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26 更新時間：18-05-20 18:05
離開白鶴山莊，楊南丞和莫日晞二人進到城中，在“雲來客棧”修養。
這雲來客棧不大，倒是幹淨。
莫日晞重傷剛愈，氣力不濟，楊南丞每日便親自喂藥送飯。聽了臨行時林月薇囑咐，兩日便要沐浴換藥，楊南丞也親自為他換洗。看著莫日晞的傷口漸漸消腫愈合，經脈氣息也漸漸恢複往常，楊南丞不得不感歎這白鶴山莊的醫術確實是名符其實。隻是見著莫日晞原本白璧無瑕的背脊當中一條橫斷左右的血痕，叫他心中惋惜遺憾也愧疚不已。
莫日晞頭兩日藥性未散頭昏腦漲，過了兩日傷痛雖然仍在，可自覺身體也好上許多。加上身邊的楊南丞自從他受傷以來就對他嗬護備至，體貼入微，親力親為，那溫言溫語隻叫他心中纏綿甜蜜，恨不得時刻與楊南丞翻雲覆雨。
這一日，楊南丞為莫日晞換好了傷藥，卻聽得有人敲門。
出門看了，竟然是林月薇。
“香月哥哥說了，這幾日你這兄弟的傷口該長肉了，怕是奇癢無比，才叫月薇送些藥來，和著往常的傷藥一起用了。還叫月薇提醒你，”林月薇說著又可愛的咯咯笑了一回，“傷口肉長好之前，可千萬別吃發物。”
楊南丞心生感激連忙道謝。
送走林月薇回到房間裏，莫日晞卻是冷了一張臉：
“那丫頭片子可是那白鶴山莊的小狐狸精？！”
楊南丞聞言頓了一頓，將手中傷藥放好了，走到桌邊倒了杯清水。
“哼，等我傷好了，看我不將那狐狸窩端了去！”
楊南丞看他發了狠話卻就咳嗽不止，心中歎氣，走過去遞了清水：“別胡說，縱然百般不是，那白鶴山莊也對你有救治之恩，你又何必……”低眼想了想，“為難他們。”
莫日晞推開了遞來的水，又咳嗽了兩聲，抓住楊南丞的手瞪眼道：“那又如何？那些大小狐狸精還有那個老不死的老太婆，趁你求醫對你諸多刁難，還敢調戲於你，就算救了我我也不能饒過他們！”
楊南丞聽完又是一頓，他知道莫日晞的性情如此，雖然也惱他竟然想要恩將仇報，卻也知道他不過是為著自己受委屈，張了張嘴，終於隻是握著莫日晞的手捏了捏：“所謂國有國法門有門規，如今你我無虞，你的傷也醫治完畢，何必再多此一舉。”
“那就讓那群狐狸精……”
“別再說了！”楊南丞喝了一句，又緩下聲音，“你答應我，絕不為難白鶴山莊的人。”
莫日晞看著男人認真的表情，終於隻咬著下唇點了點頭：“好，我聽你的。”
楊南丞看著莫日晞，心中卻五味雜陳。他楊南丞的性子本是不喜受人約束，這莫日晞何嚐又不是任性妄為之人？如今他甘願聽自己一句話不與白鶴山莊為難，縱然是好，可若非是對他楊南丞癡心一片，他莫日晞這樣的狂傲性子怎麼能做得到？
思及此，楊南丞皺了皺眉頭，林香月之前的一番話又上得心頭。
見楊南丞一時無話，莫日晞抬眼看著他望向自己的雙眼，倒是一時情動，伸手撫上了楊南丞的臉頰，柔聲道：“好哥哥，我都聽你的，我……”
見著那雙眸子柔情若水，楊南丞心中一緊，拉開了莫日晞的手，狠狠下了決心，偏偏卻不敢直視那雙眼，起身走向桌邊將水杯放下，低眼開口道：
“不管如何，這白鶴山莊的人醫術高超，再幾日，你的傷該完全痊愈了。明日我就安排車馬送你回洛陽吧。”
聽著男人溫柔而微微疲憊的聲音，莫日晞喃喃答了：“嗯，你說去哪裏就去哪裏。”
男人頓了頓，才道：“送你回洛陽後，我，該回武當了。”
莫日晞一驚：“你說什麼？！”
楊南丞似乎下著很大的決心，重重呼了一口氣，卻沒有回答他的話。
莫日晞瞬間仿若身置冰窖：“你要我走？！”
男人似乎默認了。
莫日晞不可置信地看著男人的背影，從床上掙紮著想下來，一時激動沒抓穩又重重坐回床上，楊南丞一個箭步過來忙扶住了他。
“小心點……”
莫日晞猛然抓住了楊南丞的手臂，用力看著他的雙眼：“為什麼？！因為我始終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我已經答應你絕不傷那白鶴山莊的人了！你不信我？那你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對我那麼好？為什麼？！這，這一切以後你還是不要我？！你還是想著那個江若初？！”
“……”
“楊南丞！你！”莫日晞用力擰著手中的楊南丞的衣袖，“你明知道我要什麼，你既然不能給我，為什麼又要這樣對我！何不讓我自生自滅！”
看楊南丞依然不答話，莫日晞用力擰過手臂在自己腰背上胡亂一抓，手中一片血跡，那剛愈合的傷口又被他抓扯開：“若你隻是可憐我我寧願死！！”
“你！！”楊南丞見著他一時瘋狂，用力抓起了他的雙手，“你幹什麼！”
