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32 更新時間：09-02-13 18:57
謠言在宮廷瘋長，有時都可以遇見一些宮女大膽地說著王已近殘燭之年，且將安息的話。
那麼城外的流言不知已傳到了什麼地步。
等侍者來傳豫去凰鷲殿的時候，與欄知道，時機成熟了。
與欄沒有陪豫去凰鷲殿，畢竟，這是冰涵的家務事。
沒想到，夜宮倒也來了位不速之客。
·
“王後，”與欄沏上茶水，規規矩矩地站到一側，挑選最安全的話題，“您的氣色好多了，真是萬幸。”
和以恩相處，與欄感到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由於那個人的關係。不過，與欄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和莫以恩，保持距離比較好，她不是自己的喜歡的類型。
“夜宮連個宮女都沒有麼。”以恩的手指點了點茶杯，語氣聽不出喜怒。
來者不善麼。與欄這樣想著，但態度依舊謙和：“蒙王後關心，這是豫殿下的意思。”
“砰！”茶杯碎骨。
果然……不是善類。
“我來謝謝你的相助，若不是你，現在我已經是死人了吧。”這是來此的目的麼。
選所有人都不在的時候前來，恐怕，不止為了說個謝字，與欄索性放手一博：“王後，恕我鬥膽，那隻是一支箭而已，您怎麼會傷的那麼重？”
以恩愣了愣，隨即笑道：“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與欄。所以，聰明人應該懂得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這句話，與欄已經有了答案。她是……因為知道有與欄在——有可以救她的血在，所以，故意導演的那出戲麼。
“與欄，你是女子，應該明白身為女子的悲哀。”以恩動之以情，“你明白孤獨度過漫長的千年是什麼滋味麼，他寧願守著一個已逝的人也不願看我一眼。我的寢宮就在他對麵，但是，他從來沒有進來過，那個地方，我守有什麼用！”
他，也是寂寞了千年吧……與欄覺得心裏有點難過。
以恩見與欄不說話，繼續說：“與欄，你是凡間的人，也應該知道，凡間的掌握者是凡帝皇。”
這次，是曉之以理麼……與欄在以恩看不見的地方笑得很隱晦，所以呢，莫以恩，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所以，你應該看清楚，我才是你的主人。”以恩很自然地得出結論。
“是的，凡帝皇的二殿下。”與欄彬彬有禮地回答。
“你的表情，好像在說你看了一場鬧劇。”以恩的手因為氣憤帶點顫動，“你信不信，我可以在這裏結果了你。”
沉默良久，與欄硬生生把喉嚨口那句“你試試”壓下去，用很平靜的態度說了句：“我信。而且，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沒有人會發現，也沒有人會在意，更沒有人會懷疑他們的王後。更何況，比起她的事，凰鷲殿上的事才是重點。
以恩好像很滿意她的回答，竟拉著與欄說：“那我們歃血為盟。”
血……
與欄一驚，沒反應過來時手腕上已經被以恩劃開一個口子，動脈一陣緊縮。
噠噠，地麵砸落鮮豔的紅。
與欄瞳孔無限放大——
“啪——”
·
凰鷲殿上，陌千一直微合的眼驀地張開。
風裏，有血的味道……
沒等底下的人作出反應，王座上已經空空如也。
“那個……”某人指指王座，“真的依擎長老所言，他是個無用的王麼。”
默。
麵麵相覷。對那個前一分鍾連說話都吃力，現在卻在眾目睽睽下走得悄無聲息的人，隻能說，他的動作夠快。
而那樣快的身手，決不屬於一個老人。
但是……
