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134 更新時間：18-07-20 09:02
項羽輕也醒了過來，看著眼前的雜七雜八的人，有點兒頭昏眼花。“劉子牧那狗東西呢？去哪裏了？”
“被我嚇跑了！”齊鵬得意洋洋地說，轉臉又問溫雨。“溫雨，你知道我們現在應該去哪裏？”
“當然。先去救你的老婆和孩子。我知道這座牢房裏應該隻那麼幾個不多的地方，適合藏產婦和嬰兒。”溫雨笑了笑，江純熙有一種錯覺，覺得好像溫雨突然變年輕了一點點，沒有初見的時候那麼飽經滄桑了。
“你被關在這裏幾十年上百年，都在做什麼呀？不會就那麼坐著發呆吧！”齊鵬邊走邊問。
“怎麼可能？我每天都在回憶過去，過去那些簡單美好而令人懷念時光。其實，是我們外星人在地球上的曆史。”
“外星人的曆史？最早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有記載嗎？”齊鵬一聽是有關於外星人的曆史，比誰都來勁兒。他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就是為了研究外星人而生的。比起研究來說，老婆和兒子的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但這曆史是一定要聽的。
“《古今圖書集成卷十九日異部》：‘公元前一九一四年，夏帝八年，十日並出。’而且，在《竹書紀年》中也同樣記載道：‘八年，天有妖孽，十日並出。’”溫雨緩緩地帶著他們走在燈光昏暗漆黑的監獄裏，他的破舊肮髒的長衫拖在滿是黃黑色碎石的走道上。他摸著他散發著濃烈臭味的山羊胡，帶著他們沿著蜂巢形狀的牢獄往前走。
“公元前一九一四年？大約是三千多年前的事情？”江純熙瞪大了眼睛。
“沒錯，不過我並不是那時候就來的，稍微晚了一點。但算起來，也有三千年了。”溫雨看著江純熙和藹可親地笑了笑。
“我聽過那件事，十日並出的那件事情。銀河係其他的星球組成了一個聯盟，他們每一個星球或者星係派出了一個代表。天上本就隻有一個太陽，而剩下的九個，聽說就是最初的宇宙飛船，它們在天空中發出刺眼的白日光。一共有九隊代表，他們代表了各自的利益。”陸宇想起了頭兒曾經給他講過的，關於遠古外星人的故事。
“可是，後來的結局並不好。《山海經》上記載：‘羿射九日，落為沃焦。’”溫雨悠哉悠哉地引經據典。
“《北堂書鈔•天部一日》：‘堯時，有十日並出，命羿射十日，中九烏皆死，墮羽翼。’”陸宇補充，“頭兒曾說，那是最早的有組織，有規模的外星人出使地球。但不幸的是，所謂的後羿，必定是在那之前就已經住在地球上的外星人。他射掉了那些飛船。那一批外星人中，竟然沒有一個幸存者。所以，當時的事情無法考證。”
“頭兒說得不對。那時候幸存的人有兩個男人和兩個女人，一個是堯，一個是後羿，還有兩個女人，兩個女人的事情，稍後我再說。當然，兩個男人並不是真正的堯和後羿，而是化作那兩人的樣貌取代了原先那兩人位置的外星人。之後的日子裏，陸陸續續地有外星人湧進地球，但規模並不像公元前一九一四年那一次那麼龐大。”溫雨舔了舔幹燥的嘴唇，轉身看了看老老實實跟在他身後的項羽輕、陸宇、江純熙和齊鵬，這些年輕人，每一個都聚精會神地聽著他講過去的事情，他露出滿意的表情，微微點了點頭。
“後來呢？後來發生什麼事了？那兩男兩女是夫妻嗎？”項羽輕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下文。
