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26 更新時間:18-05-29 00:27
老管家已經來下過最後通牒——徐老頭看了地下車庫的照片很生氣,正和三太太從醫院趕回來。
衝動是魔鬼,徐三少瀟灑地幹完一場大戰後,沒多久就慫了。他在自己的房間踱來踱去,竟一點辦法都沒有。現在肖爺爺和肖雲霆都不在K市,沒人為他撐腰,他怕徐老頭又請出家法教訓他。
前世他雖然上了族譜,卻從沒進過徐家的祠堂。但諷刺的是,徐三少一惹怒徐老頭,徐老頭就把他自動列入“徐家人”的範疇,讓下人去祠堂取祖上留下的皮鞭來抽打他。那皮鞭比成人的大拇指還粗,長度足足有兩米。徐三少每次被打完,就得在床上躺半個月,才能下地走動。
徐三少扭身望了望背後的屁股蛋,越發憐惜自己的腚。沒由來的,他突然生出一種蛋疼的感覺。
就在這時,李管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三少爺,老太爺請你去書房。”
徐老太爺?!
看來自己真的鬧大發了,連徐老太爺都驚動了。徐三少猛然驚醒,他跟在李管家身後,磨磨蹭蹭地挪去一樓徐老太爺的書房。
途中,李管家低聲說了一句:“三少爺不必太擔心,老太爺不是衝動易怒的人。”
“謝謝李管家。”
徐三少走進書房,李管家從外麵關上門。
徐老太爺不急不徐地將看過的照片往後疊加,直到一輪過後,他才將手裏的一摞照片放下。抬起眼睛,他的神情看不出悲喜,像極了隻通過簡單問話就想走進學生內心的班主任,明明沒那個本事卻還自欺欺人,自詡公正。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你對我們徐家有很多不滿嗎?”
徐老太爺在等他的回答,交叉的雙手放在桌上,不知是老太爺平日的習慣,還是在保持姿態審度他徐三少。
徐三少覺得徐老太爺的問題太諷刺,但凡腦子沒坑,又不會轉彎的,答案必然是肯定的。
但他好歹有24年的人生閱曆,麵對徐老太爺的問題,徐三少思考了片刻,回答得異常冷靜。
“你們生我卻沒有養我,我自認為,我徐城瑾不欠你們徐家什麼,當然,你們徐家也不欠我徐城瑾什麼。但買賣不是單方麵的,你們既然用我的骨髓救了一條人命,就要付給我與之相當的代價,這樣才算公平。你們不願意給,我隻好主動拿起武器,維護自己的權益。除非你們覺得,徐安北的命,並沒有這些破車值錢!”
他內心坦蕩,直視徐老太爺一直放在他臉上的判斷的眼神。
徐老太爺隻拿眼看著他,沒說什麼,也沒有多餘的動作。房間裏因此很安靜,很陰沉。尤其當外麵的陽光很明媚的時候,這樣的反差反而使徐三少此時身處的房間顯得幽閉而恐怖。
……
“李管家,那小崽子呢?”
“你小點聲,被爸聽見了又要說你了。啊,安北,你先上樓。”
許久,外麵越來越近的急促的腳步聲和故意壓低的對話,打破了這樣的靜謐。
——徐老頭和三太太回來了,他們應該將徐安北也接回了家。
爾後,門開了,徐老頭進來,李管家又將門帶上了。
徐三少拿餘光瞥了一眼徐老頭,繼續站得筆直,將臉正向徐老太爺。
也不怪徐老頭生氣,車庫裏大多是他的愛車,平時他自己都舍不得開出門。現在倒好,被徐城瑾潑成個鬼樣,簡直沒眼看。再說,這狼崽子的“院長爺爺”已經從他身上剜了一磅肉去,現在這狼崽子竟然徒手又剜走了兩大磅。
他不肉疼才怪!
徐老頭憋著怒火,神色難看:“爸,這小子要怎麼處理?”他那委屈的小表情,好像受欺負的孩子向父母求救一般,在跟徐老太爺說“快幫我教訓這死孩子”。
可徐老頭沒想到,徐老太爺竟板起臉,質問起他:“處理?處理誰?怎麼處理?”
徐老太爺起身,身子前傾著抵在書桌邊緣,繼續說道:“要不是你玩物喪誌,哪能讓一個孩子抓到痛處,還連帶著其他人跟你受累?——徐守仁,我早就勸過你,這孩子既然已經進了徐家的門,便不要做得太難看。安南他們幾個有的專車、保鏢、仆人,你給這孩子配了嗎?我瞧他極聰明,如果你一開始就不偏不倚,也不會有今日之禍!”徐老太爺指著徐三少,竟十分嚴厲地責備起徐老頭,指頭不停在空中上下點著。“哦,這種簡單的家務事都要我替你操心,我還能放心把公司交給你嗎?”
