來。
段宜瑞跌坐在地上失聲痛哭,良久他用被子把妻子裹起來放到床上,換了衣服收拾了段真的東西去酒店找到段真,帶他去了遊樂園。
那是他許給段真的唯一的承諾,怎麼能不做到。
帶段真在遊樂園玩了一天,第二天把段真送到機場,才到警局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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