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436 更新時間:13-10-23 17:20
路,另一條路……
“我渾身無力地拖著步子走下車站台階。感到有點累,但這種慵懶不是壞事。這隻是一個人在未知的街道上所感受到的解放感和輕微的躊躇感,還有旅行的疲勞和對任何事都無所謂的解脫感。”
這本是《藍,另一種藍》裏開場不久的句子,描寫女主在驅趕情人獨自離開之後,轉身一個人走下站台的小片段。我讀到這裏,觸景生情似的聯想起自己走在上海、蘇州、杭州,甚至是寧波街頭時的模樣。我回憶著,當時內心裏充滿著看似解脫的背後,卻是無止境的迷茫。
那是種混合著無家可歸的淒涼和一絲得以暫時逃避的竊喜。
我縮在床上,為這種類似的經曆感到全身發冷,於是長籲出一口涼氣,將自己更深地埋進被窩裏,心想,也許就某個方麵而言,再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佐佐木蒼子當時的心境了。
嚴格來說,我與佐佐木蒼子是完全不相幹的。她隻是基於作者的故事需要而創作出來的虛假存在。但即使是這樣,擁有不一樣的婚姻背景,不一樣的性格特征,甚至是不一樣動機的我們,卻做出了在不同的緣由下何其相似的舉動。這就像是身處於梅比烏斯環的兩頭,南轅北轍的兩個人,我心想著隻朝著南麵前進,卻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蒼子所在的北麵。
我嫉妒佐佐木蒼子的幸運。因為對她而言,要通往“幸福”的道路隻有一條:那就是賭上一切的作者的仁慈。
山本文緒果真是仁慈的。她就像是聽見了蒼子無聲的祈求,借由一個巧思,配合手指敲擊在鍵盤上的些許力度,再加上一點點智慧與膽量,輕輕鬆鬆地扭轉了佐佐木的命運:她讓蒼子在陌生的街頭與曾經的戀人河見偶遇,不僅如此,此時的河見早已結婚。嫁給他的,正是被山本文緒定義為隻能作為蒼子的影子而存在的女人。她們有相同的臉、相同的名字、相同的記憶,唯一的不同,是蒼子本人在6年前選擇遠嫁東京,而她的分身則跟河見一起回到了博多,變成了河見蒼子。
佐佐木蒼子和河見蒼子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在書中,兩位蒼子在見麵之初有過這樣一段對話:
“靈魂出殼,你聽說過嗎?”
聽我這麼一說,她靜靜地抬起頭。
“……靈魂出殼?”
“以前我看過一本書……也稱做分身。一個人身上分出像影子那樣的另一個人,在另一個地方生活。據說有這樣的事存在。”
“好像聽說過……”
“我不太記得了,但我確實記得上麵寫著,在難以抉擇的時候,這種事會發生。”
“難以抉擇的時候?”
看著她漸漸露出不安的表情,我點點頭。
“一定是那樣了。當不知該和佐佐木還是河見君結婚才好、萬分迷茫的時候,我們就分成兩個人了。”
聽了我的話,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側過腦袋。
——真是羨慕佐佐木蒼子呐!可以再哪怕不知道和誰結婚這種“小”事上,都有一個分身站出來為她分擔這種特殊的苦惱。
其實,何止是結婚呢?
生活裏,隨處都充滿著各式各樣的選擇題。我們會有所猶豫,不知道該到哪個單位工作、買哪隻股票賺錢、在哪個城市生活更有發展……有的時候,我們會不斷地慶幸“幸好我當時怎樣怎樣”;也有的時候,我們會不停地抱怨“早知道這樣,我就該怎樣怎樣”……出於好奇,信主這近十年來,我不止一次地困惑過,“如果當初我壓根就不去相信它,那麼我的人生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這個問題至今沒有答案。
更多的時候,我嫉恨佐佐木蒼子。因為我的神沒有為我創造另一個屬於自己的分身。出於對未來不可預知的恐懼感,讓我時常陷入憂慮。我很害怕,擔心對現實的不滿後麵過高地期待另一條未曾嚐試過的路。如果我有分身多好,我可以把我的分身留在現在的這條路上,而我去走另一條。然後,在未來的某一個時刻,偶然又必然的相遇之下,我和我的分身,站在梅比烏斯環正麵與背麵交彙的地方,問一聲:
“嘿,你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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