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20 更新時間:18-05-06 06:13
五年前,
那個時候秋水去敕虎堂給舒應晚爹娘吊唁,舒應晚對他說,要這帝位,讓他幫忙。
秋水曾經問過舒應晚原因。
舒應晚無言相對,冷靜得像個木偶。雖然線在自己手裏,但讓旁人覺得軀殼的裏麵,是空心的。
他便不再多問。
秋水日夜臨摹先帝筆鋒,終於完成舒應晚交代的事。
文遠先帝有個皇姐,名號欣幻,人稱欣幻公主。先帝初登基時,大蜀還是個需要朝貢的小國。在強楚麵前,先帝要以王臣自居。一次楚皇蒞臨,要蜀國剛出生的小太子為人質,先帝無奈應允,可皇後不忍骨肉分離,設計讓楚皇偶遇欣幻公主。
欣幻生得傾城美貌,楚皇一見傾心。自此,留人質變為楚蜀兩國和親,到底也算是美事一樁。可公主早已與情郎芳心暗許,不願犧牲愛情,她跳下懸崖殉情,終是與被皇後逼死的情郎生死相隨,雙宿雙飛。
入殮時,腹中還有快成形的一子。
舒應晚就是假借欣幻公主遺腹子之名,坐穩了江山。
秋水遙記得,他陪著舒應晚拜訪每一位罷朝在家的官員時,舒應晚都言笑晏晏,態度溫和。卻不想,將那些官員哄騙到皇宮參宴後,舒應晚翻臉無情,命殿前武士將所有人圍住,準備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舒應晚甚至還讓敕虎堂的人綁了這些大臣的家眷,用行動警告他們,違背他這個新皇的悲慘下場。
最終,大臣們被迫臣服。
舒應晚一登位,就請了蕭將軍出山,並立靖武皇帝的大皇子為太子。很快穩定了朝局。
之後又推新政,減賦稅,輕刑法。倒也重獲民心。
那幾年裏,舒應晚不曾好眠過一次,更不曾分心於情愛,他日理萬機,躬身政務,終於上下齊心,尊稱他一聲“陛下萬歲”。
秋水驚愕於舒應晚的果決,更驚愕於他的快速成長。
這麼多年,陪在舒應晚身邊的,是他;為舒應晚殫精竭力的,也是他。
可最後,他得到了什麼?
一無所有,
徒留,
被碾落成泥的尊嚴。
夜深無人時,走在空蕩的街上。秋水此刻才發現,在對舒應晚的愛裏,他已經卑微到塵埃。
悲愴後,眼神便是狠絕。
秋水將愛埋葬,他暗自發誓,再不會放過舒應晚和商春華這兩個人。要麼他死,要麼他們死,恨方會休……
府裏的嬌妻頂著大肚子站在門廊下等候,身邊伺候的老媽子更是殷勤,就怕夫人傷了胎氣,驚動了腹裏的胎兒。秋水遠遠就瞧見她,他跑過去,將夫人暖暖的身子攬進胸膛,才覺得身子暖了些。
夫人對他溫聲責備:“快要入秋了,怎麼就不記得帶上外袍再入宮?”
秋水一身戾氣,他將夫人緊緊地抱在懷裏,卻不知如何忘記心裏那個經久不變的眉眼飛揚的偷書少年……
就算他不能得到,也不能讓那個人得到!
心漸漸沉淪於陰詭暗夜,他無需解脫,隻需絲絲慰藉……
“陛下,如歌已經醒了,您不去看看嗎?”
心未動,浮萍卻被風吹得在水中飄移,分不清方向。舒應晚站在廊下,不肯輕易應下唐七的話。
當年商春華看舒應晚於暴雨烈日裏罰跪而心軟求和,如今,舒應晚見他日夜被病痛折磨得輾轉難眠,何嚐不心痛?
可麵對商春華,又能說些什麼?
唐七看出陛下的猶疑,他勸說道:“陛下,您難道還看不出來嗎?他再無法享常人之壽!您又何必,隻執著於過去留下的傷痛?”
舒應晚欲哭無淚,他強忍住心頭酸楚,踏進了商春華的寢殿。
一時,兩人相看無言,恍如隔世。
商春華勉強扯起他發幹的嘴唇,笑說:“我以為,你不會主動來……”
舒應晚踱步去,卻隻是在商春華榻下的席邊坐定,連一句應答的話都說不出口。
舒應晚問:“身體好點了嗎?”
商春華故意幹咳了一嗓子,然後答道。
“一直都這樣,沒差的。”
舒應晚心裏越發難受,他理了理思緒,開口:“江山於你,已經遠如浮雲,你最好別想……你看重的東西,我卻並不在意,所以你放心好了,等我傳位太子,它還是你們商家的天下……也算是全了你多年前的打算……你也不必為此在我跟前演情深似海的戲碼……我承受不起!”
原來舒應晚竟這麼看他!
他若真將帝位看得比舒應晚還重,當年,也不會自損三千,隻為折敵八百……
“好,陛下如此坦誠,我也不再相瞞。我回來,不為皇位,隻想翻當年叛國舊案,以恢複我廢太子的名聲。若我出手,逝者英靈必當不保。陛下要是有兩全之策,便快些著人去辦吧,我等不了太久!”
