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155 更新時間:18-04-02 20:26
鐵蜭再次睜開眼時,空氣中的血氣已經消失,一股紫羅蘭的淡雅香氣充斥著這個很小的屋。
她起身,不禁大吃一驚,身上那處致命的傷口早已不見,而自己正躺在自己房間中的床上。
難道這一切是夢?
此時已是日上三竿,她打開房門走出來,看見了正在井邊忙於淘米做飯的母親。“娘
……”
母親抬頭,看見她之後也大吃一驚,“鐵蜭?你怎麼回來了?你爹呢?”
“我爹……”
“怎麼了?昨天夜裏你不是同你爹和叔叔們一起去降妖了嗎?你爹呢?”
“他……”鐵蜭心裏猛然一沉,顧不得向母親解釋,衝出門去,一路飛奔到那昨天成為戰場的酒館。
可是……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酒館的門關著,而且上了鎖,她從身上找出一根銀釵把鎖打開,裏麵桌椅擺放整齊,空無一人,幾壇陳年老酒堆放在牆角,本來濺上了血的牆壁此刻卻白的纖塵不染,那股紫羅蘭的香氣更盛了。
“爹!叔叔們!你們在哪?”她大喊,隻有空曠的屋中的回聲回答她,昨天發生的所有一切,都憑空消失了,真相變得撲朔迷離,讓人不解,就正如同她夢中的淩髐蜭一樣。
鐵飛等人似乎從人間蒸發了一樣,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了他們的消息,而這件事卻像長了翅膀一樣飛變了全城,一時間人們議論紛紛,有人說鐵蜭福大命大,被仙人所救。也有人說她是個妖孽,害死了父親和叔叔們。
但似乎是自那之後,母親再也不會對鐵蜭笑了,不知是聽信了後一種說法,還是一意孤行將罪責推到她鐵蜭的頭上。那一年,母親帶她嫁到了常家,常家有兩個兒子,很能打架,外號“大霸王”、“小霸王”,常家的兩個兒子常常打她,她也毫不示弱地還擊他們,但劇烈的打鬥常常在她幼小的身體上留下深深的傷口,滴在心上的鮮血似乎總也揮之不去。
從此之後,沒有人再愛過她,明漣、周緒雖是關心她的朋友,可友情畢竟無法取代親情,更重要的是,她們總是把一個強者當做弱者來照顧。
直到那一天,瑰夜的出現徹底打碎了她的所有痛苦。瑰夜,這個願意為她而死的女子是那麼愛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她。
鐵蜭在不知不覺間愛上了瑰夜,她去鬼塔也由被動漸漸變為了主動。在夜裏,她經常抱著瑰夜到鬼塔外看星星,瑰夜這時總會依偎在她的懷中,像隻依人的小鳥。
這一晚天很清,偌大的天幕如同一塊黑色帶些深藍色的絲絨,上麵綴著數不盡的寶石一般的寒星。那顆偏東的、最大最耀眼的寶石便是那輪清冷的圓月。
鐵蜭拉著瑰夜的手步出鬼塔,漫步於塔外的草叢中,欣賞著月色。
“你的傷好多了。”鐵蜭望著瑰夜,此時的瑰夜已經不是鐵蜭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樣子了,她一襲玫紅色紗裙,傷口已經複原,看不出痕跡,衣服上的血跡也消失了,她的麵龐也變得剔透飽滿,雖比不上鐵蜭的絕世獨立,但也絕對隻會迷住人而不會嚇跑人了。
“那要謝謝你每天輸給我法力。”瑰夜淡淡地說。“其實,我什麼都不在乎,除了我心愛的女人。”
鐵蜭將瑰夜緊緊地摟在懷裏,二人一同享受這甜蜜的寂靜。
