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玄傳

正文  一〇六、紫霜這河神（五）

章節字數：3458  更新時間：19-02-18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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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退出去之後，偌大個殿堂裏隻剩下遊墨玄和紫霜。遊墨玄毫不客氣地敲了敲紫霜纏著他的大尾巴。他敲得很用力，紫霜卻一點感覺都沒有，要不是他時刻注意著遊墨玄，根本不會發現這樣的小動作。

    “我的鱗片堪比仙器，你這麼敲，除了手會痛，什麼效果都沒有。”紫霜鬆開尾巴，化成人形，讓遊墨玄挨著他坐著，“你有事，叫我就是，又不是不知道我如何稱呼。”

    “好。”遊墨玄剝了個紫晶果，遞到紫霜麵前，“再吃一個。”

    紫霜低下頭看遊墨玄。隻見遊墨玄笑容燦爛，眼裏水光波動。又是這樣的笑容！和大神如出一轍。遊墨玄和幽玄的身影重疊在一起，紫霜有些恍惚。他警覺地盯著遊墨玄手裏的紫晶果。然後，飛快地一口吞下。他的動作太快太猛，把遊墨玄的手指都含進了嘴裏。要不是蛇類是吞食的，隻怕連遊墨玄的手指都要被他咬掉。

    遊墨玄和紫霜都是一愣。紫霜別扭地轉過頭，在心中腹誹，都是那個混蛋家夥，以前每次喂自己紫晶果，總是要把自己逗弄個夠，才會把紫晶果放到自己嘴裏，害的自己都有了條件反射，做出現在這樣丟人的事情。

    紫霜生了一會兒悶氣，又想起來，遊墨玄並非幽玄，現在隻是他的仆人，伺候他吃喝是分內的事情，絕不會像幽玄那樣無聊。自己一定不能再這麼毛手毛腳的，沒得讓遊墨玄小看了去。他瞥了眼紫晶果，什麼都不說，就等著遊墨玄再次乖乖地把果子遞上來。遊墨玄很清晰地接受到了紫霜發出的暗號。他彎彎嘴角，又剝了個紫晶果遞到紫霜嘴邊。這一回，紫霜不再急吼吼的。他張了嘴，淡定又優雅地用蛇信把紫晶果卷走。

    心滿意足的紫霜眯了眯眼睛，很高冷地說：“你很好，要保持。”

    遊墨玄笑笑，又剝個紫晶果給紫霜。他沒有忘記自己被紫霜任命為仆人。他覺得自己並不熟悉仆人的工作，隻不過對象是紫霜，他並不討厭。遊墨玄剝三個紫晶果，兩個自己吃，分一個給紫霜。仆人大約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紫霜吃的雙唇濕潤，心情暢快。他不在意地把裝著紫晶果的盤子放到一邊，從裏麵拿了紫晶果出來，剝了皮，遞給遊墨玄。

    遊墨玄沒有接，隻是張著嘴等紫霜。紫霜也不覺得不妥，很自然地把紫晶果喂到遊墨玄的嘴裏。對他來說遊墨玄就是幽玄的元丹，伺候遊墨玄就等同於伺候幽玄。雖然口口聲聲說遊墨玄是他的仆人，但伺候幽玄早就成了紫霜的習慣。麵對遊墨玄，以前的所做作為自然而然地就流露了出來。

    紫晶果被送到嘴裏，遊墨玄才覺得事情不對。他對於接受紫霜的服務太過自然。明明一開始還被紫霜的原形嚇暈過去。可自從紫霜自我介紹之後，遊墨玄對於紫霜就隻有自然而然的親密，相處隨意，還會時不時地耍個賴。理智上，遊墨玄知道要對紫霜恭敬，一個妖能夠被人尊為河神，必然有過人之處，積累的功德也不容小覷。可心底深處又有個聲音告訴遊墨玄，他可以對著紫霜為所欲為，這位“河神大人”隻會對他縱容到底。這種相處方式難能可貴，遊墨玄心有感觸，輕輕說了聲“謝謝”。

    紫霜被這聲“謝謝”弄得不知所措。他投喂遊墨玄純屬習慣，從來沒想過遊墨玄會對他說謝謝。九十九重天上那樣驕傲隨意任性的存在，幾時把什麼人或事放在眼裏過？誰享受過他如此平等的一句道謝？此時此刻，紫霜才意識到，即便麵前這個是他的大神的元丹，也已經不是幽玄。這個人是和幽玄不同的存在。

    想明白這些的紫霜，竟然有些不知道如何麵對遊墨玄，一時間窘迫起來。“我……我去把那些祈願都處理掉。你在這裏……隨意。”

    遊墨玄不明白剛才還好好的紫霜，怎麼突然間就慌慌張張地“逃”走了。“總是這麼傻乎乎的。”遊墨玄帶著點不自知的寵溺。他靠坐在椅子上，一邊吃著紫晶果，一邊想著他和紫霜相處的點點滴滴，心情越發明媚。

    “公子，大總管找您。”一個少年進了大殿，在台階之下低著頭小心地和遊墨玄說話。

    “大總管？”遊墨玄猜測這大總管十有八九就是剛才那個和紫霜彙報公務的少年。紫霜一走，他就來找自己麻煩了？若是他沒有記錯，紫霜隻說自己是他的仆人，其他的都是祭品，可沒有提過什麼大總管。自封的職務？這倒是有意思了。“你前麵帶路。”

    來找人的少年沒有因為遊墨玄一點不客氣的語氣有所遲疑，快步帶著遊墨玄到了“大總管”那裏。一間寬敞的屋子，幾張桌子上放這些冊子，一麵銅鏡，兩個人。

    遊墨玄一見，還真是剛才那個少年。“你找我有事？”

