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回:敵友難分義難全

章節字數:4267  更新時間:18-01-24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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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爾康走進監牢,要檢視顧雨田逃遁之地洞,竟牽動了早已埋藏在洞底的炸藥,他高呼「炸藥,快逃!」後,已來不及躲開。

    他立時伏在地上,隻聽得轟然一聲巨響,眼前一黑,地動山搖,心膽俱裂。奇怪,紫薇今早倚在門前拈花微笑的倩影,不期然浮現於腦海當中,心中反而滿是靈靜詳和的感覺,外界的一切彷佛都不複存在;他口中低喚一聲「紫薇」,複又記掛永琪是否有受傷。

    爾康亦以為自己逃不過厄運,總算他命不該絕!虧得埋藏炸藥的人,一心隻想炸毀地道,並非傷人。監牢的水泥地凹陷了一大片,永琪與各人搬開碎石,在一片塵土飛揚中把爾康救上來。幸好,隻是腳部受了點皮外傷,並無大礙。這一場,實在太驚心動魄了,永琪見爾康沒事,驚喜交雜:「謝天謝地!你真的活著嗎?」

    爾康看看永琪那差點兒要哭出來的樣子,心裏感動,在他的肩膀上重重一拍,笑曰:「放心,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永琪苦笑,剛才經曆了一場大悲大喜,這當兒,爾康還有心情跟他開玩笑。

    這雙難兄難弟,均精於騎射,一會兒已翻身上馬,領著騎兵前進。

    永琪一聲令下,埋伏在茶館、客棧、民居中的士兵,全將平民衣服脫下,從四方八麵列隊奔出,追隨騎兵隊伍出發。

    探子報告:亂黨向山上逃去,兩人率領千人大軍出城追捕,可是,不知怎地這晚的杭州城,閑人特別多,小攤子特別多,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礙手礙腳的。要不,策馬衝過人群,那管蟻民死活;要不,大家都別動好了。提督上前道:「前麵是山崗,叢林茂密,莫讓亂黨走進去,否則難以追捕!」他不等永琪、爾康決定,已下令手握令旗的將領前進,一下子,旗幟飄揚,騎兵在前,弓箭手緊隨,士兵在後,千人隊伍向著深山出發。

    途人見狀,都哄動起來,突然,街道兩旁,湧出無數平民,有的拿著扁擔、有的拿著菜刀、有的拿著剪刀、有的拿著掃帚、有的甚至隻挑著石塊等重物,都擋在隊伍前麵,他們亂動亂舞,顯然隻是普通平民,不會武功。前鋒的騎兵被衝散了少許,但這軍隊亦甚是精銳,很快又回複隊形。

    提督提議道:「不如下令弓箭手發箭!」

    永琪忙道:「萬萬不可,莫傷了無辜百姓!」想起剛才大家死裏逃生,永琪不想傷人。

    提督指著人群,道:「你看那些人,衣襟都綴有紅花,均是紅花會的亂黨,那裏是無辜百姓?應當格殺勿論!」

    永琪、爾康一看,果見有許多人的襟上綴有紅花,混雜在人群中作指揮,甚有策略,均大驚失色。在這附近已有二、三百人,還未將城外的計算在內。

    二人不約而同的想:若使用弓箭,不是等如屠城嗎?

    但急於追捕亂黨,永琪便道:「騎兵在前麵用馬鞭開路!」

    騎兵聽令,部分軍隊才勉強衝出城外,外麵的人群卻不見得比城裏少。永琪夾在隊伍中間,一轉身,竟瞥見一位襟上綴有紅花的伯伯,在大叫各人避開馬鞭,又將火油倒在路上放火,一時火光紅紅,走在附近的馬匹受驚,四處亂竄,士兵忙收緊韁繩。

    永琪覺得這伯伯非常臉熟,究竟是誰?

    驀地眼前浮現一個孫悟空的模樣…一個八、九歲的小丫頭…那麼純熟的技巧…那些可愛的泥娃娃…還有三位姑娘滿載同情的眼神…

    他心裏一陣絞痛,不禁問句天:我究竟在幹麼?他們不過是被迫得走投無路的平民!

