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7138 更新時間:18-02-12 10:16
暖轎直接抬入了鳳儀宮,在昭陽殿前落了轎。眾侍衛皆齊齊跪下請安。我望著鳳儀宮的重重殿宇深深吸了口氣,陽光灑在昭陽殿頂上,金黃色的琉璃瓦越發燦爛奪目。我扶了槿汐的手拾階而上,侍立門外的小宮女掀起了氈簾。昭陽殿內暖暖的,籠著幾隻大炭盆。玄淩在殿中的寶椅上坐著,地上跪著兩個反剪雙手的男子。我上前問了安,玄淩讓我上前,在他身側的椅上坐了,道:“這兩個便是你哥哥手下拿住的殺手。”我看看地上跪著的那二人,都約莫三十出頭的年紀,一個精瘦且麵目醜陋,看不出是個殺手,倒像是尋常街市上的販夫走卒。另一個粗壯些,兩人皆垂首跪著,卻是麵無懼色。我詫異道:“不是拿住了一個殺手,怎麼跑出兩個人來了?”玄淩道:“那天夜裏隻拿住了一個殺手。朕讓甄衍放出采月重傷的消息,果然隔了幾日朱宏章又派了幾個殺手前去,欲趕盡殺絕。卻想不到正是自投落網,又拿住一個。”我怔了怔,失聲道:“采月難道……”玄淩點點頭,道:“采月傷勢太重,當天夜裏便不行了。”我咬了咬嘴唇,強忍心頭的酸痛,道:“難怪那日小連子去甘霖庵探望,也沒見著采月。”玄淩道:“朕怕皇後反誣你陷害,便設局引他們入嗀,果然他們不取采月的性命不肯罷休。”我笑笑,道:“皇上考慮的果然周到。”正說著,皇後帶著剪秋進來了。皇後一身青衣不著脂粉,神色卻鎮定如常。皇後從容上前行了禮,玄淩也不賜座,卻道:“皇後看看這兩個人。”皇後看了看地上跪著的二人,道:“臣妾不認得此二人。”玄淩冷笑道:“你自然不認得,這是你堂兄朱宏章府中所養的殺手。隻可惜跟大內侍衛比,身手終究是差了些。”皇後身子一震,抬頭看了看玄淩默然不語。玄淩擺擺手,命侍衛將二人押了下去。方道:“朱亦修,你可知罪?”皇後木然跪下,道:“臣妾無罪。”玄淩禁不住動了怒,將手中的一方明黃色絹帛擲向她,道:“這是何物?”皇後撿起那絹帛看了一眼,麵色蒼白,半日方道:“臣妾不懂皇上這是何意。”玄淩冷笑兩聲,道:“皇後的書法越發好了,膽子也越發大了。估摸著朕的筆體皇後也早已練熟了吧,朕的遺詔皇後寫好了沒有啊?”皇後額上滲出了冷汗,顫聲道:“臣妾絕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玄淩森然的目光盯著皇後,將一封書信擲在她麵前,道:“這也是皇後的手筆吧?”皇後取出書信看了看,垂首不語。玄淩端起案上的茶盅,呷了口茶緩緩道:“身為皇後,你膽敢偽造太後遺詔,膽敢勾結外戚陷害朝臣。當真是膽大包天,無所不能。朕真是小看了朕的皇後啊。這兩條大罪,隨便哪一條都足以將你株連九族,千刀萬剮。”皇後伏在地上,冷汗涔涔而下。玄淩冷冷看著皇後,道:“朕隻道你不曉得害怕呢!這等事都敢作,看來毒害妃嬪便不算什麼了。”皇後叩首道:“淑妃中毒一事,當真並非臣妾所為。”玄淩強抑怒火看著皇後,道:“你欲置淑妃於死地,不是這一遭了。