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12 更新時間：18-07-02 10:52
威利氣喘籲籲地跑到了火車站，看到凱若琳一個人坐在那裏，形單影孑，楚楚可憐。天上下著開始大雨點，雨點變得像黃豆那麼大，他把自己的衣服披到了凱若琳的頭上，遮住了雨點。
凱若琳把頭依偎在威利的肩膀上，最終還是回來了。
斯圖爾特跟威利說，凱若琳也許一開始就沒打算走，女孩子總是喜歡別人去懇求她回來。但威利說他沒有說任何話，凱若琳就跟著他回來了，他猜她沒有別的去處。
不久之後，凱若琳在威利的咖啡店裏生了孩子，取名字叫喬舒亞。從此以後，威利的咖啡店裏總是有一隻可愛的瓢蟲幼蟲在四處走動，和客人問好，搭訕，笑鬧。
威利和凱若琳不說，大家都以為喬舒亞是個私生子。
竟然沒有人懷疑到威利的頭上，也許是因為威利和凱若琳看起來不再像是情人。他們各過各的生活，隻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甚至連親密的話也沒有一句。
威利覺得自己有義務要照顧她們母子，為他們買他們需要的各種食物、衣服、玩具和女人用的玩意兒。也有義務去教小喬舒亞一些新東西，比如說數字、字母、或者童話故事。
小喬舒亞很喜歡威利，總是跟在他屁股後麵叫他威利，威利。但卻從未叫過他爸爸。威利覺得那是因為他從未和凱若琳正式地坐下來談過這件事情。所以，凱若琳生氣地不讓小喬舒亞叫他爸爸。
斯圖爾特現在經常頻繁地出去，像是有什麼秘密的約會。可威利從來不知道他是去哪了？又見了哪個女孩？因為斯圖爾特從未把任何女孩帶回咖啡店來。他有時候回來興高采烈，有時候回來愁眉苦臉的，有時候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威利覺得他似乎有點兒不太了解他的朋友了。
咖啡店的生意正常，每天開門的時候，隻要研磨機一轉動，咖啡豆被研磨成咖啡粉，那股香味飄散出來，威利肚子裏的咖啡蟲就嗷嗷大叫，如果沒有客人，他立刻就給自己做一杯咖啡，加蜂蜜的瑪奇朵。一杯香甜的濃咖啡下肚，咖啡蟲才得到一點慰籍，歇停下來。
“亞曆山大。”威利一邊把藍莓馬芬放進烤箱裏熱，一邊喊了亞曆山大。
“什麼事兒？老板。”亞曆山大應著。
“我等不了一個月了。”威利回頭看了一眼亞曆山大。“我覺得自己就像個行屍走肉。”
“那你想怎麼樣呢？”亞曆山大回答。
“我想把店關了。去颶風鎮看一看，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我隻想把對阿德琳娜要說的話說完，隻要讓我說完就好了。現在這種狀態，我快要瘋掉了。我腦子裏全是阿德琳娜，全是她的影子，她的聲音，她的笑容，她的一切……那些東西就像要纏死大樹的藤蔓一樣可怕，而我就像是那棵被糾纏的大樹。”威利看著亞曆山大的眼睛說。
“你覺得你充其量就是一棵小歪脖子樹。”亞曆山大笑了起來。
“我隻是用了一個比喻。”威利生氣了。
“要是去了颶風鎮，還是沒見著她呢？！”亞曆山大問。“也許，她已經喝完了貓屎咖啡走掉了呢？”
“如果她還是不在，我就心服口服地認命了。”威利的眼睛裏有一種決心，就好像他知道，他一定會遇到阿德琳娜的，不管是以何種方式。
“好吧！咖啡店欠的錢，不管了嗎？”亞曆山大習慣了操心。