莫日晞眼中含淚卻一邊掙紮一邊苦笑：“你又管我做什麼？！你是我什麼人！？你管我要死要活？！”
楊南丞聽著這話，心中也是來了火氣，雙眼一瞠：“連你也要用死威脅我！！”
被楊南丞一吼，莫日晞倒是愣住了，男人眼中的悔恨和怒氣都是他不曾見過，他知道，自己不小心觸到了他最痛的一處，一時也失去了言語。
楊南丞看莫日晞被自己嚇到，也稍微收斂了火氣，看著他腰背上又裂開的傷口，轉身取了傷藥，重新為他包紮好，才坐回床邊。
莫日晞望著楊南丞。
楊南丞認真地想了想，終於才抬眼看著莫日晞的雙眸開了口：
“我知道，我楊南丞算什麼角色，不過一個小小江湖客，三生有幸得你，得他，對我情深意重。雖然你我相識一場，可我與若初同生共死經曆許多風雨，彼此情投意合。怪我自詡多情猶豫不決，以為有可以兩全其美的辦法，但卻害苦了你也傷害了他。我既然已經於他有許諾，若始亂終棄我不過是個薄情寡意的人，如何又對得起他的一片深情。”
“那我呢？！我莫日晞難道對你不是癡情一片？”
“是，你和我……我知道我對你有所虧欠……”
“你不欠我什麼！我隻想要你的人！”
“……”楊南丞輕輕歎了口氣，“我心裏既然有他，又如何和你在一起？”
“……”莫日晞倒吸了一口氣，“你心裏沒我？那為什麼要救我？！”
楊南丞移開了眼神。
“那你為什麼為了我和他分開？為什麼要帶我上白鶴山莊？隻是因為我幫你殺了人？難道你要說是為了報恩？！”莫日晞兩眼清淚，抓扯住楊南丞的衣領吼道。
楊南丞眉頭一皺，轉頭看著他：“我何曾說過因為你殺人要感謝之言？！”
“那為什麼？！”
“你我緣深緣淺，無論你是什麼樣的身份我楊南丞都當你做知己，怎麼可能對你見死不救！！”楊南丞喝道。
莫日晞又被他喝得一愣。
見著莫日晞頓住，楊南丞以手扶額，雖然自己似乎說的義正言辭，可他心中始終還是對莫日晞有所愧疚。本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和莫日晞說這些事，畢竟他的傷也才見好轉，可是那日林香月的話始終如同一把匕首插在他的心口上。林香月說的沒有錯，自己如今這樣拖泥帶水，最終受傷害的，不僅僅是自己，更是這兩個對自己情深意重的男子。
對江若初的情，他楊南丞從不曾懷疑，對莫日晞的憐愛也並非是假，可始終他必須要做個決斷！
“我知道我始終辜負你……”
“那他呢？他已經說要和你決裂，就算他不要你，你也要去找他？也不選我？”莫日晞喃喃道。
楊南丞想了想，答道：“那是我和他的事。”
“……”
看著男人決絕的表情，莫日晞知道，自己始終無法得到這個男人，心中卻不知為何苦笑，曾將男人女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的自己，竟然有天也會哭喊著這樣失態，卻依然得不到一個人。
莫日晞知道男人的話是真心的，因為楊南丞就是這樣的男人！如果楊南丞的心裏沒有早一刻住進一個江若初，這個男人一定會和他說的一樣，不顧自己的身份和自己在一起！若那一夜歡愛之後，自己沒有猶豫對楊南丞的感情，伸手抓住他，是不是現在和將來在他身邊的就是他莫日晞！？
莫日晞內心煎熬，悔著自己的當初，也心疼著男人的決心，自己一片癡心竟然會叫自己如此深愛的男人隻想要逃離……
知己……
知己？！
“我莫日晞可不是為了成為你楊南丞的知己！我要的是你的人！”
若隻是“舞妖”，他就可以如此咆哮著，就算將男人斷手斷腳，都留在自己身邊！
可此刻莫日晞卻心驚著，心驚自己竟然害怕看到男人強作無情的臉。
多情最是怕，最是怕，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
猛然飛身撲向男人，匕首卻隻停在半空！
下不了手！他堂堂長生閣的刺客首領，竟然也有下不了手的一天！
楊南丞沒有動作，他知道若與莫日晞之間的愛恨沒有清楚明白，對三個人的傷害都不會結束。
莫日晞看著男人在自己的殺意麵前依然神情堅定，終於死心，飛身衝出窗外。
“莫日晞！”
楊南丞追出兩步，見著莫日晞站在房頂，背對著他緩慢轉過頭來，清淚滑下：
“你若不要我，何必等明天，你若不要我，又何必再追我？！”
聽到這樣一問，楊南丞也是內心糾結，可縱然如此他也做不到完全鐵石心腸，隻捏了捏拳頭輕聲道：“……你珍重，若是他日有事可隨時來找我。”
莫日晞望著男人真誠的臉，縱然心緒百千，卻也無意留戀，不敢留戀，飛身消失在夜色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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