你勾結外臣,讓一個下三濫的淫僧誣蔑淑妃與之有染,誣蔑淑妃腹中朕的骨血不清不白。你當朕不曉得是你做的!身為一個皇後,作出如此下作之事,無恥至極!”皇後抬起頭看著玄淩,道:“正因為臣妾是皇後,臣妾才有責任維護皇室血脈純潔。淑妃在宮外僅因皇上一次臨幸便得了龍種,生產的月份也對不上,足足早產一個月,皇上便不覺得可疑嗎?”我騰的立起身,隻覺一陣眩暈幾乎栽倒。玄淩忙起身扶我坐下,怒喝道:“放肆!掌嘴!”玄淩身邊立著的一個小內監略一猶豫便跑上前,揪住皇後的頭發狠狠地打了十餘記耳光。我看看玄淩,玄淩臉色鐵青地看著皇後,卻並沒有讓那內監住手的意思。我輕聲道:“讓皇後當眾受這掌摑之辱,似乎有些……”玄淩哼了一聲,道:“夠了。”那內監方放開皇後退後幾步垂首侍立著。皇後發髻散亂,唇邊滲出鮮血,麵頰上紅作一片,不一刻功夫便已高高腫起了。皇後滿麵淚光,眼神怨毒地瞪視著我,形同鬼魅。玄淩道:“皇後言行無狀,形同瘋癲,著侍衛嚴加看管。鳳儀宮中奴才統統拘入暴室,有揭發皇後不軌行徑者,查實重賞。”剪秋聞言撲通一聲跪下,膝行上前,拚命叩首道:“皇後娘娘身邊不能沒人服侍,求皇上開恩,讓奴婢留在宮裏。求皇上開恩,求皇上開恩。”玄淩立起身,道:“既如此,便隻留下你一人,其餘人等統統拘禁。”說著攜了我的手向殿外走去。皇後怔怔地跪著,見玄淩離去方才清醒過來。伸手抓住玄淩龍袍,道:“皇上,漓兒在哪裏?臣妾沒別的要求,臣妾要看看漓兒。”玄淩嫌惡地看著她,道:“予漓現在由淑妃撫養,你不必再見予漓了。如此蛇蠍毒婦,沒得教壞了朕的皇子!把她拉開!”眾侍衛一擁而上,將皇後拉開,皇後身子一軟昏厥過去。玄淩並不理會皇後,攜了我的手徑自去了。耳中剪秋含著嗚咽,一聲聲喚道:“娘娘!娘娘!”呼喚聲漸漸地遠了,鳳儀宮重又陷入一片令人心悸的沉默中。用過午膳,我命槿汐合了宮門,隻想好好歇一歇。卻不料剛躺下玄淩卻來了。玄淩見我要起身,便在榻邊坐了,道:“好好歇歇吧,朕今兒早上便看著你臉色不好。”我笑道:“也不妨事,有些頭疼罷了。皇上怎麼這會子過來了?”玄淩道:“方才皇後那邊的一個宮女,好像是叫墨香的,招供說曾聽到皇後私下裏密謀在你生產時下毒,因事關重大,一直不敢說出來。朕當時也疑心瑞容華怎麼有那麼大的膽子,這樣看來,倒是冤枉她了。”我歎了口氣,道:“當時臣妾便說必定不會是瑞容華做的,隻可惜她氣性太大,竟自縊了。如今能還她個清白,臣妾心裏也好過些。皇上打算怎麼辦?”玄淩道:“朕要親自審審墨香,看來這些鳳儀宮的奴才知道不少事情呢。朕本來想著過來接你同去,既然你身上不爽快就在宮裏好生歇著吧。”墨香?名字似乎挺熟呢,是了,是與婉愔相熟的那個宮女。如此說來,這事情倒有些意思了。我便笑道:“既如此嬛嬛便在宮裏偷懶了。”玄淩將我的手放入錦被中,笑道:“好好歇著吧,朕過會子傳溫實初來看看脈象。”說著去了。我卻睡意全無,墨香?婉愔早已悄無聲息地在皇後身邊步了這樣要緊的一步棋。這妮子當真是厲害的很。果然晚膳時分,玄淩坐了轎輦來了。