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18 更新時間：18-07-16 22:46
“林息，係主任辦公室來一下！”
林息上課的時候被點了名，這並不是尋常的事情。因次他頂著各種質詢的、懷疑的目光，從大教室最後一排慢吞吞挪出去的時候，心裏是隱隱約約有些怕的。
辦公室裏堆了很多人，除了光頭的係主任，他一個也不認識。他一出現，那些人便都帶著惡意的，冰冷的目光看著他。
門口也有人探頭探腦的跟過來看。那探詢的樣子讓他如芒在背，十分不舒服。
“你就是林息？”聲音裏掩飾不住的鄙夷。
“是。”
“這人你認識嗎？”他指的是坐在自己右手邊的人。
林息有些莫名其妙。他看了那人一眼，完全沒見過。
“不認識。”老老實實地回答。
光了頭的中年男子將一疊照片摔在他麵前，“你看看，這是不是你。”
林息手心裏冒了汗。他隱隱約約地猜到那是什麼東西，伸出手，心跳的越來越快。
其實不用他確認。照片很清晰。都是他。
還有宋慕揚。
隻是那人的臉全都打了馬賽克。
開頭的還正常些，是在馬路上，或者學校門口。兩人牽手，擁抱。後麵的卻都是在家裏的，越來越不堪入目。宋慕揚抱他的，吻他的，還有不著寸縷躺在床上的，還有他們在。。
林息隻覺得自己像被剝光衣服遊街的蕩婦，他的身體，他的秘密，他的愛情，都成了別人眼裏最下賤的談資，無恥的象征和猥瑣的玩笑。
他嗓子裏很幹。他不住的幹嘔。心跳快到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黑色。
那腦滿腸肥的中年男子隔著桌子，一把將抖成篩子的可憐少年提溜起來，“哎哎，別裝了。是你沒錯吧？現在還不承認？你偷的錢呢？”
林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仿佛那個人說的是外國的語言。
“你別逼他了，孩子怪可憐的。錢不還就算了，但是得給我們個交代”，男子旁邊濃妝豔抹的中年婦人開了腔。
他看著眼前那些人一張一合的嘴，仿佛進入了無聲世界。
他聽不到聲音。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聽見沒？錢呢？”光頭主任臉色漸沉。
林息還是沒搞清楚眼前的狀況。他茫然地抬起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那婦人翻來覆去地看著自己的指甲，語氣透著殘忍的得意，“我們都是信佛的，不是心腸歹毒的人。年輕人嘛，犯點錯，正常的。我們也不打算報刑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丟不起麵子的呀。不過話說回來，這小浪蹄子小小年紀的就不學好，長大了還得了？你們B大怎麼什麼人都收？這樣的孩子要是不開除，你們學校的聲譽還要不要了呀？“
“開除”兩個字讓林息的腦袋瞬間清醒，他張開嘴巴，艱難發聲，“你們是誰？”
“還‘你們是誰？’你這個孩子呦，小小年紀就找男人包養，照片都擺在眼前了，還要死鴨子嘴硬？我兒子你總認得的吧？”他將麵前的男子往林息這邊推了推，“供你吃供你喝，拿了我們那麼多錢，現在裝不認識啦？就怕你不承認，我們臉麵都不要了，弄了這些照片。幸好家裏有攝像頭，偷東西也拍得一清二楚。”
林息的心跌進了無底的深淵。“我沒有。。我不認識他。。”
“你不認識我，那這上麵的人是誰？”
那人靠近他，眼中的精光一閃而現。
林息怔住了。
林息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分析這事。無論如何，自己都無法從這件事中幹幹淨淨地抽身了。宋慕揚是個公眾人物，假若自己否認這些指控，他們必然會要求自己拿出證據，可能還會大肆發酵，讓事件變得更惡劣。
