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42 更新時間:09-02-13 18:54
沁恩宮。
房梁帶著灼人的火焰,縱橫交錯地塌陷。
鋪天蓋地的白雪,被映成滿地紅光,閃爍,跳躍。
陌千站在雪地中央,火焰燃燒的“呲呲”聲此起彼伏,清脆的爆裂聲“劈啪”不絕。
他就那樣站著,如同一隻垂老的鳳凰,等待浴火,卻不知,是否能夠重生。
“王!”
一聲巨響將這聲呼喊淹沒,門柱燃著烈火在狂風中徒然向前傾落。
他正對著火柱下方,遲鈍麻木。
漫天飛雪,呼嘯的風如同一曲赴天而去浩浩湯湯的挽歌,壯闊雄渾。
與欄心髒一縮,疼痛似藤蔓纏繞心髒,瞬間箍緊,上麵的利刺尖銳地陷入血肉,隨藤蔓移動將靈魂撕裂得慘不忍睹。
直到生離死別,那些被壓抑的,那些不曾正視的,那些明明知道應該遺忘的東西,瘋狂地破繭而出。
中指畫圓,綠光乍現,電光火石的瞬間,與欄用自己的靈力保住了那個人的性命。
但,那個人不是他——她不是他。
她用更直接的方式救了他。
衝上去,推開他!
同時,白光一擊,焚燒的門柱向無人的一側倒去。
而破空的火箭射來,直刺進她的胸膛!
女子受了箭傷,她躺在陌千的懷裏,鮮血從胸口不斷湧出,染紅了他的幻影袍。
她說:“王,你終於肯……抱我一下了……”
鮮血染紅唇齒,觸目驚心。
與欄知道她的名字——莫以恩。曾經的凡世公主,如今的冰涵王後,沁恩宮的主人,莫以恩。
宮殿轟然倒塌。
塵煙四起。
模糊了與欄的視線,但她還是清晰地看見了,陌千臉上的動容。如同初春房簷上倒掛的冰淩,被雲端透出的陽光輕觸,以蒼涼而華美地姿態,逐漸消融。
閃電劈過,照亮與欄蒼白的臉。
淚痕蜿蜒。
與欄訥訥地說:“我討厭閃電。”轉身。
驚雷再起。
雪白人影,佇立在與欄身後,白發在電光一閃中割裂黑夜。
與欄不知道豫來了多久。
她走近她,直至水平線上,一個向前,一個向後。
“姐。”
聲音如雪花易碎。
不是與欄的聲音。
與欄知道,每一個一等幻術師都有屬於自己的光芒,盡管一閃即逝,豫還是看見了——那個瑩綠的光芒……隻屬於櫻。
這世上,豫隻會叫一個人,“姐”。
·
夜宮。
從沁恩宮回來到現在,豫一言不發。
鍾擺的回聲讓與欄的心裏空蕩蕩的,眼前浮現的是陌千抱著以恩的樣子,對周圍的喧囂視而不見,他隻會對在乎的人溫柔。
即使旁人看著,也能感覺到他們獨立於這個紛擾的世界,安靜而美好。
好似千年以前,陌千一意孤行留櫻住在冰涵並特意修建居無閣時一樣,一樣的溫柔,對所有非議置之不理,他的世界如此狹隘,除了櫻,容不下第二個人。
現在呢?
悲涼隨終年的飛雪在眼睛裏柔柔地化開,看不見春天。
原來,還是會心痛。
與欄悲哀地想。
·
回過頭,看見豫淚汪汪的大眼睛。她撲到與欄懷裏,像小孩子一樣哭了。
她抱緊與欄,用盡全身的氣力。
等哭夠了,她胡亂地抹抹臉,聲音哽咽:“姐……”
說了一個字便說不下去了。
與欄笑,細細地擦她的臉,語氣調皮:“小豫變成愛哭的小鬼頭了。”
“姐。”豫掛著淚珠的笑容讓與欄哭笑不得,“姐,我真的好高興,你回來了。”
“我知道。”
“你……”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的記憶是從與你見麵那天蘇醒的,從那時起,我知道我是櫻,但這世十八年的時光不會消逝,所以,我還是與欄。”
“那……哥哥……哥哥的事……”
與欄捏捏豫泛白的臉,閉上眼想起剛才的那幕,說:“所有的複仇,都是以自身為代價,不是我付不起這個代價,而是,既然要選,為什麼不選一條更有價值的路呢?”