我忙迎了出去,玄淩神色陰鬱,一言不發,攜了我的手進西暖閣去了。我看看玄淩的神色,心頭驚疑不定,忙在佩兒手上接了茶親自捧給玄淩。玄淩呷了口茶,停了片刻方道:“那件事果然也是她做的,隻是卻不想還有一個合謀。”我想了想早明白了,卻故作詫異,道:“怎會有合謀?是了,毒是那內監下的,自然算是合謀了。”玄淩冷笑道:“你卻想不到,那人是你素日的好妹妹安陵容。朕看她平日一副溫婉謙恭的模樣,怎麼也不能相信與她有關。”我蹙眉道:“陵容竟是合謀?莫非是怕我產下皇子立儲?若那樣她便是生下皇子也無濟於事了。”玄淩深深吸了口氣,道:“若真是如此,朕定不能輕饒了她。”說著喚了隨侍的小內監進來,道:“傳朕口諭,延禧宮從即日起封宮,任何人不得出入。”小內監奉旨去了,我心中卻有些恍惚。安陵容也被禁足了,這一天竟來的這樣快。次日一早,李公公過來問了安,道:“皇上請娘娘到儀元殿偏殿候著,皇上下了早朝便過去。”我笑道:“這點子小事也勞駕李公公親自跑一趟。”李長笑道:“奴才還要去鳳儀宮呢,那邊的主子可得奴才親自帶了過去。”我忙命槿汐打賞,讓他去了。儀元殿的偏殿中早已備好了香茶點心。我靜靜地吃茶,捉摸著玄淩的這道旨意。玄淩傳了皇後前來,不知卻是何意?不一刻玄淩下了朝,並不曾換了平日穿的常服,便向這偏殿來了。我忙迎上前,玄淩攜了我的手,向跟在身後的李長道:“都安排好了麼?”李長躬身道:“照皇上的意思辦妥了。”玄淩點點頭,與我在殿中的書案前坐了,向李長道:“傳鸝妃。”李長去了,不一刻帶了安陵容進來。安陵容神色有些慌亂,上前請了安,低頭不語。玄淩並不命她起來,好半晌方道:“鸝妃,可知自己因何被禁足?”陵容聽玄淩這般問她,方抬起頭,眼淚簌簌而下,泣道:“臣妾知罪。舒痕膠一事臣妾是被皇後脅迫的。望皇上明鑒。”玄淩詫異地看看我,又看看陵容。蹙了眉,道:“既然知罪,就從實招來。”陵容低了頭,泣道:“那舒痕膠是皇後讓臣妾送給淑妃姐姐擦傷口的,說是祛疤痕效果極好。臣妾雖也懷疑那舒痕膠裏有問題,卻不敢不從命。後來淑妃姐姐落了胎,臣妾才知道被皇後利用了,可是又不能聲張。臣妾知道錯了,可是臣妾真的不是故意要害姐姐落胎的。”我冷笑道:“那你且說說皇後是如何脅迫你的?”安陵容伏在地上道:“皇後下藥倒了臣妾的嗓子,之後以給臣妾醫嗓子,助臣妾複寵為條件,讓臣妾勸姐姐每日用舒痕膠擦臉上的傷口。臣妾隻好從命。”我雖早知這舒痕膠中的名堂,如今聽她親口說來,仍禁不住怒火中燒。冷笑道:“好個不敢不從命!”玄淩怒道:“朕倒不知道還有這個故事,鸝妃,你好大的膽子!朕本是要問問你,淑妃生產時藥中被人下毒的事情,卻不想你倒老實,又招出這麼一回事。你且說說淑妃生產時被投毒又是怎麼回事,已有人供出你來了,你好好跟朕說個明白。”陵容萬沒料到玄淩說的竟是那生產時投毒的事,一時怔在那裏。好半天方醒過神來,叩首道:“皇後曾賞給臣妾一個小內監,姐姐產前月餘,皇後命臣妾尋個錯處,將那內監逐出宮去。後來聽說那內監被撥入了瑞容華宮裏。臣妾再沒見過那個內監,隻聽說那個內監蓄意謀害淑妃投毒不成,畏罪自盡了。