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  第一八回.疑雲暗布生吳門 端倪突現問是非

章節字數:6075  更新時間:18-04-06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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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非,年僅十八,在丞相府被父親和兄長從小寵愛長大不曾受過半點冷落,十二歲起跟隨父親出入宮廷,朝廷中人大大小小也都認識這位年輕的顧家三郎,後來更是得到聖上的歡喜,賜封了個羽林騎衛的閑職。到顧非十六歲的時候,第一次隨六扇門統領連亦辦案,短短兩年已經嶄露頭角。

    顧非涉足江湖不深,在他的眼裏,所謂的“大俠”不過是些自尊自大目無法紀卻要聲稱懲惡揚善的不法之輩,他對江湖人絲毫沒有好感。無奈六扇門本來就是管理牽涉江湖人的案件,他雖然想要替師傅和父親分憂,可與這江湖人打交道的事情自然是能免則免了。

    之前也與顏文卿商量作罷,顏文卿出發前往苗疆尋查毒藥的來處,而顧非則趕至杭州城內的各字畫商調查丟失的字畫。

    聽聞是六扇門的捕頭前來查案,各商戶自然門戶大開,顧非也不多話,隻吩咐將賬目清點清楚,讓他親自查閱調查,自然也沒有人多言,就怕言多必失,也叫顧非落得清靜。

    接連兩日清點,叫顧非也有些驚訝。

    這位蓮瑞國舅爺不愧是愛好字畫的讀書人,杭州百餘字畫商七成以上都與國舅府有過交道,但凡名家字畫,蓮瑞國舅爺都是千金以求。一般收藏家中可見的唐畫顏字之類真品自是不必說,連同展子虔的手跡居然也在國舅爺的收藏之列,可謂是字畫藏品中的商彝周鼎,和璧隋珠,不但難得一見更是價值連城。

    想想若是那愛好字畫的師兄於思懷在此,怕是要感動涕流了。顧非想及此倒是輕笑出聲。不過下一刻卻又皺了眉頭。

    看這些字畫商所記錄的賬本,對比之前國舅府內清點的賬本,各種收藏不得不叫人咂舌,而其中對不上的賬目也比想的還要多。王府之中中飽私囊偷偷將字畫拿出售賣的事情並非一日兩日,聽那總管言吐,手底下的人手腳不幹淨的怕也不在少數,隻是這國舅府池子大,蓮瑞國舅爺也是個喜新厭舊的主,怕是太過久遠的東西,自己也不曾記得數目,自然一直以來也沒有人加以管束。但看這些字畫遺失的年月也能知一二。

    和顧非之前猜測的一樣,和往常記錄不同國舅府中超過半年以上的字畫都有丟失,而看最近的幾筆記載,蓮瑞國舅爺出事之前在“一寸齋”訂的幾幅字畫在出事後也失了蹤跡,或許去查上一查能有些關聯線索。

    一寸齋的東家剛好姓唐,喚作唐宇,也是個字畫收藏家,家中盡是唐寅的真品墨寶詩詞丹青收藏,常以此自居。唐宇膝下有一兒一女,長子唐鳳蕭是瓊山派五代弟子,小女兒尚在閨中,閨名喚作月遙,二人的名字也是取自唐寅的詩詞。

    作為杭州有名的商家,與國舅府有不少生意來往,聽聞六扇門的捕頭親自上門詢案,自然也不敢馬虎。一大早父子二人就在大廳裏看茶等候,待到辰時,就聽得門人通傳,六扇門的顧捕頭駕到。

    唐府大院就在一寸齋後堂,父子二人稍作收拾,趕緊外出相迎。

    出了書齋門,但看著日頭裏,門廊外,陳橋、王三元兩位紅衣捕快倒是麵熟人熟,卻是少了平日的嬉笑,此刻神色嚴肅立在書齋正門門邊;見著唐宇父子出門相迎,也隻是稍作點頭,隨即看向了身後。

