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79 更新時間:18-09-06 13:16
周母等人呆在窯洞裏惶恐不安、心急如焚。秀英煮了一鍋粥,先盛了一碗端給周母。周母哪有心思食用,但想著如果自己不吃,這一家子人必無人敢吃,於是,隻能強做鎮靜,招呼大家吃飯。眾人這才圍攏過來,端起碗來,各懷心思,食之無味。隻有守義一見有吃的,就樂嗬嗬地連喝了兩大碗。
大家正吃著飯,突然聽到周家集方向傳來一聲槍響,眾人不禁同時身子一顫。周母的碗隨著槍聲掉落地上,她俯身想撿起碗來,但手抖得厲害,半天也無法拿起碗來。秀英趕緊過來幫忙收起她的碗。周母想安慰眾人幾句,但嘴唇抖動了老半天,話未開口,卻先流下淚來。白氏等人也嚇得臉色蒼白。玉薇看到人人神色緊張,嚇得“哇”得一聲就哭出聲來,秀英一把將她拉進懷裏,捂住她的嘴,生怕聲音傳了出去。雲飛聽到裏麵的聲響,趕緊進來查看。守禮一見雲飛進來,走身就要向外麵衝去。被身旁的雲龍一把抱住。守禮急切地叫道:“放來我。我回去看看。”雲飛兩兄弟死活拉住他不放,勸了半天,才將他勸住。
誰知剛過一會兒,又是一陣槍聲大作,眾人頓時嚇得麵如死灰。守禮又要衝出去。雲飛兄弟拉住他說:“現在青天白日,出去必被發現了,這裏的人全部都得死。”好說歹說,才將守禮留下。雲飛見到周母等人神色驚慌,就和大家說:“大家安靜呆在這裏,千萬不可輕舉妄動。我出去查看一番,再做主張。”大家知道他一向處事穩重,此時個個驚慌無措,隻能聽他的。周母一把將守禮拉到自己身邊,含淚說道:“都聽雲飛的。你要記住你大伯的話,不可離開我半步。”守禮隻能點頭同意。
交待完畢,雲飛便閃出窯洞,沿著土坡下的田壟,向著周家集的方向偷偷跑去。去飛跑回周家集,也不敢去周家,便繞著周家集的外牆探視了一圈,隻見周家集死一般的安靜,隱約聽到有哭泣聲。又轉到鎮外,遠遠看見張二帶來的那隊人馬正離周家集而去。料到鎮上已經安全了,便急忙回到周母等人的藏身之處報告消息。
周母等人在窯洞裏惴惴不安地等著。不多時,雲飛就匆匆回來了,一見周母便說:“他們走了。”眾人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周母仍不放心地追問一句:“可是真的?”雲飛答道:“我看到他們的隊伍出了周集,那張二癱在馬車上、渾身是血。想必已經死絕了。”周母等人大喜,隻道胡展鵬擊退了張二。眾人趕緊起身,相互挽扶著趕回家去。
初冬時節,落日的餘輝酒在周家大院裏灑下一片金黃,整個大院安靜的可怕;院子裏幹枯樹枝上,幾隻烏鴉不時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啼叫,更加映襯出一種死寂般的靜謐。
周母帶著眾人匆匆趕回周家集,來到周家大院門口。雖是回家,但在這種安靜的嚇人的氣氛中,一行人都露出膽怯神色,不自覺地在門外停下了腳步。
全部人都站在周家大院門,沒人敢第一個上前推門。守禮見狀,隻能壯著膽子走上台階,推開虛掩的大門,隻向裏麵望了一眼,便發出一聲狼嚎般的叫聲。周母等人忙跟上來,穿著敞開的大門,看著大院裏的情景,全都呆往了。院子裏,到處都是散落的家具物件,院子中央幹枯的棗樹上,存德低頭綁在樹上不知死活,身邊一把帶血的匕首;不遠處挺立跪著的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周圍灑滿鮮血、幾十發彈頭散落其中;門房前的抄手遊廊邊,倒著一具麵目全非的屍體,從衣著可知正是存善。
幾個丫環婆子們嚇得不敢進門,站在門外瑟瑟抖。周母進了門看著眼前的情景,隻覺眼前一黑,身子一軟就往下倒去。秀英和荷香急忙扶住周母,架著她到門廊裏的太師椅上躲下。一時周母醒過來,便叫著“我的兒”大哭起來。白氏、守禮、雲飛母子已經各尋到自家親人,跪在麵前嚎啕大哭起來。柱兒將存德嘴裏的東西掏出來;將他從樹上解下來,放平在地上;剛一放下,就聽得存德喉嚨裏發出一陣聲響。柱兒大喜,趕忙跑去端了一碗水來,給存德灌下去。一時,存德悠悠醒來,隻看了周圍一眼,又暈了過去。柱兒和富來,趕緊拍胸、掐人中將他救醒過來。存德慢慢地醒了過來,目光無神地發了一會兒呆,才完全清醒了過來。他掙紮著爬起身來,來到周母麵前跪下,剛叫了一聲“娘”,就被周母一把拉進懷裏。母子倆抱頭痛哭起來。
白氏一見存德暫時無礙,突然想起沒見到玉菡,叫急忙叫著“菡兒”四處找起來。秀英趕緊跟上去扶著她,兩人一間間房子找了起來。剛進了一間房子,就聽道白氏慘叫一聲,癱倒在地,爬著炕邊大哭起來。柱兒聽到白氏的慘叫,便跑過來查看。秀英見狀,急忙將他攔在門外,將房門關上。這才回過頭,隻見玉菡赤身裸體倒在炕上的一灘血泊中,脖子上插著一把剪刀。秀英趕緊上前,拉過被子將她身子蓋住;這才過來安慰白氏。白氏早已哭得背過氣去。
天色越來越暗,暮色籠罩了周家大院;幾隻烏鴉振翅飛去,發出幾聲刺耳的尖叫,伴隨著周家大院裏傳來的隱隱約約的哭泣聲,更顯得陰森恐怖。
周家被抄的事早已傳遍周家集,周家大院外早就圍了許多觀望的人。見到周家人回來了,以往被周家放出去的許多念舊的下人們就三三兩兩地過來問候。秀英見到家裏沒有了主心骨,全家上下一片混亂,人人都是各自悲痛、無暇顧及其他,少不得壯著膽子、打起精神,指揮著柱兒、富來及前來幫忙的人點上燈,又將存善、胡展鵬、玉菡連同盧氏的屍體抬出來,用席子裹了擺放在院子裏等候存德處置;又指揮著幾個丫環婆子將院子裏草草收拾了一下,請周母回房休息。
周母的房子裏除了香案上擺放的幾尊佛像外,整個房間一片淩亂。存德攙扶著周母進了房子。周母木然地看了一會兒,就顫巍巍地向佛像走去。存德趕緊扶著她。
周母來到香案前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突然就搬過一尊像來,捧在手裏看了看,便猛地扔在地上摔得粉碎,接著就將那些佛像一個接一個地拿起來全部摔碎,一邊摔一邊哭著說:“我一生虔心向佛,日日用心供養著你們,隻求保佑我周家平安。如今眼睜睜看著我家破人亡,我供你何用?你們為什麼不顯靈?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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