此事與臣妾全無關係。”玄淩冷冷地看著她,一言不發。陵容越發心虛起來,拚命叩首道:“臣妾兩次懷了皇嗣,都是皇後害得臣妾落胎了,臣妾恨不能生啖其肉,怎會與她同流合汙?”我唇邊閃過一抹譏諷的微笑,隻是冷眼看著她。陵容麵上施了極厚的粉,此刻被淚水衝得滿是印痕,狼狽不堪。整張臉已是花作一團。玄淩怒極反笑,道:“皇後害得你兩次落胎?又是怎麼回事?”陵容越發淚如雨下,道:“臣妾前一次有孕,皇後假意對臣妾百般關照,臣妾自然感恩戴德不曾設防。可是皇後竟贈了臣妾幾匹用麝香熏蒸過的素錦,臣妾做了中衣來穿,幾日便落了胎。那素錦臣妾宮中尚存有一些,可作憑據。第二次臣妾落胎是被下了藥,雖然下藥之人皆已自盡了,可是那下藥的奴才俱是大總管趙安安排在臣妾宮裏的。臣妾知道趙安因病出宮回家休養,也曾派人去他家中探訪,想要問個究竟。可是趙安回家不過數日便暴病而亡了。焉知不是被滅了口?如今雖無憑無據,可是趙安是皇後親點的大內總管,怎能與皇後全無關係?”玄淩冷笑道:“朕的後宮中真是熱鬧得很。
你可還有什麼要主動跟朕說的?”陵容咬著唇想了想,搖了搖頭。玄淩看看立在一旁的李長,李長忙躬身進內室去,領了一個人出來。卻是皇後。皇後臉色蒼白如紙,襯得兩頰上的道道瘀痕越發明顯了。我輕輕笑了,這出戲當真是越發熱鬧了。皇後慢慢跪了下來,玄淩道:“皇後聽清楚方才鸝妃的話了?”皇後轉頭逼視著安陵容。陵容慌忙低了頭,禁不住輕輕向後縮了縮。皇後看著鸝妃冷笑道:“那舒痕膠的方子是鸝妃家中祖傳的,在舒痕膠中添了麝香又用花香掩去其味,這也是鸝妃獻的妙計。莫非鸝妃的記性竟如此之差?”安陵容嘴唇哆嗦著,顫聲道:“你胡說!”皇後看著安陵容,恨道:“那下毒之事你倒是推得幹淨,嫁禍瑞容華不是你的主意麼?還有那甄衍謀反之事,不是你自告奮勇去勸說甄夫人自盡的麼?”玄淩怒極,重重一掌拍在書案上。“夠了!沒有一個好東西!都滾回宮裏去,聽候發落!”殿外的侍衛聞聲而入,拖了皇後和陵容便走。陵容看著我,哭喊道:“姐姐,我是被冤枉的啊,那些事真的不是容兒做的啊,姐姐救我……”我冷冷地看著她,淚靜靜滾下。
玄淩默默將我擁入懷中,許久方才放開我,低聲道:“嬛嬛這些年受了這麼多委屈,都怪朕沒有好好護著你。”我勉強忍了淚,強笑道:“皇上心係天下,怎能顧得過來這些後宮中的瑣事。嬛嬛並沒有受什麼委屈。”玄淩幫我拭去淚痕,道:“若嬛嬛做朕的皇後,朕的後宮必定不會搞得這樣一團糟。”我笑笑,道:“那投毒之事皇後始終不肯認罪,也許另有蹊蹺。臣妾想親自審審那投毒的奴才。”玄淩想了想,道:“皇後不肯認罪,朕也無計可施,嬛嬛去試試倒也無妨。朕看看折子,今兒一早有邊郡急報送入京來。”我便起身行禮退了出去。向隨侍身邊的佩兒道:“小平子可是跟過來服侍著?”佩兒道:“跟著呢,這會子娘娘起駕,恐怕已經在轎輦旁邊候著了。”我點點頭,道:“等會吩咐他先去暴室將那投毒的奴才押入慎刑司,本宮要親自審審。”佩兒應了。轎輦直奔慎刑司而去。我輕輕揉了揉太陽穴。