    父子二人跟著轉眼再看,才見到石階下一略顯消瘦的人影。穿著個掐銀花寶藍衣裳,素白半廣袖上細如胎毛的銀線描雲紋,粗金線水波腰封,腰間也不見佩劍長物倒是掛了一塊青翠碧玉腰佩;此刻正抬頭看著書齋的匾額,聽了旁邊的衙役小聲招呼才轉頭看過來。

    看那年輕人麵貌年紀不過十七八,星眸似海仿佛有道不盡的千言萬語,麵容清秀五官分明,正是青春妙人引人側目,可臉上神色卻是肅然若薄冰微覆,看似不苟言笑之人。但看那舉手抬足間落落大方,見了唐宇父子也不曾變了臉色,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眼神轉開仿若自言自語輕念了一句:“些須做得工夫處,莫損心頭一寸天。”言罷又輕輕點了點頭。

    唐宇本見著這年輕人嘴上無毛,心中略有不悅,聽了這一句悄言卻是眉眼展開:“陳捕頭,這位莫非……”

    站在左首的陳橋陳捕快大手一揮介紹道:“唐掌櫃,這位是六扇門的顧捕頭,更是當朝丞相顧丞相的世子。今日奉命來書齋裏問案,你可得句句據實相告千萬怠慢不得!”

    唐宇今年四十有八,年輕時跟隨父親也算是經曆了不少風雨,如今字畫商行裏也算是有些名堂的人。這杭州城裏,他一寸齋更是聲名顯赫,和達官貴人接觸多了他不免自覺沾了官氣,待人接物少不得有幾分眼色。剛才見到顧非第一眼,本嫌棄他年紀尚小怕是辦事不周,偏偏又見他妝容非凡,舉止大方,又一言道破“一寸齋”的來曆,心中略有欣賞;再聽這來人身份,非但是六扇門的捕快更是當朝丞相之子,立刻惶恐著半跪下去:“小人唐宇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丞相世子……”

    卻是麵前的顧非揮手打斷了陳捕快的話,又低手隔空扶了唐宇一把:“不必多禮,顧某隻是以六扇門捕快之名奉命查案,他事勿提。唐老板也不必聲張,這大堂外不便問案,有勞引薦內堂說話。”

    唐宇聽他說話也是悅耳,雖然語氣嚴肅這話裏的意思卻是幹脆明了,完全沒有平日裏州府衙門人的拖遝官氣,心中不禁又多了一分佩服。起身隻是點頭稱是,引著三位官人轉入後堂。

    唐府書房進門是個蘇繡桃花大屏風,取義於唐寅的《桃花庵歌》。

    “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裏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看這屏風中桃花高低錯落萬花吐翠,栩栩如生花香似迎麵而來;花影斑駁落英繽紛,恍惚可見一位桃花仙人楚楚而立,其間意猶未盡,讓人望之而神往。

    唐宇見著顧非入門微微一頓,將屏風稍作打量,本無顏色的雙眼卻立刻眼角含笑,頗為欣賞地點了點頭。——這屏風本是唐宇最真愛的得意收藏,此刻更是三分得色。

    顧非來之前倒是聽衙門內的人提過這位唐老板對唐寅的鍾愛,進了書房也見到這清秀的書房裏果然都是一些唐寅墨寶丹青,除了這娟秀的桃花屏風,正座牆上還有一副猛虎上山圖,叫個虎虎生威霸氣十足!心中倒也是真感慨,若是於師兄在此,怕是少不了吟詩作賦。

    ——六扇門中,要說到滿腹經綸的人,非七大神捕之“於探花”於思懷莫屬。入六扇門之前,於思懷也是當年當科問鼎魁首的才子。於思懷性子也是傲視群才,目中無人,不過對顧非這位師弟卻也是關愛有加,平日裏二人也常常論書談經,雖然多數時候顧非隻是聽著於思懷滔滔不絕暢所欲言。也因此,顧非對於詩文歌賦的造詣也是頗受了於思懷的熏陶傳教。

    再說,這唐宇將顧非迎到在正座上坐下,自己雖然是主人家也不敢同坐,撿了堂下右首座坐下。忽然驚覺失禮,又連忙起身躬身做禮:“小人失禮,方才忘記為顧公子介紹,小人唐宇是這一寸齋的東家,犬子唐鳳簫。但有吩咐,顧公子盡管開口,小人與犬子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言罷看向兒子唐鳳簫,卻見著他望著顧非麵色吃吃,心中不禁又驚又怕,趕忙瞪了他一眼:“還不快與顧公子行禮!”