    他立時策馬狂奔,停在軍隊最前麵,截住了手握令旗的將領,落令:「停下,不許再前進!」

    那將領被命令停下,非常驚訝,臉上充滿疑惑的神色。但仍聽命,換了令旗,立時,無一卒敢跨前半步。

    整個千人隊伍,立時停下,引致後麵的士兵混亂起來,各隊隊長忙整理隊伍。

    爾康見狀,上前向永琪大吼:「軍隊怎可隨便停下,這樣會動搖軍心,挫了銳氣!」

    永琪大喊道:「我知道,但這些人原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我不想傷了他們。」

    爾康走近,隻好點頭:「那麼,我們挑一百精兵向前追捕吧!」說著,他指示前鋒營的騎兵分散,要在人群中突圍而出。

    這時,在月色映照下,他們已遠遠瞧見小山崗上有一路人馬,約二、三十人,個個身穿夜行衣,蒙著臉,向密林急奔。原來紅花會核心人物,不外乎約三十人而矣。帶頭的一人,忽然策馬,從山坡而下,手中揮動紅巾,指揮若定,此人的夜行衣上,綴有三葉四瓣紅花。

    雖然,距離有四、五百碼之遙,永琪、爾康未能看得如此仔細,但明顯地,那紅花與其它人的不同。

    他一揮動紅巾,城裏城外的老百姓均陸續散去,甚有秩序,看來,他在指示各人全身而退。

    永琪看準機會,向爾康道:「擒賊先擒王!」

    二人互相配合得天衣無縫,馬鞭一揮,從左右兩麵夾擊包抄攔截。滿人子弟,馭馬技術,都甚是了得,不愧為馬背上的民族。馬匹與人,心意相通,兩騎在瞬間已將敵人圍困,那首腦被迫得毫無退路,他的坐騎受驚,長嘶一聲,人立起來,難以控製,隻好亮出長劍與永琪、爾康動手。

    才交上數招,永琪、爾康已深知對方劍招精妙,招招藏有後著,變幻莫測。永琪眼看要刺中他的左肩,反被他的劍牽引至爾康的額角;永琪大驚,立時硬生生地收回軟劍;爾康亦是一驚,忙伏在馬背上去刺那人的馬,那人護馬心切,左手用劍鞘一擋,爾康被震得差點長劍脫手,手臂隱隱作痛,連坐騎也知道厲害,自行退開了數步。

    此人武功內力,遠遠在二人之上。以一敵二,仍遊刃有餘,卻又招招留情,似不欲加害二人,若非大家在馬背之上,永琪、爾康占了便宜,此人早就逃脫。

    永琪忽然覺得,這漢子身手,似乎有點熟悉…

    此時,提督已趕到,一枝長槍,加入戰圈,且戰且說:「上陣殺敵,要當機立斷,快下令前進,追捕亂黨!」

    永琪甚為固執,死纏著敵方首腦不放,答道:「擒下了此人再說!」

    那人一聽,急攻一陣,將永琪迫得退開十數尺,接著,用力夾一下馬肚,似急於脫身,爾康當然不肯放人,仍追上前揮劍擋其去路。

    再看山上小路,該隊人馬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獨有一人一騎,不知從何處衝下,向提督揮劍,要助首領脫身。

    剛才不知躲在那裏的張軒,見人群陸續散去,遂策馬向永琪奔來,人未到,聲先到:「除惡務盡,那些幫助紅花會逃走的人,全都是亂黨!五阿哥,你一念之仁,隻怕會放虎歸山…」

    那首腦一聽「五阿哥」數字,瞪大了眼睛,跟永琪互相對望,一時難以置信,痛心地問:「五阿哥?」

    此語一出,永琪心頭一震,雖隔著蒙臉帕子,但仍清楚認得是陳嘉洛的聲音,他勒住韁繩,兀自呆立著,隻覺天旋地轉,無法控製自己思想!二人暢談痛飲的情景,一幕又一幕在腦中反複呈現。

    事到如今,彼此身分,已經相互了然!

    今日一戰,永琪與陳嘉洛勢成水火,又豈止是失去一個朋友!

    爾康亦是瞠目結舌,手一鬆,坐騎被李光刺傷,非但跑不動,還差點兒把他摔下。提督一人難以招架,陳嘉洛與李光雙雙逃脫。

    陳嘉洛在馬背上,猶三番四次回頭看永琪,這麼一算,他才曉得永琪是乾隆的兒子,而小慈豈不成了乾隆的兒媳婦?

    若沒有乾隆的暴政,早在三、四年前,方家的小慈已是她的妻子!現在,她卻成了乾隆的兒媳婦!

    而最教人痛心的是:昨晚仍是知己、相互暢談對飲的永琪——竟然就是乾隆的兒子!

