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89 更新時間:20-08-05 08:01
從警察局做完筆錄回到“芙蓉巷”客棧的時候,已是黃昏時分,朦朧的秋日夕陽像個困得睜不開眼的小姑娘似的,一個勁兒的往夜幕抖開的被子裏鑽。
關晶趁俞雪昭去客棧餐廳點晚餐的機會,把孟若齡堵在了房間裏。
孟若齡那雙除了坦誠之外,沒有任何雜念的眼睛好笑的盯著關晶,似乎已經知道了他“堵”自己的用意,戲謔的問道:“怎麼?你就這麼沒有耐心把這出戲看下去?”
關晶沒有笑,他不陰不陽的接口道:“我隻是想確認一下,你的合作計劃還算不算數!”
孟若齡迎住關晶冷森森的目光,不以為然的反問道:“如果戲不做足的話,還演它幹什麼?如果我不拿出真心來的話,會得到他的真心嗎?如果他不給我真心的話,我又該怎樣控製他?”
這無懈可擊的“三連問”倒問得關晶啞口無言了。事實上,關晶時至今日,也還不能確定孟若齡對自己做出的合作承諾有幾分真,幾分假,尤其是下午看到俞雪昭和孟若齡那樣的舉動之後,關晶更是心中不安:那舉動哪裏是在裝腔作勢?分明是真情流露啊!
難道“合作計劃”要就此罷手?關晶不甘心;繼續下去,他又不放心。這種“合作關係”簡直比雞肋還難預測!
不過,有一點關晶是清楚的,那就是他還不能和孟若齡翻臉,否則的話,說不定會毀了他們的計劃。盡管如此,關晶還是決定要最好是先“敲打”一下孟若齡為妙,於是他便軟中帶硬的說道:“我暫時相信你,可是一旦出了”岔子”,我也能拉下臉來和俞雪昭”化敵為友”!”
“那就等著瞧!”孟若齡雖說年紀不大,卻似乎早已對這種外強中幹的威脅司空見慣了,絲毫不以為意。他目前所憂慮的是,俞雪昭是不是從他落水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真的接受他了!
吃過晚飯後,關磊和蕭雲朗去夜市閑逛了,關晶把自己鎖在房間裏生悶氣,孟若齡和俞雪昭便有了難得獨處的機會。他們站在客棧二樓孟若齡的房間露台上,憑欄眺望著夜色下古鎮的風光。
沿河的商鋪正熱鬧,嘈雜的叫賣聲與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撞碎了青石甬路旁明亮的街燈燈光;夜遊的遊船從古崖河上徐徐劃過,咿呀的搖櫓聲和著船上孩子們的歡笑聲在河麵上蕩漾,把清冷的月光也襯托得多了幾分熱情。
如果能永遠這樣多好!
孟若齡想著,不經意的側頭瞟了一眼身旁的俞雪昭,恰好俞雪昭也正在看他,兩人的目光便在空中撞擊出一道燦爛的火花,把兩人的眼睛都晃得慌張起來。
“不是說不會幹涉我和別人交往嗎?”孟若齡想起俞雪昭不久前對自己真情的百般推諉,心中還有些微的怨氣想發泄,“為什麼又出現在這裏?該不是故意跟過來的吧?”
“如果不在這裏遇到你,我又怎麼知道自己竟然這樣在乎你?”
俞雪昭不再逃避對於孟若齡的動心,認真地說道:“要不是遇到你,我也不知道自己一把年紀了,居然還會這麼毫無理智!不過——”
俞雪昭話鋒一轉,切入了主題,“我來可不是刻意為你而來的!”
“那是為什麼?”孟若齡睜大眼睛凝視著俞雪昭,俞雪昭那挺秀的鼻梁在他眼裏顯得格外俊美迷人。
“我是受羅沐凡所托,來找一件東西的!”
