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166 更新時間：20-05-24 08:07
為了更好的觀察廣場上的動靜，羅沐凡和陸非一直爬到了樓頂天台上，還沒等他們喘口氣，林汐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原來林汐本來也想跟著他們一起登台，誰知卻被身後那些衝過來的觀眾給擠到了一旁，他見勢不妙，隻好先隨著人流向故園鄉居小區外跑。他覺得，隻要跑出了故園鄉居，就能和他們彙合了。
“那你現在在哪兒？”羅沐凡問道，“已經出去了？”
“沒有，最奇怪的事就在這裏！”林汐在電話裏以一種百思不得其解的語氣答道：“我們好不容易跑到靠近清崖鎮的地方，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沒法衝出去！”
按照林汐的說法，他們恐怕是經曆了一場非常難以解釋的夢境！
林汐他們大約有七、八十人跑到了與清崖鎮隻隔著一道十幾米寬水道的堤岸上，而且，水上的仿古石孔橋近在咫尺，但是，他們和那座橋之間，卻好像隔著厚厚的一層玻璃幕門一樣，看得見，摸不著。而且，一旦他們想往石橋方向衝的話，還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扯回來！
林汐和同伴們努力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沒能找到“玻璃幕門”的出口，無奈，大家隻好躲到了離石橋不遠的一座廢棄的農居裏暫時歇腳。
“附近的所有地方你們都試過了？”羅沐凡在電話裏問道。
“試過了，幾乎圍著清崖鎮轉了半圈，可就是沒有發現出口！最煩人的是，你明明能看到外麵的世界，卻怎麼也觸摸不到，就像被罩了個大玻璃罩！”林汐在電話裏抱怨道。
正在這時，廣場上忽然傳來幾聲淒厲的狗叫，那是一種被巨大的恐懼控製住的吠叫，緊接著，就聽到有人大嚷道：“不好了！狗瘋了！狗都瘋了！”
廣場上再次傳來混亂和嘈雜的聲音，羅沐凡急忙和陸非一起俯到樓頂天台的邊沿往下望去。
隻見廣場上十幾條夜光項圈如同閃電般，在人群中左奔右跑，上躥下跳，隨著那動蕩的夜光，還有不斷的犬吠此起彼伏，被咬的人們紛紛倒地，沒有被咬到的也嚇壞了，四散奔逃，成群結隊地湧向了通往清崖鎮方向的道路。
那些瘋狂的大狗小狗跟著慌不擇路的人們一起奔向清崖鎮，但是毫無例外的都被那道無形的牆壁擋住了去路，尚有理智的人們知道再衝也是徒勞無功，但是狗們不知道為什麼，一次次的不停衝擊著那道隱形的牆壁，即便一次次的被甩回來，也毫不退縮。
“歡迎——諸位朋友——歡迎來到故園鄉居的狂歡現場！”
不知從哪裏傳來了巨大的廣播聲，瞬間壓倒了廣場上的鬼哭狼嚎。
這突兀的聲音一下子就使廣場安靜下來了，甚至連剛才狂吠的幾隻狗都閉上了嘴，廣場上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那巨大的聲音再次響起，羅沐凡和陸非雖然處在遠離廣場的樓頂，卻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請大家不必驚慌失措，這隻是今晚為大家準備的一個小小的”驚喜”而已，現在，請大家看看我為你們精心準備的第二個”驚喜”！”
隨著聲音的戛然而止，天空中忽然飄下了片片白色的紙張，和紙張一起出現的還有一支支筆！
有幾份紙筆掉落到羅沐凡和陸非腳邊，兩人一人拿起一張，看到白紙的頂端寫著三個字：懺悔書。
底下是一行解釋：寫下你們曾經犯過的錯誤，再與身邊的親友交換，否則將無法回到現實！
人群陷入一片寂靜，緊接著，傳出一聲咒罵：“去你媽的！老子就是不寫！看你能把老子困到什麼時候？”
“對！不能寫！你算什麼東西，就敢讓這麼多人給你懺悔？”
有人開始讚成不寫的意見。
“老子就不信，衝不出去這破玩意兒！”
