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20 更新時間:18-08-02 09:42
又過了半月,便到了小皇帝為鹿鼎侯李崇舉行國葬的日子,陵都城內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又陷入了一片悲戚之中,連百花坊的絲竹聲不知從哪天開始都停了,春日的花孤寂地開著,沒了欣賞它的人,場景竟然顯得有些淒涼。
李崇的屍身並沒有被帶回陵都,所以為他立的是衣冠塚,立塚棺木是皇家禦賜,內棺是上好的金絲楠木,外棺是鍍金紅銅,棺內放的是李崇的衣物和留在侯府的一身盔甲。
李崇的棺材就停放在侯府大堂內,小皇帝又下了旨,要文武百官親自進侯府上香祭奠,所以從葬禮那日開始,鹿鼎侯府就異常嘈雜,混著來來往往的人臉上的神色,整個侯府又顯得異常沉悶。
李承勳經過半個月醫治,病已經好了大半,葬禮開始後,他便按照禮數跪在大堂內,迎接著來來往往的王公大臣,聽著他們的相似的吊唁之詞。
李承勳臉色沉鬱,但眼眶中卻一點眼淚也沒有,或許是因為這些日子身體漸漸好起來了,連帶著他的心也漸漸的變得強壯了起來,侯府沒了李崇,雖然還有文叔在,但文叔畢竟不是主人,李崇喪禮有許多事還需要李承勳拿主意,李承勳身體好起來之後便走出了房門,開始在文叔的幫助下主持侯府內的大小事,侯府上下因為李承勳的出現漸漸地恢複了些生氣,李承勳也在眾人擁簇之下漸漸地成為了侯府新的主心骨。
李崇的喪禮整整舉行了七天,這七日,李承勳就一直待在靈堂裏,侯府上下都陪著他跪在靈堂內,白天他們接待前來吊唁的王公大臣,晚上便和李承勳聚在棺木下回憶著以前李崇還在的日子,或感慨唏噓,或悲戚哀歎。
七天後,李崇出殯,陵都全城戒嚴,從鹿鼎侯府通往城外墓地的路全都被清開了,道路兩邊站著嚴陣以待的士兵,百姓在士兵圍成的警戒線之外爭相往侯府望著,皇帝領著文武百官站在侯府門前,將李崇的棺木接出,又親自將殯葬隊送到城門口,如此陣仗,堪比當年景帝出殯。
李崇的墓地修在陵都城外二十裏的一座山上,地點是李承勳親自選的,因為山下便是左都衛從前的營地,李崇的墓正好對著那塊營地,那裏是李崇奉獻半生之地,甚至比侯府還要熟悉,李承勳將墓地選在此處,就是希望李崇能夠魂歸生前最熟悉的地方,對自己對亡人也算是一種安慰。
李崇的棺木下葬後,便是修墳,李崇是按國喪之禮下的葬,墳地自然也不會簡陋,雖然沒有建造地宮之類的墓室,但墓坑內外皆修建的十分華麗,特別是墓前擺放的兩座青石軍人像,是小皇帝親自讓人雕刻,模樣是按照左都衛軍人的軍裝雕的,意在為李崇永守安寧,墓前的墓碑是上好的青玉石板,上麵的字皆是名家所寫,再由工匠臨摹雕刻於石板之上,再塗以金漆,離墳墓二十步遠的地方還立了一座石碑,上麵記載著李崇生平事跡,特別是先帝時的功績和生前最後一役。
李承勳跪在李崇的墓前,滿天飄灑著紙錢,身後隱隱傳來哀歎聲,侯府來送葬的隻有李承勳一人,李家如今親眷不多,府內的下人更沒有資格隨喪葬隊一同出行,所以現在能夠跪在李崇墓前的隻有李承勳一人而已,李承勳身後所站的隻不過是李崇的一些舊友和在朝中關係交好的一些大臣,李承勳跪在地上,身上的麻衣被山風吹拂著,掀起一陣清涼,滿山的映山紅透著一陣清香,混著泥土味,深深地印在了李承勳的腦海中。
傍晚時分,墓穴修好,李承勳才與眾人一同回到了陵都,鹿鼎侯府門前早已經站滿了人迎接,圍站著府門站的是侯府的下人,門外的街道上站的是陵都的百姓,李承勳走到府門前,文叔和那些下人突然齊齊跪了下來。
“文叔,你們這是做什麼?”李承勳有些詫異地問道。
文叔眼含淚水,對李承勳說道:“少爺,從今日起,侯府就隻有你這一個主人了,我們這些人仰仗侯府的庇佑才有今日,所以從今往後,我們這些人願與少爺同生共死,與侯府共存亡!”