    “你怎麼說話的？看見大總管還不客氣些？你不過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新來的，需要大總管調教的地方多了去了。大總管手指縫裏漏出一點來，就夠你受用不盡了。”大總管沒有開口，他身邊的少年卻迫不及待地教訓起遊墨玄。帶路的少年已經離開，這裏隻有遊墨玄他們三人。

    “卻不知大總管有什麼要指教的？”遊墨玄壓根沒有搭理叫囂的少年。

    那少年見遊墨玄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裏，心裏有氣，指著遊墨玄又想“教訓”人。大總管輕咳一聲，少年立刻安靜下來。

    “大總管是他們胡亂叫的。我姓何，雙名明晏。你可以叫我明晏。”何明晏此刻神色平靜，透著股冷冷的氣質，倒是有點神仆的樣子。

    遊墨玄在心裏撇撇嘴，這何明晏倒是打的好主意。找個馬屁精挑事。若是自己受了挑釁，和馬屁精吵起來，何明晏便有了處置自己的借口。自己不上當，他便出來做好人。人是他，鬼也是他。這種雕蟲小技，遊墨玄根本不放在心上。“我知道了。下次不要為了這種事情，特意叫我走一次。”遊墨玄轉身要走。

    遊墨玄這麼不給何明晏麵子，何明晏心裏更加怨恨。隻是他涵養功夫好，依舊忍下了，沒有發作，“等等。你剛來可能不知道，河神大人會索要少年充當祭品，是因為這裏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他需要幫手。你既然在這裏了，我希望，你也能幫把手。如果你能幫忙，河神大人一定會很高興。”

    遊墨玄停住腳步，轉過身，注視了何明晏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我打算住到對麵去。”

    此話一出，何明晏的臉色再也繃不住，咬牙瞪眼的，竟是帶上了些猙獰的神色。一直在何明晏身邊的少年何曾見過他這般模樣，忍不住退開一步。

    對麵河岸上是河神廟，談不上破爛，也不過是中規中矩，與河神殿根本不能比，別的不說，那裏就一間廟堂，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他實在不明白遊墨玄主動退讓了，何明晏為什麼還要生這麼大的氣。

    少年不知道，何明晏卻知道，河神廟裏有玄機，那裏才是紫霜真正的洞府。遊墨玄的話無疑在暗示他能夠進入紫霜真正的洞府。這如何能叫何明晏不生氣。一直以來他以為自己對於紫霜來說是特別的那一個。在一群全都被紫霜視做祭品，毫無差別的存在中，他是紫霜唯一會說上兩句，能夠叫出名字來的人。

    他憑著自己的能力把河神殿打理的井井有條。雖然紫霜沒有說過，但對別人稱呼他大總管的事情也沒有出麵阻攔。何明晏想不把自己當成特殊的存在都很難。何明晏到紫霜這裏時，他不過十五歲，那時候，紫霜便是他全部的依靠，日子久了，心思自然更加多。

    何明晏鬆開緊握著拳頭，吐出一口濁氣，“這是這一次給新生的娃娃擬好的名冊，你把這些名字賜給這些嬰兒。”他錯開一步，指著邊上的銅鏡，“用這個就能把名字送出去。”他停了一下，又解釋了一句“你如今得寵，由你饋贈名字，對這些嬰兒更加有利。”

    遊墨玄雙臂交叉抱於胸前，靜靜看著何明晏。一旁的少年見遊墨玄沒有動作，上前兩步，又要開口責備遊墨玄。何明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製止了他的行動。遊墨玄嗤笑一聲，接過了名冊。

    那麵銅鏡能夠賜名，顯然是件法器。不說遊墨玄不會操作，他沒有靈力不可能發動法器，動用願力更是瞎扯淡。遊墨玄不能說做不到，那麼隻能是不願做，不願做，便是不把信徒放在心上。這種事情能做的文章就多了。紫霜是個很在乎信徒的河神，否則也不會一回來，就聽何明晏彙報和信徒有關的事情。遊墨玄不得不承認這何明晏小心思實在多。

    遊墨玄也懶得多說，拿著名冊到了銅鏡前麵。他站了在那裏，感覺到體內有股熱流流淌。銅鏡閃出耀眼光芒，鏡麵變得如同薄霧一般。遊墨玄毫無停頓地把名冊扔進了銅鏡之中。名冊的邊緣泛起紫色的光芒，許多光點從名冊中射出，飛向各處。然後，名冊消失，銅鏡又恢複成原來的模樣。

    “你……”何明晏氣得說不出話來。明明需要靈力或者願力才能驅動的銅鏡，為什麼在遊墨玄一靠近的時候就有了反應。就算是何明晏，平時也需要花費一兩個時辰的時間才能開啟銅鏡。在這之前，他和其他人還需要把名冊上的名字刻在特製的竹牌上，才能通過銅鏡將名字傳遞出去。哪裏能像遊墨玄這樣隨便一扔就完事。

    “紫霜……大人在我身上放了些東西，這河神殿我可以隨意調遣。”前半句是紫霜告訴遊墨玄的，後半句是推測。他與何明晏想的完全不同。紫霜找這些人過來，一定不會是為了幫忙做事，神想要做的事情不過是一個念想。就算紫霜並非真正的神，他至少也是會法力無邊的大妖，根本不需要幫手。他收集這些人一定是有別的原因。遊墨玄會告訴何明晏這些，隻想讓他知難而退。讓何明晏和其他少年徹底認清他的不同，不敢再動騷擾他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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