不知是誰叫囂了一句，於是人群跟著騷動起來，又向清崖鎮的方向湧去。
從天台上俯視，那群人和麵臨暴雨的威脅，急於搬家的螞蟻沒有任何區別。羅沐凡的餘光掃過緊挨著他的陸非，無意中發現陸非的嘴唇在黑暗中劃過一道非常隱晦的笑容。
羅沐凡的心一沉：這笑容裏摻雜著輕蔑與幸災樂禍，太不符合陸非的性格了！
陸非卻毫不介意的轉向他，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這群蠢貨！他們應該想想那些狗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的發瘋！”
“你也想到了？”羅沐凡接住陸非的話，把心中剛才那份古怪的情緒壓了下去。
“通過生物磁場幹擾！我說的對嗎？”陸非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羅沐凡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光芒，那是一種淩厲的、充滿了決絕之色的光芒。
“可是磁場的控製室在哪裏？”羅沐凡用這句問題回答了陸非。
“除非我們寫出我們過去所做的錯事！”陸非收斂了眼中的光芒，重新望向樓下，想衝出磁場範圍的人們再次無功而返，頹然的彙聚到廣場上。
“怎麼樣？你們想清楚了嗎？”巨大的廣播聲再次響起：“如果你們不想明天早上被鎮子裏的人發現你們全都瘋了的話，就請繼續！”
“別聽他的！”幾秒鍾的沉默之後，有人反應過來，“我就不信，咱們這麼多人一起瘋掉了，他能說得清楚！”
“你說得沒錯，年輕人，不過你也要清楚一件事，即便我被抓到了，你們也已經瘋了！不是嗎？想想看，你們都是年輕人，真正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呦，假如一場好戲剛開始就被封殺了的話，你們身後的觀眾會高興嗎？”
廣播裏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一副勝券在握的腔調，他的話無疑已經使大多數人感到了真正的恐慌：是呀！都是宛如旭日般的年華，難道就因為這樣的遭遇而毀於一旦？
“那——如果我們照你的話做了——你保證放過我們嗎？”有人開始願意和那個聲音講條件了。
“紙上已經寫得很清楚了，不必再問！我隻要看到真正的懺悔，就行了！”
“他說真正的”懺悔”！”陸非和羅沐凡對視了一眼，“他的意思是不是，他其實已經把今天來的所有人的老底都摸透了？隻不過是利用這個形式，讓他們心服口服？”
“有這個可能！”羅沐凡想，如果事實真如陸非所說的話，這些人在寫下“懺悔書”之後，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好的結局！
這次來參加聚會的人難道像他和俞雪昭一樣，都是被“邀請”的？
“而且，邀請你們參加這次聚會的時候，你們難道不是很高興又賺到一個可以免費吃喝玩樂的便宜嗎？”
廣播裏的聲音證實了羅沐凡和陸非的猜測，兩人終於明白，這個聚會從一開始，就是個“請君入甕”之計！
而廣播中的最後一句話也著實刺痛了廣場上的所有人：是呀！這不就是占小便宜得到的回報嗎？如果沒想過占便宜的話，誰還能陷入這樣的困局呢？
開始有人拿起筆寫了起來。
有了第一個帶頭的，其他人也就動搖了，畢竟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逃命比臉麵重要得多！
越來越多的人拿起筆，開始寫了起來，寫完之後，又和身邊的人做了交換。
“還有兩個人沒有寫！”當廣場上的所有人都把寫好的“懺悔書”放到了廣播指定的地點——那座廢棄的噴水池中——之後，廣播裏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廣播的人似乎把所有矛頭都指向了羅沐凡和陸非！