自己是什麼都拿不出的，唯有說出宋慕揚的名字或者恢複照片來證明清白。
不管這些人敢不敢鬧到刑事案件的程度，宋慕揚都完了。
林息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有人做了局要毀了自己，還要賭上自己對宋慕揚的那顆心。
然而。。照片明顯是最近才拍的。家門的密碼是自己生日，隻有他和宋慕揚兩個人知道，也隻有那人有機會在家裏裝攝像頭。。
腦中瞬間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林息的心驟然變冷。是為了懲罰自己的叛逃麼。
宋慕揚。你在報複我，對麼。
“讓你家長來學校一下吧。”係主任看他的樣子，有些氣急敗壞。
“不要！”不能讓母親知道，自己是她這輩子唯一的希望，不能。。
“在校期間被包養，長期從事性交易，偷盜，哪一條不夠開除的？這是你說不要就不要的麼！林息同學，希望你能端正態度，回去好好想想，早點把偷盜的錢款拿出來，學校考慮給你個自動退學的機會！我們會聯係你母親過來處理，你還有話要說嗎？”
“我沒有。。”林息機械的重複著。
門口看熱鬧的學生越來越多。
那麼多人圍著他。林息漸漸又進入了無聲的世界。那些人的臉，有嘲笑的，有鄙夷的，還有不屑一顧的，形形色色，卻沒有一個願意施與他一些善意和美好。
他們那麼醜陋，像極了哈哈鏡裏的影像，一個個都變了形。
“找個宿舍把他關起來，手機也沒收掉，防止他有同夥通風報信。敗壞校風。”禿頭的男子終於給了他判決。
林息坐在一間空曠的宿舍裏，門口守著的保安是他做賊的證明。
他確實是個賊。他偷了好多東西。他偷了沈柏筠的愛人。偷了邢飛的愛。還偷了宋慕揚的一件小衣服貼身穿著。可是他不該偷走自己母親的希望。
但是。。母親會相信他的。她來了，或許就有辦法了。
他躺在陰冷的光板床上。看著太陽從落下到升起。周圍很安靜。宋慕揚果然沒有再來過電話。
林息想起前幾天的那個夜。滿頭鮮血的自己拖著行李，站在霓虹閃爍的城市中央，一邊流淚一邊說出那些絕情的話。
或許他愛自己，但也無法放下那人。
不想看他左右為難。不想看他忍受折磨。
然而。他是終於知道自己脫離了他的掌控，所以才用這辦法逼著自己低頭麼。
“可是宋慕揚。我不會低頭，你輸了。”
“不過，我也不會說出你的名字。你知道他愛你，卻不知林息無論被分割成幾個，對你的那顆心都是一樣的。”
“所以。宋慕揚，我愛你。我選擇放手。”
林息笑了。萬籟俱寂的夜晚，這笑聲顯得分外淒涼。
當清晨的第一縷光打進陰暗的宿舍一樓，林息等來了大腹便便係主任。
林息沒想過這麼早就會見到他。那油膩的中年男人氣喘籲籲，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手裏還舉著他的電話。
林息有種不好的預感。
“林息，H市交警大隊的電話。你。。”
H市是老家開車到B市的必經之地。林息一把將電話奪了過來。
他聽的安靜，臉色漸漸變得慘白。
還沒聽對方說完，林息的手已經緩緩垂下。
這感覺有些奇妙。他的耳中，此刻隻剩下電流的滋滋聲和自己胸膛中愈來愈不明顯的心跳聲。
他覺得自己好像是活著的，但又活的那麼不清晰。
“你。。你沒事吧？”中年男子有些擔憂。
林息看了他一眼。
他推開了眼前的人。
他聽見後麵嘈雜的呼喝聲。
他沒有回頭。他一直跑，一直跑。總覺得自己跑的足夠快，就能從眼前的噩夢中跑出去，看到他以為會有的那束光。
林息消失了。像從沒出現過一樣。
上部（完結）
作者閑話：
過幾天出番外。娘子們待我歸來。。下部開更的時間記得關注我。。筆芯。特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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