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55 更新時間:18-05-16 22:37
春禧樓共五層,於鬧市,臨江而築,晚間夜景美不勝收。周圍行人商販居多,往來川流不息,可見生意紅火。陳文初抬頭,看了一眼大門上方懸掛著的金字匾額,在燈火的映照下,琉光熠熠。
這春禧樓,是高家名下酒樓,七年過去,經過擴建改善,愈發精致秀麗。
攏了攏袖口,隨鄉長進了酒樓。
晚宴設在頂層,二人上樓,陳文初瞧著,酒席八桌,具是年紀相仿的年輕人,有幾個眼熟的,年級稍大些,是和他同一書院裏的夫子。想來這裏應是高崇給包下了,宴席還未正式開始,所以眾人隻是品茶吟詩。
這是文人墨客常見的宴飲聚會。
陳文初垂眸,昨日鄉長所說的那些接風洗塵之語,高崇恐是沒有說過吧。
鄉長領他上前去,笑著向眾人介紹陳文初,他的得意門生,途中那些書生熱絡的同他相交問好。既是生麵孔,長得又俊俏突出,年紀輕輕就是春山書院的先生,眾人看他的目光中自然帶上了些微探究。
而他隻是跟在鄉長身側,淡笑回之,不具多言。
鄉長在首桌坐下,陳文初本想去偏席,奈何與老人難辯,心中又藏著事,遂隻好隨他願。
坐了片刻,樓梯間響起腳步聲,沉穩有力,一高大的黑袍男子不急不紊從樓梯口走出來出來,身後跟著兩個小廝。
陳文初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不小心漏灑幾滴。
那人正背身在前方和眾人說著話。
“高某來遲一步,實在是西街的幾家鋪子脫不開身,望諸位海涵。”聲音低沉,雖是聊表歉意,動作上卻不見絲毫。
為首的白袍書生儒雅道:“這是哪裏話,高少爺能邀我等來此,美景高樓,吟詩作對,盡是我等之幸。”
眾人皆是附和。
約摸聊了半盞茶的功夫,高崇才轉身向這邊走來。
他走近時,站定,二人對上了眼,青年一時心如擂鼓。
“哦,是文初啊,多年不見了。”聽著語氣淡漠,嘴角擒著淺笑。
高崇著一黑色窄袖錦袍,麵容在燈火的映襯下豐神俊朗,身材高大挺拔,有如鬆竹冷傲之韻,在眾多文弱書生中,更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
陳文初緩緩起身,以示禮節。
男人眼眸深邃,看向他的目光雲淡風輕,仿佛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過客而已。
這就是他們見麵,高崇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多年不見……”陳文初喃喃道,忍著麵上的難堪,眼睛酸澀起來。
他隻覺腦中一片空白,暈眩得厲害,僵硬著身體,雙眼從男人冷峻深邃的眉眼之上移開,低下頭,讓人看不清神色。
和想象大為不同,單單隻睇了個眼神,高崇就輕描淡寫略過他,側身與旁邊的老鄉長拱手問候。
陳文初張了張口,終是沒再說話,兀自低頭盯著衣襟邊兒上的線頭出神。
……
言笑晏晏,謙遜有禮,與眾賓客談笑風生,又保持著不遠不近的疏離,和昔日那個流裏痞氣的少年判若兩人。
這樣的高崇,是陳文初沒有料到的。
長許是覺察到了二人之間的異樣,鄉長以為是長時間的分隔導致情誼生疏,索性直接側開一步,和陳文初對調了位置,將他推到高崇邊旁的座椅。
“倆兄弟許久未見,定是有很多話要說的,老夫就不摻和了,文初你就坐在這兒。”
“高崇,老夫可是和文初說了今日這宴席就當做給他接風洗塵,你可不要拂了老夫麵子呀!”言罷,去坐陳文初之前的位子。
至此,老人滿意的摸了摸胡子,年輕人呐!吹去茶盞邊緣的渣葉,輕輕啄了一口。
陳文初有些尷尬,不知所措看了眼旁邊的男人。卻不想,高崇一直都盯著他,眼底深暗,仿佛在等他坐下。
“既如此,文初可別辜負了夫子的一番美意,讓我們的兄弟之情生分。”