“救命啊!救命啊!”忽然不知從何處傳來了兩聲驚呼,接著兩個跑得筋疲力竭、頭發散亂的女子早已衝到二人麵前,鐵蜭一眼便認出這是兩個女鬼。兩個女鬼的神色十分驚慌,眼角還帶些淚痕,“公子,小姐,救救我們!有人……”
“往哪裏跑?”忽然,一個並不悅耳還很奇怪的聲音打斷了她們的話,兩個女鬼一聽這聲音,分外驚恐,慌忙躲到鐵蜭和瑰夜的身後,瑟瑟發抖,不敢向說話人看上一眼。
遠遠的,在一片枯草中走出一位背對著月光的男子,鐵蜭把兩個女鬼交給瑰夜照看,自己向前走了幾步迎上了那男子。
這是一個樸素的男子,黃褐色的皮膚,一身粗布深鈷藍短打扮,挽著袖口和褲腳,赤著一雙足,若肩上再扛一隻鋤頭,便是個地地道道的農夫了。他的相貌平平,或者說仔細看會比常人略醜一點,個子不高,身材略顯臃腫,但也並非胖得出格。儼然一位扔到人群中便難以再被找出來的普通人,隻是他手中多了一雙閃著寒光、令人不寒而栗的鈷藍色流雲雙鉤。與他的相貌打扮格格不入。
“堂堂男子漢欺負兩個女孩子!你還算個男人嗎?你是什麼人?報上名來!”鐵蜭厲聲責問。
“告訴你又何妨?”男子不敢與鐵蜭對視,仿佛一隻在白天出洞的老鼠,平抬著頭,目光卻盡量看向低處,如同做了什麼自己明知理虧的事卻還要嘴硬一般,倔強又自卑。“我叫藍溯,表字嘯煙,這兩個女鬼半夜嚇唬人讓我碰見了,我讓她們嚐嚐藐視男人的代價!女人這東西最賤,你整天如佛祖一樣供著她,她以為你好欺負,處處給你顏色看。你若是天天打她一頓,她反倒拿你當爺敬,像奴才一樣任你使喚,我算是看透了這點!你又是什麼人,敢多管閑事?”
“你不必問我的名字!我隻是替天下女人打抱不平的人之一!”鐵蜭不聽此言則已,一聽義憤填膺,雙拳緊握,眼中快冒出火來,她望了一眼同樣也很生氣的瑰夜,怒聲反駁道:“本來天下男人女人都是一樣的!就是因為有了你這樣胡言亂語、思想怪異的臭魚,到處散布妖言惑眾,才攪得天下這一鍋本來很香的湯越來越腥……”
不料藍溯的性格如同一個三歲小孩一樣,聽不得半句逆耳之言,鐵蜭這幾句本來算不得什麼的話卻使他勃然大怒,失態地大吼起來:“你這個男人中的敗類!一個男人居然替賤女人說話!真是鬼迷心竅,給男人丟臉!”
“真正給男人丟臉的恐怕是你!”鐵蜭毫不猶豫地搶過他的話,嚴厲地回駁道,“有你這麼做男人的嗎?不以欺負女人為恥,反以之為榮!”
藍溯更加震怒,“你小子真是欠打了!”說完一揮流雲雙鉤,便衝向鐵蜭。
鐵蜭的明眸中閃過一絲憤怒,修長的十指伸出,如同撥動一架停在空中的五弦琴一般輕盈躍動,頓時,周圍草叢中飛出四隻巨獸——虎、豹、豺、狼。但藍溯一眼便看出那四隻張牙舞爪的巨獸不過是木製的大玩具,雖然比真獸還大了一圈,可畢竟不是生命體,這使藍溯剛剛還驚跳的心平靜了下來。
鐵蜭的十指如同撥弄琴弦般輕盈顫動,四隻巨獸也隨之搖頭擺尾,翩然起舞。驟然間,四隻巨獸一躍而起,飛竄到藍溯周圍,將他團團圍住。
藍溯神色一變,隨即恢複了平靜,“不就是木偶術嗎?有什麼可怕的?”在冷冷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將突圍的重點放在了實力較弱的豺上,一道藍光如同炸開一般在黑夜中閃現,藍溯手中的流雲雙鉤上的藍光亮度猛增數倍,然而他並沒有向豺發動首輪進攻,而是雙鉤一揮衝向了實力最強的虎。察覺到了他突圍的企圖,四獸在鐵蜭的操縱下全力向虎的方向靠攏,然而,藍溯攻虎的一招是虛,當四獸向虎的方向攔截時,藍溯的流雲雙鉤猛然逆轉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向了豺。猝不及防的豺被他一鉤打飛,藍溯順利衝出了包圍。
