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519 更新時間:18-06-08 12:22
我到現在仍然十分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南宮墨剛剛告訴我消息的真實性。
剛剛在方壺勝境我說想吐,結果南宮墨登時炸開鍋,前腳安排杜楓送我回客棧,後腳便請了個郎中回來,拉著我大講特講中醫理論,末了開始開方子。
那郎中開方子,我便從旁坐了不言語,抵觸的情緒在房間裏無邊蔓延。
郎中同我虛耗半個時辰,終於因為夜色漸濃而忍不住睡意,有先行撤離的意思:“姑娘別怕,中醫講究的是望聞問切,若是一瞧便能解決問題便不需再把脈,若把了脈吃幾副湯藥可大好,便可以避免切膚之痛的紮針灸,夜色已深,還望姑娘行個方便,老夫問姑娘答,不要影響姑娘的休息。”
南宮墨抱著胳膊坐在我身旁桌邊,雲淡風輕斜他一眼,叩著手指頭傲慢敲桌麵:“這位老先生,小爺我的娘子還能叫姑娘嗎,是得叫夫人了吧?”
“是是是,南宮公子說得是,老夫愚朽是得叫夫人。”
南宮墨繼續耍橫的慢條斯理:“還得冠上姓氏,叫南宮夫人。”
“是是是,南宮夫人,還請南宮夫人行個方便,老夫把個脈很快就會好的。”
我瞧著他倆演雙簧,再次有種想吐的感覺,胸口起伏深呼吸:“這位老先生您還是請回吧,我沒病不需要把脈。”
郎中同我對視,甚是為難的撫下巴,望著南宮墨的眼神有些戚戚焉:“這……”
“娘子,就是把一下脈,甚麼事都不會有影響,你有甚麼可鬧別扭的。”
“我不要把脈,我沒有病,誰叫你去請郎中回來的!”
“你把了脈才曉得自己有病沒病,不把脈你又怎會曉得自己沒病?”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很清楚,用不著你來給我做安排!”
南宮墨開始認真同我演對手戲,故作憤然轉身,咬牙歎氣繼續哄死人不償命:“哎,你啊就是給我寵壞了性子,有病便得治,豈能諱疾忌醫。”說著眉間一滯,再抬頭便是滿眼的沉痛不能自已“一定又是大舅哥寵你寵出來的壞毛病。”
我整個人形同灌鉛:“誰是你大舅哥!南宮墨,你講話能不能注意措辭!”
南宮墨抽身回轉,左手撈起茶杯啜得文雅,眯眼揉眉歎得低宛。
郎中臉上現出濃濃的倦意,瞬時遞上一句:“南宮公子,要麼直接下針?”
南宮墨甚是憤怒的橫他:“不是說過不行!還不曉得是甚麼病下甚麼針!”
我吸氣:“南宮墨,你吼甚麼啊!還不都是你把人家老先生請來的!”
南宮墨聽到我的話轉身,一雙眼睛有種狼王捕食的綠瑩瑩,起身疾行靠近我,用力抓住我的一隻手腕,凶目賊亮上下打量:“少廢話,你到底同不同意把脈?”
我抬起腦袋皺起鼻子:“我不同意!我沒病!你放手!”
“我明白告訴你,這事由不得你耍性子,今兒晚上你同意也要同意不同意也要同意,你是我娘子,一切事都要以我的意誌為轉移,把脈的事隻要我同意就可以!來,老先生可以把脈了。”
他抓住我的手腕,硬生生把我一隻手臂壓在腿上,我一路同他鬥內力一路同他交手反抗,一路避無可避被他牢牢控製難以逃脫,最終隻能喪氣認栽,一頓望聞問切,一頓把脈壓舌,那郎中邊給我診病邊揩著額頭上的冷汗,我咬牙切齒回望他:“你也不用整日裏曉得同我耍勇鬥狠,我跟你之間沒完!”
南宮墨盯著我手臂的眼神平靜:“你想做甚麼都隨意,我隻要保證你好好活著就可以。”
郎中給我把完脈麵上戚戚有難色,對著南宮墨道:“南宮公子能不能。。。。。。”
南宮墨抽手把我的手臂放平問:“我娘子她怎麼樣了?”
那郎中眼神發虛,瞧了我兩眼才道:“南宮公子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南宮墨凝眉不語,順手給我揉了下手腕才放手道:“好啊。”
我憤恨的斜睨,凶得想要撕碎他:“少在這裏假惺惺的裝樣子!”