那奴才一口咬定是奉皇後之命行事,招的如此痛快,又不好對他用刑,倒是難辦。誘他招供很是需要費一番周折呢。轎輦落了地,慎刑司的首領內監尹公公早領了一幹手下在門外跪接。我下了轎輦,道:“本宮奉皇上口諭,親審投毒人犯。你們各司其職去吧。”說著走了進去。我素來不喜慎刑司中的肅殺之氣,那些各式各樣的刑具令人不寒而栗。雖然焚著香,空氣中也總像是漂浮著血腥的氣味。我在殿上坐了,命將那投毒人犯帶上殿來。不一刻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被押上來在地上跪了。我見那男子竟生著稀疏的胡須,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入宮不久吧。”那內監道:“奴才名叫馮逍,入宮兩年了。”我點點頭,歎道:“想必家中也有妻兒,入宮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吧。”那內監眼圈微紅,低頭不語。我暗暗點頭,道:“本宮素來厚待宮人,不知你因何故向本宮下毒?”那內監回道:“奴才奉皇後之命將那藥粉灑入娘娘的膳食中。別的事情奴才並不知情。”我笑道:“你入宮不久,又不曾在鳳儀宮當過差。不知道皇後娘娘是怎麼安排你做這件事的?想必有個傳話之人吧?此人姓甚名誰?”馮逍略一遲疑,道:“奴才一人做事一人當,並無傳話之人。”我微微一笑,道:“你倒是條硬漢,當著本宮的麵撒謊,不怕本宮對你用刑麼?”那內監怔了怔,突然哈哈大笑,神色悲愴。喃喃自語道:“硬漢?硬漢?”我笑笑道:“雖然你受命毒害本宮,本宮倒看你是條硬漢敬你幾分。你不肯連累不相幹的人自然很好,隻是卻不知你為何要誣陷皇後?”那內監低頭不語。我歎道:“投毒已是死罪,誣陷皇後可是罪加一等,隻怕要牽連家人的。”馮逍抬起頭看著我,道:“奴才貧寒百姓並無族人,妻兒也遠走他鄉,再無牽掛了。奴才隻求一死,請娘娘成全。”我搖搖頭,笑道:“鸝妃已經被禁足了,你何須執迷不悟?”馮逍卻是什麼表情也沒有,依舊低了頭。我歎道:“你以為自己一死了之便真的無牽無掛麼?此事必定禍及家人。你又何必讓妻兒為了你這一時糊塗,一世顛沛流離?看這情形,定是有人買了你的命吧?”馮逍默然,我笑道:“你雖難逃一死,但是你若肯從實招出幕後指使之人,本宮定可保你家人平安無事,也會派人照顧你的妻兒。你又何須為了一個自己已經朝不保夕的失勢之人賣命呢?”馮逍抬頭看看我,重又低了頭。我歎口氣,幽幽地道:“想來你的孩兒必定未及弱冠,母子二人背井離鄉,流離失所想必十分苦楚吧。既然你執迷不悟,本宮言盡於此。”說罷起身便走。那馮逍略一遲疑,叩首道:“娘娘,奴才願招,求娘娘赦了奴才家人之罪。奴才的確是為了錢才犯了這滔天大罪。奴才踐命一條,若能一死換得些銀兩,夠家人十餘年吃穿嚼用,奴才也無憾了。若娘娘肯赦了家人死罪,免去背井離鄉之苦,奴才願從實招供。”我笑道:“本宮不但赦了他們的死罪,還給他們一筆錢安家,如何?”馮逍叩首道:“奴才謝娘娘恩典。