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87 更新時間:18-04-28 20:07
采衣七歲開始隨侍在江若初身邊。雖然隻是一介婢女,可是主子江若初在采衣眼裏既是他侍奉的主人,更是他全心疼愛的弟弟,一路看著他的成長和變化,采衣對這個美貌青年的一切都關心不已體貼入微,自己雖然並非男子卻也是抱著為江若初死而後已的心情。
可是感情的事卻不是他一個侍女能夠幹涉的。
從小時候起,采衣就知道江若初對楊南丞的向往憧憬,多少次聽少爺提起那個武當少年時候那雀躍而仿若少女懷春的笑容和深情,好不容易見著少爺如願以償與楊南丞相遇相識相知,誰能料到以為已經開花結果,卻忽然上演這樣一出?
看著楊南丞前腳才走,江若初就將房間中的什物摔得七七八八,雙目噙淚狂肆地發著脾氣,素來少飲酒的他卻以酒澆愁,采衣感到無比心疼和擔憂。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問少爺肯定是問不出結果,采衣追著楊南丞去問了,可那男人也是苦楚萬分隻言說是自己的不是,對發生的事也是隻字不提,采衣一個侍女也再問不出什麼。
見著家中機關似乎有人闖入,隻是猜測著,怕是有旁人作亂麼?到底是什麼人能有這樣的本事叫自家少爺和楊南丞之間產生這樣的隔閡和誤會……
采衣不再多想,隻能先叫采裳和自己一起小心服侍主子,待得少爺心情平複下來再問問究竟吧。
可就在楊南丞離開映雪莊第二日,映雪莊卻是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江湖中的朋友有求“小公瑾”都會事先拜帖送上,這位客人倒是不客氣,直接就到了映雪莊外候著。
采衣在院內見著那人打扮卻是不平常,雖然穿絲著履,可舉止投足卻是有一番將相之氣,眼神到往之處也是鋒利之極。到了映雪莊之外也不急著進入,隻在不遠處候著,雙足並肩寬,雙手合抱,穩若磐石,在這一片柳林裏分外不和諧。
采衣猜測著來人的身份,原本想要打發人走了,卻未料到少爺看了對方送的拜帖竟然在這種時候也答應接見。
少爺到底怎麼了?
與楊南丞之間的事,讓江若初從出生到現在從未感到如此憤怒和悲慟,無數的念頭在他腦中閃過,無數的想法狂潮般湧入自己的心中,江若初的心緒也從來沒有如此亂過。
憤怒,悲傷,痛恨,愛戀,自責,各種情緒同一時刻在折磨著江若初的心。
他無法不去恨那個讓自己和楊南丞走到這樣一步的舞妖,也無法原諒不能體諒自己而離開自己的楊南丞,也無法原諒為了自己的自尊而沒有挽留楊南丞的自己,可是……
為什麼他不解釋,為什麼他不否認和舞妖的關係,為什麼他不強製阻止自己,為什麼他就忍心這樣離開!為什麼自己不拉住他……不,為什麼自己昨晚要去管那個舞妖,為什麼自己不能忍一時,為什麼他要出現在那種時候,為什麼……
自己難道真的比不過那種妖孽?阿南難道真的覺得那個妖孽更好麼?!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留下!為什麼!為什麼自己不留下他!
阿南……阿南……
阿南!
你可知我江若初十四歲起就非你不可!你可知我江若初對你一往情深!你可知我江若初為了你才不顧安危前往西疆!你可知我江若初為了你才卷入這江湖紛爭!你可知我江若初是為了你才威脅那妖孽!你可知我江若初隻要為了你什麼都可以做得出!
你可知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江若初對你用情至深!
可你竟然為了那種人!
回憶著楊南丞離開的情景,江若初卻也不得不更為痛楚,
明明你也明白我的心意,為何不能為此留下,為何……
為何我沒有阻止你!
阿南……別走……我……
醉酒中的江若初恍惚中又見到楊南丞回到自己身邊,眨眼不見人影才想起他的離開,一時間又哭又笑,好是悲哀。
整整一夜卻也不曾叫他整理好心思。
可就在這樣的第二日,卻收到一副拜帖。
——誰還有心思在這種時候管這種事情!
可隻是看了一眼那拜帖的落款,卻叫江若初立刻從近乎癲狂的狀態清醒過來。
速速吩咐采衣為自己沐浴更衣以後,江若初接見了來人。
盡管心中愁苦還在,可與對方相談了幾句,江若初就立刻動身離開了映雪莊。
此刻江若初已經沉默著看著麵前的男人。
澧子曼。
那一次的侯爺府英雄會已經見過這個男人。
在江湖中的傳聞裏,也有不少關於這個喜好與江湖人來往的朝廷官人的消息,江若初不曾想到,這個男人會想要見一見“小公瑾”。
這會兒,江若初正在揚州一座私宅書房裏,手邊是上好的龍井茶。
堂上正座裏,澧子曼並不急著說話,輕輕展著茶盞,他身邊的林偃躍就是方才送拜帖的人,此刻也是沉默不言並肩而立以眼觀鼻。
書房中不再有其他人,看對麵不急著說話,江若初也不聲張,隻靜靜看著書房地麵,盡量將心中其他心思放開來。
可偏偏腦中隻有楊南丞,江若初心中苦笑著,甩甩頭,幹脆先開口問了:
“不知西平候召見在下,可是有什麼差遣?”
