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23 更新時間：18-04-23 08:06
那日放學回家，街坊鄰居早已將家門口圍堵的水泄不通，他聽到嘈雜的議論聲之中，裹藏著家中的紛紛的吵鬧聲。
他走到家門口，人們紛紛以一種同情憐憫的目光盯著他看來看去，像是要將他看穿了一般。
“你說好要和她離婚，然後光明正大的娶我進門，讓我和珖珖不再過這種不見天日的生活，你他媽王八蛋，出爾反爾！”
“就憑你？你這個婊子算是什麼東西？你吃我的喝我的也就算了，現在還讓這個家多了一張要錢的手，要飯的嘴！”
“為了和你在一起，我拋家舍業，背上各種不要臉的罵名，承受著街坊鄰居各種家長裏短的議論，我還懷了你的骨肉啊，你怎麼可以這麼狼心狗肺，喪盡天良，說你我恩斷義絕，便恩斷義絕？”
“就那個雜種？每天除了低頭乖乖在我麵前要這要那，讓我給他買吃買喝買玩，還能做什麼？和他這個做娘的一樣是個廢物。”
他聽到不絕於耳的爭吵聲，聽到鍋碗瓢盆的粉碎聲，聽到慘絕人寰的毆打聲，聽到自己心靈的碎裂聲，伴隨著命運的鼓聲，他的心被撕得粉碎。
他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明白。
街坊鄰居以往的議論裏，小女孩父母冷漠的對待裏，抑或是媽媽望穿秋水的眼神裏，爸爸趾高氣昂的態度裏，他怎麼不知，就算是小小年紀，也有分辨是非的本能。
他不願說，不願抱怨，不願多言，怕傷害媽媽，怕讓原本就不算是家的家支離破碎，可就算是自己再小心翼翼的維護岌岌可危的家庭關係，也終將麵臨結束的一天。
那麼，別讓媽媽自己承擔這一切了。
他抬起頭，收起眼底的淚水，向著那個自己生長了7年的家邁步。
手被鄰居家的老人握住了。
“孩子，你不能進去啊。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場合啊。”
男孩的眼睛濕潤了，無數次他不想回家麵對冷冰冰的牆圍，隻有媽媽一人癡癡的蹲在落地窗前看著每次爸爸來的時候走的那條路，他溜出來，老人讓他來到家中，為他做一碗細麵，冒著騰騰的熱氣，將他的眼睛熏花。
“這是我自己應該承受的，讓我進去吧。”季傅珖知道，他逃避不了叫做命運的東西，他說你該往東，便無法往西。
推門而入，家中本就了無溫馨的氣氛，此刻可以說是慘不忍睹，不堪入目。
母親癱坐在地上，身上滿是淤青，大大小小傷痕無數，一旁的季峰環著手站著。不遠處，還有一個女人，站在陰影處。
她相貌不大出眾，卻極為盛氣淩人，讓人不敢靠近幾分。
“這不，那個雜種顛顛的跑來了。”女人挑了挑眉毛，揚起下巴，幾乎是用餘光去看季傅珖。
“我生下沉沉沒多久的事情吧，不然，他怎會和沉沉一般年紀。”
“對不起，我……”季峰在女人麵前一下子沒了氣勢，像是作小服低一般，顯出一副討好的媚態。
“讓他們滾。”女人氣的麵容漲的通紅。
“聽見了沒有，滾出去。”季峰眼珠轉了幾轉盯著自己的媽媽。
“我不要，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啊季峰，我哪點不如這個女人，哪點不如她，論容貌我比她好看無數倍，論性格我比她溫柔，論待你的真心我比她愛你一萬倍……”話還沒說完，季峰像是拎一隻貓一樣提起女人的後脖衣領，扔垃圾一般，向門口丟去。
“砰！”
女人的額角磕在石階上，汩汩的鮮血瞬間流出。
“媽！”男孩心疼的衝上去，幼小的雙臂環抱住自己的母親。
“還不快帶著你媽滾！”季峰嗬斥著他。
“從此以後，我都沒有爸爸！”季傅珖幾乎帶著火光的雙目狠厲的看著他。而季峰，麵無表情，整個人幾乎毫無任何感情色彩。
在街坊鄰居的注目和口舌下，他拖著身心都受到傷害的媽媽，離開了生長的家。
雨，越下越大，他們無處可棲，隻好躲在公園樹下的長椅之上，媽媽的傷口那麼深，流了那麼多血，可他沒錢，沒辦法去藥店買到好的紗布給媽媽包紮。
遠處，一個幼小的身影冒著雨匆匆向這邊趕來，她那麼柔軟，那麼溫柔，那麼美好，眼睛裏波光蕩漾，幾乎可以看得清眼波泛起的漣漪。
“給你，不夠的話，我再問爸爸要。”
一遝鈔票被放在男孩的手中，男孩從呆愣中回過神來。
“去吧，去給你媽媽買點藥吧。”女孩笑著，眼睛裏卻流露出擔憂的目光。她說完這句話，匆匆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雨夜裏，隻有他和昏過去的媽媽，聽著媽媽均勻的呼吸，想著小女孩的話，他的心很寧靜，很寧靜。
他衝向藥店，他著急的向賣貨的阿姨描述，急迫的買到紗布的一些必要的服用藥，匆匆推開藥店的門，那一刻，他決定，和媽媽相依為命，過真正屬於自己的新生活。
再次回到小公園的時候，長椅上早已經沒有了媽媽的身影，他一下次心裏變得空空蕩蕩，又驚又慌在四下裏四處尋找。
“媽媽，你快出來啊，媽媽！”
“媽媽你在哪裏！”
“媽媽，求求你，不要丟下珖兒一個人！”
“媽媽，你在哪裏啊！”
眼淚參雜著雨水，凝結在他的稚嫩的臉上，他在雨中奔走，奔走，直到沒了力氣，直到喊不出聲音，直到身體疲乏勞累，直到自己失去意識昏睡在雨裏……
好心人將他送到了醫院，他在醫院醒來，消毒水的味道充斥著他的鼻腔，他身子虛弱到沒有坐直的力氣。
“小朋友，你的家屬在哪裏？”護士姐姐溫柔的問他。
他想到了媽媽，不知道媽媽蹤跡的他再一次流下了眼淚。
“你怎麼哭了，小朋友，是和爸爸媽媽吵架離家出走了嗎，這樣做是不對的，快叫他們過來接你回家吧。”護士姐姐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頭。
“媽媽……我要找媽媽……爸爸……我沒有爸爸……”他虛弱的在嘴裏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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