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82 更新時間：18-05-14 14:49
從宮裏出來，李承勳和蘇瀧便匆匆回到了侯府，李崇此時正在府內焦急等候著，見李承勳許久未歸來，心裏也越發擔心了起來，正擔心著，下人突然進來通傳李承勳回府的消息，李崇聽了立馬從書房迎了出去。
“勳兒，如何？”李承勳剛進府門，李崇便已經走到了他跟前，急匆匆地問道。
李承勳看了自己父親一眼，搖了搖頭說道：“父親，皇上的確是為了那件事才讓孩兒入宮的，孩兒也與皇上分析過當前的局勢，隻是說到對策上時，太後突然來了，所以我並未來得及與皇上說起對策。”
李承勳跟著李崇一路走進書房，兩人進入書房後，蘇瀧就在門口停住了腳步，一個人守在了書房外。
“你已經與皇上分析過局勢了？”李崇聽了李承勳的話，臉上露出了一絲欣喜。
“皇上問我出兵與不出兵可能帶來的後果，孩兒如實回答了。”李承勳緩緩說道。
李崇看了李承勳一眼，突然皺下了眉頭，問道：“皇上是否同意出兵？”
李承勳搖了搖頭說：“父親，其實孩兒並沒有建議皇上出兵，因為孩兒也不同意出兵。”
李崇聽了一驚，李承勳平日裏雖然對任何事都很有想法，但卻很少和自己意見相左，這一次突然提出不同意出兵，必然有他的看法，所以李崇聽了隻是略有些驚訝但並未生氣，冷靜了一下問道：“這是為何？”
“東勾是否有異心到現在為止我們並不能十分確定，如果僅僅憑借一封密保就貿然出兵，反而可能走入對方的陷阱，父親可還記得上一次提到的東勾和北金暗地裏似有聯絡一事，如今北金太後仍在掌權，所以北金不可能與東勾聯手進犯大齊，但如果是大齊先在邊境屯兵呢？“李承勳說完看著李崇。
李崇皺眉思忖著，隨後恍然大悟說道：“你是說著很有可能是東勾和北金的陰謀？”
李承勳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北金有太後在，所以北金與東勾聯手幾乎不可能，但這並不代表他們不能暗地裏聯手設計，東勾假意向大齊泄露進犯之心，大齊貿然出兵邊境，反倒正給了北金出兵的理由。”
“若真是如此，到時大齊的防禦之心就會被斥成進犯之心，北金也有了出兵的理由。”李崇說著握緊了拳頭，眼神中露出一道寒光。
“話雖如此，但東勾也不得不防，如果東勾真的有進犯之心，以北境的兵力，最多抵擋三天，而軍情最快傳入陵都也需要三天，三天之後陵都出兵，就算日夜兼程，也要半月才能抵達北境，到時大齊至少會有六城落入東勾之手，如果東勾進城後進行屠城，這六城的百姓恐怕都難以幸免於難。”李承勳有些沉重地說，其實方才和皇帝分析的時候，這一點他並未明說。
李崇聽了，眉頭皺的更深了些，眼神中像籠罩著一層陰雲，沉寂半響，他才開口問道：“方才你說還未來得及向皇上說對策，這麼說你已經有了對策？”
李承勳輕歎了一聲說道：“其實並不能說對策，隻能說是一步險棋。眾所周知，大齊和北金當年的停戰協議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雙方在邊境的兵力不能超過五萬。這恐怕也是季侯爺在朝堂上反對父親最有力的原因，而東勾如果要進犯大齊，必然先攻管城，管城隻有八千守兵，封城死守三天已經是極限。但如果管城有五萬兵，以東勾現在的實力，在援軍抵達管城之前，東勾絕對攻不下管城。“
李崇聽了有些詫異地看向李承勳，李承勳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卻很明顯，“你的意思是將北境九城的兵力集中於管城。”