“不，不是夫妻。他們之間可以說在出行此次任務之前，毫無瓜葛。”溫雨看了項羽輕一樣，緩緩地回答。“兩個女人是姐妹，兩個男人也許是兄弟。這我們不得而知。”
“哦。再後來呢？”江純熙點了點頭，她隻覺得這個故事聽起來很有趣。
“姐姐心地善良，性格溫和，她漸漸成了後來來的一批又一批的外星人中的女神。最初，他們無論什麼事情都聽她的，因為她總是為了大家著想，她學會了地球上的許多技能，例如：中醫，農耕、建築、狩獵、捕魚和養殖家禽的方法。為的就是讓大家過上更好，更安全的生活。也是她發現了這個隱藏在地球文明之外的世界，這裏沒有人會打擾外星人，他們過著一種幸福安定的生活。”溫雨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了一種慈祥和藹的微笑，就好像他自己也認為那是一種幸福安定的生活。
“妹妹呢？”江純熙問。“還有姐姐來地球的目的應該不是為了過這種平淡的生活吧？！”
“當然有別的目的，那我就不知道了。最早被派來的代表其實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目的，不過大多數人都已經死了。最初的那些目的，恐怕也沒什麼意義了。”溫雨耐心地回答了江純熙的話。
溫雨歎了一口氣，繼續說：“妹妹性格爭強好勝，喜歡嫉妒。大家在一起過了幾千年以後，妹妹開始對現實感到不滿意，她慫恿越來越多新來的人，讓他們反抗姐姐已經樹立起來的權威。她想要得到每一個愛慕姐姐的男人，她想要去到人類的社會當中去，她想要過自己追求的生活。”
“姐姐知道這一點嗎？”項羽輕問。
“本來是不知道，因為妹妹是個極擅長隱藏自己思想的人。她從未在姐姐麵前流露出這些想法中的任何一點。她仍舊對姐姐畢恭畢敬，假裝和姐姐在一起生活很幸福。”溫雨苦笑了一下。
“後來，那對姐妹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陸宇問，在坐的每一個人都完完全全地沉浸在溫雨的故事當中了。
“在某一年，糟糕了，我忘記了，大概是元朝附近，也許是元朝之前。妹妹設了陷阱，讓姐姐鑽了進去。她幾乎把姐姐害死了，而接管姐姐位置的人就是後來的頭兒。他是妹妹的嬪夫，兩人合謀把姐姐騙到了外麵，在沒有人的地方謀害了她。卻沒有想到姐姐，並沒有真正地死掉，她跋山涉水，曆盡千辛萬苦從他們謀害她的地方——香格裏拉，逃到了四川釣魚城，卻遇到了蒙古人正在攻打釣魚城。於是，她找到了一個一米高一米寬的蒙古人挖的隧道，並躲在裏麵，她猜想這隧道大概是為了攻城用。她猜得沒錯，但她實在無力離開那裏，後來被蒙哥汗本人發現並救助了，她就一直在那隧道裏養傷，沒有人知道她的蹤跡。隻有蒙哥汗經常派人給她送水和一些風幹的牛肉條，讓她維係生命。”溫雨頓了一頓，用舌頭再次舔了舔嘴唇，濕潤一下嘴唇。
“這是個愛情故事嗎？”江純熙打斷溫雨的話。
“不，不算是吧！蒙哥汗隻是一個救過她性命的朋友，並沒有產生愛情。姐姐那時候很虛弱，她躺在隧道裏，吃了些牛肉幹，又喝了很多水，她一睡就睡了一個月。等她醒來的時候，蒙古軍已經撤回了北方，據說蒙哥汗中了釣魚城守軍的飛石，傷口感染死在了軍營之中。”溫雨淡淡地笑了笑。
“蒙古軍撤退以後，姐姐去哪裏了？”項羽輕問。
“因為背叛她的不僅僅隻有妹妹和頭兒，還有很多她曾經救助過的人。她當做親人一樣看待的人。她覺得自己在情感上受到了傷害，那種傷害比深不見底的海洋還要深，所以，她後來決定獨自隱居起來。我也是偶然一次，在某個小鎮上遇到了她，才知道這些事情的。她讓我不要和任何人說起她的行蹤，因為她已經心寒了，她不願再和任何一個純種的外星人產生任何的瓜葛。”溫雨笑了笑，“我好像說太多關於這兩姐妹的事情了。”