奴才願招。奴才的確是受鸝妃娘娘之命,在娘娘吃食中下毒的。鸝妃娘娘說若事情敗露,便咬定是受皇後娘娘之命。若事成,除了前麵給的一百兩銀子,再給奴才二百兩。”我不禁冷笑道:“我甄嬛的性命竟隻值這區區三百兩銀子。安陵容果然小氣。”說著便向馮逍道:“真是蠢才,若將此事告知本宮,所得何止三千兩白銀?何須搭上自己一條性命?本宮給你的家人五百兩銀子安家,免你淩遲之苦。你便安心吧。”說著吩咐慎刑司的尹公公著手下寫了供詞,由馮逍畫押呈給皇上過目。又吩咐小林子著人去尋馮逍家人。一一安排妥當方才去了。
玄淩見了這供詞果然震怒,當即便要下旨發落陵容,我笑道:“皇上且慢,若安陵容因這下毒之事被發落,皇後卻又安個什麼罪名呢?總不能昭告天下說皇後矯詔吧?若如此罪當株連九族。朱氏一族在朝中勢力頗大,一時半刻動他不得。更何況若說株連九族,連皇上也在九族之內呢。太後、先皇後的麵子,皇上也須顧念些,何苦讓亡者蒙羞?”玄淩頷首道:“嬛嬛言之有理。既如此,朕便以此罪名廢了皇後,也好給朝臣一個交代。”我笑道:“皇上不能追究矯詔之事,自當遵照太後遺詔中的吩咐,太後遺詔中可有朱門不可出廢後之言啊。”玄淩恨道:“**想得倒是周到。”我含笑道:“壞事做多了,自然想有一張護身符。”玄淩蹙眉道:“難道朕便奈何不了她了?”我笑道:“皇上何必廢了她?一生幽閉在鳳儀宮中,想來她也沒有機會再為禍後宮了。”玄淩握了我的手,道:“隻是委屈你了。”我笑道:“嬛嬛真的無意做這皇後,有何委屈?”當日玄淩傳旨:“皇後奇妒毒害嬪妃,失德且無子,本當廢為庶人。從大行太後之遺命,免其罪,保留皇後封號,終身幽閉鳳儀宮中。衣食俸祿按從八品更衣例供給。鸝妃挑唆皇後陷害妃嬪,為禍後宮,最大惡極,其罪當誅。念入宮多年,著貶為庶人,即日遷入去錦宮。安氏一族罰沒家產,流放三千裏外。永世不得入朝為官。”聖旨一下,六宮震動不已,皇後雖沒有被廢,卻被終身幽禁了。昔日炙手可熱的鸝妃如今也被貶入了去錦宮。各宮越發往我這裏來的殷勤了,眾人皆知雖然如今有了正一品的貴妃、德妃,可仍是淑妃奉皇上聖旨代皇後統攝六宮,獨掌後宮之事。這日午後,我正與玄淩坐在窗下下棋,槿汐進來報:“貴妃娘娘來了。”我忙命快請。玄淩笑道:“這棋眼見嬛嬛便要輸了,偏偏月賓就趕過來打岔。”正說著,貴妃便進來了。我忙迎了上去,彼此行了平禮,貴妃向玄淩請了安,便在椅上坐了。晶清奉了茶,貴妃邊慢慢地吃茶,邊向玄淩道:“臣妾有件東西要呈給皇上,請皇上和淑妃摒退左右。”我詫異地看看貴妃,見她神色凝重,便依言命殿中眾內監宮女退下了,貴妃從袖中取出一個用錦緞裹著的匣子輕輕放在桌上。玄淩看看貴妃,伸手打開層層包裹著的匣子,卻怔在那裏。我看看玄淩驟然大變的神色,心頭一跳。隱隱感到風起雲湧,定是又有一場風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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