他站定身子轉頭瞥我,失笑的嗓音淺淺低吟:“老先生您瞧,我娘子的性子是最厲害最能幹的吧,竟然有要謀害親夫的意思,可見不是個一般人。”
郎中聽了他的話嚇得頭都不敢抬,麵如土色尋了個最不會激化矛盾的缺口答話:“這是從何說起,南宮夫人都是玩笑話,公子豈能當真。”
南宮墨瞧他花白的後腦勺不耐煩擺手:“老先生剛剛有甚麼要說得?”
郎中略一猶疑顯得表麵無害,但做怪的手還是掩上了嘴角,湊過去在南宮墨耳邊低聲交代,嘁嚓聲低如蚊呐,南宮墨一洗不正經的灑脫自在,相當專注嚴肅的追問:“是嗎?此話當真?你能確定?”
又是一陣輕而又輕的低聲細語,南宮墨的眉頭蹙得更緊:“情況怎麼樣?”
繼續是我聽不清的嘁嘁嚓嚓,英俊的側臉上有隱隱的笑:“好我明白了,您開方子吧,待會我自己跟她慢慢說。”
郎中開始拒絕與我有眼神交流,做了虧心事的表情一覽無餘。
我吃飽喝足閑來無事想逗人:“老先生,剛剛你們說得話難道我不能聽嗎?”
郎中一愣立馬麵向我而立,換上一副無比和藹可親的溫和臉孔,柔聲細語安撫我:“南宮夫人,您呢一定要多多休息,千萬不要動怒千萬不要勞心傷神,這該曉得的一定要曉得,不該曉得的一定不要曉得。”
南宮墨再次不耐煩:“趕緊開方子,開好了我好安排人去抓藥。”
郎中顫巍巍開了方子,連水都沒能喝上一口,便被南宮墨掃地出門。
我瞧見他不分青紅皂白攆人氣不打一處來:“人家郎中是你請來瞧病的,不至於連口水都不給喝便把人掃地出門吧?這可是最基本的禮道了。”
“小爺我就是把他掃地出門又如何?”
“你真沒禮貌!”
“小爺我想做甚麼就做甚麼,我不需要有禮貌。”
“我早瞧明白了!”
他無視我的憤怒,揚揚藥方子笑得意氣風發:“我這裏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娘子你想先聽哪一個?”
“你有話直說不完了嗎。”
“小爺我是尊重娘子你的意見。”
我壓下怒意笑得造作:“那先聽好消息。”
他再次笑得無賴:“確定先聽好消息是嗎?”
我在心中唾棄他,賴皮無難事隻怕嘴皮刁,一般南宮墨叫我再次確認的都不會是好事,我同他久經過這許多沙場,自保的先見之明還是有的,舉目冷笑同他繼續鬥心機:“若是你送我的消息,無論好壞,哪怕天崩地裂我也受得住。”
南宮墨繼續使炫妻絕招:“娘子,我栽在你的手上了,不管你怎麼對我我都喜歡你,不過我怕我愛得太過激烈你會受不了。”
我嗬嗬了兩聲擺正小心肝的位置:“事情不正如你所願嗎?說壞消息吧。”
他清喉嚨:“壞消息是你不能去參加靈溪大會了。”
“為甚麼?為甚麼我不能去參加靈溪大會?我為了今年的比賽已經籌備了兩年!這兩年我閉關修煉,茶不思飯不想,連睡覺都在背秘笈!我這兩年過得都是甚麼日子你都是清楚的!你現在說不讓我去就不讓我去!你甚麼意思啊!”
笑顏一展,黑眸亮得朗月星稀:“你先別激動,這不還有個好消息沒說嗎?”
我幾近喪失語言能力,保持震驚過後的表情機械點頭:“我最近突然發現,其實你不經商不做少掌門也不會餓死,你還可以去說書,你有講話本子的天賦。”
南宮公子扯扯薄唇笑得迷死人:“娘子,你有喜了!”
有一個瞬間,我感到自己正從坐著的地方滑落下去,滑向不見底的深淵。
南宮墨瞧著我的樣子斂了斂神,企圖裝無辜引起我的注意:“怎麼不說話?”
我仍是無語回望他,一顆淚珠子掛在眼眶旁邊,久久的沒有滑下來。
如果默不作聲可以充分表達我此刻內心的真實情感,我情願選擇沉默。
南宮墨探詢的問我:“你不覺得這是個好消息嗎?”