    這不是天意弄人麼?怎會這般湊巧?他內心交戰,壓不住那份不甘和怨憤,仰天長嘯一聲,消失在漆黑的叢林中。

    永琪聽著他憤慨的嘯聲逐漸遠去,思緒混亂,呆住了片刻,葉提督及張軒多次叫喚,也沒有答應。他忽然警覺,向兩人道:「全部實時收隊!」

    提督奇怪地道:「什麼?不是派兵追捕亂黨嗎?」

    爾康看看永琪蒼白的臉,向提督道:「亂黨都逃得不知去向,還去那裏追捕?」

    張軒卻道:「可是,那些助他們逃亡的老百姓亦要逮捕歸案!」

    永琪卻一意孤行,怒道:「收隊。這是命令!」

    提督及張軒忙應「喳」,二人才悻悻然,領著大軍離開。

    這一仗,真是輸得一敗塗地,輸得莫名其妙。

    剛才千軍萬馬,怵目驚心之景,全然消失於一片黑暗之中,彷似一切從沒發生過。

    城外荒野,突然變得淒冷孤清,一片死寂…

    隻剩下了黯然神傷的爾康。

    隻剩下了欲哭無淚、早已心力交瘁的的永琪。

    永琪的心情,爾康非常了解,他何嚐不是一樣?

    永琪與陳嘉洛的友誼,還可以繼續嗎?

    而明明知道那些平民與紅花會有關,卻又不忍心傷害他們,他們不過是被貪官迫害,奮起反抗…可是不逮捕歸案,這豈非違抗了皇上的命令?

    永琪用手掩臉。這下子,才明白為何與陳嘉洛如此投緣,皆因兩個胸懷大誌的年輕人,均以天下為己任,要為老百姓謀福祉…

    念及此處,永琪驀地想起什麼來,急急問爾康:「爾康,你記得柳子胡同販賣私鹽的店鋪和桑子胡同的長生店麼?」

    爾康應道:「記得!」

    永琪下定決心:「我們帶同自己的侍衛去搜查,不論搜到什麼,全帶回家中燒毀!」

    爾康奇道:「為什麼?」

    永琪滿臉無奈,早已豁出去:「如果他們留下了名冊什麼的,不隻他們本人要送命,他們的家人亦無一幸免!你記得那個搓泥娃娃的伯伯嗎?他家中還有女兒和母親!」

    爾康立即明白:「走!別讓那些名冊落入別人手中!」這樣做,對皇上是否構成不忠?爾康內心雖然矛盾,但一股正義感仍令他無法逃避、無可退縮。

    二人帶著侍衛,將兩處地點搜遍,均沒有搜到些什麼,原來,該長生店,乃是紅花會的杭州分堂。

    紅花會辦事甚是利落,所有重要冊子記錄,早已毀去,隻留下一些帳目之類。本來他們大可到陳府再搜,但這豈不是要揭穿陳嘉洛的身分,永琪是絕對不願意的。

    二人遣開了侍衛,在庭院裏將搜回來的東西放進火盤燒毀。

    永琪看著閃爍不定的火光,想起當日離宮時,自己多麼天真,老以為亂黨是目無王法、十惡不赦、戕害老百姓的強盜土匪,把他們抓了就是為民除害。萬沒想到所謂亂黨,絕大部分是被貪官迫害的老百姓。

    爾康道:「這事怎麼交代才好呢?」

    永琪早已心灰意懶,道:「由我來交代好了,他們都聽命於我。」

    爾康聽出永琪的語氣,大有自己獨力承擔後果的意思,知道他為了放走陳嘉洛之事而悔疚自責,他拍拍他的肩道:「要承擔後果,一起承擔好了,你不是把我當做兄弟麼?你也太小看我福爾康了!」

    永琪搖搖頭:「不可以,若皇阿瑪不諒解,哪怎麼辦?你還要照顧紫薇!」

    爾康立即反駁:「你亦要照顧小燕子!」

    二人爭著領罪,但想起枕邊人,又是多麼的難以割舍。

    爾康安慰他道:「暫時不用擔心,我們回宮後,將這裏的民生疾苦告訴皇上,告訴他為何老百姓會參加紅花會,為何會造反,他心存仁慈,一定會諒解,不會降罪於我們!」

    永琪痛心地道:「我為何老是背叛他?我對他非但沒有盡忠,更老是惹他生氣,我真是不孝!」

    這時,紫薇、小燕子、柳紅都全部出來。

    紫薇拉著爾康細看:「怎樣?你們都平安嗎?」

    柳紅亦道:「整個杭州城都沸騰了,你們又把侍衛全部調走,我們都擔心得不得了,以為你們有什麼事!」

    小燕子挨在永琪身邊道:「那些亂黨是不是全給你們抓起來了?」

    永琪搖搖頭,竟然默不作聲,獨自向書齋走去,不理會小燕子,這是絕無僅有之事。

    小燕子還想追問,爾康忙扯著她的衣袖:「你就讓他靜一靜吧!他已經非常痛心。今天我們發現了一個重大秘密,亂黨的首腦人物,就是我們的好朋友——陳嘉洛!」

    「什麼?」小燕子驚呼!心底裏不期然浮現出那天下午陳嘉洛給她的細膩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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