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42 更新時間：18-04-08 22:05
山頂上的風拍打在花芽蒼白的臉上。她驚心的淚痕還未幹卻，身上的風塵還未被拂去……
就要這麼與世長辭了麼……我還沒有…沒有告訴他……
轉身，花芽背對著山崖。她用她此生最深沉的眼神注視著前麵的那位青年，腳步微顫著緩緩後退。
“從這裏跳下去，你爹今晚就能醒來。”
由於害怕，她便又回頭看了看身後。山頂上頭離著山腳很遠，且很高。那是如同深淵巨獸一般的凶狠，要將她活活撕碎，連靈魂都保留不全。
忽地，她後腳一空，消瘦的身體整個向後麵的深淵傾斜倒去。像是自由了似的，她那頭稻草般的枯發在她的周身飄著，環繞在她的脖子上……耳垂上係著的銀鈴被呼嘯而過的風撥弄得清脆作響。
“這個世道的深淵，實是同這山崖一般，深不見底。”
花芽知道，她就要被摔成碎片了，她就要與她的娘親相見了……驟地，隻見她額間的那朵五瓣桃從她的皮肉裏躥了出來，連同著血液，愈伸愈長。血液圍繞著花芽，腥氣久久不散。
“百妙！快救人！”
話落，便有一抹朱色的身影疾速從山頂俯身衝下。
“嘻，我就知道。正疑蜻少你怎麼會突然這麼好心幫她呢！原來是打上了那隻蠍魔神的主意……此程便又需我來救那小丫頭，真是什麼活都往我這兒攬……等你死了，我定要狠狠地將你絞碎！這才能解我心頭之恨！雖然我舍不得。”
待百妙邊扭動著纖腰，邊報怨著接住了花芽，他這才縱身一躍，代替著花芽跳了下去。
青年孑然一身水綠衫，束起的烏絲隨風漫天飄揚著。他的麵容雖呈著病態般的蒼白，但沒有顯出一絲一毫畏懼死亡的神色。
仿佛死亡對於他來說，隻是一種解脫束縛般的興奮，與淡然。
所有的驅魔師都淡然地對待著這世間的一切生命，而自身的生命卻漫長到沒有盡頭。或許正是因為自身的生命是如此漫長，所以才會視其他的生命為草芥吧……
草木皆兵，極盡一切其用來達到目的。他的生命、信仰，皆如白紙灰布一般，實是無趣到了極致。
他就快要……死去了……
驟地，蜻少閉上了桃目，嘴角上揚到一個弧度，笑了。
不久，便聽聞耳邊有一媚惑男聲無奈道：“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若不見到棺材，哪裏又能見得到你呢？蠍魔神川亦？”
隻見他麵前漸漸浮現出了一個人的身形。那人向他張開了雙臂，正巧接住了尚要墜地身亡的他。
山腳下，花芽睜眼醒來，隻覺得頭重千斤，且回想不起來個所以然。隻有零碎的幾個記憶片段，她正艱難地在腦中把它們連貫起來。
“你怎麼還不回去看看你爹？”
見她醒來，近處，便有一端莊美婦佇著，問她道。
聞美婦所問，花芽揉揉腦袋，怔怔疑惑不定，“娘……？娘你不是同何忠一起……”
“娘一直活著呢，同你一起活著呢，我的傻丫頭。”美婦上前湊近花芽，用她纖細的手指點了點花芽的額間，滿眼見她都是溫柔種種的寵溺。
她道：“那個人跳下去了。”
“誰跳下去了？”
“他，當然是他。你不是很在乎他的嗎？”
是。她真的，真的很在乎他。
心髒猛地一陣抽搐，花芽又再次蘇醒在村莊的木屋裏。直起身來，她抬起頭來便見著了自己的爹親。
陽光下，他正坐在門口給村裏的人看病。沒有以往的頹廢神色，同往前相比起來，已是判若兩人。
他給病人開了些草藥，囑咐著吃食的要領。待見到花芽醒過來，即是眉開眼笑，實是慈祥可親。
“爹！”花芽奔至門口，向他大喊了一聲。
可是門口的那個人沒有回應她的喊聲。隻見他的身體漸漸地開始潰爛、流出鮮紅的血水，生出一條條森白的蛆蟲。
“啊啊啊啊啊啊！！”見狀，花芽失聲驚叫。
待到她驚慌失措地推開門口那快腐爛的肉人，怔怔佇在房門前一看，四周的街坊、鄰居，皆如之前一般，身體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著。
“嘶！”倒抽了一口冷氣，花芽定了定心神，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連忙逃到了村子前的山中。
順著殘留餘下零星的記憶，她奇跡般地找到且站在了那桃花林的前麵。
但，這次將與她一同前進的，已不再是之前的那個消弱青年。那是另一個人，一個英氣十足，且帶給她一種孤傲狂放感覺的人。
那人一身著赤色勁裝，他昂首佇在桃花中，被花瓣齊舞包圍著，好似一團能燒到天上的烈火，美得令她移不開眼。
就在此時，她忽地哭了。
“都是假的！爹，娘和村子！都是假的……怎的會這樣……”她雙手掩著麵，因為美夢的破碎而泣不成聲。
聞她所言，林中那人眉頭微皺，啟唇說道：
“跟我來，會有你想知道的所有答案。”
“你是誰？為什麼你會在這裏？”
“我是誰？嗬，我已是快要灰飛煙滅了……名字……你也沒有必要記住。”
說罷，見花芽不再作聲了，那人才幽幽歎了口氣，似是在安慰她，繼續道：“浮華沉落一粒沙。這世間的一切離別，不過隻是為了下一世的相見罷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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