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00 更新時間：19-10-07 20:07
正是隆冬時節，下了一晚上的大雪，整個瑞城銀裝素裹。遊府門口的氣死風燈已經熄了火，一隻紅色的卷毛貓正趴在外院院子中曬著太陽，它團著身子，眯著眼睛，十分享受。管家提了巨大的食盒走到她身邊，將食盒中的食物擺放在卷毛貓的周圍。卷毛貓挨個聞了聞，親昵地蹭蹭管家，開吃。
“篤篤篤”，“遊公子在嗎？”門外響起女聲。
管家正打算起身開門，卷毛貓一爪子拍在他腳上，凶狠地對著他直叫。大有“你敢過去，我就撓死你”的架勢。
“你還是省著點吧。被老婆撓死，這名聲可不好。”穿在黑衣的護院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一麵去開門，一麵還不忘嘲笑管家。
卷毛貓聽到護院的話，拱起身子，凶狠地叫著。
護院掏掏耳朵，彈走不存在的耳屎，腳都沒停一下。
管家抱起卷毛貓，給它順毛，“別和他計較。若是被霧茗知道，又白讓他看笑話。”
卷毛貓用尾巴狠狠抽管家，氣惱地吐出一團火焰。
“燒了院子，主人該動怒了。”管家廣袖甩出，抱住火團，袖子三轉兩轉，火團消失。
護院這時候已經把叫門的女人領了進來。“蝶顏，她半個月後要嫁人，想讓公子做婚嫁當天用的全套頭麵首飾。”
蝶顏看看女子。女子手裏提著個包裹，顯然裏麵是製作頭麵首飾的材料。看這包裹的大小，材料可不少。他把女子領進客堂，自有下人沏了茶上來。
兩人坐定，蝶顏問：“你既要我家公子做首飾，做成什麼樣子，都得我家公子決定。你帶的是什麼材料？我需要看了，讓我家公子知道。我家公子若是滿意，自會為你做首飾。”
女子臉色微紅，攥緊了手裏的包裹。“再有半個月，我便要嫁人。想遊公子為我做套頭麵首飾。至於材料……”她兩隻手不自知地來回搓著，“材料，我想親手交給遊公子。”她的材料根本見不得人。若是能當麵和遊府的遊公子把事情說清楚，或許她還能有個機會。
“姑娘說笑了。”蝶顏彎著嘴角，眼裏卻沒有半分笑意，“你既然找到這裏，就該知道我家公子的規矩，規矩便是規矩，沒有通融二字。”
女子漲紅了臉，突然“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管家，求您通融這一次。我需要這些頭麵，與……”她的動作過於猛烈，一些土屑從包裹中撒出。女子並沒有注意到這些，但她見蝶顏的目光落在她身邊，不由自主地便看了過去。看見土屑，女子後麵的話全都卡在了喉嚨裏。
神識掃過包裹，蝶顏的沉下臉色。“姑娘，你若是玩笑，怕是找錯了地方。黯悅，送客。”
黯悅就在門外，落在女子身邊的土屑，他自然是看見的。看見了，自然也就和蝶顏一樣，習慣性地用神識去探查包裹中的東西。發現包裹中全是土，黯悅心裏不痛快，他家公子是被他家主人疼寵著的，哪裏容得別人拿來玩笑。蝶顏話音一落，黯悅就衝進來，拽著女子的衣領就往拖。
包裹從女子手中掉落，土撒了一地。“那是陶土。我隻求一副陶土製成的頭麵。”女子也急了，不顧體麵地掙紮著，大聲尖叫。
黯悅才不會理會女子的彷徨無措，站在影壁後麵，就直接把人往天上拋。
一道柔和的力量裹住墜落的女子，將她輕輕放在地上。女子因為驚嚇過度，麵色慘白，跪倒在地上，無聲落淚。
那隻卷毛貓從裏院跑出來，竄上管家的肩膀，對著管家喵喵叫。
管家暗暗扶額，對倒在地上的女子說：“你留下地址，頭麵好了，黯悅會給你送去。公子隻有一個條件，這套頭麵，必須在你結婚的當天打開。”
女子抬起頭，瞪大眼睛，看著蝶顏的嘴開開合合，一時間竟是沒有反應過來遊墨玄已經答應了她的請求。蝶顏不耐地揮手。黯悅二話不說提溜著人，就往外走。大門在女子背後關上時，女子還懵懵的，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自己的心願很快就能實現了。她並不質疑遊墨玄能不能做到，因為除了遊墨玄，她沒有第二個選擇。
屋裏，涵柳已經化出人形，不再是卷毛貓的樣子。散了一地的土早就被蝶顏收拾好，放在長木盒裏，由黯悅送到遊墨玄那裏。
“公子還真答應下來了。”
“有什麼好奇怪的，公子最喜歡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他剛才自己都說了，金銀玉器見多了，這土渣渣倒也有些意思。”