“他們就在天台上！”廣播裏的聲音忽然提高，廣場上的人們也順著那聲音的提示，把目光集中到了天台上，有人指著站在天台邊的羅沐凡和陸非叫道：“他們在那兒！在那兒！”
“抓住他們，讓他們寫懺悔書！”
已經被困境逼瘋的人們開始蜂擁而上，陸非緊張起來，問羅沐凡該怎麼辦。羅沐凡想了一下，立刻拉住陸非往樓下跑去。羅沐凡的想法是，這些人爬上來也需要時間，以他和陸非的速度，完全可以在遇到這些人之前，跑到樓層的任何一個空房間裏躲起來。
但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那個躲在廣播後麵的操縱者似乎對他們的行蹤了如指掌，即便是最後他們把手機都扔掉了，那個聲音仍舊能夠準確無誤的指引著廣場上的人群去正確的地方追趕他們！
難道。。。。。。。
羅沐凡的頭腦裏閃過一絲恐懼，但很快就被更堅定的念頭擊退。他拉著陸非在樓道裏和追趕他們的人群玩起了“捉迷藏”！
就這樣走走停停，躲躲藏藏，一直到了二樓的一套房間裏，羅沐凡和陸非才從窗戶裏跳到了樓下，沒等他們站穩，那聲音就又領著人群來到了二樓！
羅沐凡和陸非跌跌撞撞的跑到廣場外的草叢裏，望著愈來愈近的追趕者們，羅沐凡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單槍匹馬的對付這些人了。
羅沐凡無奈的掏出藏在口袋裏的信號槍，對著東方的夜空射出了三顆金色的信號彈！
羅沐凡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是求到了那個人頭上！
陸非望著升空的信號彈，臉色陡然間變得格外蒼白，他顫抖著轉頭問道：“你，你知道我是假的！”
“你先閉嘴！”羅沐凡對身邊這個“陸非”的耐心正在一點點消失。
正在這時，如同狂風般卷過來的人群忽然被兩個人攔住了去路！
他們就站在離羅沐凡和陸非藏身不遠的公路中間，借著月光，羅沐凡認出一個是林汐，而另一個，正是那個曾經帶他去見“熟人”的女學生。
他們聽到林汐在和那群人說道：“算了算了，我們不跑了，不就是寫個懺悔書嗎？我們寫不就完了？”
“我們剛才是沒有找到筆——不管你們信不信！”女學生接著林汐的話解釋道，“現在也沒有筆，誰能給我們一支筆？我們現在就寫！”
很顯然，林汐和那個女孩是在冒名頂替！可是他們怎麼會想到被追趕的人是我們呢？
羅沐凡想起那三枚信號彈，心中一凜：難道那個人調了林汐和那個女生？
可是那群人能信嗎？即使他們信了，幕後那個人難道不知道內情？
奇怪的是，林汐和那個女生出現之後，那個聲音竟然不再發聲了——他居然也默許了兩人的說法——這張網真是太大了！
不管怎樣，看著林汐和那個女生被人群押著往廣場走去，羅沐凡和“陸非”算是暫時鬆了口氣。
“陸非”怯生生的瞄了陸非一眼，試探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假的？”
“你害怕的時候，和陸非的反應不一樣！”羅沐凡輕描淡寫的答了一句，他的心思全在如何找到人工磁場的中央控製室上，根本沒心情和這個冒牌貨糾纏這個問題。
“你知道控製室在哪兒嗎？”雖然沒抱太大希望，羅沐凡還是問了。
“陸非”搖了搖頭，“他們把我製造出來，隻讓我接觸與你有關的一切，此外，他們什麼都不對我說！”
“製造？”羅沐凡咀嚼著這個生硬的詞彙，打量著月光下的“陸非”。
惟妙惟肖，簡直是惟妙惟肖，即使是陸非本人見到了，恐怕也會以為這個人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孿生兄弟吧？
但是，光有外形還是不夠的！
羅沐凡收回目光，“你是被誰製造出來的？”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從我睜開眼睛看到這個世界開始，我就是這個樣子！我和其他的”產品”住在集體宿舍裏，負責管理我們的是我們的老師。他是一個非常嚴肅的機器人，除了教我們該學的知識之外，從不和我們做任何交流。”