“什麼東西?”孟若齡好奇的問道。他對羅沐凡和俞雪昭做的事情很有興趣了解。
“是一枚印章。”俞雪昭對孟若齡沒有一點防備心,他這個人就是這樣,隻要認定了自己的選擇,就會全身心的去信任和對待。
俞雪昭說著從隨身的提包裏拿出一張A4大小的圖紙鋪在了床上,對孟若齡說道:“你看,就是這枚印章。”
孟若齡走到床前,俯身看去,隻見那張紙上描摹著一封印章的圖樣:印章從側麵看是一尊獬豸雕刻,從下麵看,則是印章的正麵,上麵刻著幾個模糊不清的篆字。
“上麵寫的是什麼?”孟若齡仔細的審視著那幾個篆字,卻毫無頭緒。
“羅沐凡請林汐看過,林汐說,這上麵寫的是:梅窟主人。”
“梅窟主人?”孟若齡重複著這個古怪的名號,“好像是什麼鴛鴦蝴蝶派小說的作者筆名。羅沐凡為什麼要你找這個?”
“他說,這枚印章可能和他目前正在調查的一副贗品古畫有牽連。”
“什麼意思?又是古畫,又是印章的,盜墓筆記嗎?還是文物走私?”
“都不是。羅沐凡說,買那副贗品古畫的幕後者可能目的不在這幅古畫,而是在古畫的印章上。他是從林汐的學生那裏得到的消息,說幾年前,曾經有人在清崖山附近看到過這枚印章。當時他們去清崖山爬野山,好像是在山裏的一戶農家休息的時候,那家主人給他們拿出來看的。對,就是那個”預知過去”社團,這個社團不是一直都在做民間考古活動嗎。林汐是他們的文學顧問。”
“哦,聽上去土裏土氣的。”孟若齡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對這些挖土的行業似乎沒什麼見識,又問道:“那為什麼羅沐凡自己不來找,反而讓你幫忙?”
“我們是無意中談起來的,他手裏有兩條關於那副古畫的線索,他想齊頭並進,可是忙不過來,我當時正想來清崖山考察附近的岩洞,正好順路——就答應幫他來找印章了。”
“你考察岩洞幹什麼?”孟若齡提問的語氣很像一個警官,認真的樣子倒把俞雪昭逗笑了。
“我想在這裏建一座世外桃源,然後我們一起住進來,永遠不被外人打擾!”俞雪昭開玩笑的答道。
“好啊好啊!”孟若齡真捧場,居然拍手讚成俞雪昭的笑談,他的樣子令俞雪昭覺得更加可愛,忍不住埋下頭在他的臉頰上輕吻了一下。
孟若齡哪肯放開俞雪昭這難得主動示好的機會,還未等俞雪昭撤身,他便環住俞雪昭的脖子,尋找到了他的嘴唇,並且深深地吻了上去。
蕭雲朗和關磊在夜市上走了一遍,還真淘換到一些可心的小玩意兒。
溜達累了,蕭雲朗便拉著關磊來到附近的一家露天茶座裏休息。兩人找了個靠近河岸的位置坐下,一邊等茶水上來,一邊擺弄剛剛買到的小玩意兒。蕭雲朗不小心弄掉了一枚古崖河紀念幣,正準備彎腰撿起來,忽然眼睛的餘光處掃到了一條白色的身影。
蕭雲朗側目望去,隻見下午他和孟若齡從河中救起的那個白衣女子正站在不遠處的街角陰影下,冷冷地凝視著他和關磊。
她的目光中充滿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成分,嚇得蕭雲朗手中的紀念幣又掉到了地上。
關磊也看到了那個女人,皺起眉頭一麵遠遠打量著那個女人,一麵問道:“你說的那個被救上岸之後,突然沒影的女人就是她?”
蕭雲朗點點頭,“她——是不是在跟蹤我們?”
“不會,如果她跟蹤我們的話,早就被發現了!我看——她是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吧!”
