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碎那些苦難

上  第五個故事(11)

章節字數：2566  更新時間：18-07-20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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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具軀體仍舊活著，隻是已被邪惡所控製。”

    在一望無際的一片荒野之中，目光所能觸及到的便隻有成千上萬的低矮的樹樁，即便是早已死去的樹樁，也已因風吹日曬而不成樣子，更有無數具枯骨蜷縮或散落其中，令人觸目驚心。

    若從高處俯視，你能見到在這片昏黃的土地上正密密麻麻站著許多人，圍成一個巨大無比的圓圈圍繞著中間的東西。而這荒地正前方，竟有一個深不見底朝外慢慢延伸的黑洞，竟延伸到了視線最那頭，用幾千幾萬米也無法描述，就是竭力伸長脖子也隻能見到一團無盡的漆黑以及黑洞上方密密麻麻的烏黑的一團一團形狀詭異的烏雲。

    而巨坑中央，亦是散亂著無數具屍體，有些已化成白骨，有些仍在腐爛發臭，除了人的屍骨和動物屍骨還有成千上萬的魚類的屍體。視線難以見到，惡臭的形狀在原地緩慢升起，在半空中化作一團烏煙瘴氣。

    這巨坑多年之前還仍是個湛藍而又遼闊無邊的海洋，而現在，則成了一個如同所有生物共同的墳墓般的地方。

    無數人在共同說話，嘈雜聲疊加已不弱於巨物爆炸聲，他們圍成個圓形的圈，指指點點的對著圈中的一個渾身肮髒而鮮血淋漓的人，臉上的神情興奮滿足到好像此刻已了卻此生唯一的願望。

    “隻要將這邪惡獻祭給海神，將這作惡多端的妖物的靈魂獻祭給海神，海神一定會消去他心中的憤怒，不再將苦難降於此地！”有人高聲喊道，頓時迎來許多激昂的回應聲。

    人群所圍繞的圈中，擺放著一個肮髒而又被深黑血漬染黑的木架，上麵正綁縛著一個頭發散亂的男人，黑發遮住麵孔，展露在眾人麵前的便隻有蒼白的嘴角以及渾身上下血紅的傷口中不住滴落的血。

    神明降下那道寒冷的深藍色光柱後，他便再沒有醒來。那僥幸生存的十幾人便拖著他的頭發將他帶回此地，帶回他們口中的大祭司麵前再將所見到的神跡更加誇張的複述出來。

    而他麵前，則正站著個穿著破爛長袍蒼老而又麵色嚴肅的女人，她竟隻剩下一隻眼睛了，眼中泛著些詭異的黑沉沉的光一動不動的盯著麵前被捆綁住的人以及不遠處那隻皮毛漆黑的不明生物。

    隨即她身後才有人陸陸續續搬上來什麼東西，他們將此稱為祭祀用的神器，可若仔細觀察，竟還有些是由人的白骨所做的東西。到這些器具被完全拿到正前方的陸地，最後竟還連拖帶拉的帶上了一串被繩索釣成一串的幼童，有數十個，竟一言不發好似完全不知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隨即竟有人燃起了白色的枯骨，遠處傳來神秘而奇異的聲音。

    千千萬萬雙眼睛盯著他們眼中的邪惡，隻見那麵色並不怎麼慈祥的女人又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隻是手中的棕色權杖在空中輕輕的一點，空中便立即浮現點點黑色朝這個被綁縛在木架上的人湧去，氣氛立即肅穆起來了，她大聲呼道：“惡魔現了原型了！今日我要將此邪惡的惡魔與這些幼童的靈魂與肉體獻祭給神明！望神明原諒我們多年來的愚昧無知！數百年來我們對您忠誠如一，求您看見我們啊！”