李承勳聽了不免有些動容,扶起文叔說道:“文叔,侯府還是以前那個侯府,有你們在,我就能堅持下去!我也答應你們,從今往後,隻要我還在侯府一日,侯府就是永遠是你們的依靠!”
李承勳說完又抬頭看了一眼府門上掛著的白綾,心裏無比清楚,從今日起,這座府,這扇門就要由他來支撐了。
李承勳與一眾下人進入府中,待其他下人都散開後,李承勳將文叔叫到了一旁說道:“文叔,父親今日已經下葬了,但我心中卻還記掛著另一件事,還望文叔能幫我去完成。”
文叔聽了有些驚疑地問道:“少爺說的哪裏話,隻要您吩咐的是,我就是赴湯蹈火也會幫您辦成的,不知道少爺要我去辦的是什麼事?”
李承勳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隨後語氣沉重說道:“小瀧是侯府的人,他與父親一同戰死也是侯府的榮光,所以我想請文叔替我為小瀧立一座墓,沒有小瀧的屍身,那就同父親一樣立衣冠塚,至於墓地,我想立在父親墓地的旁邊。”
文叔聽了心裏也感傷了起來,他知道李承勳與蘇瀧感情深厚,況且蘇瀧自小在侯府長大,與侯府的其他下人也有很深的感情,文叔也不願他死後魂靈無處停留,便一口答應了下來:“少爺,這件事你放心交給我,我明日就去找人辦,小瀧是侯府的人,我必然不會委屈了他。”
李承勳聽了點了點頭,隨後便轉身朝自己房間走去,文叔看著他的背影,李承勳的步伐顫顫巍巍,背影透著疲憊,像是被抽空了身上所有的力氣。
李承勳走進房內,在床上直直地躺著,他的靈魂和他的心似乎都飛出了身體,隻剩一雙空洞的眼睛一直盯著上放。
臨安走進房間的時候看著李承勳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以為他舊病複發了,嚇得他立馬搖了搖李承勳叫了他一聲:“少爺!”
李承勳立馬回過神來,看著臨安說道:“怎麼了?”
臨安一見李承勳好了起來,頓時鬆了一口氣說道:“少爺,我還以為你又像之前那樣了。”
李承勳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對臨安說道:“不會了,我以後都不會再那樣了。臨安,我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
臨安聽了怔了一下,隨後點頭應道:“好,那少爺好好休息吧,這幾天你也累壞了。”
臨安走到門口,剛要關門,似乎又想起了什麼,連忙又說道:“對了,少爺,文叔讓我來告訴你,明日一早要去宮中向皇上謝恩,讓少爺早些準備著。”
李承勳聽了輕輕應了一聲:“嗯,我知道了。”
隨後便聽見臨安把房門關上的聲音,李承勳緩緩閉上了眼睛,這幾日為了守靈他不眠不休,實在是太累了,但跟身體比起來,他的心更累,大家都以為他的心結已經解開了,但其實李承勳隻是將那份悲痛深埋了起來,侯府的現狀迫使他不得不堅強或者假裝堅強,但無論他的心多麼堅強,在最軟弱的地方,一直都有一個窟窿存在著,那是時光永遠無法抹平的一個傷口。
第二日一早,李承勳便出了府往宮中趕去。
李崇的喪事是按國禮辦的,無論他是否有軍功,昨日那樣大的陣仗都是皇上對李崇和鹿鼎侯府的恩典,李承勳身為侯府唯一子嗣,自然要進宮去謝恩。
李承勳的馬車到了宣武門,下車之後,他看了一眼四周,心裏頓時覺得有些空落落的,以前進宮,幾乎都是蘇瀧陪他來的,而現在,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守門的護衛見了李承勳並未攔他,往常他們見了李承勳總要寒暄幾句,但今日,他們隻是沉重地稱呼了李承勳一聲,便讓他進了宮門,李承勳徑直走進宮門,一路朝天機殿走去。
到了殿門外,李承勳向守在殿外的宮人稟明了來意,宮人聽了立馬走進天機殿去稟告,不多時又出來了,宣了李承勳進殿。
李承勳進了天機殿,小皇帝從殿上的台階上走了下來,李承勳在他麵前跪下,拜了一拜說道:“臣鹿鼎侯府李承勳拜謝吾皇天恩,禦賜先人國葬之禮!”
小皇帝立馬將李承勳扶了起來,說道:“承勳,無需多禮,這都是朕應該做的!”