澧子曼聞言卻是淡淡笑了,將手中茶盞放下,才客氣道:
“哎,本侯素聞姑蘇小公瑾之名,早已想要與君相識相交可惜緣慳一麵。”
“西平候謬讚!”江若初心中暗笑,之前的英雄會上不是且有一麵?記得阿南還曾說……思及此江若初又趕緊打住心思。
“非也非也,”澧子曼抬眼看著江若初,看他麵色微微一變,心下也一輪,笑道,“如今見得江公子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麵,江公子如此年輕堪當重任,實在是叫本侯佩服。”
江若初淡笑點頭並不答話,看對方雖然說得好聽,可畢竟是個侯爺,說話間下頜微抬並無半分佩服之意,倒是不知道這個西平候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之前的拜帖也無文字隻是落款,若非如此引人注意,江若初現在的心思哪裏有空再管別的閑事?現在還有什麼事情比他追著楊南丞還重要!
想及此,江若初皺了眉頭,心中卻不免埋怨自己將自己放的太低,為何要是他江若初卻追他楊南丞,而不是他楊南丞來找自己?!
澧子曼見著江若初臉色瞬間幾個變化,心中似有不悅,之前也挺林偃躍回報這江公子似乎遇到些什麼煩心之事。
“江公子?”
“侯爺,在下不過是江湖朋友給了薄麵,西平候送帖相邀可是有什麼需要在下效勞的地方不如直說。”
林偃躍在一邊聽得這一句臉色一變,一雙粗眉也是一蹙,江若初看到眼裏卻是無視了去。
澧子曼倒沒有介意江若初說話的口氣,重新又端了茶盞,悠然道:“哎,江公子果然是江湖兒女快人快語,不過本侯這次相邀並非有事相求,倒是,該說有個提議,不知江公子作何想?”
江若初一頓,細眉一皺,心中尋思這西平候到底作何打算——之前聽聞這西平候喜好結交江湖人,不少人也加入其帳下,莫非是要叫他江若初來做其門人?這西平候未免太小看人了吧!
澧子曼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嗬嗬一笑,喝了一口茶,才繼續道:
“江公子貴為姑蘇小公瑾,自然是呼風喚雨,
“卻不知道江公子對自己的身世可有興趣?”
“!!”江若初心中幾乎漏下一拍,猛然抬頭看著麵前老神在在的男人,一臉老謀深算的臉,眼神中卻沒有絲毫揶揄之意。
雖然自己尋找自己身世的事情也並非什麼機密,可也絕對沒有刻意向旁人聲張過,與楊南丞心意相通也才提過一回,可是這個男人是如何知道?而且這個時候提出這種事情,是何用意?
江若初心中一亂,連忙穩了心神,才拱手回話:“侯爺此話何意?在下愚鈍,還請侯爺明示。”
澧子曼卻是嘴角一揚,看了身邊的林偃躍一眼,才繼續道:“江公子,這尋根問祖的事也是平常,本侯不過是正巧與令尊有些淵源,有心與江公子合作,卻不知道江公子意下如何?”
江若初心中波瀾四起,麵上卻八方不動,隻是看著地麵,片刻才淡淡笑了:
“侯爺此話,在下更是不明白了。”
“嗬嗬,江公子,本侯倒是也是個痛快人,”澧子曼笑道,“江公子難道不想知道令尊的身份和下落?本侯也算是消息靈通之輩,此一節自然是胸有成竹才敢在江公子麵前提及,至於合作一說……”
“……”
“江公子勢必也知道目前江湖中的形勢,何況自古以來也是良禽折木而棲,江公子這般的人才本侯更是求之不得。不過本侯也知道江公子並非常輩,何以屈居人下?因此不過是因為彼此的共同利益著想,本侯將會對江公子令尊之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也希望江公子將來能助本侯一臂之力,不知閣下以為如何?”
江若初垂眼不語,眼神緩緩移向男人臉上。雖然澧子曼這話裏說的也算作帶了幾分禮謙,可看那男人臉上卻沒有半分低頭之意,而且這話中的意思還有幾分威脅之意叫江若初眉頭緊鎖。本來直接開口拒絕便是有何不可,可是以麵前這男人的身份說出話來自然也是擲地有聲,話中的意思卻不得不叫江若初三思,畢竟那若真的是他追尋多年的親生父親的消息,他江若初沒有理由放棄。
隻是,他江若初追查父親身份多年沒有太多實際的證據,麵前這個男人憑什麼那麼自信?而且他又是怎麼知道自己在尋找親生父親的身世一事?可若非真憑實據,他堂堂一位侯爺,難道是不遠千裏來消遣他江若初?!