“你也看見了，沒有她，我的靈魂都給抽走了。我做的咖啡，不是太燙，就是太涼，不是太澀，就是太苦。客人越來越少了……就算有凱若琳當服務員，而且大家都很喜歡她和喬舒亞，但生意還是每況愈下。”威利歎了一口氣。
“心病還須心藥醫。”亞曆山大笑了笑。“明天吧！明天早上出發。要叫斯圖爾特嗎？”
“叫上他，他想去颶風鎮。”威利點了點頭。威利想起了斯圖爾特讚揚他是西佛德海邊樹林裏最厲害的一隻甲殼蟲，想起了斯圖爾特看他的時候，那種崇拜的小眼神，威利覺得他在這一路上，會需要那種鼓勵的。
“那麼，凱若琳呢？”亞曆山大立刻就發現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於是，他馬上糾正了自己的錯誤：“她要帶孩子，大概不方便去那麼遙遠，那麼危險的地方吧！”
威利沒有說什麼，把烤焦了的藍莓馬芬從烤箱裏拿出來，他歎了一口氣，又拿了一隻，像塞抹布一樣地塞進烤箱裏。
那天晚上，威利把準備去颶風鎮的事情告訴了斯圖爾特和凱若琳，還有已經重新開始工作的黛西。大家沒有什麼反對意見，因為他們知道即使是反對，威利也不會聽，他現在油鹽不進。
出發的那天早晨，陰雨綿綿，凱若琳和小喬舒亞分別在威利的臉頰上親吻了一口，也在斯圖爾特和亞曆山大的臉上親了一口，算是告別。
斯圖爾特和威利坐上了麻雀亞曆山大的後背，帶了很多吃的，有鳥食、桃子幹、鹹蘋果幹和橙子汁。
他們就這樣沉默著上路了，好像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
亞曆山大迎著微風和小雨勇敢地往前展翅飛翔，他們一刻也不想要停下來。威利和斯圖爾特一如既往地用樹葉當做雨傘。有了麻雀亞曆山大，卻颶風鎮的路，也許並不會像想象中的那麼艱難。至少，他們不需要害怕路上的那些突然冒出來的麻雀或者其他小鳥。
但他們在走到一半，到了孟菲斯澡澤的時候，他們遇到了一隻強壯凶悍的老鷹。
老鷹顯然看不上斯圖爾特和威利，因為他們對他來說，根本就不夠塞牙縫，盡管他根本就沒有牙。他表示他看上了麻雀亞曆山大。
亞曆山大被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威利和斯圖爾特也不敢吭聲。他們的腦袋就像一個迅速被磨損的軸承，飛快得轉著，思考如何自救的辦法，幾乎要冒煙了。
“小子，像你這樣的小麻雀味道肯定很鮮美。”老鷹甚至懶得自我介紹，他用嘴叼住了麻雀亞曆山大的翅膀，把亞曆山大放在一片濕潤的土地上。
“不，不，我的肉一點兒也不好吃。”麻雀亞曆山大聲音有點兒顫抖。
“為什麼？”老鷹好奇了。通常它抓的獵物，嚇得屁滾尿流，這麼有種的麻雀，他還是第一次抓到，有點兒意思。
“我是家養的麻雀，養尊處優。動少靜多，我的肌肉少，肥肉多，不好吃。”麻雀亞曆山大解釋。
“是嗎？我本來想用你燉湯的，但你這麼一說，我覺得燉湯不合適。”老鷹點了點頭。
“沒錯，燉湯根本就不合適。”麻雀亞曆山大趕緊附和。
“但我覺得做燒烤應該汁多肉美，烤出來的肥肉，是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這一點，你必須承認，對嗎？”老鷹一臉認真地看著麻雀亞曆山大，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好像在檢測亞曆山大的身體脂肪比率。