“那乾隆時期的大屠殺是怎麼回事兒呢？你知道嗎？我那時候，渾渾噩噩地就被靜星和霍者叫走了。相當於什麼都不知道！”陸宇忽然問起那次大屠殺。
“哦，我隻知道有一些幸存者。這些幸存者小心翼翼地活在地球上的各個角落裏，他們不想讓人知道他們的存在，他們期盼著有一天可以重新坐著飛船回到自己的故鄉。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不太清楚……我醒來的時候，就被頭兒關到了這裏，這個後來建成的蜂巢一樣的監獄裏。”對於一個被禁閉了幾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的人來說，溫雨有一種過分的淡定，他好像已經習慣了這種不公正的待遇。
“不對，不對……”齊鵬一直安靜地聽著溫雨訴說過去的故事，直到此刻他才搖了搖頭。“頭兒死之前，在祭祀台上告訴我的，說這個監獄是他最新的發現，而且他發現這個監獄是仿造清宮裏的樣式建造的，那他怎麼可能會在那時候，剛剛經曆過大屠殺以後，就把你關在這裏呢？！”
“是霍者，肯定是霍者。”陸宇的臉色都變了，他似乎突然活在了痛苦的記憶之中。“那時候，他想辦法陷害我，讓我被關進了清朝皇宮的地牢裏，現在那地方已經被埋掉了。但那恐怕是我這一輩子最痛苦的記憶，我被那些紮著馬尾辮嘴臉醜惡，穿著長衫馬褂的男人們，關押起來拚命地用各種他們想象得出來的刑具拷打，我滿眼都是自己的血跡，紅紅的一片，就像香山落得滿地的楓葉一樣紅，他們似乎是要強迫我變身。周圍的那場景，就是這種蜂巢型的牢獄……沒錯，一點兒也沒錯。他肯定是仿造那裏的樣式，建成的這裏的牢獄。”
“可霍者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建造這個地方？”項羽輕問。“這裏空空如也。除了關了一個溫雨之外，再沒有其他人。”
“沒錯，如果隻是為了關押一個犯人的話，好像用不著這樣大費周折地蓋一個地牢吧！”江純熙讚同項羽輕的分析。她補充道：“也許，關押你的人，並不是真正的頭呢？似乎純種外星人每一個都可以變身。就算是由別人變成頭兒的模樣，如果不是特別留意，你也未必會知道，對嗎？也許是霍者把你關在這裏的呢？可他的目的是什麼呢？”
“誰是霍者？”溫雨突然問。“你們一直在提到這個名字，而我卻不知道他是誰。”
陸宇呆呆地看著溫雨，然後，嚐試著解釋“一直和我，還有靜星住在一起的那個霍者，你忘記了嗎？不過，那時候，你是祭祀師，每天都在自己的屋子裏研究天文星相之類的東西。遇到重大日子，也總是站在頭兒的身邊，主持祭祀，你就算沒有注意到我們幾個年輕人，也很正常。對嗎？”
“嗯，大概吧！我記不太清楚了。”溫雨笑了笑，臉上露出一種不易察覺地不悅表情。“我們快到了，快到那裏了。”
“哪裏？”大家都被她的故事所吸引，完全忘記了溫雨是要引著他們去找蔡維佳和寶寶。
“藏匿寶寶的地方。”溫雨又笑了笑，他的臉上表情很溫和，甚至有一種善良。
“溫雨，你這麼厲害，肯定會知道我媽媽被藏到哪裏吧？我實在很擔心她。”江純熙忍不住問，剛才溫雨講故事的時候，她就想問了，可是出於禮貌，不好打斷。
“吉人自有天相。”這是溫雨說的唯一一句關於段雨梅的話，既沒有說要幫江純熙找媽媽，也沒有說不幫。
