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黯然神傷

章節字數:3045  更新時間:18-05-29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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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夜長勾漏聲斷,半點孤涼半點寒。

    月光傾軋,重霄孤寒。夜深人靜,萬籟俱寂,而遠處軍營也隻餘數點零星燈火,隱約明滅,牆上藤蔓交纏,茫茫淒涼。

    又似剪不斷、理還亂。

    滿庭芳外,在毫不起眼的街落牆角,不知道何時,停了一輛素淨的馬車,悄無聲息。

    “主子,小王爺已入庭內,您……”說話的少年年紀不大,低眉垂首,眉宇間稚氣未脫,烏亮的大眼睛轉動間,竟流露濃濃的,不解,悲傷,無奈。

    清寂無闌,暗夜蔽空。車裏的人似乎已經憩息,又似乎夢中未醒,隻是偶爾流瀉出來的低低喘息,透露出他的點點清明。

    隻是,壓抑,沉悶,仿佛接著入骨痛楚。

    良久,才傳出了微不可聞的一聲歎息,“不用了……”似喟,似歎,清淡柔弱之中,是說不出的淒厲慘絕。

    宮沉璧,你終究還是,如我所願那般,

    親自兵臨城下,

    亡了這梁國江山!

    也罷,我的存在,無論何時何處,都會成為你君臨天下的阻礙。尚不如,遠離京城,隱居別處,也好給你個江山太平。

    “咳,咳……”車中人似乎身體不良,久病未愈,聲聲咳嗽還是從喉嚨出咽出,“咳,出城吧。”僅僅數字,有氣無力,染盡淒涼。素白色紗簾隔絕的一方小小空間,竟不準痕跡的,渲染了黃泉之下的窒息。

    疼到了極致,也痛到了極致。

    悲涼,慘絕,哀愁,還有,無可救藥的絕望。

    他閉上哀傷雙眸,睫羽微顫,此去一別,遙遙無期。宮沉璧,你本常人,日後,會成為一位聖主明君。

    而我,殘軀病體,身體每況愈下,苟延殘喘,現在不過硬撐一口氣,還是會化作黃土一抷。

    掉轉車頭,緩緩駛離。軲轆車輪,輾下兩行痕印。

    素衣白裳,寬博廣袖,優雅疊於膝上的手,纖長幹淨,指如削玉,柔軟白皙,卻透出病態的慘白,柔弱無力。

    今夜過後,世間再無司析此人,

    他將會成為這梁國繁華落盡的終結序幕。

    清澈的雙眸裏盡是悲涼、哀戚,瘦削的肩頭不可抑製的微微顫動。冰冷慘白的麵容將所有的溫柔與眷念都斂入心底,隻餘落寞孤涼。

    ……

    這一夜,很是漫長,宮沉璧睡得很不安穩。

    依稀中,他仿佛又回到了滿庭芳的裏間中,熟悉的擺設,淡淡藥香,白紗重疊,青鉤泛寒,輕煙繚繞。

    那人坐於榻上,攏著素裘,臉色泛白,慘淡倦怠,眉心間勾著長年不散的疲憊,斂眸抿唇,端然靜坐,自有雲淡風輕、寵辱不驚。

    爾後,他聽到自己說,“阿析,你可知曉,人生在世漫漫無期,須有兩個至交好友,一文一武,方算圓滿。兩全其美呀,豈不來得快哉?”

    司析抬首,睜著清亮雙眸,秋波盈盈,流光溢彩,又似漫上寂涼,“若是其中,二選一,又該如何?”

    一文一武,

    兩全其美,

    的確來的痛快,但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這看似簡單的要求絕不會輕易做到,世間安得雙全法!

    宮沉璧一愣,“二選一?那倒是此生有憾了。”

    司析笑容有些譏誚,譏誚中透著微不可察的落寞,“文武兼備的人,世間本就少有。若是選了滿腹經綸的才子至交,長相往來下,便是再如何的才華橫溢驚豔世人,最後都會化為他眼中酸腐枯朽的書生之氣,而武的,依舊是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若是選了策馬揚鞭的將門好友,日久相處中,任其再是怎樣的英姿颯爽鮮衣怒馬,也會成為世人知曉的粗俗平庸無禮莽夫,而文的,依舊是冠蓋京華的清貴公子。”

    宮沉璧半開玩笑歎道,“阿析這番見解,很是獨特。”下一秒,對上那雙清明寂寞的眼睛,又緘口不言。

    “宮沉璧,世事難料,無論是將軍亦或王群,沒有誰,能生生世世都,懷著一顆赤子之心。那些所謂的至交好友,在經曆富貴貧賤、人生起落後,都會變的陌生至極。人性,總是卑劣的。”

    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冠蓋京華的清貴公子。

    一文一武。

    酸腐枯朽的書生意氣,世人眼中的無禮莽夫。

    一個人,在另一個人眼裏總會改變,

    因為心中有欲,經時光沉澱、曆歲月打磨後,當花開又花落,在春去換秋來,都不複當初少年模樣。

    就如,滄海桑田,世事變遷,誰都說不準,下一刻,恒古長留的明星是否會隕落天際。

    宮沉璧靠近他,為他細心攏好有些散亂的素裘,笑容豔烈張揚,“阿析,你這話,總叫我無處應答。不過,幸好,”桃花眼閃爍燦爛奪目的光芒,笑得恣意,“宮沉璧可沒有什麼文武知交。”

    知人口麵不知心,人心大都險惡,尤其是,他們還處於高位,不少人少不得每日都提心吊膽戰戰兢兢過日子。

    而在繁華如煙的京都長平,宮沉璧是聞名天下的定國王爺,手握重權,年輕有為,羨煞他人。

    然而其中,宮沉璧戰功赫赫,說是功高蓋主也不為過,沒有任何一個君主喜歡自己的臣子名聲蓋過自己,其心酸痛楚可想而知。

    木秀於林,必折之!