李承勳緩緩站了起來說道:“皇上,君臣終有尊卑之別,皇上賜父親國葬之禮,承勳無以為報,隻能進宮拜謝!”
小皇帝看著李承勳有些疲憊的臉色,隨後問道:“朕聽說你的病已經好多了,怎麼如今臉色又這般難看了。”
李承勳微微笑了笑說道:“承蒙皇上關心,隻是這幾日身心俱疲,所以臉色差了些,休養幾日便好了!”
小皇帝聽了寬慰地點了點頭,又說道:“承勳啊,如今你父親去世,按理這鹿鼎侯的爵位也應該由你繼承了,隻是如今左都衛大軍仍舊在邊疆防守,北金與東勾的局勢尚不明朗,朕想讓他們在北境多待些時日,隻是這左都衛一向隻聽命於鹿鼎侯,所以朕還想你繼承爵位之後下一道軍令,讓左都衛繼續留守北境一陣子。”
李承勳聽了看著小皇帝,微微怔了一下,隨後便說道:“皇上,臣守孝期間是不能繼承爵位的,所以要想向左都衛下軍令至少要等三年,但臣可以寫一封信給幾位副將,委托他們在北境留守,我想看在父親的麵子上他們應該會聽從!”
小皇帝聽了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李承勳的肩膀。
李承勳何其聰明,他如何會不知小皇帝的意思,如今自己父親已死,自己又還年輕,即使繼承了爵位也必定壓不住左都衛的一眾將領,若讓左都衛回到陵都,沒有人鎮守他們,不論如何都是一股隱患,與其如此,倒不如將左都衛留在北境,一來不會給陵都帶來隱患,二來還能加強北境防守,如此一舉兩得之事,小皇帝恐怕早就籌謀好了,李承勳聽見他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點,雖然心中覺得有些對不住左都衛,但他更不想讓皇帝為難,所以隻能應承了下來。
李承勳隨後又對小皇帝說道:“皇上,臣謝恩完畢,也該出宮去了!”
小皇帝目的已經達成,又見李承勳一臉病態,便也不想久留他,就應了他,但李承勳臨走前他又對李承勳說了一句:“出宮前去看一眼朝陽吧!”
李承勳腳步一沉,愣了一下,隨後輕聲說道:“遵旨!”
李承勳出了天機殿,沒過多久就來到了太晨宮,太晨宮外守著幾個宮人,李承勳讓那些宮人進去稟告了一聲,沒過多久,朝陽公主便從宮內走了出來。
李承勳見了朝陽急忙行禮,說道:“臣參見公主!”
朝陽公主這幾日一直記掛著李承勳,一開始聽說李承勳醒了,心中高興不已,後來聽皇帝說給他們二人賜了婚,還是在李承勳同意之下賜的,心中又是一陣激動和欣喜,越發想念起了李承勳,隻可惜皇帝下了嚴旨,不準她出宮,所以連昨日李崇下葬,她也沒有出去看看,如今突然見到李承勳,心中自是喜不自勝,又高興,又嬌羞。
李承勳看著朝陽公主,心中還是一陣愧疚,說道:“公主,臣聽說了病重之時公主上侯府看望臣之事,心中不勝感激!”
朝陽聽了低了低頭,有些害羞,說道:“承勳哥哥,你不會怪我吧?”
李承勳連忙說道:“臣何德何能讓公主受此委屈,又怎敢怪罪公主!”
李承勳說話的語氣平淡,與以前比起來似乎更加尊重了些,這讓朝陽有些失落,她以為,如今他們已經有了婚約,李承勳待她至少會比以前親近一些。
“隻要承勳哥哥能好,朝陽做什麼都願意!”朝陽隨後又說道。
李承勳聽了臉色平淡,說道:“公主,你我雖有婚約,但孝期內侯府不能辦喜事,。是臣讓公主受委屈了!”
朝陽聽了搖了搖頭說道:“不委屈,隻要能和你在一起,多久我都能等,而且我知道這不能怪你!”
李承勳聽了心中的愧疚越發深了起來,甚至一刻也不想再停留了,便說道:“公主,侯府還有事等著臣去處理,臣就先告退了,還望公主保重鳳體!”
李承勳說完便行禮告辭,朝陽公主看著李承勳緩緩遠去的身影,心中又一陣失落,明明一切都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但她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總感覺在這些喜事當中,還缺少了一樣最重要的東西。
作者閑話:
這章有點多,原本是兩章,想了想還是合成一章比較好。
還有一個星期左右就正式入v了,希望看文的各位到時候多多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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