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16 更新時間：18-05-14 20:50
“山音還是乖乖唱她的歌好，跳什麼舞。茗夏在的話便好了。山音還是唱歌好些。”老頭嘟囔著。在眾人的讚歎聲中顯得突兀。不過他聲音小，除了同一張桌子的三人，倒沒有別的人聽見。
少年先前被明秋威脅，心裏不悅，卻又不敢對明秋發作，隻對老頭凶道：“你神神叨叨什麼？”
明秋沉默地瞪著那空空的千醉台，臉色仍是慘白。那女人刮起的風裏，他聞到了另一個人香味······
她越過眾人，投過的那一眼，是看著他的。
眼神含笑，好像在說：“我認得你。”
徐澤安倒是注意到老頭的話，問道：“你說的可是莫歸樓第一屆花魁——茗夏？”
老頭眼睛噌地亮起來，拍了拍桌子，整個人湊到徐澤安麵前，笑眯眯地對他說：“沒想到你這小子知道的倒不少。若論舞，山音哪裏比得上茗夏？”
“茗······茗夏又如何？”明秋回頭望著老人，問了句。
老頭得意起來，愉快地靠上椅背，兩隻腳架在桌子上。
“山陰跳的，哪裏是舞，眾人看的也不是舞。跳的是色欲情仇，看的也是這些。可當年茗夏的舞，那才是真正的舞。以一見萬，以瞬息見永常；日行萬變，周而複始，才是舞。能讓人看到春夏秋冬四季的輪轉；看到大地孕育萬物的蒸蒸靈氣；看到星河遷移滄海桑田的恒遠。哎，那才是舞啊。”
“胡言亂語。”少年騰地站起來，像是終於忍受不了老頭一般，走了。徐澤安聽了此話，亦略有所思地望著那空空的千醉台。
“你可看清楚過茗夏的臉？”明秋壓低聲音問。徐澤安和老頭都頗為驚訝地看著他。
“快說！”明秋說著便要拔劍，徐澤安卻按住他的手，阻止的意味很明顯。
“滾開，我問他話，你插手做什麼？想讓我在這裏殺了你麼？”明秋一把揮開徐澤安的手，將夜哭抽到一半之時，卻被徐澤安按了回去。
“在莫歸樓裏亮出夜哭魔劍？你膽子不小。”徐澤安說，手上已經使了內力，紫色光暈淺淺漾開。
“淵嵐派？好一個又來送死的淵嵐派。我今早剛殺了一個，他和你是什麼關係？”明秋炫耀似的笑起來，眼睛裏映著燭火，亮晶晶的。
徐澤安不言，隻皺著劍眉，冷漠地望著明秋。
那老頭一點也不害怕，反倒看起兩人的熱鬧來。一手又抓過酒壺，往嘴裏倒酒。
“茗夏的眼角，有一顆痣。”老頭隨意地說道。明秋猛地看向老頭，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樣子，又問道：“是不是長在左眼？”
“我偏不告訴你。”老頭跳起來，直接站到桌子上，繼而在明秋耳邊，小聲說：“你看看那是誰？”
明秋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個麵容枯黃的中年男子立馬轉過頭，匆匆走進人群。明秋一愣，立即認出那是易容的明枷。
隨即推開老頭，擠入人群，試圖尋找明枷的身影。
徐澤安望向老頭，老頭哈哈大笑起來。
“我在那人身上放了隻小蟲，我們悄悄跟過去湊熱鬧可好？”老頭搓著手，歪著頭笑道。
徐澤安正要答他，他又說：“會有你想要知道的東西。”
徐澤安盯著老頭的臉，好一陣，他才答道：“好。”
老頭見他答應，立馬拉著他的手，說著“再不快點就趕不上啦”走了。
明秋廢了好大的勁兒，才趕上明枷的步伐。抿著嘴，拽住明枷的手腕，使他麵對著自己。明秋抬頭看著那張蠟黃的臉。由於任務的需要，明枷常常要易容。可不知為何，每一次都能被明秋輕易認出。倒不是明枷易容上的過失。因為就連鴻靈教教主，也有認不出的時候。