斯圖爾特歎了一口氣，看著威利沮喪地說：“老鷹在自然界裏是處於食物鏈頂端的動物，基本沒什麼天敵，我想亞曆山大沒救了。我們也差不多完了。”
“喂，老鷹！我告訴你，麻雀亞曆山大，他有糖尿病，家族遺傳的，他平時飲食習慣非常不健康，從不吃素，它和野生的麻雀不一樣，他的肉很髒。他坐在主人家的沙發背上，裹個毛毯，一邊吃膨化食品，一邊看電視，春夏秋冬都這樣，才養出來的這身肥膘。他那身體裏，不但脂肪超標，膽固醇超標，甘油三酯也超標了，說不好還有血栓呢！”威利看著老鷹的眼睛，緩緩地說。
“是嗎？”老鷹看了看威利，又看了看麻雀亞曆山大，“沒錯，現在都提倡吃有機食品，這隻麻雀的確是有點兒讓人無法下咽。”
斯圖爾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威利一段話就可以拯救亞曆山大。於是，他又看了威利一眼，一臉崇拜。
“那你不吃亞曆山大了？”威利試探性地問了一聲。
“不吃了。這種被汙染了的鬼東西，吃下去還了得？不能吃，也不敢吃了。”老鷹呼了一口氣。
“那我們可以走了嗎？”威利問老鷹。
“走？！”這次換老鷹瞪大了眼睛了，“我說過要放你們走了嗎？我還有一個遠房親戚，住在離這裏不遠的黑懸崖。我準備把這隻麻雀送過去給她，去年過年的時候，她送了我一隻醃好的野兔，我至今還沒有還禮呢！既然我自己不願意吃，就把這隻麻雀當做回禮吧！隻要我不說，她絕對不會知道這隻麻雀有糖尿病，還有三高。”
“麻雀自己會告訴她呀！”斯圖爾特說了句傻話。
“有道理。那我就也把亞曆山大醃熟了，再送過去好了。”老鷹點了點頭，讚同斯圖爾特的話。
“不，不，不，現在天氣太熱不適合醃東西。不小心，肉就臭了。”威利趕緊說。
“有道理，那我先帶著麻雀飛到那裏。靠近親戚家的黑懸崖，我再把亞曆山大一口咬死？！”老鷹又點了點頭。“我發現你們這兩隻甲殼蟲特聰明，點子特多。不如，這樣，從此以後，你們就坐在我背上，給我當參謀吧！”
“你的意思是說給我們提供兩個工作機會嗎？”斯圖爾特不敢置信地看著老鷹，想看一看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沒錯，這樣你們兩人就不用糾結於麻雀的死活了。”老鷹爽快地說。
“那個，關於工資，你可以付昆蟲幣給我們嗎？”斯圖爾特喏喏地問。
“昆蟲幣。可以，你們隻要告訴我銀行的位置在哪裏？我帶你們去搶，想要多少，就盡管拿多少？這樣行了吧！我喜歡聰明的夥伴……”老鷹仰天大笑。
麻雀亞曆山大的臉嚇得慘白，就像一張主人家裏A4紙一樣白。
“不如，你先帶我們去搶劫一次吧！好證明你有這個實力。我們跟著你混，絕對不會吃虧。”威利大膽提出來。“至於亞曆山大，我來幫你把他的手腳用枯藤綁起來，你帶著它跟我們一起走。等證明了你的實力以後，我們再把它帶回來送給你的親戚。斯圖爾特會一種祖傳的蜜汁紅燒辦法，在你親戚家一燒，她保準什麼都嚐不出來了，隻覺得這隻麻雀的味道好極了。”
“威利，你這個小人。你竟然還要把我紅燒……你忘記了我是怎麼幫助你的……”麻雀亞曆山大扯著嘶啞地嗓子謾罵起來。
威利不理睬他，看了一臉斯圖爾特：“對吧！你拿出你的手藝來，從今往後，我們跟著老鷹大哥吃香的，喝辣的。”
“我祖母的獨家配方，她以前是宮廷裏的禦廚，專門伺候甲殼蟲國王、皇後的。”斯圖爾特笑嘻嘻地看著麻雀，打量了亞曆山大一遍，“我覺得這隻麻雀用來做這道菜剛剛好，肥瘦相宜，多一分則太胖，少一分則太瘦。”