我抬手去擦那顆尚未滑下來的淚珠子,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心神重新拉回:“我覺得這兩個消息的位置可以互換一下,或許在我聽來會正常一些。”想了一下也不盡然“不管哪一個於我而言都會直接影響我的生活,我還有好多事沒來得及去做,你若覺得是個好消息也可以自己去生,我絕不攔著你。”
南宮墨沒有說話,素日裏明亮的眼神霎時暗了下來,暗的一反常態。
我苦笑:“開個玩笑,你若生得出來就要等著被淩遲處死了,妖孽。”
他走過來在我身旁坐下,長臂一收攬我入懷:“我還以為你已經學會了妥協,沒想到你還是本性難移。”左耳上白鑽的耳釘在燭火下灼灼其華。
大概有一盞茶的功夫誰都沒有再說話,屋子裏隻有蠟燭噗噗燃燒的聲響。
我咬著唇百口莫辯,有種被人當場拆穿的無可厚非:“我。。。。。。”
“不是我不準你去靈溪大會,是你的狀況不準你到處亂跑,剛那郎中說過,亂動會導致小產,到時要如何處理?今年不參賽就等明年,你就那麼在乎功成名就這些東西?你就那麼在乎是不是能重振門派?又沒有人逼著你去繼承家業,又沒人逼著你去成就一番事業,你犯得著如此拚命如此爭強好勝嗎?”
“你根本不明白我的心思,你以為我喜歡整日打打殺殺閉關修煉?我若不把門派一肩挑人家會覺得我家好欺負!一夜之間被滅門這恥辱有多大?你一日不振興人家便嘲笑你一日,世界上比被人瞧不起還痛苦的便是被人同情,同情說明你是弱者,弱者說明你隨時可以被棄子!甚麼都是虛的,隻有自己強大才是真的!”
南宮墨抱緊胳膊撫下巴:“娘子你一定是投錯了胎。”
溫暖的白檀香將我圍繞,他的吐息近在咫尺,我的心跳開始跟著他的節奏加快:“我每天夜裏都會做夢,每天夜裏都會夢到老爹流著血淚叫我快點跑,下半夜我會不寒而栗你知道嗎,等我回去鼎泰宮還要給人家賠錢。”
“賠甚麼錢?”
“滅門前我三哥新收了三個富家公子,剛進來沒幾日便死掉了,這幾年鼎泰宮廢棄沒人打理,等我回去人家家裏自然會上門要賠償。”
“你能把自己的四大護法安頓好就不錯了,何談賠錢給人家?”
“想不賠錢也可以,等我眼睛一閉進了棺材,萬事皆休最好不過。”
“這樣吧,咱們談個交易。”他的聲音沒有任何慍色,可語氣卻壓低萬分。
我臉上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忍住尷尬微微一笑:“你不是想趁火打劫吧?”
“跟我做交易對你日後發展絕對有利。”
我幹笑:“你倒是比我要有信心嗎?”
“你把孩子生下來,需要多少錢我來付。”
交易條件甚是牽強,我聽得不動聲色,他說得亦不動聲色。
“可是我說過不要你的錢。”
“你要的還少嗎?”他的嘴角微微一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有點駭人。
“我何時要過你的錢?我從沒要過你一分錢好吧?”
“你剛剛答應同我談交易,就是要了我一大筆錢。”
“可我並沒有答應跟你談啊!”
“你當然已經答應了,剛剛你就已經點頭答應了,我看到了。”
“我根本就沒有答應,而且我也沒有要你的錢!”
“我說你要了你就是要了,反駁也沒有用。”
“南宮墨,你怎麼能不講道理呢?我何時要過你的錢?我從沒花過你一分錢!就連這次來參加比賽住客棧,都是自己付的錢!你怎麼不說你現在還住在我的房間裏?明明就是你在花我的錢!”
“你是我娘子,你的錢就是我的錢,所以我是在花自己的錢。”
“南宮墨!你簡直不要臉!”
“我的錢也是你的錢誰叫你不花?”
我垮下雙肩歎口氣:“你是一日不同我撕破臉皮便一日皮緊不舒服是嗎?”