此刻,處於下風的藍溯為扭轉局勢開始了反攻,一隻藍色的鏡子被他拋出,藍光刹那間照亮了昏暗的夜色,藍色鏡子迅速擋在藍溯身前,鏡麵上藍光洋溢,鏡中幻化出五光十色的符文,符文漸漸飛出鏡子,宛若清朗夜空的飄雪被一陣龍卷風吹起一般印向控製四獸的鐵蜭。
鐵蜭嘴角一揚,劃出道優美的弧線,她十指飛舞,將四隻巨獸一瞬間調到了自己的麵前,符文一類的法寶隻對生命體或對方寶物起作用,對這類毫無生命體征且並非寶物的東西根本不管用。四獸來之不拒地撲向那些符文,全力為鐵蜭擋住飛來的符咒。很快,四隻巨獸身上就貼滿了符文。
見這一招不見成效,藍溯一招手收回藍色鏡子,這個錯誤的舉動很快讓對方鑽了空子,隻見四隻巨獸竄至藍溯的左右,篩糠般抖動著巨大的身軀,那些本貼在巨獸身上的符文受到震動,竟無一例外地飛起來反而向他印來,藍溯大驚失色,連忙用收回的鏡子施展出一個保護層,那些符咒雖是他自己寶貝中的,可要對付起來也實在麻煩,萬一打到身上痛苦不說,還有損於自己的實力。藍溯決定此時先逃出四獸的圍追堵截範圍。
可四獸不僅攻擊能力強,防禦能力也令人歎為觀止,虎的牙、豹的爪原來都是鋼製的,十分銳利,防守起來不露絲毫破綻,藍溯被它們團團圍住,左衝右突也無法衝出包圍圈,四獸窮追猛打,他唯有連連閃避。
這一狀況令本來心情就不好的藍溯怒不可遏,他再也顧不得什麼,咬破中指將幾滴鮮血滴在了藍色鏡子上,喃喃念誦著一段咒文,待咒文念完,藍鏡之上早已血光彙聚,亮度越來越強直至耀眼,在四獸再次攻來的瞬間,四道血色螺旋光柱從鏡上凸起,形成四個尺長的光團,全力迎上四獸閃電般的進攻。就在光團與四獸接觸的一刹那,傳來四聲驚天巨響,飛起四道耀眼的火光,四獸如同受到了什麼爆破力一樣,巨大的身軀瞬間被炸成木屑碎片,飛出很遠,落了滿地。
“你……你敢毀掉我的寶貝!”鐵蜭臉色蒼白,又驚又憤,手中幻化出一支小法杖念起了咒語,頓時,地上閃現出一個光亮的魔法陣,血紅色的符文如同瘋長的藤蔓,從陣中伸出,彙聚到法杖托盤上的水晶石上,水晶漸漸變亮,終於達到了耀眼的程度,一個金紅的火球挾著一聲巨響飛向藍溯。
剛才的那一次進攻耗費了藍溯太多的力量,此刻他喘息未定,鐵蜭的法術攻來,他根本沒有接招的力量,無奈之下他隻得將藍鏡向前平移三丈,希望借寶物的力量阻住鐵蜭的進攻。
但這藍色鏡子的防禦能力顯然不怎麼樣,火球一舉突破了它的防線徑直打向藍溯,藍溯沒料到會是這個結果,防不勝防,這火球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他的身上,瞬間,他的身體宛如一片秋葉一般飛了出去,裝在一棵大樹上又落在地下,巨大的痛苦險些使他昏過去。
但他還是咬緊牙關站了起來,盡管胸中氣血翻騰,喉中湧上一股又腥又甜的血氣,他依然支持這不讓自己再次倒下,硬是將那口湧上來的鮮血“咕咚”一聲咽了下去。
“藍哥,你在這兒啊!”忽然,遠處跑來了一個一身黑色絲絨,外罩黑紗,一副玩世不恭表情的帥氣小子,他跑到藍溯身邊,“藍哥,你怎麼了?”見藍溯直直盯著這邊,他也不禁轉過頭來看鐵蜭和瑰夜,但這一看卻讓他屏住了呼吸。
二人的麵龐皎若雲間之月,尤其是鐵蜭,冰肌玉骨,媚絕塵寰,但她的嬌柔中不知為何卻透出絲絲霸氣。那超凡的氣質對任何人都無疑有一種震懾力。
“藍哥,他們是你什麼人啊?那位小俊男是你的朋友嗎?”