擎意味深長地捋了捋胡子，笑：“那不重要。”
是的，無論如何——事情已成定局！
·
夜宮的門再次打開，屋外的殘陽將地麵染成橙的暖色調。來人的身影投在屋內，被西斜的光束拉得好長好長。
闖入的光線，將一切清晰地呈現。
與欄滑落在地，斜倚著桌角，手腕上搭著似乎是抓落的桌布，身側，一隻茶杯仍堅強地劃著滾動的弧線。
他走近她。
才看到她濕了的頭發，茶水順著發浸濕了衣襟。應該是身體滑落的時候扯到了桌布，既而翻了茶杯，陌千判斷。但是，她都不躲的麼。
眼角的餘光掃到桌上，已碎的另一隻杯子未來得及處理。看來，有人比我來的早，陌千想。
與欄的發擋住了她的視線，同時，也擋住了陌千詢問的眼神。
她，自始至終，沒有反應。
像木偶一樣呆在原地。
那血腥味……陌千拉開搭在她手腕的障礙，傷口，就那樣暴露在空氣裏……的確，是與欄的血的味道啊……
劃得好深，陌千皺皺眉，這是——
是上次輸血時的舊傷處，如今又傷了麼。
他牽起她的手，輕輕地吻上去，沒有多餘的動作，僅僅安靜地停留在傷口處。
光線柔和而安詳，靜靜地落在他們身上，半跪的男子，無言的默契。
血珠漸漸凝結，傷口終於愈合。
陌千擦了唇邊的血跡，說：“再不說話，我會以為你已經死了。”
與欄沒有動靜。
他湊到她耳邊：“剛剛我幫你治療的時候，你的脈搏跳得很快呢……櫻。”
最後一個字令與欄嘴角裂開，一行血漬立刻流下。
“你……”陌千也愣住了。
——血能讓我心安。
傳心術？陌千抱起與欄的時候聽見櫻的聲音如是說，她的表情他依舊無法看清。
——所以你咬破自己的嘴？
——是。
——手腕是誰劃傷的？
——與你無關。
——是麼。身為血族不是最愛惜血液的麼，對傷口的愈合術也是一等的，你怎麼會在那裏不能動彈？
——越與欄的身體不是血族的。
——越與欄不就是你麼？
——你認為現在是誰在和你講話，陌千？
——你是……櫻？
——連我的聲音都忘了麼。
櫻輕笑。
陌千的腳步停住，雪花從頭頂飄過，沒有聲響。
櫻的聲音繼續在耳畔徘徊——與欄是與欄，她有獨立的意識，盡管是我的轉世，但是作為暮一櫻的意識卻被壓抑著，現在她睡著了，我才有機會出來。
——“她”？
——我指與欄，雖然我和她靈魂共用，不過，她的思想是個獨立的存在。
——櫻……
——你不怕我現在殺了你麼，陌千。
他的回答隻是加重了抱著她的力道。
櫻的語氣軟了下來，她說，你可以放開我了，“她”要醒了。
——你可以原諒我麼。
他最後還是問了，不管結局如何，他想聽她的答案。
但是……
沒有回答。
與欄的睫毛在瑟瑟抖動。
·
子夜。
與欄醒來，抬起手腕看了看，垂下。
傷已經愈合了，但……沒有印象，自己是怎麼躺回寢室的？恍惚的感覺，與上次一樣的懷抱，是誰呢，除了豫，誰會關心我？頭痛，與欄支著頭，放棄思索。
以恩的事……與欄看著窗外，飛揚的雪讓思維冷卻……自己太衝動了，居然打了她一掌，還說了個多少年沒用過的字。
她對以恩說——滾！
比起這個，與欄想，還好以恩當時就跑了，不然讓她看到之後自己竟無力地倒了下去，那才麻煩。
可是……
真正的麻煩是——
手指在眉心停下，脈搏又一次悸動。
身體……正在徹底複蘇……隨血液的流淌一起……周轉全身的複蘇感……
感覺的到，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已經不是自己可以控製的了。
以前以為已經醒了，沒想到，隻是櫻的部分記憶蘇醒了而已，櫻的力量，又何止這一點。
早該想到了，身為血族那無可違抗的命運——
自己，開始對血……有饑渴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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