李承勳點了點頭，李崇立馬反應了過來厲聲說道：“不行！萬一北金乘機進犯，除管城外的八城對北金來說就如囊中之物一般，以八城保一城，此事絕不可行！”
”不，父親錯了，是以八城保六城，而且是以八城少量守軍保六城全城百姓！北金就算占領了其餘八城，最多隻是將留守在城內的少量守軍殺死，絕不可能像東勾一樣進行屠城，但如果不走這一步，包括管城在內的六城百姓都會被東勾屠殺殆盡，況且北金是否敢趁此機會出兵還未可知，如果北金敢率先出兵進犯大齊，到時大齊也有了出兵增援北境之名，父親領軍十五萬急援北境，奪回八城是遲早的事，而且說不定到時還能與北金重新簽訂停戰協議，朝堂上也不會再有阻止父親的聲音。“
李崇聽著李承勳的分析，眼神卻越來越沉重，沉默了許久之後說道：“你先出去吧，此事為父還要細細想清楚。”
李承勳聽了便默不作聲地退出了書房，蘇瀧一直站在書房外，李承勳與李崇的對話他都聽見了，除了驚訝之外，此時的他心裏再沒有了別的感受，李承勳走出書房，發現蘇瀧並沒有跟上來，於是便回頭叫了他一聲：“小瀧。”
蘇瀧聽見李承勳的叫聲後立馬回過神來看了李承勳一眼，隨後跟了上來，回房間去的路上，蘇瀧一直沉默著，雖然他心裏有很多話想問李承勳，但他同時也知道那些話他問並不合適。
回到房間裏之後，蘇瀧就獨自在一邊點炭火，李承勳拿著一本書坐著，但並未翻開，隻是發著呆，過了一會兒，李承勳突然開口問道：“小瀧，你覺得我方才說的對策如何？”
蘇瀧聽了一驚，手上的動作突然聽了下來，回過頭看了李承勳一眼，又聽見李承勳對他說道：“我知道你剛才都聽見了，我隻是想問你，如果你是父親，你會接受這樣的對策嗎？”
蘇瀧聽了突然不知所措了起來，如果隻是從自己的身份來看，李承勳是他的少爺，他說的任何事自己都應該支持，但他同時也是大齊的百姓，更是李崇一手教導出來的，鹿鼎侯府從立府開始，忠君愛國就是基本的道義，李承勳方才的對策，無疑是將大齊八城拱手讓給了北金，這對將大齊疆土視為生命的軍人來說是絕對不可能會做的事，但李承勳的目的是為了拯救更多的百姓，守護大齊百姓同樣也是鹿鼎侯府要做的事，在疆土與百姓性命之間，蘇瀧實在無法做出抉擇。
“少爺，我不知道。。。”蘇瀧遲疑著說。
李承勳歎了口氣，突然低下了頭，或許這就是他和蘇瀧還有自己父親的差別吧，一個軍人可以將疆土視為生命，所以在這種選擇前都會猶豫，而他卻隻看到了謀略中的利弊，這種差別讓李承勳突然覺得自己不配當鹿鼎侯府的繼承人，因為鹿鼎侯府世世代代堅守的東西到他這卻隻成了一種達到目的的手段。
蘇瀧將點燃的炭火放在了李承勳身旁，李承勳仍舊低著頭，手上拿著書的姿勢一直沒有變動過，蘇瀧坐在他身旁，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李崇在書房內坐了許久，天色將晚時他突然提起了案桌上的筆，開始在奏折上緩緩寫了起來。
次日早朝，朝堂之上半數大臣齊齊跪在殿內，小皇帝看著眼前的情景，站在堂上臉色鐵青，指著一眾跪下的大臣說道：“前日鹿鼎侯上奏出兵增援北境，你們以北金的停戰協議百般阻撓，今日朕同意鹿鼎侯調北境全軍增援管城你們也不同意，究竟如何你們才肯同意，難道要等北境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的奏報擺在你們眼前是嗎！”
眾臣之中，季侯爺最上，聽完小皇帝的話便立馬說道：“陛下，臣等並無此意！隻是鹿鼎侯之策實在駭人聽聞，北境五萬兵馬如果全都調往管城，就等於是將其他八城拱手讓給了北金啊！陛下，此事萬萬不可！”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