“你們……你們兩隻挨千刀的甲殼蟲。我要是變成鬼，一定要破戒，天天晚上都在夢裏把你們挨個吃一遍。連個皮子都不吐出來，整個吞下去。”麻雀亞曆山大嚇得說話都開始結巴了。
“我不怕鬼，你怕嗎？斯圖爾特。我父母以前喜歡給我講鬼故事，我最喜歡聽那個關於起死回生藥的鬼故事。鬼魂穀裏麵有很多各式各樣的鬼魂，斷腿鬼、長舌鬼、紅眼鬼、無臉鬼……你最喜歡哪一種鬼啊？”威利看著斯圖爾特問。
“我喜歡滾鍋裏的脫皮鬼和無毛鬼。”斯圖爾特看了一眼亞曆山大。
“好啦！好啦！你們想去哪裏搶銀行？昆蟲幣，對我來說，就是一灘綠色的屎，根本一點兒意義都沒有。不過，就當是一次旅行和經曆好了。我最近在讀了一本關於旅行的書，書上說讀萬卷書，也要行萬裏路。小子們，把麻雀送上來，然後再綁好！我們準備出發了。”老鷹迫不及待地想要開始一次旅行。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文化人。”威利拍馬屁。
“偶爾讀一讀書，會有好處的。例如說關於糖尿病的治療方法……完全可以采取接地氣和曬太陽的自然療法……”老鷹滔滔不絕地說著他看過的那些雜七雜八的書。
威利和斯圖爾特聽得津津有味。
亞曆山大卻在用腳趾頭數著自己的死期還剩下多久。
一切就緒，老鷹展翅高飛。“我們的目的地是？”
“颶風鎮。”斯圖爾特和威利有一種默契。
“小意思。大概半個小時不要就能到了。”老鷹迎風飛翔，他的翅膀很威武。他飛得比火車還要快，他就像一陣狂風一樣。
威利和斯圖爾特緊緊地抓住綁著亞曆山大的枯樹藤，亞曆山大竭力要把他們甩開，他快被這兩個叛徒氣死了。他們簡直是賣友求榮的混蛋。亞曆山大一想到自己本可以卷個毛茸茸的毯子躲在家裏看電視吃零食的，卻因為想要自由而有了今天的悲慘遭遇，他開始嗚嗚地啜泣起來。
“別哭，別哭，亞曆山大。我跟你說啊！到時候，你一閉眼睛，朝著燒開了水的滾鍋裏跳下去，那種疼痛感最多隻會持續短短的零點幾秒種，很短暫的。然後，你就失去知覺了。什麼羽毛之類的，全掉了，神經也燙死了。你不會再感覺到疼痛的…。。”斯圖爾特安慰亞曆山大。
“沒錯，亞曆山大。等你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你會感謝我和斯圖爾特的。你想，如果不是我們，你早就變成烤麻雀或者醃成麻雀幹了。那樣的話，簡直就是暴殄天物。麻雀肉，還是應該用蜜汁紅燒的辦法做才好吃。”威利輕輕地拍了拍麻雀亞曆山大的腦袋。
亞曆山大憤怒了，“我拒絕和你們這兩隻叛徒甲殼蟲說話。”
老鷹一直在聽他們說話，他覺得這實在是一次有趣的經曆。
“我們已經靠近颶風鎮了。具體要到了颶風鎮去哪裏？！”老鷹問他們。
威利搶先說：“去一片大大的綠茵草地那附近，甲殼蟲銀行的颶風鎮分行的金庫就在那片草地下麵的某一個地方。”
“好，沒問題……”老鷹遠遠地就看到了颶風鎮的綠草坪，很大的一塊，很明顯。他像一艘棕色的小型滑翔機一樣衝了過去。然後，在草坪的上空盤旋，等著威利給他降落的指示。
“什麼時候降落呢？”老鷹繞了好一半天，威利什麼也沒有說。它突然看見一個牌子，牌子上寫了鬥大的三個字。
砰砰砰，幾聲巨響……
他們全都像自由落體一樣朝著草坪上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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