他們跟著溫雨走出了蜂巢型牢獄，回到了外麵的通道，溫雨輕車熟路地找到了牆上的機關，手指一按下去，牆上就出現了一扇會移動的門，門裏麵有一條昏暗無光的通道，通道走幾步就有鵝卵石台階，一階一階優雅地環繞向上。
眾人跟著溫雨慢慢地往上走，上麵有幾間布置溫馨的房間，所有的家具都是竹子做成的，散發著淡淡的竹子香味，竹床上掛著珠簾典帳，既簡單又不失大家閨秀的風範，竹椅有點兒變形，四個腳裏有一個碰不著地。
書房裏掛著明朝唐寅畫的《落霞孤鶩圖》，據說正本在上海博物館裏收藏著，這裏這個是臨摹的也說不定。除了唐寅的各種畫作以外，還有他的各種書法作品，江純熙見過其中的一些，有一些卻覺得陌生。真假她辨不出來，但卻因為家裏有一本專門講唐伯虎作品的書，江純熙閑時無事時，翻過幾頁。
“這裏的主人為何這麼喜歡唐寅？”江純熙好奇。
“大概是因為唐伯虎和她有相同的際遇吧！”項羽輕猜測，“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裏應該是那位姐姐曾經的住處。她在元朝的時候，遭到妹妹和頭兒的暗算，逃出了這裏。而在明朝的時候，或清朝的時候，總之，在乾隆時期的大屠殺之前，又回來住過一小陣子。不過，沒有人知道而已。”
溫雨沒有說話，隻是淡淡地笑了笑，略微地點了點頭，好像在認可項羽輕說的觀點。
“唐伯虎被牽連到會試泄題風波之後，被關入大牢。他第二任妻子在他落魄以後，就拋下了他，改嫁他人。這和落井下石也沒什麼區別吧！在我看來……被心愛的人拋棄，甚至可以說是出賣……你們不覺得這和姐姐的遭遇有點兒相似嗎？”項羽輕分析。
江純熙點了點頭，“難怪她這麼喜歡唐伯虎的作品？”
“而且，溫雨遇到那位姐姐的地點也不是小鎮上吧！大概就是這裏吧！”項羽輕淡淡笑了笑。“人都差不多死光了，就算說中了也無所謂吧！我們之中，除了陸宇是純種外星人，其他人都算是局外人吧！不過，陸宇人非常好，盡管放心，這種私人秘密，他絕對不會隨便說出去的。”
“走吧！繼續往上走！”溫雨催促大家。
再上一次旋轉的青灰色鵝卵石樓梯，上麵是個高高在上的平台，可以俯視陸宇先前帶江純熙參觀的那一整片地方，高大蒼茫的樹林，青翠可愛的竹林，鬱鬱蔥蔥的草地，遍布四野的黃色小花，蜿蜒向前的清澈河流，還有那些可愛的竹子做的，或者木板做的各色的小房子。風中吹來一陣淡淡的蘭花香……
陽光灑在平台上，突兀的岩石被活力四射的青色藤蔓所包裹，突兀之下是陰涼的地方。陰涼裏放著兩把藤編的椅子，一把椅子上坐著瞪大了眼睛、語塞了的蔡維佳，另外一把椅子上放著一個裹在繈褓中的嬰兒。
齊鵬衝了上去，抱起了椅子上的繈褓，興高采烈地說：“這就是我的兒子？！是我的兒子嗎？維佳？！”
蔡維佳的臉色已經漸漸恢複了血色，不像上次與江純熙分離的時候那樣灰白憔悴。她坐在藤椅上，馬上哭了起來，就像被人販子拐走了，又突然被警察解救了小孩一樣，傷心地嚎啕大哭起來。
哭了半天，她還在哽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維佳，現在好了。我們找到你了！你和寶寶不會再有什麼危險了。”江純熙走過去，輕輕地撫摸著蔡維佳的後背，耐心地安慰著她。
陸宇遠遠地看著這一切，他忽然又想起了過往的種種，關於他和霍者詭異的友誼。這一百多年來，發生的種種事情，都像倒帶一樣的，在他腦子裏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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