“更有價值?”
“是。小豫,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無論是陌千,還是你,我希望你們幸福。”
“姐……那哥哥知道你是……”
“那不重要。”因為我們都無力回天。錯過的,就是錯過了,無論多少無奈,多少眷戀。
“那你會走麼?”豫把與欄的衣角拽得死死的。
與欄刮了下她的鼻子,柔聲說:“不會,至少暫時不會,因為這裏,有我想守護的人。”
我想守護你,豫,替月銀守護你,與欄想,如同你在凡世十世流離尋找我一般堅定不移。
這一世,我隻是與欄,一個平平凡凡的女子。等到你得到你的幸福,豫,我想我會回到凡間,在每一個落雪的日子裏,靜靜凝望蒼穹,微笑。
至於陌千,與欄微笑,雲煙過眼,千年形單,謝謝他給我一個華美的夢境,讓我有個人,去緬懷,去惆悵,去遺忘,就這樣,孤獨地度過往後的歲月,很好,真的很好了。
行同陌路,水月鏡花。
·
宮廷,暗潮洶湧。
從星廷宮傳來的消息,王後的狀況似乎很不好。
接著與欄就接到命令,要立刻趕過去。
豫嚷著要一起去,傳令的侍者麵有難色,讓氣氛凝重了幾分。
豫說:“最好的治愈術不是穆長老麼,要與欄去做什麼。”
侍者看了看與欄,隻是重複:“請快點。”
豫搖搖頭。
與欄點點頭。
最後還是一個人隨侍者走了。
豫用傳心術告戒與欄,如果危險,別為了隱瞞身份而喪命。
·
星廷宮,陌千的寢宮。
雪白的幔帳下,一樣雪白的臉。莫以恩,已經流了太多的血。
陌千陪在以恩身邊,安靜地注視著她閉合的眉眼,留給別人的永遠隻是背影。
穆朝與欄講了幾句話。
與欄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與凡間的輸血一個意思,因為冰涵的血種與凡帝不同,流的不是紅色的血液,所以……需要與欄。
與欄不動聲色地把身上的防護結界卸下來,暗想,原來不是看出了什麼端倪。
然後她說:“可以開始了。”
因為照以恩的樣子,估計撐不了多久。但,一隻火箭而已,怎麼會傷得這麼重?
白色光圈箍緊上肩,針管的進入迅雷不及掩耳,眼睛清楚地看著鮮紅的血液填滿細細長長的輸液管,向外流出。
臂上的疼痛隨動脈一陣,一陣,溫暖逐漸流失。
與欄想閉上眼,但辦不到,眼睜睜地看屬於自己的東西一點一點被別人拿走,沒有人會在意她是不是會失血過多。
紅色,溫暖如斯。那些流出身體暴露在空氣下的血液是否會冷卻了呢,與欄在想。
血族的人,對血是近乎狂熱的崇拜,除了櫻,但這不代表她不會對血有感情,相反,這種感情,更深更依戀。與欄四肢的溫度完全喪失的時候,依舊微笑,她想起自己在凡世的樣子,夜夜夜夜,從那個夢境中醒來口內唇瓣碎裂的血腥味讓自己心平如鏡。
沒有風,但是似乎天氣變冷了,與欄下意識地蜷縮,之後終於聽見周圍有呼吸以外的聲音——
穆說:“請不要動。”
與欄淡笑,盡管他們看不到。她依舊低著頭安靜地看血液流出,在這間房裏,她擁有的,隻有自己,沒必要傻傻地去看別人而體會被忽視的感覺。
時間被拉長了,好像回到了千年以前,白色的血,滴落不停地在黑色的地麵盛開。
那時等待的,是死亡。現在,等待的,是一句——可以停了。
隻是,在與欄昏迷前,她依舊沒有聽見。
一旁,安靜的黑眸波光瀲灩,他的視線溺在與欄身上,從她垂首到她昏迷,一直沒有移開。
·
刺骨的風雪被隔離在淡紫的結界外,柔和的紫光籠盡夜色的靜謐安詳。
與欄隱約感到自己的脖頸與膝蓋處被人抬起,晃悠悠的神誌,實在,沒有力氣睜開眼。
是誰呢……誰的懷抱如此溫暖,好想,就這樣……安息……
她的身體冰冷。
陌千眉頭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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