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今上

夜西琅，心途何嚐？  孤身隻影，雜事繁多

章節字數：3092  更新時間：19-06-05 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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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朝剛下，眾臣子三三兩兩的結伴向宮外行去。明若正欲趕回家中，不料被身後的傳召太監叫住了。小太監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明若也不惱，慢慢等他緩過氣息。輕聲問道：“可是陛下傳喚我？”

    小太監點了點頭，俯身靠近明若提醒道：“統領大人今日說話注意些，陛下心情不是很好，剛剛宮外傳來那位的消息了，聽說是又弄出了人命。”小太監說完靜默頷首。

    明若朝他拱了拱手：“多謝公公提點。”說罷，邁步向議事殿行去。

    隨著陛下貼身服侍的太監總管進殿。還未等他出聲，便聽坐在上首的帝王蘊著怒意說道：“苻平這個混賬，朕給他說過多少次了，不許再弄出那種事情。上次是宮人朕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這次居然是顏妃的庶弟。王猛素來與朕和睦，今日下了朝才過來跟朕說。他一向對外嚴明，如今卻要為了皇室的顏麵，包庇這個害死親弟弟的凶手……”

    明若輕歎，心道果然。行完禮後出聲勸道：“陛下息怒，親王此事是做的太過了。陛下也莫要為此氣壞了龍體。為今之計，是要想辦法盡力補償王氏一族，而且要趕在民間議論起來前，把殿下摘出來。”

    昭帝靠著龍椅，沉著臉捏著眉心，聞言冷笑道：“他做出這樣的事，還希冀朕來保全他麼？他又不是朕的兒子……”

    明若聽著昔日好友違心的話，心中不免暗歎，文玉總是這般心慈手軟。這些年來，皇室內的宗親越來越行事猖狂，目無王法了。遲早，這會釀成大禍的。

    兩人正說話間，便聽殿門外傳來爭吵聲。

    “放我進去，本王是來跟皇叔請罪的。”

    “哎呦……王爺，您別為難咱家，裏麵陛下正在議事呢，您進去不合適……”

    …………

    昭帝聽見那聲音，頓時覺得頭更疼了，忍了一會兒，外麵的聲音不降反而更大了。他難耐的怒聲道：“祈安，讓他滾進來……”隨著他的話語聲，殿門便被輕輕的推開了一角。門縫間探進一隻膚色白淨，修長好看的手，隨即一位麵容陰柔的年輕男子畏懼的眨著睫毛長密的桃花眼，慢慢的挪了進來。

    明若見此情形雙眸微閃，低垂著眼。俯身跪地向著昭帝請退：“陛下，臣先告退了。”

    昭帝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待到明若退下後，更是一聲不發的看著前方微微發抖的少年。那少年被他威嚴的雙眸盯著，不免抖得更厲害了。少年親王看著自家皇叔暗含怒氣的臉龐，急忙跪地哭道：“皇叔……皇叔……我知曉錯了……您救救我，我下次……下次一定不敢了……嗚……嗚嗚。”

    昭帝冷笑：“你還知曉朕是你的皇叔……苻熙謙，你自己幹了什麼自己不知曉嗎？朕給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許再出人命！你是當朕的話不頂用麼！”

    跪爬著的年輕親王聞言哭的更凶了，姣好柔美的小臉上眼淚鼻涕一齊流了下來，他雙眸紊亂，狀若癲狂的呢喃道：“不是的……皇叔……你信我，我是想改的。可是每次我看到他們的臉，就會想起父王，我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啊……皇叔……嗚嗚……嗚”

    昭帝捏了捏自己的手掌心，最終還是耐不過心下的愧疚，起身上前扶起哭的無力的少年，歎了口氣。也不嫌棄的用衣袖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緩聲柔和道：“熙謙，莫要再哭了……這件事，朕會替你掩過去的，你下次……莫要再犯了。唉……”

    少年聞言驚喜的抬起眼簾，注視著身旁的帝王，低聲笑了笑：“真的嗎？熙謙知曉了……以後……不會再犯了。”說罷用衣袖擦幹淨了自己的臉，跟著昭帝一同坐到一旁的軟榻上。

    “皇……皇叔，這次……很麻煩吧。”苻平指尖攪著自己的衣袖低聲道。

    昭帝聞言歎了歎氣，想了想，又忍不住問道：“你與顏妃的庶弟，是怎麼相識的……既然與他相好，你怎麼又不知輕重的……”

    身旁乖乖坐著的小侄子聞言後低下了頭，雙唇緊閉，也不說話。昭帝以為他又會和以前一樣一言不發。但沒料到，過了一會兒，少年臉帶紅暈的抬起小臉注視著他，緩緩說道：“皇叔……我是真的很喜歡他的，是真心想對他好。可他覺得我配不上他，他還說王家如今如日中天，我這樣懶散無用的世襲親王，壓根不能和他相提並論。我當時怒極了，爭吵的時候，一不小心，就……”