關磊說著從座位上站起身,朝那個女人走去,蕭雲朗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那個女人的眼神很是空洞,似乎對眼前的一切都毫無感覺,她見關磊和蕭雲朗走過來,也沒有避讓的意思,就那麼直直地站在原地,看著兩人離自己越來越近。
女人見他們走到了眼前,嘴裏忽然咕噥了一句,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什麼?”關磊聽到咕噥的聲音,停住腳步問道,“我聽不清!”
女人再次開口,聲音大了些,關磊和蕭雲朗也聽清了她說的是什麼。
“芙蓉巷!”女人說,“帶我去芙蓉巷,我要見他!”
“芙蓉巷——客棧?”關磊和蕭雲朗麵麵相覷!
這個神秘的女人要去“芙蓉巷”客棧見什麼人?是孟若齡嗎?蕭雲朗第一個想起來的可能就是孟若齡,這件事再明顯不過了,隻有自己和孟若齡在救她的時候出現過,既然她要自己帶她去見“他”,那個“他”肯定是孟若齡無疑了。
但是關磊似乎並不這麼想,他聽完女人的話之後,緊接著就追問道:“見誰?你要去芙蓉巷客棧見誰?”
“他!那裏有我的房子。。。。。。”女子說話的能力仿佛已經被禁錮了很久,不僅語調幹澀,每個字吐出來的時候也很生硬。
“你的房子?你是說以前你住在芙蓉巷?”關磊繼續追問道。
“芙蓉巷!”女子卻像沒聽到這個問題似的,仍舊抓著“芙蓉巷”不放。
看來,是有必要把她先帶回客棧再說了。
芙蓉巷客棧的老板和老板娘在庭院中圍著白衣女子轉了好幾圈,最後都搖了搖頭表示並不認識她。
不過,為了表示對客人遇到問題的關注,老板還是給孟若齡等人出了個主意:既然這個女人知道芙蓉巷的前身是條居民小街,就說明她應該是芙蓉巷的老住戶,也許問問同是芙蓉巷老住戶,又常和居民們打交道的鎮政府辦公室主任老齊會有眉目。
大家交流了一下意見,覺得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確實應該通知老齊,於是便由關晶出麵打電話把老齊招了過來。在等待老齊來的空閑中,孟若齡看到那個白衣女子還穿著那套半濕不幹的衣服,便非常體貼的請老板娘帶白衣女子去樓上的空客房洗澡換衣,老板娘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衣服,就拿著自己平素不常穿的一套秋裝和白衣女子一起上樓去了。
正當大家暫時鬆了口氣,隻等老齊來確認白衣女子身份的時候,才上樓的老板娘忽然就神色慌張的跑下樓來。她的臉色煞白,仿佛是被什麼特別可怕的事情嚇到了似的,即便發現了大家都在看她,也沒有停下腳步先解釋的意思,而是忙不迭的一下子就衝到了樓下客廳裏。
“咋啦?”老板一麵半拉半扶的在樓梯口接住老板娘,一邊有些不高興的責備道:“你慌啥?見鬼了?客人們都要被你吵醒了!”
“真是見鬼了!”老板娘聽老板這麼一說,竟脫口承認了。
“噓——”老板急忙示意她壓低聲音,“你還嚷!”
“老板娘,你看到什麼了?”站在窗前望著窗外夜色的俞雪昭也聽到了老板娘的話,頗為驚訝的挪動腳步停到了眾人身後,好奇的問道。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她沒有影子!”老板娘見周圍沒有別的客人,才小聲的把自己上樓的時候見到的情景說了出來。
“啥?你眼花了吧?你在哪兒看見她沒影子的?”老板有些避諱的低聲問道。
“就是剛才進房間,她走在我前麵,我進門一插房卡,燈亮的時候,她就站在我前邊兒燈底下。。。。。。。我當時嚇得把手裏拿的衣服都掉地上了,她還回頭衝我笑了笑。。。。。。媽耶!老瘮得慌了!”
“她現在在哪兒?”俞雪昭以為老板娘的一驚一乍已經把那個女人也嚇跑了。
“她——還在洗澡!”老板娘喘了一大口氣,接著嘀咕道:“這女人真邪門!”