商春華有苦難訴,加上心力交瘁,隻好閉眼默認。可如此違心之話,他說的時候,竟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此刻,被褥下藏著的手腳和軀體已經在微微顫抖。
“這麼多年,你終於跟我坦白了一次,”舒應晚聽到這話,安心不少,他鬆下戒備,說:“若你說為我,我倒是會懷疑你回來的動機。”
“放心好了,我父親造的孽,我這個兒子會幫他還的。”他起身,沒有道別就走出了寢殿,舒應晚根本不知道,他身後之人,已經在抽泣間哭紅了雙眼。
商春華張嘴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指,害怕他的哭聲會驚動遠去的人。淚水流進嘴巴,在喉嚨裏打轉,苦得令他窒息。
舒應晚啊舒應晚,我最看重的,終究一個你而已……
如果我現在這般同你說,你怕是不會信。
你連玉佩都扔了,想來,當時早就有與我分道揚鑣的打算了吧……
夜裏難眠,寢殿突然有疾風而過,案頭的蠟燭閃動,商春華察覺到動靜,旋即睜眼。即便來人麵覆黑巾,商春華也準確的叫出的他的名字:“曹長老,你怎麼過來了?”
“我就是想來問問殿下,都入宮這麼多天了,到底有沒有從狗皇帝口中探查到敕虎堂的歸隱之地。”老人雖滿頭白發,但地盤穩健,眼神陰毒有力,說話時中氣十足,一看就是高手中的高手。
幫中許多弟子複仇心切,有許多莽撞之徒已經敗露行跡,連羅莎都被狗皇帝除掉了,曹長老自然擔心多年籌謀會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很是心焦。
殿下被困皇宮,又不能事事安排協商,曹長老當然也盼著這次入宮,殿下能指點一二。
“我雖與他有舊情,可我們之間同樣存在不可磨滅的嫌隙。那樣隱秘的事,打探起來自然需要時日。你且再等幾日,我定讓你得償所願!”
商春華抬高了音調,話末便開始猛烈地咳起來,連脖子都漲紅了。
曹長老隻好作罷,讓他安心養病,身形很快沒入黑夜。
商春華本是做戲給曹長老看,可真咳嗽起來,竟一時也無法止住。聞聲而來的唐七,立刻為他拍背捋氣,這才減了幾分凶勢。
唐七喂他喝了些溫水,商春華才能略微舒服些。躺下,商春華忍不住問他:“難道你真願意與旁人分享陛下的心?”
唐七仔細為他掖好被角,答:“陛下的心始終沒變過,又如何會分?”
商春華聞言,慘淡一笑,然後闔眼睡去了。
那日之後,陛下和如歌這對苦命鴛鴦倒是相安無事。陛下繼續做醉鬼樣,如歌的身體也漸漸好轉。唐七卻無法安心,他總覺得,平靜的日子裏藏著某些危機,似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這日,大理寺少卿又在一起殺人案中捕得一忠義幫罪犯,從他的口中,樸少卿得到了更多幫內弟子的名字。將這些人排在一起,樸少卿推測出,忠義幫在京城活動是衝著敕虎堂而來。世人都知,在敕虎堂歸隱江湖前,陛下是敕虎堂的少主。由此可見,忠義幫的最終目標,必然是當今聖上。
得此定論,他驚得滿頭大汗。天未亮時,大理寺少卿急急忙忙從牢中走出,換好官服,上馬趕去了皇宮。可行至半路,卻被宰相府的隨從攔住了去路。
“樸大人,我家大人有要事相商。”
“煩請回稟宰相,下官有十分要緊的事需麵見陛下。”
“我家大人說,若是關於忠義幫的事,樸少卿還是先走一趟宰相府為好!我家大人就是知道情況十分緊要,才請樸少卿去府相商的!”
宰相府,
“秋大人的意思是,廢太子沒死?”大理寺少卿讀了信,詫異難當,他抬首問::“那當年被葬入墓室的屍首是何人?”
“其中細枝末節已無法推敲,但結論,應當是不會錯的。”秋水沉吟間點頭,正麵回答了樸少卿的疑問。
樸少卿不愧是辦案神手,思慮飛快,秋水還沒提示,他就凝眉說道:“莫非,那與廢太子極像的琴師如歌,就是曾經叛國通敵的太子春華?”
秋水又點頭:“所以此事不宜大張旗鼓,廢太子就在陛下宮中,若逼得太緊,保不齊他會生出極端的言行,傷了陛下,甚至是小太子。如今唯有一計,能悄無聲息地平息此事——先剪其羽翼,再甕中捉鱉!”
宰相之言甚對,可樸少卿極了解忠義幫這樣的江湖幫派。他們這樣在江湖上有些名號的幫派,一般弟子眾多,行事乖張狠絕,若真要出兵剿滅,恐怕極難。而且這些江湖高手素來喜歡躲在煙瘴林中,一旦打草驚蛇,想抓他們更是難上加難。
樸少卿搖頭,說:“此事難辦!”
秋水揚眉笑,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非也非也,若以敕虎堂為餌,自然不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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