蝶顏抓住涵柳不安分的手，暗暗歎口氣，這還真是遊墨玄會做的選擇。
黯悅從裏院出來，沒看見蝶顏和涵柳，隻聽見從兩人房裏傳來的聲音。黯悅翻個白眼，不管白日宣淫的兩貨，自己出門尋酒喝去了。遊墨玄一工作，便沒有他們的事情。一日三餐，自有柳枝變成的下人送去。他隻需等著遊墨玄完工後，召喚他便是。
一旬之後，黯悅把一個精美的首飾盒送到女子那裏，再次囑咐女子要到婚嫁那日才可打開盒子，取了頭麵佩戴。女子噙著淚，滿口答應下來。黯悅臨走看了眼女子的住處，雖不富裕，卻也不落魄。畢竟是瑞城中的人，實在窮不到哪裏去。看來這陶土的頭麵是夫家的故意刁難。
又過了幾日，女子出嫁。花轎紅蓋頭，外人見不到女子的真容，頭麵也是不得見的。
喜婆送新人入了洞房，轉頭就和親朋說起了新娘子的頭麵如何驚豔。她讀書不多，所能說的不過是，“那套頭麵可漂亮了，五顏六色的花兒，七彩的蝴蝶。”；“那花兒和蝴蝶像真的一樣。我瞧著總擔心那蝴蝶會飛走。”；“嘖嘖嘖，也不知花了多少銀兩。我看著那寶石，都閃瞎我的眼了。”。
有知道些內幕的嘲笑喜婆誇張，夫家是人盡皆知的小家子氣作為，做頭麵的材料是夫家給的。說是他們要的是能持家的娘子，這算是對新娘子的考驗。話說得在理，明白人卻都知道，這不過是夫家對新娘子的一種轄製。這新娘子也是苦命，嫁哪家都比這家強，可若是不能嫁，又壞了名聲。
所以對於喜婆說的頭麵金製玉嵌，相信的人少而又少。
轉天，又好事的人詢問新郎，新郎得意地炫耀起掛在腰間的一塊玉佩。這玉佩晶瑩剔透，摸著異常潤滑，瞧著是塊好玉。可仔細看，又有著些說不出的不對勁的地方。新郎見眾人瞧不出其中奧妙，神神秘秘地告訴眾人，這玉佩和她家娘子的頭麵都出自遊府遊公子之手，最普通的陶土製成。
眾人不信，新郎又掏出個斷了的鐲子。這鐲子外麵看著像是金包玉，斷口處能看見內裏真實的材質，居然真是陶土。一時間，遊墨玄的名聲就這麼傳了出去。原本寄存在店裏售賣的東西售價直接翻了幾個倍。上門來求他製作配飾的人絡繹不絕。
人出了名，事情就多。遊府人口簡單，沒有女眷。心思活絡的人，就想著和遊墨玄攀個親。拋開人品長相，就遊墨玄的這手絕活都值得把人套牢，為己所用。於是媒婆就似流水一般的來了，前一個還沒走，後一個已經進了門。
遊墨玄隻覺得有趣，每日裏看著媒婆們把那些待嫁的姑娘說出花來。他就帶著笑容，喝著茶，客客氣氣地聽著，臨了說聲“多謝好意。我不能耽誤了人家姑娘。”這話是明白的拒絕了，可偏又不給出理由。媒婆們擴散思維一下，都覺是遊墨玄沒看上說媒的對象，才這樣敷衍。她們便更是可著勁地找更好的姑娘給遊墨玄說媒。
“你說公子這是幾個意思。直接告訴媒婆他是主人的不就行了。”涵柳四隻著地伸了個懶腰。
黯悅聳聳肩，遊墨玄玩得正開心，哪裏會把這些說出來。隻希望主人回來，這些媒婆不要倒黴才好。
說曹操，曹操到。
遊墨玄正聽媒婆口吐蓮花地稱讚著姑娘，客堂的門被踹開，紫霜一臉委屈地站在門口。
“回來了？”遊墨玄朝紫霜招手。
紫霜扭過頭，站著不動。
遊墨玄走過去，拉住紫霜的手，主動親了他的臉。
紫霜的臉色一下子就緩和下來，攬著遊墨玄的腰，貼著他耳朵小聲撒嬌，“我好累。”
“嗯。進去讓你放鬆。”遊墨玄轉過頭，對媒婆說，“多謝好意。我不能耽誤了人家姑娘。”
媒婆終於明白遊墨玄這句一成不變的拒絕的話的真正含義，嘴裏念叨著“要死了”，一路落荒而逃。
遊墨玄不厚道地笑出聲。被紫霜不容拒絕地抱進了臥房。不可言說的事情，才是紫霜此刻最需要的放鬆。
遊府沒有女主人，卻有兩個男主人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繼續給遊墨玄說親也隻是無用功。蝶顏覺得終於可以清淨了。誰知道，發了瘋的人群，聽說遊府主仆關係融洽，居然打起了蝶顏和黯悅的主意。
黯悅直接舉拳頭把人打跑。
至於蝶顏。不用他開口，隻要有媒婆進門，露出那麼一點小心思，立刻就被變成卷毛貓的涵柳一頓撓。皮開肉綻都是小事。好在蝶顏及時用法術治好媒婆的傷，又抹去她們的記憶，隻留下不能與蝶顏說親，否則會倒大黴的印象。
折騰了將近兩個月，說親的事情才徹底平靜。一番折騰，遊墨玄聲名遠播。遊府不會有女眷的事情也同樣人盡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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