藍溯此時哪有力氣說話,隻能搖了搖頭。
“你是什麼人?”鐵蜭首先發問,那小子大方地一笑,響亮地回答:“我叫樂曉嘿,‘快樂的人總是曉得嘿嘿笑’。俊男你叫什麼名字啊?”他的這番表現與藍溯大相徑庭,既少了藍溯的自卑、藏匿與陳腐,又多了一份清新大方的氣質,他一臉友善和愉悅地直視著二人,目光中透出樂觀和善的氣息。
“淩髐蜭。取自‘胸中浩氣淩霄漢’一句詩。”不知為何,鐵蜭衝口而出的竟是夢中男孩的名字。
“我叫瑰夜,髐蜭是我最愛的人。”見藍溯重傷,對兩個女鬼已沒有了威脅,瑰夜也湊上前來。
“哦,你們兩個不但人長得美,名字也美啊!”樂曉嘿笑著說出了這似是玩笑的實話。後來鐵蜭真懷疑他怎麼會同藍溯認識,藍溯每到一個地方,帶來的除了壓抑、緊張便是敵意,總之讓同他在一起的人渾身不自在,而樂曉嘿的到來卻能使本來死氣沉沉的空氣活躍起來,使本來迂腐的氣息變得清新,他帶來的多半是輕鬆愉悅。
這兩個人本該是水火不容的。
“對了,我藍哥不會惹了你們吧?”見鐵蜭神色複雜,善於察言觀色的樂曉嘿感覺到了什麼,試探著問。
這句話吧鐵蜭的怒氣引上來了,她憤然道:“你問他自己!”
鐵蜭的美妙聲音賽過了引商刻羽的絕美樂章,卻有些顫抖,顯然氣得不輕。樂曉嘿忙把目光轉到藍溯身上,“藍哥,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你不是說你去賣香袋嗎?我在原地等你,卻碰上兩個賤鬼嚇唬一個過路男子,我打敗這兩個賤鬼追她們到此,這個姓淩的公子反而替她們說話!你說他還算個男人嗎?”藍溯剛剛恢複了幾分力氣,忍不住嚷道。
“替女人說話就不算男人了?這是誰的規定?”鐵蜭冷憤地反駁道。
見二人又要吵起來,樂曉嘿連忙左右作揖,“二位爺別吵了!把事情說清楚再吵也不遲啊!”
“有什麼不清楚的?”藍溯冷哼一聲。“那個過路男子我也不認識,那兩個女鬼叫他趙大少爺,今天夜裏……”
“等等?趙大少爺?那不是那個坑蒙拐騙、殺人放火的街霸嗎?”樂曉嘿衝口而出。“藍哥,這種人你也幫啊?”
“什麼?”藍溯臉漲得通紅,“我也不知道……”
“怎麼樣?”鐵蜭一副早在預料之中的樣子,望著藍溯。
藍溯見自己沒了理,惱羞成怒,“要怪也就該怪那些女人成天騙我們男人!你們……豈有此理!”他平時殊乏與人交流,此時一生氣更不知如何講出道理來,尤其此時他本就無理。“你們……我無話可說了!”藍溯氣得拂袖而去,他受傷之餘走路並不怎麼利落,搖搖晃晃實在惹人發笑,瑰夜忍不住笑出了聲,藍溯心中雖憤,但也無可奈何,隻能冷哼一聲假作沒聽見。
“淩公子,你別和我藍哥一般見識,他就那樣。”樂曉嘿望著藍溯的背影,歎口氣勸道。這一刻他竟有些抑鬱了。但他立刻又恢複了自己的快樂形象。“淩髐蜭,我們做個朋友如何?”
鐵蜭淡淡一笑,“當然可以,我很喜歡你這樣爽快的人。”
“你看上去比我大,以後我就叫你淩哥吧!”
“也好,”鐵蜭望了一眼天空,“我和瑰兒要回家了,你也來我們家中坐坐吧?”
“不用了,淩哥,改日吧!”樂曉嘿有禮貌地婉拒道,他望了一眼遠處,但願藍溯別再闖出什麼事來。
“那好,後會有期。”鐵蜭抱拳向他道別,那個動作竟有說不出的美,樂曉嘿險些看呆了,他忙捏了自己一把,回禮道:“後會有期。”
鐵蜭與瑰夜帶著兩個女鬼,消失在濃黑的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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