“還要躲我麼？”明秋問，“你這次的任務與莫歸樓有關？”
“是。”明枷拂開他的手，繼續往前走。
“你之前特意激怒我，為的就是甩開我，獨自入樓？”
“是。”明枷走得很快，自如地穿過重重人群。
“你的任務是什麼？還有······”
“方才與你同桌的老翁，你可知他是誰？”明枷打斷明秋的發問。
“我不知···”
“他一眼認出我，又好似熟知我們的關係。看來，是莫歸樓的人。教主說過，整個緣聚鎮，都是他們的人，出現在鎮上的每一個人，他們都能調查得清清楚楚。”
“我現在不想管什麼莫歸樓，我隻問你，茗夏······”明秋說出茗夏二字的時候，自己都感到難以置信。好像一個很大的秘密，就這麼狼狽倉促的暴露在人前。
明枷正要說什麼，便聽得有人喊。那聲音唱曲兒似的，繞了幾繞，才輕飄飄落到人的耳朵裏。
“兩位急著去哪兒呢？”
兩人同時回頭，看到山音穿著方才的一襲紅袍，施施然走來。一頭銀冠琳琅響著，原本垂在麵前的銀簾撩開，掛在發冠兩旁。有女侍攙著她的左手，那白銀指套又尖又長，森森地冒著光。身後還有兩位女侍舉著她紅袍的後擺。
當一種近乎妖異的美，朝自己走來時，明秋竟覺得有些害怕。她明明是笑著的，甚至帶著些風塵的笑，可是她的眼裏又是一片冰冷；明明是看著你，可是眼裏深黑一片，什麼都沒有映出來。
她走過來，牽起明秋的手，甚至還親昵地摸了摸明秋發繩上的銀鈴。明秋發現自己完全動不了，仿佛被點穴定在原地一般。
“你叫什麼名字？”山音笑著問，眼睛一直望著明秋，絲毫不去管一旁的明枷。
“你····使了什麼妖法？”明秋咬牙問，一隻手不斷顫抖著，掙紮著想要拔出夜哭。他向明枷投去一個眼神，示意他做些什麼。明枷卻皺眉望著山音，動也不動。
“明枷？”明秋有些擔心地喊，難道明枷也被這妖術控製了麼？
“鴻靈教左使明枷，參見山音大人。”明枷恭敬地抱拳下跪。
明秋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樣子。
“你啊，她讓你這麼喊我？我可沒她那興致，什麼大人不大人的，我聽了便難受。”山音挑眉，帶著些俏皮的滋味，卻讓明秋毛骨悚然。
“你先去吧，他和我坐一塊兒，我還有好些話和他說呢。”山音對明枷說著，一邊拉著明秋便要走。
明秋發現自己又更像是中了什麼迷魂咒，因為當山音拉著他時，他竟不自覺跟著她走了。
“山音大人。”明枷仍跪在地上，抱拳的手青筋突起。
“你怕什麼？你家教主都不怕，你又怕什麼？”山音好似突然間動怒，厲聲問道。抓著明秋的手突然攥緊。明秋隻感覺被抓住的手腕，像是火燒一般得疼。
“遵命。”明枷隻得起身離開。
山音拉著明秋，兜兜轉轉，拐到了一個廳內的角落裏。那裏的牆上掛著一副畫，畫中的女子紅袍銀冠，立在樹海棠花下，掩唇而笑，半是羞澀，半是癡情。
明秋認出，那畫中女子就是山音。畫旁有一個紅衣蒙麵男子，沉默站立在那兒。
“畫的可好？”山音回頭問明秋，眼裏終於有些笑意，眼角瑩潤，有種溫柔的錯覺。
明秋抿著嘴，什麼話也不願說。被人玩弄於股掌中的感覺，讓他極不舒服。
“你說，他這麼一個木頭，怎麼能畫出這麼好的畫呢？”山音望著畫，出神地問。
明秋並不回答。山音也不惱了，隻拿手輕輕指了指他的額頭。明秋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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