一時間,江若初竟然沒有主意,低首想了片刻,對方倒是也沒有催促,他才輕聲開口道:
“在下不過子侄,侯爺所提之事怕是在下暫時不便應答,不如待在下問過家中長輩再行回話。”
別過澧子曼,江若初的眉頭卻是擰做一團。
江若初自小由奶娘和師傅,陳家齊家兩位叔伯養大,從小江若初便知道自己的娘親就是嵐雪,從小他也知道自己的娘親生下自己不久便仙去。
可是他的父親,不管他怎麼問,奶娘師傅,陳家齊家叔伯都緘口不言。
作為江家公子一路平安長大,習文學武,琴棋書畫,江若初很快就成為江南有名的知書達理貴公子,容貌更是驚為天人世間難見。
到了十餘歲,江若初初入江湖。
小時候江若初不懂事問了沒有答案便也作罷,可隨著年紀增長,對於幾家人都不提自己的親生父親一事卻更為在意。他也是脾氣執拗之人,又是青春年少,顧不得家人勸阻闖蕩江湖,暗中卻是為了追查自己父親的身份。也是在那個時候,他認識了跟隨師父走南闖北的楊南丞,芳心暗許。
化名為嵐雪的舞姬在江湖中行走卻沒有得到更多的消息,江若初也稍作收斂,回到家中卻開始鑽研家中的藏書書卷。這些書卷都是他的母親當年留下,其中便記下了當年許多江湖名家的各種消息秘密。
很快,江若初便對自己的身世有了一些眉目。
從小雖然沒有父母在身邊,但是江若初始終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他的性格也本是自視甚高頗有些孤芳自賞。他的母親嵐雪當年是轟動南北的美貌舞姬,恩客自然也是各路名家大門,江若初相信自己的父親應該就是母親當年的一位情人。
有了這樣的初步想法,江若初開始著手調查,果然也給他找到了不少線索。
其一便是這些嵐雪當年收集的記錄江湖官家消息的書卷信箋。這些書卷信箋包含了當年許多的掌門教主,王孫貴族,但是作為當年可謂橫空出世俠名天下的武林盟主,黃尚,竟然沒有任何的書卷文字記錄。
——這要麼是黃尚後來到映雪莊暗中偷走了自己的書卷,要麼是母親嵐雪根本就認識黃尚不需要書卷調查,可不管是哪一種,黃尚和母親嵐雪一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其二,便是兩年前,江若初無意之間聽到了陳家當家陳洛和齊家當家齊淮軍氣氛凝重地密談,兩位叔伯說話他一個子侄自然不便偷聽,卻叫他聽到了一句:“那姓黃的畢竟是主人的……”
——兩位叔伯口中的“主人”就是指他的母親嵐雪,而所謂姓黃的,應該就是之前送壽帖來的黃尚,雖然言之未盡,卻叫江若初心中始終記掛著這一句。
其後零散種種叫他又得到一些並未確切的細微末節之事,這才叫他猜定黃尚非常有可能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但,
這澧子曼是什麼意思?合作?什麼意思?這西平候這句話什麼意思?他說他與自己的生父有淵源?難道……
可是如今如果澧子曼的話是真的,那是自己猜錯了?難道自己的父親並非黃尚,反而是和朝廷有關?
還是這一切都是這個西平候想要拉攏自己?可是為什麼要用自己尋找父親的線索作為條件?莫非那位西平候又有什麼原因要用這種事情欺騙自己?而且這澧子曼也並非直言拉攏,這“合作”又是何意?自己與這位西平候並不相識,也說不上有什麼關聯,甚至在王府英雄會之前完全沒有見過麵,硬是要說彼此之間有什麼利益衝突未免太過唐突?又或者,期間還有別的什麼關係,自己不過是其中一個關聯麼?
江若初心中又多了幾許想法,卻都是沒頭沒腦。
想到這裏,江若初又想起。在侯爺府英雄會之前,江南各大門派都收到了侯爺府的英雄帖。作為江南三大家出席有損威嚴不出席有損顏麵,陳家和齊家兩位當家都拒絕參與朝廷人發起的英雄會,江若初想想自己雖然有些名氣可畢竟是後輩,加之陳家齊家兩位叔伯倒是有意無意提了一句叫自己別與朝廷人來往。後來去了那侯爺府也是因為江若初有點好奇卻無意間偶遇了要參加英雄會的楊南丞,這才有了侯爺府一行。
如今想來,莫非兩位叔伯之前不要自己去與朝廷人交往,或許還有什麼刻意隱瞞自己的事?難不成兩位叔伯和這位侯爺有些過往?更或者……
還有一點,之前他和楊南丞前往金陵,結果卻無意之前得知黃尚失蹤前得到的那個玉球,當時他還猜測是否是和朝廷有關,難道又被他言中?黃尚和朝廷有什麼關係?
江若初感覺自己的頭有些發疼,甩甩頭不想再多想下去。眼看武林大會在即,齊陳兩家並不參加,現在看來隻能等武林大會以後,先與兩位當家商討才能有個結論。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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