    宮沉璧這棵秀木,收容了整片樹林的精華,他的光彩,早已令人忌憚。而周圍的樹木,為求自保,都得離秀木遠遠的。

    司析睨了他一眼,“宮小王爺,你倒是坦然自若。”

    劍眉一剔,端麗張揚的麵容是掩不住的桀驁不馴,“那是,本王有你便夠了,什麼文武全才於我何幹?”宮沉璧暗想著,以後一定不要再提起這種話題,要離得遠遠的,心中將與他說起這話的那人狠狠的記上一筆,

    日後再找機會好好收拾他一頓!

    ……

    一夢驚醒,往事曆曆在目。宮沉璧氣息微亂,回過神來方才發覺,自己已驚出一身冷汗。

    天色尚早,旭日未升,東方泛白,而遠處依是暮色蒼茫,微黛隱光。

    感受手下石桌冰涼的觸感,心不自覺打了個激靈。

    目光不經意間移到已經漸而凋零的幽蘭,似若有所思間,身體一顫,猛地起身,急衝衝的跑出門外,一騎絕塵,匆忙離去。

    翩若驚鴻,矯若遊龍。

    風呼嘯而過,宮沉璧心中警鈴大響。

    “宮沉璧,我曾聽說邙山的幽蘭有安眠奇效呢……”

    安眠,

    奇效,

    阿析,你想幹什麼!

    待來到空蕩蕩的宮門前,那感覺尤為強烈,內心的激動與不安幾乎要,破膛而出!皇門大開著,朱漆高牆。宮沉璧無視戰戰兢兢守在宮門旁的兩人,獨自策馬奔騰,飛奔而入。

    馬蹄聲脆,踏踏作響。

    偌大的皇宮,現竟隻有寥寥數人。假山流水,高樓華閣,精亭美台,都呈現寂寥之勢。宮沉璧迅速下馬,繞著桂殿蘭宮,駕輕路熟,三步兩腳的奔往那個熟悉的方向。

    一把踹開宮門,果然發現裏麵空無一人,宮沉璧急如星火,循著殿內房屋一間間尋找,一時間心亂如麻,驚慌失措。

    “阿析,”

    “阿析,”

    “阿析,”

    宮沉璧一次次呼喚著那個熟悉的名字,目光沉痛,俊臉盡是悲傷,隨著時間的流逝,心一點點沉了下去,臉上的哀傷令人絕望。

    但依舊堅持不懈尋找著。

    心裏,還有些許期許,

    他的阿析,正在某個房間裏等著他過來……

    身影如風,快如迅雷。

    可是,當他一處處的找,

    沒有,

    沒有,

    沒有,

    都沒有……

    推開最後一扇門時,心中僅存的,

    那一絲絲希望,

    瞬間灰飛煙滅。

    淡淡的僥幸,

    盡數化作絕望,

    令人心殤的絕望。

    聰明如他,怎會不知道,驚才絕豔的太子殿下,可以有無數種方法離開這皇城。

    宮沉璧失魂落魄的進入裏麵,很難形容他這時的表情,以往總是熠熠生輝的桃花眼瞬間變得黯淡,臉色蒼白,悲痛欲絕。心在那一刹那被鋒刃割成無數片,在無聲泣血,慘淡悲涼。

    心頭繞著難以言喻的哀傷。

    阿析,

    你,真的走了……

    宮沉璧率軍兵臨城下,曆經生死硬撐著一口氣回到皇城,都隻是為了再見你一麵而已……

    清雅的房間,沒有絲毫變化。

    白紗,香爐,青鉤。

    淒涼,落寞,心殤。

    宮沉璧失魂落魄坐在角落裏。

    這時,他再不是以往意氣風發張揚倨傲的年輕王侯,

    隻是,一個極為普通的男子,

    丟失了最心愛的人,

    坐在角落裏獨自黯然神傷。

    就坐在那裏,整整一天。從旭日東升到豔陽高照,從豔陽高照到夕陽西下,任著陽光或柔媚或炙熱或柔和,一次又一次刺痛雙目。

    是比翼鳥失了翅膀的痛苦,跌落在地無奈絕望看著另一隻比翼鳥消失天際展翅翱翔。

    是桃花歌盡繁華後的落寞,在溫暖同行後發現原來失去了心愛之人後獨自走過凡塵。

    是溫柔後得到的離別愁緒,讓心酸心疼漫上眉梢後完完全全侵襲入心後的痛不欲生。

    他早該料到的,如同司析這般驕傲的男子,豈會甘願一直困於宮闈之中!

    隻是,

    阿析,你還真的,一如既往的,無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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