    唐鳳簫,雖然家中是做字畫生意,他卻心懷江湖,拜在瓊山派門下習武多年。此次因國舅爺毒斃的事情怕家中多有牽扯才從瓊山趕回。雖然並非貌比潘安,倒也是玉樹臨風的兒郎,隻是他萬萬不曾想到,見到這樣一位清秀妙人!

    本是風流的韶華,見著了美人哪裏會不動心?看堂上之人,那一雙丹鳳眼雖似冷漠卻眼角微翹似是欲拒還迎,一雙豐唇半抿仿若欲語還休,麵容清秀非一般庸脂俗粉可比,眉眼分明輪廓深邃更不似尋常凡俗,英氣勃發中卻又帶著一些少年般的稚嫩與禁欲氣息,倒還真是最最磨人的年華!聽了父親輕聲一喝,他才醒神過來,趕緊拱手做禮:

    “在下瓊山派唐鳳簫,見過顧公子!但有吩咐,鳳簫當做犬馬!”

    唐宇心中微怒卻又不能當麵發作,轉頭尷尬笑著想要解釋,卻見著顧非依然神色淡漠並不在意,微微向著唐鳳簫點點頭,轉向自己這邊才開口道:“唐老板,唐兄不必客氣,顧某隻是為辦案而來,先說正事吧。”

    這邊還不曾接話,門外卻來了仆役通傳:“老爺,舞姬歌姬們都到了!”

    唐宇這邊才想起之前為了迎接官人的招待,這會兒卻是土色做豬肝臉色,連忙揮手喝退了仆役,惴惴不安看著堂上的顧非:“失禮失禮,叫顧公子見笑了,仆役們胡亂通傳,胡亂通傳,見笑見笑……”

    站在兩側聽通傳的陳王兩位捕快聞言自然是明白,雖然瞪眼似乎是要發作,眉眼間卻似乎又有一絲笑意,瞄了一眼堂上的顧非,又趕緊正了顏色:“唐掌櫃的,我們顧公子可是來辦案的!”

    唐宇聞言嚇得背發冷汗:“誤會誤會……”

    抬眼看顧非依舊八風不動,心中不免又生懷疑是否這位捕快太年少,其實並不明白方才的貓膩呢?

    顧非沒搭腔。他也並非第一次問案,這些人的各種場麵規矩他也是司空見慣,不過他的性子本不喜好這些場麵功夫,能免自然就免了。見唐宇眼神雖然有怯意,偏偏又似乎有些瞧他不起的意思,顧非自然也明白。之前顏文卿一定要與他一起查案,無非就是怕他一個人年輕曆練不深,對付不了這些官場的事情,所以這次分開行動顏文卿還刻意叫了左右手萬玉籌跟隨在側。顧非來唐府之前就打發萬玉籌去做別的事了,倒也並非不領師兄的情,隻是他有他自己的打算和應對。

    這廂不說話,唐宇自然也不敢多嘴,隻匆匆向著仆役使眼色。

    顧非看在眼裏,卻似乎並不上心,隻將手中茶盞放下,低眼想了想,開口直接問正事:

    “唐老板,想必唐老板也知道顧某今次來貴府是想就蓮瑞國舅爺的舊事有所疑問。顧某也就開門見山,蓮瑞國舅爺最近可在唐老板這裏入手了什麼字畫?”

