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碎那些苦難

上  第六個故事(8)

章節字數：1439  更新時間：18-07-15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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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都說我瘋了，他們都說我永遠也不可能找到你的。真是一群怕死的壞蛋，一群什麼都不懂的白癡。你看，山兒，姐姐一定會找到你的。”

    她的頭發已淩亂至極，原本烏黑濃密的頭發此刻已髒亂無比。雙目迷離的眯著，卻始終望向前方尋找著什麼。她的嘴邊由始至終都掛著一抹虛幻的弧度，像是想象到什麼美好的東西，又像是在自欺欺人。她的嘴角還殘留著些枯枝爛葉的痕跡，更有被尖銳枝葉劃出紅痕的還未痊愈的疤。

    遠處不時響起的炮火聲總會令她一驚一乍，甚至會害怕的蹲下抱住頭，但隻是過幾秒便又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她隻背著個單薄的包袱，帶著個美好的幻想便離開了她最後的居所，走向尋找弟弟這條艱苦的道路。

    那些村民都說弟弟死了，也不願意浪費精力在去幫她尋找，任她苦苦相求。

    但她死也不會信，她固執的認為，她的弟弟還好好活在這個世上，縱使她死了，她的鬼魂也要保護著弟弟。

    她緩慢的行走，一邊走又一邊流淚，暗罵著弟弟不懂事卻又因他哭的很淒慘，久久不能振作。但她卻從未停下腳步。

    隻是走著走著她卻忽然停下了，神情幾乎是恍惚的望著眼前的身影，甚至懷疑自己在做夢。她呆愣的掐了掐自己的腰，忽然就狂奔起來。

    隻見前方隱隱約約躺著一個人，風無聲吹起幾片落葉覆蓋在那人身上，那單薄至極的身影，顯得那樣孤寂。

    她不住狂奔，臉上的神情交加，時而擔憂時而驚恐，好似怕美夢被打破，又好似是害怕忽然樂極生悲。

    她伸手顫抖的將覆蓋在那人臉上的樹葉輕輕拿掉，臉上爆發出一陣幾乎令她神情歡喜到碎裂的快樂來，同先前的消沉黯淡相比簡直有如新生。她臉上落下的淚已無法抑製，滴落下來時淚珠卻輕到仿佛也害怕弄傷地上的少年。

    弟弟的五官她在夢中已輕輕繪了千萬遍，熟悉到她已能單獨辨認弟弟的五官。此刻他卻閉著眼，閉著那雙有著單眼皮的棕色的眼睛，閉著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薄唇，像已失去了生機。

    她用衣角處稍微幹淨的地方擦了擦弟弟的臉，就這麼狼狽跪坐在地上，對待著易碎品般擁住地上的少年，一邊喜悅卻又無聲的又哭又笑。

    她感受到弟弟微弱的呼吸，隨即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弟弟消瘦的臉，輕輕親了親他的臉頰。擦幹淨臉上的淚珠，瘦小的身軀爆發出巨大的力量，將弟弟背起。

    前路是灰暗嗎？即便是黑暗一片，她想她的弟弟觸碰到一些希望，任意一點點都好。

    “山兒，姐姐找到你了，姐姐從來沒想過能夠這麼快就找到你。姐姐要好好照顧你，姐姐再也不要餓著你了。你要乖乖的好嗎，乖乖的。。。讓姐姐好好照顧你，好嗎？”她嗓音沙啞的說道，仿佛此刻正在有什麼人傾聽她的訴說，但最終也隻是消散於空氣中。

    昏迷中的人自然不會回應她。

    她的脊背有些彎了，卻始終穩當的背著背上的少年，像背著整個世界。

    。。。

    消瘦的腿懸掛在半空中，隨著身下人的行走不時搖晃出一個輕微的弧度。褲腳被細心的拉下，不讓任何一寸皮膚觸及到冰冷的空氣。鼻息中仿佛連呼吸也冰冷，是一股血的味道。

    他的眼睛始終無法睜開，黑暗又冰冷的感覺環繞著他，還有最能夠折磨人的饑餓感。

    陽光太過冰冷，甚至無法解凍冰封的身體與心靈。即便現狀是他如同個軟弱又無能的隻能依靠他人存活的廢物，他內心也沒有太大的波動。

    隻是隨著時間流逝，最先伴隨著他成長的那種孤獨與冷酷的感覺，竟在慢慢回歸他的身體。那些纏繞著他令他感到疲憊與消極的病痛與一切，都在慢慢被殺死，即使疼痛與冰冷從來不曾消失過。

    他能夠清楚的感受到他人用一種保護的姿態緊緊背著他，動作太過於用力甚至讓他感受到窒息感，但他並沒有感到溫暖或是有什麼安全感。

    隨著緩慢的行走，在漫天的槍炮聲中，他反倒是有一種意識若即若離的感覺。有什麼人在低聲哭泣，聲音那樣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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