徐老太爺的口水濺得徐老頭一臉,徐老頭抹了一把,開始給自己找借口:“這不是忙著公司裏的事,就把這孩子給忘了嘛!我立刻讓鳳花去安排!”
“給我把家裏家外都打理好了,仔細你一身的皮!”徐老太爺態度有所好轉。
徐老頭立刻點頭。
真是活就見!
徐三少心想,難道他重生一次,連帶著運氣都轉好了?
徐老太爺讓徐三少先出去,有其他事要和徐老頭交代,在門外聽了幾耳的三太太立刻殷勤地牽他回房,並開始著手為他挑選專屬的隨行人員。
“會撬鎖嗎?”
“會爬牆嗎?”
“懂電腦?”
“能以一敵百嗎?”
除了佳佳,一列列保鏢和仆人被徐三少打發走。並非他要求高,而是入學後,他害怕再發生和前世一樣的事。前世,就因為自己徐家私生子的身份,他像個過街老鼠,被同學們追著嘲笑追著打,受盡霸淩。再加上徐離離和李大王八狼狽為奸,初中兩年,他沒過過什麼安穩的日子。
“咱們慢慢挑,後麵還有許多業務能力很強的保鏢。”
三太太的確氣昏了頭,她竟然跟一個十五歲的孩子提到了“業務能力”這個詞。可即便如此,她仍舊耐著性子柔聲跟徐三少說,然後抬頭招手,示意外麵的候選人員繼續進來。
徐三少的房間在三樓最裏麵,就處於走廊的盡頭,靠南邊。而走廊西側一間,即徐三少臥室的對麵,那是徐安北的房間。許是被外麵的動靜吵到,此刻,他正倚在門邊看他媽笑眯眯地圍著徐三少轉,手下,拳頭緊緊地攥著。
他的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而那雙狹長的眼睛卻像毒蛇盯著獵物一樣。前世,徐安北永遠都是這一副疲倦的麵容,眯著吊梢鳳眼,睡不醒似的。
一個大活人站在走廊對麵的門口安靜地向他的房間這邊張望,徐三少很快就注意到他。人的秉性當真是一貫的,這病癆子不但沒感謝他的救命之恩,而且正在虎視眈眈地凝望著他,看似沒有波瀾,可藏在裏麵的冷漠,像初春都不曾融化的冰雪。——那是一切罪惡的源泉。
徐三少當然知道,他悲慘的命運,是徐安北一手造就的。
他是徐三少痛苦的開始。
這時徐三少轉念才想起——嘉榮這所學校是封閉化管理,似乎要保鏢也沒什麼用。
像泄了氣的皮球,徐三少徹底蔫了。中飯的時候,一桌上,他瞧著徐家人熱絡地給徐城北夾菜,沒吃幾口便上樓了。
四仰八叉地仰倒在床上,徐三少盯著天花板,被滿眼的白色塗漆晃得有些迷失方向。
門外,佳佳在叩門。
“三少爺,水果盤子已經切好,需要吃點嗎?”
“不用,我先睡了。”
說是睡覺,徐三少卻怎麼也無法安寧地進入夢鄉。
曾經那些痛苦而久遠的記憶被拂去塵埃,漸漸占據他的整個大腦,徐三少不由蜷曲起手腳。外麵的雨越來越大,好像要把窗戶都掀掉。
他咬著牙,嗚咽著將手機打開,又很快關上。淚水其實很涼,但因為他的體溫並不高,所以便覺得是暖的。打碎的牙齒,難道還要吐出來給別人看麼?
他閉上眼,隻能選擇將害怕和恐懼咽回肚子。將身上的被子又往懷裏扯了扯,徐三少蹭幹臉上的淚,放緩自己的呼吸,任由自己陷入未知的黑暗。
“……這可怎麼辦……肖家剛說要認親,他卻感冒了……”
“沒什麼大事,隻是輕微的發燒,吃了藥應該就能好……”
“真是……啊,範醫生,這件事可得幫我瞞著爸……”
昏昏沉沉的,細碎的衣物摩擦聲在耳邊回響,然後變遠,歸於靜寂。他努力想睜開眼看看是誰,卻怎麼也做不到。
門開了又關起,好像誰都不曾來過。整個世界,就好像隻有他一個人。
其實人們對於被拋棄過的孩子的認知是完全正確的。他們敏感、細膩,也很難相信別人。即便有人給他們依賴和關心,他們都害怕一次性享受完幸福,而選擇慢慢地食用在他們看來極其可憐的養料。
隻有他們自己不肯承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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