    唐宇見他果然大人大量完全無意責怪,又聽他開門見山,也不敢怠慢立刻答話:“是,回顧公子的話,蓮瑞國舅爺生前確實與我一寸齋有生意來往。國舅爺是位好字畫的主兒,但凡有名家的字畫到了,若是有國舅爺喜好的,一寸齋都一定給國舅爺留著;國舅爺也是過段時日就一定會親自來取字畫。”

    唐宇細細答著,對著這位年輕人佩服之情更勝,並非他是丞相之子六扇門的捕快,倒是這番公私嚴明,做事更是一點都不拖泥帶水,態度躬謙更不是一般官人能比,又生得如此俊朗,果然是名門之後超凡脫俗!

    而唐鳳簫這邊,方才脫口而出的話似乎被人忽略而去,沒有叫他氣餒倒是反而讓他對這位六扇門捕快更添歡喜,看父親與顧非一問一答,他卻是目不轉睛望著顧非。

    ——聽顧非說話落落大方吐詞清晰也鮮有多餘的客套話,在聽人說話時身體微微前傾,雖然父親說話因為緊張而前言後語時有不搭,顧非也是悉心聆聽絲毫沒有不耐煩或催促的意思,時常點頭稱是,又或低頭沉思,叫人隻是旁邊看著,也覺得這人不但是生得人中龍鳳,更是德才兼備,賢良方正!隻是看著,唐鳳簫不禁有些吃吃。

    “……除了剛才所說,唐老板可覺得還有什麼不比尋常之事?”顧非聽完唐宇的話,低首想了想又開口問。

    唐宇聽這口氣,又回想了方才的答話可有何處不妥,再低首想了一回才道:“說是不比尋常……”

    顧非見他似乎也想不起來,輕輕按了下桌麵,才道:“顧某對字畫並不比唐老板內行,”

    “顧公子過謙過謙!”

    “之前回報到統領府的國舅府的字畫清單裏,國舅爺最後在一寸齋入手的一批字畫中,顧某留意到一副墨寶,卻隻書‘佚者一寸佰七’,不知這到底是何緣由和說辭?”

    唐宇聽得一頓,滿臉疑惑,再一想才忙頓首:“這,這怕是有什麼誤會,咱書齋裏的大多數都是名家真品,不過也有一些流失之作約是歲月久遠不知來曆,但凡這些咱家都先注著‘一寸’二字,以備將來查驗出處再做別的打算。這,給王爺的東西自然是萬中挑一,若真是混淆在內,怕是,怕是手下人手誤才搞錯了!這、這……”

    顧非點點頭,又問:“不知,唐老板可還記得那字畫的內容?”

    唐宇點了點頭:“有有有都記著,有賬冊!”說著往旁邊書桌上,早已準備好的卷冊裏翻找,身邊一位賬房先生也過來幫忙。

    顧非點了點頭,看唐宇要花些時間,轉手端了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心中梳理著方才唐宇的答話。

    還不曾起頭緒,耳邊卻遞來悄言:

    “顧公子,鳳簫今日有幸與君得見,一見如故,如顧公子不棄,不如讓鳳簫在閑時伴君同遊杭州美景,一敬地主之誼,可好?”

    唐鳳簫的右手有意無意扶在顧非左手前臂,若有似無地捏了一捏。

    顧非低眼看了看男人的手,才抬眼看了看那張俊朗笑臉,低眼一想,才嘴角微微含笑道:

    “顧公子與蓮瑞國舅爺素日可有來往?”

    唐鳳簫笑容僵了僵,旋即答了:“自然是有幾次走動,也算做文友。顧公子……”

    適時卻聽見唐宇道:“找到了!找到了!”

    二人聞言都一頓,顧非臉色不變,對著唐鳳簫微微一點頭,起身走了過去,唐鳳簫無奈隻能悻悻歎氣。

    “顧公子請看,這裏記載著,”唐宇捧著賬本,一隻手指按著賬冊,“這裏,初九,國舅爺預定的《闌珊風雨橋》,《元中道人隨筆》,《秋山瀟湘圖》,還有……顏貼十一副,《隋王》墓誌銘拓印,”唐宇眉頭皺了皺,“‘佚者一寸佰七’,草書《新唐書•魏征傳》……一副……奇怪了,果然記載著。”低頭想了想看向了書桌對麵的顧非,似笑非笑,“回顧公子的話,看來真是國舅爺自己要了這副字,一副草書,《新唐書•魏征傳》。”

    顧非聽完點了點頭:“唐老板竟然也沒有印象王爺定了這字麼?”