一眾大臣齊齊高聲呐喊著，小皇帝聽了一股怒氣頓時湧上了心頭。
“季侯說此事萬萬不可，那你倒是給朕拿出個更好的對策來！”小皇帝大聲說道。
季侯爺聽了看了一眼李崇隨後說道：“陛下，臣仍舊堅持前日之見，東勾有異心不過是鹿鼎侯收到的一個錯誤情報，臣認為此時最後以不變應萬變！”
小皇帝聽了冷哼了一聲，在堂上來回走了幾步，隨後說道：“你不信鹿鼎侯，可朕不能不信，倘若東勾真的有心進犯，此時不加以防備，不僅是管城，北境有六座城池的百姓都會被東勾屠戮，你難道要讓朕看著這件事發生？”
“陛下，臣並無此意，隻是東勾是否真有進犯之心還未確知，倘若隻是虛驚一場，陛下此舉恐怕會白白斷送大齊八座城池。陛下，三思啊！”
“請陛下三思！”
堂下一眾大臣的阻攔聲重重敲擊著小皇帝的心，正在他猶豫不決之時，李崇突然站了出來，然後說道：“陛下，如季侯爺所說，以邊境九城之兵增援管城之策的確算不上策，是無奈之舉，但。。。”李崇說著突然緩緩轉過身看著那些跪倒的大臣，繼續說道，“無奈之舉之所以無奈，實是因為無路可行又不得不行，朝堂上的眾位大人們，包括季侯爺，你們可知道如果此時不防範東勾，東勾進犯之後，我大齊將會有多少百姓死於東勾人的刀下！除去守軍，管城有百姓四萬餘人，饒城有五萬餘人，汴城三萬餘人，吳城六萬，獻城六萬，最後宜城九萬，這三十三萬百姓在東勾的屠刀下，你們認為有多少人能夠存活。眾位大人們高居陵都，可曾替這些百姓想過。“
“鹿鼎侯此言差矣！東勾進犯之言從頭到尾就隻是你的片麵之詞，如果因為一個不確定的消息而白白斷送了八座城池，這罪名任何人也承擔不起！”季侯爺在李崇話音剛落時便接著說道。
“邊境八城，自古大齊和北金就相爭不斷，百年之前，八城也曾落入過北金之手，但終究被大齊收複，就算現在要用這八城領土換取六城百姓性命，臣認為也並無不妥！”李崇望著季侯爺，話語擲地有聲，洪亮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
“鹿鼎侯！你這是什麼意思！”季侯爺突然被怒聲嗬斥道。
李崇聽了突然在殿前跪了下來，然後對小皇帝說道：“陛下，城池丟失終有收複之日，百姓亡命後悔莫及！”
小皇帝聽了李崇的話動容地看著李崇，這時季侯爺突然又說道：“鹿鼎侯怎敢有如此之言，北境九城是先帝及眾位先皇辛苦收複，期間不知犧牲多少將士耗費多少國力，當中有城池甚至耗費了五十年才從北金手中奪回，如今將這九城拱手讓與北金，再想收複，恐要百年！如此讓陛下及我等臣子如何去麵對九泉之下的先人！”
“北境九城如何收複，不必季侯爺賜教，北境九城，有八城是鹿鼎侯府的先人帶兵收複，期間如何曲折將士死傷如何慘重，李崇比季侯爺更清楚。”
“鹿鼎侯此言，難道是想借祖上功德將邊境八城當成你李家之物送給北金？”
李崇聽了並沒有與季侯爺再爭執，反而十分平靜地對小皇帝說道：“陛下，此策是臣提出，若他日因此策丟失了邊境八城，臣願領兵前往北境收複失地，並在此立下軍令狀，失地不收複，誓不回陵都！”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頓時像炸開了鍋一樣，就連季侯爺也震驚地看向了李崇，堂上的小皇帝更是驚訝地說不出任何言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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