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59 更新時間:18-09-03 22:50
有時,李審自己也會忽然忘記,自己當初將這隻野獸從滾燙的熱鍋下解救出來,是否真的隻因為它是隻外表奇異而珍奇的野獸。
它的口中尚未長出新的牙齒,他便每日隻喂它一些極富有營養的牛乳,渴望它的傷口能夠恢複的快一些。
隻是,那一日,他忽然便想起了,自己為何當初要救它。
自他五歲時,他的母親去世,他對這世界的期望與熱愛便比從前少了不止一星半點。
想起那個名義上是他父親的男人,他便會有一種攥緊拳頭的衝動。
那男人多年前便迷戀上青樓裏的一個叫做紅玉的青樓頭牌,沉迷於她的美色多年,即便是後來同母親成婚後也不曾回頭,甚至是自己降生。
二十多年前,母親所在的家族同當時的李府的名聲甚至是能夠並驅的,隻是自己降生後,母親的家族竟意外沒落。
那男人多年前便隻因權勢而娶了母親,自那之後便對她不聞不問,甚至是母親臨走前的那個暴雨夜,母親哀求自己去請那個她心心念念的男人,那時,那男人已將近三年未見過母親。
五歲的他才神情苦楚的一跪在那男人房門不起,並高聲呼喊著:“父親,求您去看看母親吧。”
他跪在那男人的房門前一整宿,最終隻是見到那男人擁著個嬌柔的女子說笑著。望著自己,鄙夷之中甚至帶著些厭惡,仿佛自己不是他的兒子,而是個同他漠不相關的陌路人。
那時,他那瞪的極大的眼睛中才緩慢的流出淚水。他才知道,那男人一年前便將這女子帶回府中,甚至還有個六歲的兒子。隻是府中從未有人對他或母親說起過此時,多日以來將他們蒙在鼓中。
那日起,那女人在他心中的定位便隻有一個,賤女人。連帶著那個從未謀麵的私生子,也隻是一個賤人的兒子。
真可笑。後來他這個嫡妻生的兒子,竟成了府中的二少爺,人人都看不起的二少爺。
那日回去母親的院子後,母親的身子已經冷了。他知道,那時她哀求自己離開去找那男人隻不過不想他見到她死前那樣可憐的模樣。而自己,竟相信了。而自己,竟天真的信了…
那天,他發著高燒跪在已死的母親前一整夜,已哭的麻木,幾乎已靈魂出竅。
到傍晚時分,才有送飯的婢女尖叫著看著眼前的景象,仿佛從未見過死人一樣。
聽著尖叫聲,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強烈的恨意。
害死母親的凶手,這府上的人人都有份。
一夜之間,他仿佛忽然長大了。但是,沒有什麼人是能輕易便真正改變的。
那男人是個很要麵子的,替母親舉行了一個盛大的葬禮,人前眼睛紅腫,人後卻擁著那穿著紅衣的賤女人笑的不能更加開懷!
多麼醜惡的一些臉孔,多麼令他痛恨。
母親入葬的那一天,他卻沒有哭。葬禮過去的多年以來,他沒有笑過一聲。
母親死後不及幾月,那賤女人便被娶進了府中,一時之間仿佛所有的哀愁都被這喜事衝淡。
真可笑。
他曾在母親的教導之下,才四五歲便溫文爾雅的如同個小大人。母親死後,那男人便不管自己了,便有惡仆狗仗人勢的欺壓。那賤女人進門後,這欺壓便更明顯,甚至不時囂張至極的罵自己為畜生,狗種。
他還記得,八歲的自己曾被關入柴房,那時正好是個嚴寒的冬天,他嘴唇幹裂。跪在黑暗的柴房天真祈求上蒼,祈求他的救世主能夠出現。直至天亮,他隻是冷的發抖。大概那時象征光明的晨曦升起時,他臉上最後一絲上脆弱的神情才完全褪去了,絕望至極,他的嘴角甚至還出現了一絲僵硬而冰冷的笑。
大概,多年以來,他從未忘記自己那夜曾啞著喉嚨重複了幾千遍的那些話。
“母親…救救我好嗎…我好冷…”
“救救我好嗎…”
“誰都好…”
幾乎天真到令現在的自己掛起一抹諷刺的弧度。
後來,他便性情大變了,變得惡劣不堪,甚至染上無數惡習,已到了讓府中曾欺壓過他的人畏懼的地步。
而那男人,他能感覺的到,大概有時是會對他愧疚的,竟容忍了他的惡劣舉動。
他沒有消停,在他人眼中,反而是以越發極端的態度麵對一切,極端到後來連個陌不相識的路上聽見他的名字也會繞道而行。
曾替他的野獸縫合傷口的那人十多天後果真登門拜訪了。
他見到他的野獸默不作聲的趴在長椅上,那醫生便在後麵替他更換傷口出的藥。
他見到了野獸的眼睛。
它朝虛空仰望著的這雙無神的眼睛,仿佛已失去了野獸的所有野性。
他忽而便想起了,那時在豬肉攤前,他見到它的冷漠的眼睛,忽而就有些感同身受了。
他想起了那一個晚上,他幾乎站立不住的走出柴房時那樣絕望又冰冷至極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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