“那，你們是怎麼被”製造”出來的？”
“我告訴過你了，我不知道！我一睜開眼，就是這個樣子，誰也不會告訴我，我的過去是什麼！我在宿舍裏也沒有名字，隻有一個編號，陸125。”
“陸非”開始激動起來，“我的世界裏，隻有陸非和你的一切事情，比起我自己的事情來，我更了解你們的事情！我被命令必須接受對你的好感，必須愛你，必須在重要關頭代替陸非和你在一起，至於為什麼，我也不知道！可是——”
“你身上有芯片？”羅沐凡想拉住陸125的手臂，卻被他神經質的打開了！
“是的！從我接近你開始，我們的行蹤就被芯片傳輸到了總部。可是我一點也不想——不想是我剛剛學到的一個詞——我不想再被支配了！”
“如果你的工作失敗，是不是就要被毀掉？”羅沐凡問這句話的時候，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還用問嗎？我們隻是產品，不合格的產品當然會被銷毀！”
羅沐凡再次把手伸向陸125，這次陸125沒有躲避，而是把頭深深的埋進了羅沐凡的懷裏，羅沐凡能感到他正在微微的顫抖，就像剛從非常寒冷的地方走進春風裏似的顫抖著。
“等我找到陸非，我會幫你。。。。。。”
“你幫不了我的！”陸125打斷他，“除非你跟我一起毀滅！”
“什麼？”羅沐凡定定地望著陸125，“跟你一起毀滅？”
“不過你放心，我是不會這麼做的！”陸125推開羅沐凡，皺著眉頭凝視著他，“真奇怪，明明是今天才和你第一次見麵，我怎麼好像已經認識你很久了？”
“你能告訴我他們把陸非帶到哪兒去了嗎？”羅沐凡沒有理會陸125略帶疑惑的眼神，他隻想快點得到陸非的下落。
陸125聽到羅沐凡的話，神情重新變得淡漠起來，冷冷地答道：“他們已經把他帶出故園鄉居了。就在你判斷出我是假的，但又沒有戳穿我的時候！”
“從二樓那個房間？”
“對！把那張舊沙發右側偏斜四十五度角，底下就是和一樓相通的入口，在我阻止你進入房間的同時，他們就通過那個入口轉移到了一樓，從一樓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你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
“他們怎麼會把去向告訴我？我的任務就是纏住你，讓你留在故園鄉居看這出好戲！可是——你是怎麼識破我的身份的？”陸125雖然表麵上裝得無波無瀾，心裏卻還是難免對自己被羅沐凡識破的事產生了難以抑製的好奇。
“有些東西，不是光憑外表的相同點就能彌補的！”羅沐凡看著那張和陸非相差無幾的臉龐，心中想到的卻是陸非的某些細小的習慣！
是的，羅沐凡對於陸非的細微肢體表情再熟悉不過了，就在陸非被薑守斌逼得走投無路，想自絕以保全羅沐凡不被威脅的時候，陸125其實已經藏在了門口，他在聽到羅沐凡上樓的腳步，和呼喚陸非的聲音之後，迅速裝成害怕的樣子搶先撲進了正在上樓的羅沐凡懷裏，但是他卻不知道，陸非害怕的時候，會有一個特別與眾不同的表現：他會輕輕咬一下羅沐凡的脖子！他說，那樣做的話，自己就不會害怕了，而形成這個習慣。。。。。。則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陸125在外形上和陸非的相似度絕對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但是卻獨獨缺少了那關鍵的一咬，也就把他自己的身份完全暴露給了羅沐凡。
“你當時為什麼不立刻戳穿我？”
陸125再次不解的問道。
“因為——因為我和陸非之間有個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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