    昭帝眯了眯眼，聽完後也不說話，兩人各懷心思的坐了一陣子，昭帝便喚來了祈安，吩咐好讓他派人送苻平回府，順道傳話給明若，讓他看著辦好此事。

    臨走前，苻平眼眸低垂的靠近苻堅，在帝王的耳畔輕聲說：“多謝皇叔……你最好了。”

    苻堅聞言一愣，忍著渾身的不舒服，眼神示意一旁的祈安過來帶著親王回去。自己稍退了半步，無奈道：“就你嘴甜，記著以後不準再犯了……”

    待兩人走後，苻堅仰躺在軟榻上，雙眉緊蹙，問向一旁的宮人：“藥都按時送著麼？朕看他如今的模樣，怎麼越來越嚴重了。”

    宮人聞言急忙跪地，不敢答話，微微顫抖著，頭伏的更低了。苻堅皺著眉，煩躁的擾了擾手，示意他們退下。

    其實他知曉，苻平說的話，真假各半。什麼失手誤傷，一不小心……全是說辭罷了。王猛給他的原話是：“臣弟頸骨彎折，四肢及顱頂都釘著粗長的鐵釘，死狀淒慘。臣孰知內情，唯恐傾擾皇室尊嚴，秘不發喪，一直拖延到今日，可還是流出了些許風聲。今日特來稟明陛下，還請陛下早做打算。”他當時隻覺得這一幕和幾年前驚人的相似。一樣的形狀，一樣的話語。他氣極了，唯恐平日裏自己悉心教導的苻平變成當年表兄那般殘忍暴虐的模樣，也唯恐眾臣聽聞後幹涉此事。這才急召了明若。

    可是，苻平的情況越來越不好了，今日在殿中，差點就又發了病。蹙著眉頭，他想，這凝神靜氣的藥方，是該通知禦醫改一改了。疲憊的閉上眼，他到底不如皇爺爺那般殺伐果決。

    “唉……”殿內一聲輕歎，隨著香爐中淡淡的香氣，四散無蹤。

    桃院內，慕容衝看著外麵晴朗的天色，不免來了興致。拉著剛過來探望他的慕容菱，一起坐在不遠處的小亭子內。兩人愜意的賞景，四周圍著幾個年少的宮婢。慕容菱好笑的看著胞弟給一旁站著的幾個小婢女講著奇異的故事。看著那一群丫頭一會兒被嚇的驚呼出聲，一會兒又吵嚷著猜著後續，就連她身旁一向穩重的蓮心也湊過去認真的聽著。不免輕笑出聲：“阿衝，你何時看的這些，還真是很有趣呢。”

    慕容衝聞言一愣，柔和著眉眼，溫和的道：“是在冷宮的時候，一個哥哥給我講的，可惜……他在那場大火中不幸蒙難了。”

    一旁的幾個婢子和慕容菱都未料到還有這樣的事，微微噤聲，都不再打鬧的嚴肅坐好。慕容衝看著她們的動作，回過神來，溫和道：“無事的，人死不能複生，也沒什麼可傷心的。你們不必如此。”幾人聞言才又回到了剛才的模樣，隻是幾個小丫頭都不再央著他再講了。

    姐弟倆在亭中用了飯，待到暮色微染後，慕容菱吩咐幾人收拾一下，起身欲回去了。

    她轉過身看著慕容衝，輕輕的揉了揉胞弟的眉目，柔聲道：“那位小哥一定是個很好的人。阿衝，我們以後如果有幸能出宮的話，為他立個衣冠塚吧。人沒了，留個念想，也是好的。他將你待作家人，我也算是他的親人了，隻是不知，能不能有那麼一天。”說罷，柔弱的女子轉身在宮婢們的簇擁下慢慢離去了。

    在她身後，站在涼亭外的慕容衝紅了眼眶，他微微哽咽：“會的……會有，那麼一天……兄長他，應該會很高興的……”少年今日沒有畫眉，微薄的劍眉低垂著，清眸含淚，絕色的臉上帶著悲痛。一旁的幾個小宮婢不經意間也覺得鼻頭酸楚，忍不住跟著低聲哭泣了起來。

    慕容衝聞聲怔了怔，暗道自己今日怎麼如此不能控製心緒。緩和了自己的情緒。轉身無奈笑了笑，對著她們道：“你們哭什麼？是被剛才我講的嚇著了？膽量也頗小了吧。”

    眾人被他這麼一逗，神色皆帶上了喜意，也都停住了傷心。膽子大些的接話狡辯著，膽子小些的低頭紅著臉。不遠處的大監看著幾人，不免搖了搖頭，對身旁還算穩重的宮婢吩咐道：“歲兒，帶著小豆子準備好沐浴的物件吧，咱家看公子今日也乏了，你們伺候他洗浴過後，讓他早些休息吧。”

    一旁的宮婢點頭稱是，欠身慢慢退下。

    人就是這樣，容易被軟化，容易被感動。相處的時日長久了，連著本不該有的溫情也會滋生紮根。世上本就沒有無情之人，隻不過是在世俗和其他因素的幹擾下，裝成了無心無情的模樣罷了。

    作者閑話：

    病嬌親王來了，他是真的很可怕ヘ(__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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