    人群中不時有人的神情變的震驚或是悲傷，可無一不捂住嘴巴壓抑住喉嚨的驚呼，眼睛死死盯著圈中的一切，仿佛發出任何一點聲音打擾了這儀式都是罪大惡極的。

    隨即，圈中的人竟然醒了，他的眼睛緩慢睜開，雖半睜不開裏麵展露出來卻是漆黑一片的，就如同先前那隻漆黑生物被挖下的雙目一樣。

    未曾有人發出驚呼，即使在他們眼中這對漆黑的眼珠以及這男人蒼白的嘴唇是邪惡的象征。

    睜開眼後他的神情很冷漠，無光的雙目中好像藏著一整個黑暗的深淵，他的視線裏仍是一片無邊黑暗同身體傷口上傳來的火辣辣的刺痛竟有些奇異的混合了。

    他耳邊傳來一個女人不住的說話聲，他無法聽清任何一個字，隨後竟有什麼東西忽然被灑到他身上臉上，將衣服上肮髒的痕跡全部掩蓋。

    那大祭司嘴中念叨著咒語，將白骨磨化成的充滿惡臭的粉末灑到眼前這邪惡身上，眼底深處卻有一股深深的他人永遠也無法察覺的厭惡之情。

    莫梁一動不動的被綁縛在架子上，好像他被捆綁的一動不能動，其實並不是，隻是他感受著眼前能感受的一切，同從前一樣，任何掙紮的欲望都消失了。

    忽然，先前被石頭砸暈的那皮毛漆黑的動物竟也緩慢睜開眼睛的，隻不過它展露出來的不是純黑的邪惡的眼睛，而且血淋淋的傷口，因被挖出眼珠。

    它一察覺到身邊有那男人的氣息，立即發出痛苦與焦急的叫聲，仿佛十分痛恨自己的無能一般，竟讓人有些懷疑眼前這動物究竟是動物還是什麼掩藏的極深的怪物。

    那女人見到它的這副慘狀，竟無動於衷隻是轉身又將那白色粉末灑到那被用繩索捆綁的數十個幼童上，那些孩子甚至連七八歲都不及，卻無一不眼神麻木的沉默著等待著死亡的降臨，悲傷足以溢出眼眶。

    隨後，竟有無數人高聲吟唱一首奇異而又莊嚴的歌，恭候神明的降臨。

    莫梁麵無表情的感受著，繩索將他的手腳捆出了許多的血痕，耳中又傳來那生物奇異的叫聲，竟一點將死的絕望都察覺不到。

    他的肮髒破爛的衣服幾乎已不能遮蔽身體，幾乎有些赤裸在空氣中。

    烈日炎炎之下，那女人望著他一雙毫無光澤的漆黑一片的雙眼，嘴中不住呼喚神的尊名。最後竟拿一根堅韌的鞭子狀的東西抽打他全身，那東西上幾乎分布著很多尖銳的刺，在人的血液中被泡的暗紅，幾乎一鞭便能讓他原本還算完好的皮膚迅速顯露出許多的血液。

    他無言感受著這痛苦，全身乏力，心疲憊到連眨眼也沒有力氣了。他無聲站立在原地，連烈日與疼痛也不能讓脊背彎曲。

    唯一不尋常的，大概隻有他嘴角忽然生出的一抹冷漠的弧度。

    忽然間，他鼻尖竟又滲透進一股鹹腥的感覺，這氣味穿透了重重血腥味。他眼神一片黑暗，卻無端感覺頭頂上方有什麼陰影。隨即皮膚表麵竟忽然生出一股水霧，水珠滲透進傷口，令他疼痛無比。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那漆黑生物嘶啞叫喊。而那所謂的大祭司則是後退幾步，捂著胸口尖利喊道：“這怪物又要顯妖法了！！”

    他感受著越發深入骨髓的疼痛，嘴唇緊緊閉著不曾吐露過一個字，仿佛被用針線緊緊縫住，連動也不曾動一下，額頭上身上布滿了冷汗。

    一陣極其強烈的耳鳴，仿佛世間的萬物都在排斥他。聽著人群中忽然生出的巨大嘈雜叫喊與驚乎聲，身上數百道傷口在作痛，額頭，胸膛，大腿，脊背，雙足。

    恍惚間他竟感到有風緩緩吹拂而過，他忽而感覺這個本就黑暗的世界更加恍惚了，連狠狠折磨他的日光都變的毫無溫度，陰冷的感覺在心裏緩緩聚集。

    他忽然聽到什麼人歎氣了，是他自己嗎。

    他那雙始終睜著的再也不能見到光明的雙目終於緩緩的閉上。

    隨即，手真正的無力垂在兩側。

    陰冷彌漫，是鎖鏈斷掉的聲音。

    那雙目流血的漆黑生物臉上的神情忽然由掙紮凝滯，隨即，則是能夠鋪天蓋地的失神與沉痛。

    黑乎乎的人群中，忽然有個人發出了悲痛無比的呻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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