俊美的容顏再次映入我的眸中,纖白的指尖爬上我的臉頰:“想給小爺我生孩子的女子多了去,沒見每個我都給錢,娘子想要多少可以隨便開價。”
“可我現在還不想生。”
“等大賽結束立馬就給你舉行儀式。”
“我說我不想跟你成親。”
“你生一個我幫你振興門派,生兩個我送你幾個鋪子,生三個暫時沒想好。”
“南宮墨!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發瘋?我在跟你說我不想跟你成親!”
“繼續說參加比賽的事。”
天籟般的聲音直擊心底,瞬間擊碎我磐石般的堅持:“該說得我都說過了。”
“你若真想參加比賽也可以。”彎彎的桃花眼睛弧度彎的非常到位。
我狐疑的瞧他一眼:“你說得是真的?”
“隻要你答應我不動刀劍,不用你三哥的飛雲扇就可以。”
“飛雲扇我都沒帶在身邊,三哥的東西本來我也用不慣。不動刀劍怎麼可能,不動刀劍我還比甚麼,我如今的劍氣還沒你那麼厲害。”
“那你就不要去好了,安安心心呆在這裏做你的多金少奶奶。”
“好好好我答應你,絕對不動刀劍,還有甚麼要求?”謀事在天成事在人,現在先哄著他騙著他,讓他同意我去參賽,到了賽場上見機行事。
“還有,你隻能上場一次,就是對決第一和第二名的時候,其他的對戰都由杜楓他們幾個上場參賽,這要求不高你總能做到吧?”
“好我答應你,這個也沒問題。”
“最後一場你才能上場,而且也不能用武器。”
我默默的閉上嘴巴,一把心頭火燒得旺旺的。
“娘子?我說得話你聽到沒有?”
“你存心整我是吧?我統共上場一回還不能用武器?那我上場做甚麼?等著挨打嗎?你可不要忘記,兩年前炎一給我那一掌差點要了我的命,而且我的肚子裏還有你的孩子,我若死掉你的孩子也活不成,你最好不要逼我。”
“你可以用的武器難道隻有刀劍?你不是還有尉遲嘉人做你的守護神嗎?”
“你怎麼又提起大美人,他跟比賽有甚麼關係?”
“娘子,恕你夫君我冒昧又提起你的傷心事,但是你也別忘記,花毒這東西是會過期的,你日日留作紀念品抱在懷裏,完全起不到它原先應有的作用。”
“我是不會聽你的話嫁禍給大美人的,你就死了這個心吧。”
“不要說得你好像一點都不動心,就在今兒晚上前幾個時辰裏,你心愛的大美人不是還挺身而出給你幫了一點小忙,你這樣快便選擇性失憶了?”
“那是因為事發突然,除了團香雪沒有更合適的方案。”
“你不必如此激動,我也懶得同你爭你們家大美人的豐功偉績,你隻需答應我,最後一場帶著萬花飄香上場,我就同意你繼續參加比賽,怎麼樣?”
輕而易舉再次落進他的圈套,要我心甘情願沒可能,但小不忍亂大謀我懂。
“娘子,機會隻有一次,你最好不要因為猶豫不決而錯失良機。”
裝無辜裝可愛,裝賢妻裝乖順,南宮墨吃我這一套,軟刀子殺人這一招對南宮墨必須很有用:“那你說話算話?到了那一天我按照你的要求帶萬花飄香上場,你也必須兌現你的承諾,而且不可以再跟我耍花招,這你能做到嗎?”
“娘子放心,我可以保證,但是在你上場前,每天都要按照我的要求喝湯藥。”
“我不喜歡吃藥,這事你早曉得。”
“不按時吃藥就不能按時上場參加比賽,你自己權衡利弊。”
南宮公子的確不簡單,的確能夠鎮得住我,其實講白了我們倆是同一種人,不過是性別之爭他比我略勝一籌,這事是天意難違,我必須要服輸。
“怎麼樣娘子,你考慮好了沒有,吃還是不吃?”
我咬咬牙硬擠出個還算嬌麗的笑:“南宮公子,你最好先搞清楚我的性子,你若敢騙我姑娘我親手拆了你那座鑒月閣,再讓你生不如死跪著給我道歉!”
南宮墨淺淺微笑:“娘子的性子夫君自然清楚的很,也斷不敢惹娘子不開心,我這好日子才剛開始犯不上自找不痛快。”
我咬牙平息心跳:“你清楚就行,那我該吃甚麼藥?”
藥方子再次抖開擺在我的麵前:“郎中剛開的養血安胎的藥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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