“我也覺得她挺邪門的。”孟若齡接著老板娘的話說道,“我把她從河裏撈上來的時候,該做的搶救措施都做了,可是她一點反應也沒有。按照她那時候的狀態,就算沒死,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醒過來,誰知道就是我去追手串兒的那二十幾分鍾裏,她就消失了,還沒留下任何痕跡。。。。。。”
“哎呀,孟先生,先別管以前的事了,大家想想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啊?”
老板娘等不及孟若齡把話說完,就急吼吼地央求大家想辦法。
恰好此時,老齊從門口走了進來,他大概是晚飯的時候喝了點酒,臉蛋紅撲撲的,飄蕩著一身輕微的酒氣走到了眾人身邊。
“怎麼著?幾位”財神爺”?這”芙蓉巷”住的還算舒服吧?這麼晚又把我給叫來,是不是還想要點”節目”啊——”
“老齊你先站穩了,我們見鬼了你知道嗎?”客棧老板和老齊常來常往,聽老齊說話有點發飄,忙搶先開口彙報起了情況。
“鬼?!”老齊愣了足有一分鍾,才把被酒精“引誘”得“四散奔逃”的神誌重新歸攏到一起,隨即臉色一變,瞪著客棧老板壓低聲音說道:“什麼鬼?老賀你是不是也喝高了?我看你是不想在這兒開客棧吧?當著這麼多人在這兒胡說八道的?”
“真是的!齊主任!”客棧老板娘作為第一目擊者,見老齊的臉拉長了,趕忙替丈夫辯解起來,誰知她話音未落,就聽到樓梯上傳來一個悠長的女聲:“老板娘,你的衣服我穿著還挺合身的!”
老齊和眾人抬頭望去,隻見那個神秘的白衣女子正沿著樓梯款款往下走。她大約有三十幾歲年紀,黑鬒鬒的長發盤在腦後,輕輕用一根發簪別住,臉色蒼白,容貌端正,身上已換上了老板娘那套淺灰色的秋裝,看上去清爽莊重,絲毫沒有半點“鬼”氣。
她的目光跟隨著腳步慢慢靠近眾人,終於停到了老齊麵前。
她認真的審視了老齊片刻,隨即莞爾道:“齊站長,別來無恙?”
老齊一臉懵的望著她,晃晃腦袋,好像是在把那些被酒精壓迫到理智底層的記憶重新喚醒似的,猶豫的問道:“你哪位?”
“怎麼?才幾年的功夫你就把我忘了?這麼說,那枚印章你已經出手了?”
“印章?!”老齊混亂的記憶經女人這麼一提醒,立即閃現出幾年前的一個清晰的身影,那身影在他的腦海中逐漸放大,最後和一方獬豸印章融合到了一起。
“你是——”老齊不敢相信的張大了嘴巴,同時,一股徹骨的兩棲從後脊背一直竄上了腦門,他強打精神地辯駁道:“你——甭在這兒裝神弄鬼的——他是個男的,又怎麼會變成女的?”
“我承認這個身體不是我的!”女子麵對老齊的氣急敗壞,毫不驚慌的說道:“可是記憶卻全是我自己的!印章的事,就算你想抵賴,也逃脫不了幹係!”
莫非是遇到了借屍還魂?
聽女人這麼一說,房間裏的所有人都想到了這個複雜的問題,可是這說法。。。。。。誰信呀?現在人心這麼亂七八糟的,自己的魂兒都不知道往哪放,哪兒還有地方放別人的魂兒啊?
如果不是借屍還魂的話,眼前的事又該如何解釋?
還沒等眾人想出更好的方法來處理如此令人費解的局,老齊突然兩眼一翻,摔倒在地了!
看來,這神秘女子的話,還真有點可信度啊!
俞雪昭的心裏開始翻騰:印章?難道和我們要找的那枚印章有什麼聯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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