    唐宇苦笑了一下:“這……”

    “那日爹爹受了些風寒,陪國舅爺到後半程就抱恙離開了,”唐鳳簫忽然接了話茬,“後來是由鳳簫陪國舅爺看字,爹爹不記得應該的。”

    “哦?”顧非轉頭看了看唐鳳簫。

    倒是唐宇聞言先眉頭一豎:“那你怎麼剛才不說!”

    唐鳳簫心中也是苦笑,方才隻是注意顧非言談叫他片刻旖旎,哪裏注意在說些什麼,聽到爹爹埋怨,轉頭再看顧非也看著他,心怕佳人責怪,忙躬身做禮:“鳳簫一介武人,剛才聽顧公子和爹爹說話一時不曾想起,這會兒說了才記得那日的事,還請顧公子見諒!”

    顧非低頭想了想,才道:“無妨,還有勞唐公子細細說來。”

    “是,”唐鳳簫看顧非毫無責怪之意,心中更是大悅,展手將顧非迎上正座,又請父親坐下,才娓娓道來。

    “那日,父親離開後,鳳簫陪國舅爺繼續看字畫。國舅爺那日也是高興著,原本定好的字畫自然不必提,又多看了好幾副之前送來的字畫,比如複嵐老先生的芙蓉圖,幾幅曹氏小篆,辛公拓印的幾張古字,國舅爺都覺著好就都定下了。”

    說到這裏,唐鳳簫停下看了看顧非。

    顧非聽著,隻是似乎都是無關緊要的事,這麼說來,卻真的隻是那蓮瑞國舅爺看著喜歡就定下罷了麼?

    “後來瞧著高興了,忽然瞧見剛才所說的草字,齊兄和王兄齊齊舉薦給國舅爺,國舅爺倒沒說什麼,反而是齊兄王兄大加稱讚,國舅爺端著字瞧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說要了,”唐鳳簫說完,看了看顧非,又笑著補充了一句,“鳳簫雖然不才,倒還記得那是唐書裏記載,魏征向唐宗進言的一段。說這草書好不好,鳳簫還真不敢妄論。”

    顧非眉頭微微皺了皺:“齊兄和王兄,何許人?”

    唐鳳簫答:“哦,二位都是國舅爺的文友,齊兄齊九靈,是歸雁樓的師兄,他的結拜兄弟王兄王江河,是淩刀門的門人。鳳簫與二位也算是江湖上認識的朋友,也曾一起與國舅爺談詩論畫。鳳簫不才,隻是陪太子,不,陪國舅爺攻書而已。”

    顧非聽完卻是心中微微歎氣。

    原本他就不喜歡江湖人,聽著唐鳳簫之前自己介紹說是瓊山派的門人,現在又聽得忽然出來兩個國舅爺的文友,竟然也是江湖所謂的大俠,心中微微有些不悅。低頭想了想,看來確實真的隻是自己想太多了麼,這所謂的字畫果然不是什麼動機,隻是國舅爺一時興起,聽了有人舉薦,隻是……其他王府丟的字畫都是半年以上無人問津的東西,這一件卻是才入門半月不足就丟了,果然還是自己想多了麼?

    “可惜,王兄幾日前過身,齊兄也忽然失了消息,否則……”

    “!”

    顧非猛然一抬頭,忽然一個閃念從腦中劃過,無奈卻似乎曇花一現沒有叫他抓住要領。

    唐鳳簫見他臉色微微一變,趕忙上前一步:“顧公子?”

    顧非皺眉看了看他,低頭想了想,繼而抬頭微微笑道:“國舅爺的文友過身,顧某想前往一探,唐公子可否陪顧某一同前去?”

    唐鳳簫聞言,笑得叫個春風燦爛。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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