語氣冷淡,高崇這樣說著,虛虛地拉了他一把。
手腕被虛握住,還沒來得及反應,熱度便轉瞬即逝,隻餘下指尖那抹微涼劃過掌心所帶來的癢意,有些刻意誘人,感覺像是撫過全身時的悸動。
“你……”
陳文初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下去,被高崇這不經意的動作驚到。
微攏袖口,略有生硬的坐下,端起茶杯複又放下,片刻後又將手置於大腿處,掌心擦了下衣料,靜默不語,實在是有些癢。
高崇舉杯的間隙,垂眸去看桌下,淺笑不再,杯盞瞬間遮住了他眼底的冷意。
菜肴上齊,攏共十八道菜,珍饈佳肴,色味俱全。陳文初隻吃了幾道眼前夠得著的,風寒致口味全無,咬了口小塊的蒸肉,胃就有些膩反。忍住不適,盡量揀些清淡的時蔬,就了小半碗白飯。
推杯換盞,宴席過半,看眾人談天說地,自己又實在無法融入,陳文初想要不要提前離去,實在是整個宴席太過亢長,隻怕到時候身體撐不住。
同桌的一先生起身,應是要敬酒。
陳文初沒想到,敬的正是他。無奈,暗暗歎氣起身離座,沉浸官場些年,仍難以適應這樣的場麵。
趙信舉杯道:“此前一直敬慕公子才華,方才聽幾位同鄉談及,原來陳先生就是幾年前為我春山鎮奪得第一魁首的狀元郎,實在是失敬。”
“在此,趙某敬先生一杯。”
說完,那趙信便是一口悶下,爽朗直正的性子。
眾人這才得知,這不怎麼說話的年輕人,就是當年走出春山鎮官任京城的陳家狀元郎。
陳文初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不好拒絕,於是斟酌道:“趙先生誇大了,可惜陳某不勝酒力,不如以茶代酒……”
陳文初剛想去拿瓷杯的手,突的被人從右邊摁住,二人雙手緊握。他怔愣,看向那大手的主人,是高崇無疑。
那人沒有表情的看著他道:“文初也是從京城歸來,趙先生好意敬酒,怎可敷衍?左右不過是一杯酒水。”
陳文初攥了下拳頭,沒能掙脫掉,高崇的手勁實在很大。
趙信不曾想到會演變成這樣的場景,連忙上前解圍:“哎?既是如此,陳先生喝茶便好,高少爺不必……”
局麵尷尬混亂,這麼多雙眼睛看,陳文初臉皮又薄,蒼白著張俊臉,當即說道:“高少爺所言有理,這酒我喝就是……”
端起滿滿一杯,哽著喉嚨咽下去。
接著蹙眉道:“高少爺可否鬆手了。”
“自然。”高崇笑了下,大手一鬆,順勢給自己倒了一杯,隨即向青年舉杯:“你我昔日好友,今你回鄉,我特敬你,不知文初喝與不喝?”
這下趙信等人看出來了,高崇這是有意給陳文初難堪。
鄉長皺了眉,察覺到這二人之間的糾葛紛爭沒有他想得那麼容易。有些生氣高崇的做法,起身去攔酒,威嚴道:“文初不甚酒力,高崇小子你做得有些過頭了。”
陳文初感到乏力,麵上因風寒燒得滾熱,心中卻涼意漸起。他扯住夫子衣袖下擺,難掩疲憊,向之前高崇那樣對他說的,低聲道:“左右不過一杯酒水……”如你所願。
一口飲盡,不摻絲毫猶豫。
高崇隻是看著,沒有表示,沒有阻止。
是啊,他還想要他什麼表示呢?陳文初嘴角扯著笑。
這下胃裏當真是翻騰四起了,陳文初還沒來得及掩口,穢物就從他口中嘔出,站在他身前的高崇不可避免的遭了殃,大半嘔吐物都沾到了他衣袍上。
陳文初沒心思看高崇臉色,他隻覺眼前發黑,腿腳無力,踉蹌了下就直直向前跪去,他閉著眼,等著接下來的疼痛。
和預想不同,沒有重摔在地,他被人牢牢的接住,整個身子都被圈在懷裏,陳文初側著腦袋,伏在那人肩膀,看到了高崇近在咫尺的冷峻側臉,不過表情微怒,緊鎖眉頭。
陳文初笑了下。
……是怪我弄髒了他的衣服麼,這是他昏迷前冒出的最後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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